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勝衣，把你氣到進醫院的那個人，現在記起來了吧？要知道，我們的相識，可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多麼不落俗套。」
陳勝衣？
方心佩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了那個有著一張英俊臉龐的男子。
只是他們之間，早就在走出醫院後就沒有了交集，怎麼會忽然有一通電話打過來？
「記起來了沒有？」陳勝衣的口氣，透著一點幽怨的意味，讓方心佩听得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惚。
「有點印象。」方心佩撇了撇唇，不知道對方打電話所為何來。
按理說，就算有後遺癥的話，也是應該由自己去找他才是。
「我說，這麼大一個帥哥，你就有點印象啊？」陳勝衣叫起撞天屈來，還真像那麼回事溫。
方心佩皺眉，不能適應這樣的調侃。
她和他，很熟麼？
「有什麼事？」她一邊用鑰匙打開門，一邊問。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問候了？上次把你氣得昏倒，我還沒有表示歉意，想誠摯地邀請你出來吃宵夜，賞個臉吧？」
「不用，這是我的老－毛病，低血壓，跟你沒關系。」方心佩淡淡地說。
「怎麼沒關系？如果不是我，你暈倒在路邊都沒有人理。」陳勝衣振振有辭。
方心佩不耐煩了︰「除了宵夜，到底有什麼事？」
「如果你覺得沒有必要讓我賠禮，那你給我道謝吧！」陳勝衣胡攪蠻纏。
這人沒喝多吧？
「謝謝。」方心佩敷衍地說，用後腳跟踢上了門。
跟一個醉鬼，沒有什麼可說的。
「一點沒有誠意，請我吃宵夜吧！」陳勝衣不依不饒。
「對不起，我沒有晚上出來宵夜的習慣，你另外找人吧！」方心佩淡淡地說。
「我找不到人，所以只能找你。」陳勝衣嘆了口氣，「我失戀了，你出來陪我說十分鐘的話也好吧？」
「對不起，我不是知心姐姐。你可以打電話給電台，讓全深圳都知道你今天失戀。」方心佩說完就毫不留戀地掛斷了電話。
她不是聖母，沒有去給人解惑的意圖。
在現代大都市里，個個都是只管自掃門前雪的。
更何況，她和他還沒有熟到那種可以招之即來的地步。
宵夜？
她連龍海山都拒絕了，更何況是半個陌生人的陳勝衣？
「你不會這麼絕情吧？」陳勝衣嘆息，「方小姐，我真的有事要找你，事關一個大好青年的性命攸關。」
方心佩失笑︰「世界上就算人人都有自殺傾向，你還是會活得活蹦亂跳。」
「真絕情。」陳勝衣抱怨，「好吧，大半夜的，良家婦女謹慎門戶，也是可以諒解的。明天中行，我來接你一起吃飯。」
「什麼？」方心佩來不及反應，就听到手機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聲。
大概是酒醉無趣，才打電話過來「***－擾」的吧？
方心佩沒有放在心上，洗漱過後，就泡了一杯香茗，然後捧著茶杯窩在沙發里，隨手拿過一部新買的雜志，輕輕地舒了口氣︰
這才是最愜意的人生啊！
還沒有步入老年，可是她竟然已經想往自己的退休生活。
也許，她的心態是真老了吧？
淡淡的茶香，隨著氤氳的熱氣飄出來，讓她覺得心神放松。
「鈴……」短信提示音響起。
方心佩懶洋洋地從茶幾上拿起手機，頓時愣了愣︰「這個陳勝衣發什麼酒瘋？」
「明天中午，不見不散。」
搖搖頭，方心佩把手機扔到一邊，繼續挑了一篇微型小說。
神思卻不知道飄到了哪里，方塊字在紙面上跳躍著，幻化成了一張張笑臉。
那是兩張神似的臉。
「難怪古人說，相見爭如不見。」方心佩嘆息著放下雜志，看著璀璨的夜空怔怔出神。
