商末神話 第二章 西伯姬昌

作者 ︰ 天然藍平清

天漸明,露氣重稠。

虞燕抖擻身子,伸展四肢,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他也試過找地借宿,可惜語言不通,怎麼解釋也說不明白,反遭冷眼相對,更有甚者還將他毒打一頓。吃夠了千般苦頭,虞燕也放棄了,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蜷縮著挺了一夜。因為是在初夏出來游山的,虞燕只穿了一件汗衫短褲,這個地方白r 奇熱,夜里溫差倒也不大,勉強能過,只是那蚊蟲鼠蟻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虞燕想過離開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看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或許其他地方有人能听得懂自己的語言,或許走著走著就突然的又穿回去了呢。

抱著這種想法,虞燕打定主意離開這里,可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一群持戈帶甲的士兵在來回走動,像是在巡查治安。虞燕也不清楚當時是怎麼了,出于本能的就急忙躲藏了起來。這里的居民脾氣似乎不太好,普通老百姓都可以隨便打人,踫上當兵的或許直接一矛戳死自己說不定。虞燕越想越害怕,也不敢到處亂走了,就在這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地方轉來轉去。

天已大亮,邑人們也都各自打開門窗出來做事了,看到這個瘋瘋癲癲的蠻子還在這里晃晃悠悠,不免發出幾聲笑語。

被蹂躪了一夜,虞燕此時的扮相可謂極其狼狽。衣服破了好幾處,臉上身上滾滿了泥土,還有那大大小小布遍全身的紅腫,都是昨夜蚊蟲的功勞。能吸食到一個穿越者的血液,這些蚊蟲也算不枉此生。

不管蚊蟲是怎麼思考的,現在的虞燕是十分難受,全身上下奇癢不止。這里的蚊子很厲害,塊頭極大,一吸就是半管血,被眾多蚊子圍攻一夜,虞燕幾乎丟了半條命。

「看,那個蠻子還在呢。」

「他在干什麼,那是他們部族的舞蹈嗎?」

「大概是在乞求神明不要再令蛇蟲來折磨他吧。哈哈。」

「呵,不過一直讓這個蠻子呆在這里好嗎?」

「已經有人去通知戍衛了,很快這個蠻子就要被帶走了。」

四周的流言蜚語虞燕雖然听不懂,可他們的譏諷之意卻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這讓虞燕心中更加沉痛。

陣陣香味撲鼻而來,就在路邊不遠的一家門面里,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翁引火燒灶,揭開鼎爐,里面是饞涎y 滴的黃米飯。一些不曾用食的行人便蜂擁至此,拿出自備的食具,挖上滿滿一碗,留下幾枚貨貝,開始迫不及待的犒勞自己的腸胃。

虞燕模模肚皮,自打來到這里後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早已餓得受不了了,聞到飯香更是難以抑制,可是他沒有這里的貨貝,雖然身上帶著幾張紅鈔,且不說這種東西能不能換來飯食,自己不能溝通也沒法言明呀。

「那個蠻子在盯著這里看呢。」

「是餓了吧。」

「區區一個蠻子還想吃黍米嗎,隨便吃點雜草就好了。」

連片的譏笑聲使虞燕火氣愈盛,有心吃頓霸王餐,可這米飯不似包子饅頭可以搶了就跑,何況周圍這麼多人都在盯著他,讓他無從下手,結果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聞聞香味,算是望梅止渴吧。

「給。」

賣飯的老翁看見他的窘狀,用竹篾盛了一抔米食,笑吟吟的遞到他的面前。

虞燕嚇了一跳,也不知這老翁是什麼用意,慌張的揮手道︰「我沒錢,我沒錢。」

賣飯翁握住虞燕的手腕,將飯放至他的手掌之上︰「孩子,沒事,吃吧。」

老翁的手臂沉穩有力,且無比溫暖。感受著手上熱氣騰騰的黃米飯,受了一夜罪的虞燕不禁激動落淚。

「呂公又在做善事了。」

「真是便宜那蠻子了。」

「看那蠻子,居然還哭了。哈哈。」

不去理會那些閑言碎語,虞燕擦掉眼淚,正準備大口就食,突然一道身影掠過,將虞燕手上飯篾奪走,三兩下把米食吃盡,然後一副嘲弄的表情俯視著他。

「呂公,這麼好的飯食給這個蠻子太可惜了,倒還不如填填我的肚皮,反正你是做好事,對誰不是做呢。」搶飯的邑人洋洋自得的說道。

不僅虞燕火氣直冒,賣飯翁的臉也沉了下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過一件順心事,虞燕的怒氣到了極點,此刻的他完全拋棄了理智,沖上前去,滿腦只想著狠狠揍這魍魎般的異域人一頓。只可惜虞燕是個標標準準的宅男,跑個五十米都喘得直不起腰,要不然也不會在登山過程中因跟不上女朋友的腳步而失散遇難。這時又如何是這個一身肌肉的j ng壯漢子的對手,反被三拳兩腳打趴下了。

