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方怡的笑容，在臉上凝結，瞪視著站在門口的男子，甚至沒有請他入內的意思。
方心佩轉頭，看到程敬軒臉色平靜地站著，手里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她忍不住撫額長嘆︰
今年這個生日過得……
實在、實在是太輝煌了一點惚。
「阿姨，我從法國趕回來給佩佩慶生的。」程敬軒溫和地說。
方怡遲疑了一會兒，才默默地側身。
程敬軒低頭頷首︰「謝謝。溫」
方心佩又好笑又好氣。
這男人，不管是道謝還是道歉，總是帶著一種高傲。可是這種高傲並不令人討厭，只是會讓人覺得自慚形穢。
「那就一起吃吧！」方怡面無表情地合上門。
「好。」程敬軒當仁不讓，在方心佩身邊拉開了椅子。
「你怎麼來了？」方心佩打量著方怡的臉色，悄悄地問。
「送給你的玫瑰花球。」程敬軒把禮盒遞過來。
方心佩怔怔地問︰「不是送過了嗎？」
「他送花給你了？」方怡問。
「嗯。」方心佩紅了臉，「快遞送過來的……我……」
她支支吾吾，覺得收下程敬軒的花，似乎對不起方怡。
因為方怡一直很喜歡龍海山，這中間，固然是因為龍海山本身說話做派很討喜，更是因為愛屋及烏，把他當成準女婿看待。
「今天是佩佩的生日，六年了……」方怡失神地說，「既然你是為佩佩慶生，那就和和氣氣地一起吃頓飯吧。可惜，海山今天沒有能趕回來。」
听到龍海山的名字，而且被方怡叫得這麼親熱，程敬軒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方心佩不敢抬頭，眼楮瞪著自己碗里的湯，似乎那里面開出了一朵漂亮的玫瑰花。
幸好，今天龍海山沒能趕回深圳，要不然，飯桌上的氣氛就好看了。
她苦笑著，連湯也仿佛無滋無味了起來。
其實一家有女百家求，她又不是腳踏兩條船，為什麼心虛的反而是她，而不是程敬軒呢？對于自己的心理，方心佩只能用程敬軒的積威來解釋了。
「好的。」程敬軒忍了忍，沒有發作。
這是他第一次替方心佩慶生，來之前已經想到過方怡給的待遇。能讓他進門，已經是他預計中的最好結局。
只是龍海山……
他的眸光閃了閃。
方心佩不話，方怡也不說話，餐桌上頓時沉默了下來，只能听到喝湯的聲音。
「我現在送的，不是玫瑰花，是玫瑰花球。」程敬軒打破了沉默。
「玫瑰花串成的球？」方心佩悄悄看了方怡一眼，平靜的臉色，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是也沒有接話的意思，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程敬軒喝了一口湯，想要贊一聲好，以討好未來的岳母大人。奈何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討好過人，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能就事論事地解釋︰「胡莊玫瑰花球是用玫瑰花做成的食品，形狀和巧克力相似。」
方心佩咕噥︰「我只知道玫瑰可以入菜，可以入茶……」
「玫瑰花球就是從玫瑰花茶演化而來的，平陰玫瑰原來就是當茶來飲用的。只不過因為泡茶比較麻煩，再加上玫瑰用水泡過以後，營養成分很難全部釋放，所以有很多人直接吃玫瑰花。不過新鮮的玫瑰花有季節性，平陰胡莊人就發現了玫瑰花球。」
程敬軒從容地解說。
方心佩默然了一會兒，看到沒人出聲，只能再度搭話︰「平陰？听起來像是國內。」
「平陰是山東的縣城，從唐代開始就種植玫瑰，有平陰玫瑰甲天下的美譽。世界著名的玫瑰專家斯達依坷夫曾經兩次去平陰考察玫瑰，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平陰玫瑰香氣純正、清甜、濃郁，是中國傳統玫瑰的代表。」
方怡意外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倒是對玫瑰很了解，恐怕送過不少這種花球出去吧？」
