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亂之意雪傾世 楔子

作者 ︰ 西街吉兒

那是秦蕭雨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她從來沒有像那天一樣感覺如此的絕望。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就像是蕁麻草一樣堅韌、堅強、富有生命力,從不認為有什麼可以將她打倒。

五歲那年,秦蕭雨被父母丟棄在火車站,還記得那一天她倔強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爸爸媽媽,卻只能看著他們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秦蕭雨嚎啕大哭,五歲的她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從那以後她再沒有哭過,因為她發現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即使你吼破喉嚨,哭壞眼楮,想要離你而去的還是會離你而去,他們就像是丟垃圾般的毫不留情的將你丟掉。

秦蕭雨的童年是在孤兒院中度過的,或許是因為這樣,秦蕭雨自小便比同齡的小朋友成熟許多,也堅強許多。在孤兒院的日子很枯燥無味,至少秦蕭雨是這樣覺得的。秦蕭雨不愛講話,也不愛和其他的小朋友們玩,她總是一個人靜悄悄的呆在一邊看看書,再看看天,仿佛世間能吸引她的就這兩樣了。每當院長經過秦蕭雨身邊的時候,總會看看她然後再嘆著氣離開。

秦蕭雨以為她的生活會一直這麼下去,直到她十二歲那年,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將她領走,她告訴秦蕭雨從今往後她就是自己的媽媽了。從那一天開始,秦蕭雨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女人的丈夫是某知名珠寶公司的執行總裁,女人的經濟條件很好,她對秦蕭雨也很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秦蕭雨听女人說過她其實以前是有一個女兒的,她視她為掌上明珠,可是女孩兒在七歲那年因為先天性心髒病死了。女人說這話時眼里透著濃濃的悲傷,秦蕭雨看得出來女人很愛她的女兒,有的時候秦蕭雨真希望自己是她的親生女兒,這樣自己就可以擁有她那濃濃的愛。

女人還有一個兒子,來到女人家的第一天,秦蕭雨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只有五歲大的小男孩兒。他很可愛,眼楮很亮,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他好像很愛纏著秦蕭雨,總在她安靜的時候來吵她,秦蕭雨很煩他,但有時候也很期待他的到來。因為只有他在的時候,秦蕭雨才感覺自己原來也只是個孩子。養父母對秦蕭雨很好,讓她衣食無憂,還送她去國外讀書。她也一直很努力很優秀,從來都只是第一名,大大小小的獎項也擺滿了家里。養父母很開心經常夸秦蕭雨,也經常數落弟弟,每當這時候弟弟就會俏皮的說一句︰「放心啦,老姐學好就行啦,以後公司叫老姐管,然後老姐養著我。」是啊,他是秦蕭雨唯一的弟弟,秦蕭雨想,她會傾盡自己的一切去對他好,照顧他。

2011年12月3日,即使是下輩子,秦蕭雨都會記得這一天吧。這天是秦蕭雨的生日,也是她的災難日。早上養父在公司遭人陷害,突然腦溢血死亡。養母開車去醫院路上發生車禍,就短短一個早上,秦蕭雨失去了兩個親人,可這只是惡夢的開始。

她跟弟弟趕至醫院,在手術室外苦苦等待了五個多小時,等到的卻是醫生的一句︰「我們盡力了」,瞬間希望崩塌,秦蕭雨知道那句話意味著什麼,弟弟听到那句話後終于將忍了五個小時的淚水傾瀉而下,倒在了她的懷里失聲痛哭,而她卻沒哭,不是她不夠愛她的養父母,只是此時秦蕭雨覺得,她,應該堅強。她還有弟弟要照顧,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她需要幫手。

這時秦蕭雨撥通了潘浩的電話,潘浩是秦蕭雨的男朋友,他們談了五年戀愛。潘浩對秦蕭雨很好,同樣,秦蕭雨也很愛他。秦蕭雨一直都不是個依靠男人的女人,所以五年來,她從沒有求過潘浩幫她做什麼,即使他經常對她說︰「女人是會累的,不要老是一個人扛,一切有我」。可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真的很需要他。電話撥通了可是沒人接,于是秦蕭雨和弟弟打算去他的公寓找他。

來到潘浩的公寓發現門鈴壞了,不過秦蕭雨有潘浩公寓的鑰匙,但以前秦蕭雨卻從沒有主動去找過他。她打開們,卻看到了自己完全沒有想到的一幕。那碩大的沙發上兩具纏繞在一起的身體在盡情的擁吻,衣服已經褪了一半,想是發現有人來了,兩人立馬拉起衣服,轉過頭來,這時候秦蕭雨才看清,其中一個是一個女人,一個極盡嫵媚的女人,她不見得比自己漂亮,但是卻是那種讓人有上床的沖動的女人。而另外一個便是那位與秦蕭雨談了五年戀愛的男友潘浩。