漢子意猶未盡,打算再來幾下,卻被賣飯翁制止住了。

「夠了吧。」老翁壓著聲音,听得出他很是惱火。

「怎麼,呂公打算為這蠻子出頭?」

「但得饒人,何苦強逼。」

老翁的手臂像虎鉗一般,壓得這漢子無處使力。

「行,看在呂公的面子上,我不和這蠻子計較。」漢子自知技不如人,放寬話頭,怏怏退去。

「孩子,不要緊吧。」

老翁扶起虞燕,虞燕頂著熊貓眼向老翁點了點頭。雖然語言不通,可虞燕看得出來這位老人家是真心在關心自己,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能遇上這樣一位好心腸的恩人,虞燕的心暖暖的。

「閃開!閃開!」

一隊戍衛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這里。

「听說這里有夷人,在哪兒呢?」領頭的戍衛凶神惡煞的喝問。

眾人皆指向倒在老翁懷里的虞燕。

「押走!」

隊長一揮手,後面倆小弟立刻過來提溜起虞燕。

「等等,你們干什麼!我沒有犯法,為什麼抓我!」

虞燕慌了,在他的印象里,古代的兵和匪沒有區別,落到他們手里指不定要受到什麼非人的虐待。

賣飯翁心有不忍,不過他只是一介平民,無權干涉兵丁的所作所為。何況虞燕並非邑人,被守衛帶走處置也是合情合理。

「不!我不要!放開我!不要抓我!放開我!」

虞燕拼命的掙扎,一連串的事件使他完全陷入了混亂,只是本能的在抗拒。

「砰!」不耐煩的戍衛給了他一鞭子。不是皮鞭,是青銅鞭,宛如鋼稜,捶打在虞燕肚子上,打得他噴出一口血沫。

「竟然還敢反抗!」

戍衛有著自己的考慮,這人不懂殷語,顯然是邊荒夷人,朝歌城中的貴族並沒有走失奴隸,不論此人是一般的夷人還是其他邑的奴隸,他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朝歌城中就是自己這些守衛的失責,既如此,倒不如直接把這夷人殺了,或許可以遮掩過去。

其他的戍衛都了解隊長的意思,架著昏迷的虞燕,打算到個偏僻的地方秘密處決掉。

「你們在做什麼?」

迎面走來一支人馬,正是受封前來接任三公之職的西伯姬昌。

姬昌之父季歷曾隨商君文丁東征西討,立功赫赫,將周方治理的無比強盛,文丁忌憚周方勢大,將季歷囚而殺之。誰知姬昌即位之後,實行裕民政策,國力r 盛,更勝其父。帝辛連年與東夷交戰,恐周方y n謀偷襲,便假意冊封姬昌為三公,實則入朝歌為質。

姬昌亦深知此節,只是目前西周尚無力公開與大商為敵,只有先忍辱負重,將國內事務一切安排妥當後,帶著隨從前來朝歌任職。今r 剛入朝歌城便看見一隊戍衛押著一個奇模怪樣之人從旁路過。本來這事與他無關,可這一刻不知怎的突然心思一動,出言相詢。

戍衛久聞西伯賢明,老實答道︰「稟西伯,我等抓住一個夷人,正要帶他去受刑。」

「可曾卜卦過?」

「未曾。」

戍衛心中暗叫糟糕。果然,西伯面露不虞之s 。

商人最為迷信,為了乞福于神靈,趨吉避凶,他們幾乎無r 不佔、無事不卜。而西伯姬昌更是其中佼佼,簡直快把佔卜當成自己的本職工作了。經過幾十年的深入研究,將前人流傳下來的殘破的先天八卦不斷改進完善,獨創出一套全新的佔卜方式,也就是後人所稱的‘文王八卦’。

對佔卜痴迷到愛戀的西伯昌,難怪在听了戍衛說沒有佔卜後會不高興。

「既然這樣,我為你卜算一下吧。」

「多謝西伯。」戍衛大喜過望。就像後世的影迷居然請到了自己鐘愛的天皇巨星來家里為自己獨唱一般,什麼千載難逢三生有幸之類的詞匯用上都不過分,簡直樂昏了頭。

當時佔卜多用龜甲、蓍草,步驟繁瑣且不甚靈驗,姬昌有鑒于此,便以八卦為基,新闢‘易佔’一法,大大提升了佔卜的j ng準度。

一番推算過後,姬昌眉頭緊鎖。推算的結果是此人命格顯貴,有王者之氣,且運在東方。

莫非此人是東夷的王子?姬昌暗自尋思。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留他一命或許較好。

苦思不果的姬昌決定再算一遍,這次的結果更令人詫異。此人生平一片空白,方才算出的顯貴命格、王者之氣也消失不見,好像什麼都不存在。

三名戍衛還在激動的期待著。

姬昌心中嘖嘖稱奇,研究了幾十年的卜算之術,從未遇到今r 這般離奇過,姬昌不信自己失誤,決定再算第三次。只是這次尚未開始便被打斷。

「大王有令,詔西伯即刻覲見,不得有誤。」

傳召的寺人飛奔而來。

「西伯請快些吧,別讓下臣為難。」

沒辦法,天子傳召緊急,姬昌也只有暫且放下演算的念頭。

「不得傷此人x ng命,否則必有禍端。」

囑咐一句後,姬昌隨天子使者快馬前往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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