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姑娘和公子見我倆起身要走，都面帶訝異，似乎我們就這麼走了，有點對不住人家軟紅樓的兩位頭牌。
想到這里，我又掏了兩張銀票出來，遞給翠濃公子和漣漪姑娘道︰「下次再來找你們聊天，希望到時公子和姑娘們能抽空賞面。」
我攬上紫蘇的肩，沖他們揮揮手︰「免送。」
剛出了軟紅樓，我就使勁兒勒著紫蘇的肩膀——雖然我現在還比他矮半頭。
「喂，你剛才干嘛說我姓雲？」我問。
「你傻啊？燕是國姓，立國後其他姓燕的全部都改姓嚴和顏一類的了，你說你姓燕，任誰都知道你是個王孫貴族，除了皇帝，就只有親王嗣王郡王姓燕。」紫蘇白了我一眼說。
「那麼你真的姓何？」
「笨蛋，誰會說真姓，我師父姓許，我當然也姓許。」
「那，說說，那個漣漪姑娘是什麼人？你的老相好？」
紫蘇皺眉︰「你說什麼呢？」
「還裝？我都看出來了，你來這兒不就是為了跟她嘀嘀咕咕的說悄悄話麼？」我瞪著他，要是紫蘇再給我裝，我不介意再跟他扭來扭去的打上一架。
看到我做出的凶狠樣子，紫蘇嗤笑一聲，肩膀稍稍用力就將我的手震了下來，他看著我道︰「她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就不能跟她嘀嘀咕咕？」
「以前能，現在不能。」我一本正經的看著他道︰「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有失公平，但是你現在是觴王爺的十公子，入府前你有沒有相好是你的事，入府後就是觴王爺的事了，頭可斷血可流，帽子不能綠！所以，現在不能。」
大概是我這麼一本正經的直視著他說這些話，他愣了一下，隨即面帶不悅的吼道︰「老子是男人，去你娘的婦德。」
听到他爆粗口，我卻詭異的十分舒坦，周邊的人都一個個恭恭敬敬斯文有禮，我現在听到爆粗口都覺得好親切了。
「罵人之前最好先想想我娘是誰。」我笑著提醒他，他似乎也想到了我娘是誰的問題，皺了眉頭，不語。
我又攬了上去，大方的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乖乖交待，本王既往不咎！說吧！」
紫蘇不語，徑直往前走，我被他帶著一路往前，直到走出了這片紅燈區，他才停頓了一下，老實說，我跟得很辛苦，幾乎一路小跑，卻又不想很慫的松開他的肩。
「……她算是我大姐。」
我轉頭看向他，他面無表情。
「沒有血緣關系，」他低聲說，「……塢州郡在入海口，周圍很多小漁村和城鎮，常年受到海寇的劫掠，師父他老人家除了我們四個徒弟，還將這些無家可歸的小孩聚在一起，得一口飯、也得自保，她是年紀最大的一位，所以小孩都叫她大姐，我們四個師兄弟也跟著這麼叫。」
「大正十三年，就是淮安候領兵大敗海寇那一年，我們也被卷入，她被海寇劫走，那時她才十五歲，遭遇可想而知，擊退海寇後，她逃得性命，卻沒臉回來，所以遠走他鄉，每年多多少少都寄銀子回來給師父。」
「十一年了……那時我還小，才七歲，根本不知道一個女人在外面怎麼掙錢，只知道大姐最好，每年都給我們寄錢來買棉襖、買吃食……直到前幾年師父告訴我她在這里，讓我偷偷的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但是不可讓她知道我是誰，免得她覺得無顏見我。」
「其實想也知道，在這種地方再光鮮、再多金，她也不可能得到一個女人的幸福了。」
紫蘇說起這些，很不爽的捏緊了自己的劍。
我偏頭想了想，問︰「紫蘇，你該不是賣身給王府的吧？」
話音剛落，紫蘇一腳就踹了過來，我好險的躲過他這一腳，他怒道︰「你他……你別說你忘了當初的承諾！」
我撓撓頭道︰「我還真有點記不起來了。」
「你！」紫蘇一把扯住我的衣襟，拎到他面前，惡狠狠的說︰「你答應過我的！」
「答應什麼？」我不是裝傻，我是真的不知道觴王爺答應過你什麼。
「你說過，我陪你十年！十年之後，你就將師父的紫青劍送還給我！」紫蘇氣憤的扯著我，以為觴王爺要出爾反爾。
「我問過淮安候的父親，他親口說當年繳獲的物品全部呈給聖上！而其中一部分被賜給了你，包括紫青劍，你別想抵賴。」
他氣呼呼的瞪著我，想必成為內孌的怨氣早就憋了一肚子，所以之前才會說出「若在我拿劍時看到你，一定給你一個透明窟窿」這樣的話吧。