程敬軒連忙接口︰「不，這是我第一次送花球。事實上，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還有玫瑰花球這種食物，這些資料都是秘書收集來的。」
方怡撇了撇唇，意似不信。
不過，方心佩倒是信的。因為這個男人驕傲到了極點，根本不屑花功夫去挑選女伴們的禮物，自有秘書幫他一手安排。
而親自送禮上門，至少在她的了解里，似乎絕無僅有。
只是淡淡的喜悅只是一閃而逝，看著方怡的臉色，她不敢吭聲。
好好一頓生日晚餐，吃得這樣的沉悶……
「胡莊……听起來不像是中國的地名？」方心佩感覺到餐桌上再度沉默，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其實，她不太愛說話，可是迫于目前尷尬的形勢，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口。
「胡莊的尖山聖母堂與上海的佘山、吉林的江南聖母堂並稱中國三大天主教聖地，在世界上也是有名的宗教聖地。有機會，我帶你去看。」
「不用了！」方心佩急忙搖頭。
「我這是讓朋友買的正宗胡莊玫瑰花球，每一個里含有六朵玫瑰花。」程敬軒雖然皺了皺眉，但識趣地沒有繼續要求，而是迅速轉換了話題。
他知道，就算方心佩願意，也不會在方怡面前答應和他共游。
一年以後，他會堂堂正正地把方心佩帶出去。
心漸漸地熱了起來，看向方心佩的目光，卻仍然冷靜得讓人看不出情緒。
方心佩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著程敬軒或者方怡的話，這頓吃得她郁悶無比。
幽怨地瞪了程敬軒一眼，如果沒有他的不告登門，今晚的晚餐，一定不會這樣沉悶而尷尬。
就算要來，打個電話不行嗎？
盡管他專程為她慶生，她心里覺得淡淡的甜意。
方怡的態度，始終是懶洋洋的。
程敬軒也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主兒，幾句話下來，人家不咸不淡，他也就歇了心思，倒真像是趕來蹭一頓晚飯。
方心佩吃得差點內傷，偏偏還要隨時關注母親和程敬軒的反應。
哪怕陪銀行行長或者政府官員吃飯，也從來沒有這麼吃力！
好容易挨到方怡起身盛飯，方心佩想也不想，也跟著站起來︰「媽媽，我和你一起去盛。」程敬軒獨自坐在餐桌前哭笑不得，母女倆就這樣把他給摞下了？
他不知道，這算是信任，不把他當外人，還是根本沒有人待見他。
「媽媽！」方心佩惴惴不安地站在方怡的身邊，「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來。」
方怡嘆了口氣︰「既然不知道，那還道什麼歉呢？那個男人，雖然優秀，但你和他不合適。婚姻，講究一個門當戶對，更何況他早已經有了婚約。」
方心佩赧然，母親這一生，為她操了多少心啊！
「對不起，媽媽，我總是會惹來麻煩。」
「那不能怪你。」方怡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你還愛著他……唉，就算有兩個孩子，那也是不可能的呀！除非他能解除婚約。」
方心佩淒然微笑︰「怎麼可能？他們的聯姻，並不是來自愛情，而是互惠互利。就算他願意，他的家族也不可能同意的。」
「既然你明白，為什麼還要……唉，這個男人，天生有種霸氣，想要一樣東西的話，會持之以恆。佩佩，還是和海山早一點定下來，也好斷了他的念頭。」
「這樣的話，對龍海山又何嘗公平？」方心佩想也不想地搖頭。
如果程敬軒知道他的慶生會引來方怡強烈的危機感，而攛掇方心佩和龍海山在一起，一定會悔之晚矣。
「我只是擔心你，逃不月兌那個男人的魔掌。」方怡憂心忡忡。
「媽媽，我不想嫁給任何人，像我這樣的女人，配不上龍海山。」方心佩眸中含淚，「我想一輩子陪著媽媽，好不好？」
「傻丫頭！」方怡嘆氣，「是媽媽的那場病，誤了你的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