五年里相依為命，怎麼可能輕易忘懷？
南津再度相見，那些被壓抑的情感，卻在回到深圳後，歷久彌堅。
細數窗前的月光，她竟然如此急切地盼望著與孩子們的下一次相見。
「不知道孩子們會不會記得我的生日……」她喃喃自語，帶著企盼。
可是想到書桌抽屜里的那對鑽石耳環，又失望地嘆了口氣。
程敬軒都已經把生日禮物提前相送，是不可能帶著孩子們來深圳為她慶生的。
生日本無所謂，卻是想念孩子們的借口。
當然，還有他。
眼看他婚期將近，他們見一次少一次。有時候縱然心存埋怨，千回百轉之後，竟然不舍得出口責怪。
「佩佩，怎麼這樣早就回來了？」方怡推開大門，看到方心佩開著一盞落地燈，正窩在沙發上看書。
茶幾上的茶，已經沒有了熱氣。
「哦，媽媽回來啦！」方心佩一跳而起，走過去扶住方怡的胳膊，「不是說去散步嗎？以你女兒的體力，你以為能散多久？」
方怡哭笑不得︰「散步之後就沒有活動啦？你又不是算盤珠子，我撥一撥，你才能動一動的！看場電影，或者去夜總會坐坐，年輕人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媽媽，喝茶看書，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心佩涎著臉笑，「要知道，現在有一種女人最吃香，那就是宅女。所以，我正努力朝著這個目標靠攏呢！」
「我這麼一大把年紀，還有自己的社交圈和交際活動呢！你一個年輕輕的女孩子，更應該有大把的時間在外面。」
「夜不歸宿，可不是好女孩！」方心佩笑嘻嘻地說。
「又不是讓你晚上不回家！」方怡沒好氣地責備，「都說深圳的夜生活很豐富，我怎麼看不出來？」
「如果不豐富，媽媽怎麼天天和李阿姨去廣場上跳舞？今天我看到媽媽了，跳得真好。」
「都是老胳膊老腿了，你們年輕人跳跳舞才好呢！佩佩，電視里說現在的白領，亞健康狀態很多，需要多運動運動。還真別說，媽媽來深圳以後，跟著李阿姨她們天天去跳個舞，做個操的，現在身子骨覺得松快多了。」
「生命在于運動嘛！」方心佩恭維。
「既然知道這個道理，你怎麼不去運動？」方怡借機勸解，「佩佩，你的生活應該是在酒紅燈綠下，而不是一杯清茶一杯書。到老了以後，你有的是機會過這樣的生活，不用提前預習。」
「也許我老了以後，就會靜極思動呢！」方心佩淡笑著搖頭。如果有年華老去的一天，她都覺得是一種福氣。
有時候，方心佩會想，自己能夠活著看到一雙兒女平安健康地長大，就已經足夠了。
「海山是個不錯的男孩子，給你也給他一個機會吧！」方怡嘆息著勸解。
「媽媽，我對他沒感覺。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因為他對我的好，而投桃報李，反倒會讓他誤會。」方心佩拉著方怡坐下，開誠布公，「如果緣分到時，就會水到渠成。」
「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孤孤單單。」方怡傷感地模了模女兒的黑發。
「不會啊，我有媽媽，就不會孤單。」方心佩露出笑容，「媽媽是女兒心中，最大的慰藉。」
「傻話！」方怡佯嗔，「媽媽年紀大，總要走在你的前面。」
「我希望媽媽長命百歲。」方心佩撒嬌，心髒卻猛地收縮。
就算方怡再積極地面對生活，可是積病之下，她也不會是長壽。方心佩不敢想像那一天的到來，可是卻又不得不想。
真到了那一天，她該何去何從？
她甚至不敢想像自己還能有未來。
躺在床－上，她輾轉不能成眠。
窗外月光如洗，星光黯淡。
「好夢無數，晚安。」直到程敬軒的短信發過來，她才酣然睡去。
第二天醒來，她怔忡地擁被而坐︰
原來，她輾轉半夜，竟然在等待程敬軒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