「紫蘇，十公子，」我雙手舉起，做出投降的樣子，「你真的覺得觴王爺是想要你那把劍麼？」
他恨恨的盯著我，不語。
「天下寶劍千千萬，干嘛非要以你入府為代價換回？」我笑道︰「觴王爺也不過是想要換你的十年而已。」
他松開了手，愣了半響，輕輕嘆口氣，問道︰「……男人有什麼好？」
男人有什麼好？
這問題問到我了，我該怎麼說？人家觴王爺什麼心理，我又怎麼知道？
難道要我回答「自古美色者，皆雄勝于雌」？我估計紫蘇听了能一拳給我砸過來。
嘆口氣，我笑道︰「我不知道……那麼，女人又有什麼好？」
他想了想，抬眼看我，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男人沒什麼好、女人也沒什麼好，重要的不是男女，是哪個人。」我搬出我思維中的理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
「……那麼，我又有什麼好？」他喃喃低語，「你若好美色，其他公子哪個不是清秀艷麗？我亦不可能像其他公子那樣听你的話、事事順著你、為你著想……你又何必要我十年換一劍？」
「你這問題還真是問倒我了，」我苦笑道︰「天知道觴王爺是怎麼想的。」
我兩個站在青石板路上，路邊酒家的燈籠映出一片暖光，紫蘇無言看著我，我苦笑著看著他。
他嘆了口氣，轉身，繼續走。我跟了上去，看他臉色緩和了一些，又死皮賴臉的搭上他的肩膀。
走過幾個街口，紫蘇暗暗的踫了踫我，眼神示意後面有尾巴，我是完全沒發覺，不過既然紫蘇大爺說有，那就肯定有了。
「八/九不離十，林小猴子的人……」我貼著他耳朵說。
他哼了一聲，我們繼續裝作不知道往前走。
「莫非還在打你和辰砂的主意？這林小猴子還真是跟我犯沖！」我咬牙想回頭看一眼，被紫蘇制止住。
「打我和二公子的主意？哼哼，你怎麼不說他打你的主意呢？」紫蘇陰陰的笑著瞄我一眼。
「我？」
紫蘇裝模作樣的掃了我兩眼，那眼神跟挑牲口似的，就差沒捏開我的嘴巴看看牙口了，他嘲諷道︰「你十二歲出宮入王府的時候，可是引來眾家公子小姐們的圍觀啊，因為你那皇帝老子親口說的‘觀天下美人，不若吾兒雲霆’自此下令停止選秀，你那燕國第一美人的名，就這麼傳出去了，從這點來說，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我真想給他一個頭槌，真想不明白，老子這麼爺們兒的人，為何偏偏頂了觴王爺這個禍水的皮囊，我自己都覺得娘們嘰嘰。
「那是你沒見過我娘！」這皇帝老兒，擺明了是轉移天下百姓和史官的注意力，他自個兒摟著個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人兒，把火力都集中到自個兒子身上。
紫蘇嗤了一聲，問道︰「廢話少說，你會上房不？」
「上房？我只會上床。」我老實說。
「別開玩笑！」隨之而來的是紫蘇的一個拐子，他只用了三分力，卻頂得我肋骨生疼，我一邊揉一邊說︰「你問一個王爺會不會飛檐走壁，本來就是開玩笑，」
「嘖。」紫蘇撇撇嘴，一手扯住我在他肩上的胳膊，一手扣住我的腰，說聲︰「閉眼閉嘴！」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紫蘇大爺就開了外掛，提著我一縱身上了一戶人家的房頂，幾個起落，已經繞到隔壁的街道的一個小巷口。
「後面的人也跟來了，」他扯著我躲到一戶人家的後門邊，凹進去的門遮住了我倆，「哼，小爺我倒要看看是些什麼人……」
我剛想說別輕舉妄動，就見紫蘇大爺一個手刀劈向剛落下來的一個人，對方一共四個人，紫蘇大概太久沒打架，興奮勁兒一上來，撇下我就在這狹窄的後門小巷中跟那幾個人動起手來，對方沒亮武器，紫蘇也沒拔劍，我看他拳拳到肉、腿腿生風，直接懷疑他是故意用手的。
在府中，也就出身武家的八公子菘藍，每天跟他打架練劍，前些天在船上跟我打了一小架，又跟林小猴子打了一小架，估計是沒打盡興，很不過癮，現在打得這麼不亦樂乎。
其實我也手癢，但是觴王爺的身子嬌貴，實在禁不起我折騰，要是不小心折了胳膊斷了腿、或者破了相流了血，我怎麼對得起他那淚眼汪汪的皇後老娘、悅王老兄和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