「你們怎麼來了!」潘浩非常驚訝的看著秦蕭雨和眼楮通紅的秦蕭楠,那個女人也是絲毫不知羞恥的打量著她和弟弟,「浩,他們是誰啊?」雙手還勾著潘浩的脖子,潘浩趕忙把脖子上那條纏繞的手拿開,對著那個女人說︰「我待會兒和你解釋」。潘浩看著秦蕭雨,不知說什麼好,最後看了半天,也只蹦出來了一句︰「你都看到了,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听完他的話,秦蕭雨心里一痛,頓時感到有無限的羞恥感襲上自己的心頭,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的小丑,等著別人來看自己的笑話。五年的感情就被他輕易的一句話就丟棄了,真是無比諷刺啊。秦蕭雨抽了抽鼻子,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比較平靜,「沒什麼,男歡女愛本來就很正常,不合適大不了一拍兩散。本來今天來是想找你幫忙的,不過現在,想來,是不必了。」

她用盡自己的力氣說完這句話後,掉頭就走,她無法再在這里多呆一秒,她擔心再多呆一秒,自己就無法在偽裝下去了,她擔心自己多年來那遇到任何事都保持冷靜的外表會被撕碎。

「你還是那麼冷靜,蕭雨,我們交往五年,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過一個做男朋友的感覺。你從來都不曾需要過我,你在我眼中眼中簡直就是完美。但是,蕭雨,你知不知道,太完美的女人,男人是不敢要的。在你面前,我總感覺自卑,你什麼都比我好,我有什麼資格做你男朋友,我快發瘋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被你發現了,我並不後悔,我想分手我們都能解月兌,不過,在我心里,你仍然是我的朋友,你有什麼事的話,還是可以找我幫忙。」潘浩清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有一絲自嘲,也有一絲悲傷。

秦蕭雨苦笑了一聲,「不必了,就算是天大的事也難不倒我秦蕭雨,蕭楠,我們走吧」。

蕭楠顯然並不贊同秦蕭雨的做法,在剛進屋的那一刻,他就抑制不住想要揍潘浩一頓,還好有秦蕭雨攔著。可這時听到潘浩那一番話,他再也抑制不住了,沖上前去揪住潘浩的衣領,眼神里充滿著憤怒「潘浩,你說的還是人話嗎?你背叛我姐,反倒說起我姐的不是了。我姐心地善良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不能就任我姐這樣被你欺負,我要替姐你教訓這個畜生。」說罷,便一拳打在了潘浩的臉上。

秦蕭雨當場愣在了那里,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個女人像殺豬般的尖叫了起來︰「浩,你流血了,你們什麼東西啊,竟敢打我的浩,你們再不走我就報警抓你們。」嫵媚女人用她那畫著深深眼影的眼楮瞪著蕭楠,仿佛要把他吃了。

「好啊,你報警啊,我不只要打他,我還要打你,你這個賤人。」蕭楠說罷便給了那女人一巴掌。女人再次尖叫起來。

「夠了,蕭楠我們走!」反應過來的秦蕭雨,一把拉過蕭楠的胳膊。

「姐」蕭楠還是不肯罷休,仍然瞪著潘浩和那個女人。可她卻再也忍受不了屋里壓抑的氣氛,大聲吼道「我說走啊」,那時秦蕭雨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蕭楠也感覺到自家姐姐的不對勁,狠狠瞪了潘浩一眼,然後扶著秦蕭雨走了。到門口還可以听到那個女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秦蕭雨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煩,好煩。

秦蕭雨和弟弟漫步在街上一前一後,誰也不講話。突然弟弟從背後擁住了秦蕭雨,「姐,你哭吧,我知道你心里難受,爸媽死了,那個畜生背叛你,我知道你比我更難受,可是你的自尊告訴你,你不可以傷心,不可以掉淚,你要堅強。從小到大我都沒見你哭過,你一直都很安靜,仿佛要消失在這個世界,所以我老是欺負你,鬧你,逗你,因為我想要看到一個會哭會笑,會把自己的心情寫在臉上而不是藏在心里的姐姐。一直以來,你都在照顧我,容忍我,安慰我,現在,還我來安慰你,照顧你,好不好。」

