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恕老衲直言,女施主這簽是下下簽,十分不妥……」
老和尚念道︰本為桂花映叢生,未到花時與ch n爭。霜生鐘鼓離別亂,雖求清心卻無寧。
女子道︰「請大師賜教」,聲音中有一絲沙啞,隱隱之中露出緊張之態。
老和尚道︰「按卦意這桂花本為叢生,盛于八月中,花期一過便可結果,果熟于ch n。若桂花無果,與ch n花爭艷,便違天和,我看過女施主的面相,子嗣宮暗淡,花開雖艷,卻終究無果。」
石敢當和史德統遠處听的真切,看向女子,女子臉上淡然,但是眼中一抹悲哀卻是隱藏不住。女子灑然一笑道︰「感謝大師直言相告,那後面的簽語呢?」
老和尚放下手中的簽語,對女子問道︰「女施主可要听實話?」
「請大師直言!」
老和尚嘆了口氣道︰「鐘鼓生霜意為梵音凍結,佛眼閉世間苦,即便只求安寧,亦不可得,看施主命宿宮有深壑,主離亂不安,易早逝!」
史德統首先發難,急走幾步,來到和尚跟前,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女子先是一愣,隨即有些羞怒,對史德統道︰「大師按卦直言,你怎麼這樣不知輕重…」或是說急了一些,胸前起伏不定,坐在椅子上喘息起來。
史德統一愣,紅著臉,不敢上前,雙拳緊握,顯得十分緊張。
過了好一陣子,女子才喘勻了氣。臉上露出一抹病態的ch o紅。石敢當看女子發病的癥狀,可能是患有哮喘病。這種病即便在後世也難根治,若是發病很重,醫治不及時,就可能喪命。
石敢當突然覺得有一道目光盯著自己,順著看去,是那個解掛的和尚,和尚目光不善,石敢當想起當r 那個道士,心中冷冷一笑,看來又是一個維護所謂天意的衛道士。
石敢當並不畏懼,來到和尚跟前道︰「看大師的樣子,是想為我算上一算?」
和尚沉著臉,慢聲道︰「你是看掛還是求簽?」
石敢當一笑,拿起女子的簽語,放到和尚面前道︰「就請大師為我解上一簽」
和尚微微錯愕,卻是開口道︰「這簽無論是誰來解都是下下簽,不過你略不同,這簽語應在你身上,卻是簡單了許多,桂花是天生,而你卻是借枝而生,你爭的不僅是花期更是天時,這霜鐘便是因你哀鳴,這安寧皆因你而擾亂!本應東南暖風來,卻不料西北寒風起。你難道還不覺悟麼?」
石敢當咪起眼楮,突然口中道︰
誰知桂花如何生!花時不到與天爭。稚子情懷心無愧,佛主不庇有人擎!
禪宇驚怒鐘鼓鳴,三千世界無安寧。菩提樹下證菩提,管它東南西北風!
石敢當心有所感,出口成偈,既然天命由我,豈能在還天!
和尚突然淡淡一笑,看著石敢當道︰「好大的氣魄,黃巢當初勵志為青帝,卻也不過是個為禍天下的梟雄!天下之人當以此為戒。」
史德統突然插話道︰「你這和尚說的什麼昏話,這黃巢和我兄弟有什麼關系?」說罷對石敢當道︰「這個和尚一看就是胡說,咱們不用理他!」
石敢當暗道︰這個史德統心思果然細膩,雖是對自己說,實際卻是想告訴女子,和尚的話不可信。
石敢當一笑道︰「嗯,咱們去別處看看」
女子心竅極巧,自是明白史德統的苦心,嫣然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站起身對和尚施了一禮,隨即對史德統道︰「史大哥,我們走吧」。
史德統心中欣喜,拉了下石敢當,隨著女子離開。
幾人默默走了一會,石敢當見兩人都不說話,心中有些郁悶,便出言道︰「怎麼都不說話?」
「說什麼?」卻是兩人同音。
石敢當道︰「隨便吧,別弄的太僵硬,都是年輕人,談談人生,談談理想,實在不行談談家里的小動物!」
女子沒想到石敢當如此說話,不由得笑出聲來。史德統問道︰「輕絮,最近可喘的厲害?」
原來女子叫王輕絮。石敢當見史德統叫的親近,看來兩人的關系比自己想的要復雜。
王輕絮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天氣漸涼,比平時喘的多些,卻也不礙事。對了你去看輕舞了麼?她現在可名震京都。」
史德統難得一笑道︰「她現在哪有時間理我,听說竇司徒的孫子對她有意,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王輕絮皺了皺眉,道︰「這個人我也知道文武全才,可听說此人乖戾,脾氣很壞,而且風流成x ng,怕不是良配。你也是,當年去搶人的能耐去哪了?」
史德統哭笑道︰「你就別取笑我了,你知道,後來我一直把輕舞當妹妹看,若不是她堅持不肯讓我給她贖身,我早就給她尋了一門好親事了。」
王輕絮嘆了一口氣,道︰「別看輕舞柔弱,可是x ng子卻是倔強,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跳河」
史德統也是長嘆一口氣道︰「今石橋仍在,卻是物是人非了。」
王輕絮眼圈一紅,道︰「史大哥今年也近而立,也當為自己打算一下,畢竟你是家中的獨子……」
史德統也是眼楮一紅,道︰「你知道我的心意」
王輕絮搖搖頭,「你知道我的病,你爹不會同意的。」
「我不管他同不同意,實在不行我就帶你走,這天下總有我二人容身的地方」
王輕絮雙眼淚落,心中溫暖,口中道︰「君心似我心,妾已知足,不敢求其他,若是史家無後,便是妾之過。若是有來生….」
史德統打斷道︰「我不信什麼來生,我只要今世!」
石敢當心中感嘆,曾經滄海巫山雲,三千弱水,唯飲一樽,這個史德統倒是個痴心的漢子。
不過話題有些沉重啊!
石敢當說道︰「史大哥我們對個對子吧!」
史德統一笑道︰「我沒什麼學問,倒是輕柔書讀的多,可以試試!」
「何謂對子?」
石敢當一笑道︰「輕絮姐,所謂對子就是一種游戲,主要有三點,一是平仄相應,二是詞x ng相合,三是意境相融,如,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r 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r 下對天中。風高秋月白,雨霽晚霞紅。牛女二星河左右,參商兩曜斗西東。」
王輕絮眼楮一亮道︰「很有趣,你說說看!」
石敢當道︰「我這上聯和一個神話故事有關系,姐姐知道牛郎和織女的故事麼?」
王輕絮笑道︰「小雅有一則,道︰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r 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彼牽牛,不以服箱」
石敢當滿頭黑線,這個自己還真不懂,看來這個王輕絮還是個才女。道︰「這牛郎本就是坊間一個放牛娃,但是心地善良,就連對自己的牛也很好,但他卻不知道,他的那頭牛是一頭成了神的牛」
兩人頓感興趣,石敢當接著道︰「這頭神牛見牛郎對自己這麼好,便想幫助他。牛郎家窮,成年之後家中也無錢娶妻。這一r 神牛突然發現東方霞光萬道,知道可能是有仙女下凡,果然,是天上王母的七個女兒,來凡間沐浴,于是神牛便偷偷讓牛郎偷出一件衣服藏起來。」
史德統笑道︰「這個神牛還真是缺德!」
王輕絮也不禁莞爾,石敢當接著道︰「牛郎見老牛突然開口說了話,本嚇了一跳,他雖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但仍舊按老牛的話,偷了一件衣服藏了起來。這些仙女沐浴之後,各自穿好自己的衣服,飛回天宮,只有那個丟了衣服的仙女,孤單地留在河中哭泣。」
史德統道︰「這個仙女真傻,既然是仙女在變一件衣服便是!」卻見王輕絮在瞪他,便訕訕地笑了笑,听石敢當繼續講述。
「牛郎心中不忍,便將衣服還給了她,老牛很生氣,只要在過兩個時辰,仙女就回不去天宮了,卻不想功虧一簣,這個被留下的仙女,很聰慧猜出老牛的意思,見牛郎心地善良,心中感動,便決定留在凡間嫁給牛郎」
王輕絮喃喃道︰「好人有好報,怕是天不遂人願。」嘶啞中露出一種無奈。
「兩人結為連理,夫妻恩愛,牛郎耕田放牛,仙女織布成衣,雖苦亦甜,卻是惹惱了王母娘娘,一旨天令,將兩人分至天河東西,兩人隔河相望,卻不得相見。兩人情意,感動了鵲神,每年七月初七,聚集所有的喜鵲在天河之上架起一道鵲橋,以供兩人相會」
此時史德統也不在打斷,這個感x ng的男人,將頭別了過去。
石敢當道︰「我的上聯就是︰心善x ng寬,神牛唯憫留仙女」
王輕絮想了片刻,開口道︰「情深意厚,仙鵲尤憐架天橋」
石敢當有些驚嘆,果然蕙質蘭心,是少見的才女。自己想了半天,人家張口就來。開口笑道︰「姐姐果然厲害!」
卻見王輕絮並不高興,怕是自怨自艾。石敢當本意可是想引開傷感的話題,卻沒有想到,感時花濺淚,這兩人很自覺地把故事往自己身上套。
石敢當一時也有些傷感,那個清麗的少女再次出現自己的腦海,牛郎織女分離于銀河,猶能每年相見,而自己與她相隔千年,便是生死相隔,在無相聚一r 。口中默默念道︰
莫問天長地久何時了!
誰知離恨年年有多少?
虛度歲月,盼得七夕良宵,
無限悲愁望穿鵲橋,夢長夜短天將曉,
晨曦光耀,卻是催人分道。
只好在盼,流年光轉七夕到。
王輕絮眼中一亮,對石敢當道︰「這位公子?」
史德統道︰「我的一個小兄弟,叫石敢當?」見王輕絮皺眉,解釋道︰「不是京都人,柴榮大哥的義弟」
王輕絮笑了笑道︰「我說這京都出了這般少年人物,我怎麼不知道,原來是外來的神仙。」
未等石敢當說話,芷晴拉著王輕絮的手道︰「姐姐也知道我二哥是神仙?」
王輕絮模了模芷晴的頭,笑道︰「心有七竅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