秦蕭雨轉過頭,看著極力隱忍著自己淚水的弟弟,心里感覺暖暖的。「我的弟弟,我還有他,不是嗎?」秦蕭雨撫模著弟弟的臉龐,擦拭著他的淚水,笑了笑「蕭楠,你放心,姐姐不會有事的。姐姐不哭不是因為姐姐強忍,因為姐姐還有你,任何人都無法跟你相提並論。因為我知道,所有人都有可能離開我、背叛我,唯獨你不會。爸媽過世,我很傷心,但是我還有你不是嗎,活著的人才更重要。至于潘浩,我愛他,一直愛他,但是離開了就是離開了,是我的終歸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不會強求。潘浩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他想要的是個可以依靠他的小女人,可以跟他風花雪月,可以向他撒嬌,和他一起做浪漫的事的人,明顯,我不是。所以強行把兩個人湊在一起,都不會幸福的。現在分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你懂嗎?」

「姐,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姐你外表冷漠,但內心善良,即使是潘浩背叛你,你也還是為他說好話。姐,我無法同意你的說法,但我會支持你,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即使我不在你身邊。」蕭楠雙手抓著秦蕭雨的肩膀,臉上滿是真誠。

秦蕭雨心里突然一驚,听到那句「即使我不在你身邊」時,有隱隱約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她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揉揉弟弟的頭,寵溺的說到︰「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呢?傻瓜!」

「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秦蕭雨被弟弟的話驚到了,看著弟弟認真的臉龐,她涌現出極大的恐懼。

「死,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死呢?不會的•••」秦蕭雨嘴里嘟囔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弟弟發現她的失常,一把拉住她,擁進自己的懷里,「姐,你不要怕,我是騙你的,我說著玩的,我不會死的,不會的。就算是為了你,我也絕不會死的,不會的。」弟弟一聲聲的安慰著她,直到她顫抖的身體平靜下來。

然而,弟弟還是沒能遵守他的諾言,他離開了她,徹徹底底的離開了,那麼快,快的她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就消失了。正如弟弟所說,他死了,死在了一個陽光明媚卻很寒冷的冬日清晨,死在了秦蕭雨的懷里。

在英國留學的四年,發生了很多事,包括弟弟的後天性心髒病,包括換心,包括那10%的成功率,和那千萬不可激動,不可太悲傷的囑托。弟弟怕她擔心,一直和養父母瞞著她這件事,而她也沒有發現弟弟今天的不對勁,直到去了醫院了解到一切,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沒有盡到一個女兒,一個姐姐的責任。

醫生說弟弟已經經歷過一次換心手術,無法再經歷第二次,所以在最後好好陪陪他吧。就這樣她在醫院寸步不離的呆在弟弟身邊,和他說著小時候的事,說著說著就哭了。她發現自己變得好愛哭,每當這時,弟弟就會擦著她的眼淚笑著說︰「老姐,別哭了,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打濕了。」她知道弟弟是在逗她笑,于是她就笑,這些天她總是又哭又笑。

弟弟的情況越來越差,一天到晚總是睡著,醒來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直到那天弟弟好像很有精神,要她扶他出去走走,她知道他要離自己而去了。

在醫院的草坪上,弟弟倒在她的懷里,微笑的看向天空,「姐……我一直覺得……你就像那白雲……那麼干淨……美麗,高貴,姐……我希望你開開心心,可是……現在……你……卻為我流淚,姐……天空好美……你知道嗎……我……好愛……」弟弟的手從她臉旁滑落,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每一下都那麼沉重。

1月5日,弟弟永遠離開了她。

1月8日,她賣掉了家里的房子。

1月10日,她將養父母,弟弟火化。

1月14日,她用自己所有的錢為養父母、弟弟選了最好的墓地,將他們的骨灰埋葬。這一刻,她真的一無所有了。

秦蕭雨獨自走在街頭呢嗎,看著繁華的一幕幕,心里冰冷。夜涼如水,一月份,天氣還是無比寒冷,刺骨的寒風刮在她的臉上,身上,生疼生疼。秦蕭雨坐上出租車,來到了她和弟弟經常來吹風的天橋,就像《80後》里的沈心晨一樣走上橋頭,不過沈心晨比她幸運,有一位熱心的司機陪了她一夜,讓她度過了人生中最昏暗的一天。而秦蕭雨只有獨自一人站在橋上,望著奔騰的流水,突然有種想要擁抱它的感覺。想必那水很冷吧,它是否可以冰凍自己的心,讓它可以不再那麼疼痛嗎。想著想著,她攀上護欄,張開雙臂,在寒風凜凜的冬日夜晚,縱身躍下了萬里波濤。不到一會兒,月光下的河面又恢復如初,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題外話------

又開新坑了現有六萬字存稿應該不會坑掉但是沒存稿後更期不定O(∩_∩)O~覺得不錯的話動動小手收藏了或者留個言什麼的吉兒會很開心的希望大家能給我多加加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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