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媳 第二十五章 獨會輕握裸足腕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二十五章獨會輕握果足腕

歡沁此時好似忘了哪個才是自己主子,慌張跑向門口守門。(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不等初容說話,袁其商便拉著她腕子一路往園子角落里影壁牆後。跟不上他腳步,心里又十分抵觸初容,腳下連連跌撞。

兩人到了牆後,袁其商上下看看,確定無人發現後,這才盯著初容看。

「曉得我為何來尋你嗎?」袁其商冷著一張臉,生硬問道。

「曉得,我不該不會水,還妄想去救人。」初容斟酌用語,想到用這招來應付袁其商疑心。

果然,袁其商听了之後,臉色才緩和些,還往初容跟前進了一步。初容下意識往後退,未穿羅襪腳底觸到青石板磚,適應不了涼意忙抬起腳懸空藏到裙子底下。不能引人犯罪,這里人,見著女子腳都能引起壞心思。

自是逃不過袁其商眼楮,他低了頭看著雪白胖乎小腳,小小一團匆忙縮回裙下,不覺心下一癢。

回身四下尋找,才看到遠處鵝卵石甬道上繡鞋,小跑幾步過去拾了起來。待回到影壁牆後時,看到初容板著臉伸手來接,正要下意識將鞋子遞到她手里,卻又改了主意。

初容見其玩味一笑,深覺不妙下意識往後縮,卻听他說︰「你平日里不穿羅襪?」

「不合腳,就是一個布口袋,穿著不舒坦。」初容邊說邊瞅準機會想搶回自己鞋子。

袁其商何等身手,自然不會給她機會,拿面前看了看,說道︰「這針線也是你,就如你那日送我褻衣上針線一樣。趕明兒給我做個荷包,旁公子都有,戴出去威風些。」

初容心里暗罵,那明明是他自己無恥搶走,卻說成自己送。兩人心知肚明,他此時這般說辭,實叫人無語。再說旁公子帶戴著,也都是自家姐妹送,看來他和妹妹間關系是差,所以無人給他做針線。

看初容一臉官司,袁其商深覺不能如此下去。女子人易得,心卻難求,前幾日已想通,此時眉眼便刻意帶了笑,心中已有一番思量。想起前幾日打定主意要哄著她,叫其順了心意跟著自己,于是趁其轉頭不屑時蹲,一手便捏住她腳踝。

「你放手!光天化日!」初容拼命往回縮,一只腳站立未免不穩,身子搖晃不支呈摔倒之勢。袁其商人高馬大,蹲下後也是到了初容胸下位置,一抬手便扶住了她。

「光天化日,就不許給自家娘子穿鞋?」袁其商說完,自覺語氣很溫柔,也想從心底里哄著她,低頭看著她腳又道︰「坊間,是有我一些傳言,有些真有些假,不過你莫怕,我對家人是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待你。」

說完這話,不顧初容怔忪模樣,又捉住她腳丫,將雪白一團塞向繡鞋。那小腳柔女敕細白,腳趾頭白里透著粉,捏手里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初容帶了抵觸情緒,雖然微微掙扎著,但曉得沒有作用,便極不情願地順著他力道穿上鞋子。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初容,若是平視,她還看不到他胸口,此時離得這麼近,只有抬了頭才能看到他臉。

然這動作實有些不安,好似比之弱了許多。初容忙往後又挪了幾步,看著他腳上皂靴不語。方才他為自己穿鞋,帶了明顯示好、哄寵意思,腳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手溫度,有些不適。

「此後可得穿羅襪,不然會著涼。這季節日頭大,待入了秋就曉得厲害了。」袁其商說完,又道︰「方才我去瞧你兄長,剛要走便見你來了,怎不同你兄長多聊幾句?這麼就走了?」

初容只搖搖頭不說話,側臉看著牆角處拱出青苔。不是初容不會敷衍,實是不曉得說些什麼才好。

「怎對那孩子那般好?」袁其商曉得,女人得哄,便耐著性子逗她多說話。若是能叫她心甘情願嫁進袁家,總比強取豪奪好。

「荷兒可憐,他祖母偏疼楊二,連帶著楊大女兒,荷兒也跟著不招人待見。」初容邊說邊看外頭,不曉得這家伙到底要說些什麼。

「偏疼老二?那想必是要舍出老大了。」袁其商自言自語,隨即得意說道︰「你兄長不日便會無事,到時候揚州府里再逗留幾日,我送你們上京。」

「什麼舍出老大?」初容不想接他話,實際上自己意思不重要。他想送她上京,她反對了有作用嗎?所以不如當做沒听見,消極對待。

「哦,事出緊急,找個替死鬼來先將這案子頂下,將你大哥換出來。」袁其商說得輕松,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件冤假錯案。

「我大哥果真殺了人?如今是找人頂罪?」後如何處理暫且不論,初容想知道事情真相。

「你大哥沒殺人,至于真正凶手,我還沒功夫查。左右都是姓楊搞事,叫他自己收拾。」袁其商見初容還欲問,便道︰「外頭事不是你個姑娘家該問,你只記得你想要什麼結果,我給了你這結果就是了。」

初容被他一頂,不再說話。又想若是自己跟他提荷兒可憐那件事,他是否會仗著機會提些過分要求,想到此處便是一皺眉。

「怎麼著?我說你你還不服?你曉得你膽子多大嗎?一人跑去公堂拋頭露面!你忘了手板疼了是吧?」袁其一直好性哄著,見初容雖然嘴上恭敬,但眼神里卻滿是抗拒,不滿道。

「是,袁大公子教訓得是,我不敢了。」還想起那晚,這變態家伙竟想打自己,實是異類。

「你嘴上應著,心里卻不服氣,你打量我瞧不出!」袁其商想好好待她,但她態度卻每每叫他惱火。為了她,袁其商昨晚還特特黃金屋里尋找答案,卻仍不得其法。哄人也是門功夫,袁其商沒哄過女子,只能看著書里話本故事來閉門造車。

「袁大公子要不要剖了我心,再換一顆?」初容很是無奈,心道管天管地還得管別人想法,真是霸道至極。他這般強取豪奪,又屢次三番強迫于自己,除非她是傻子,不然怎麼可能沒點意見。

「那你到底想要何樣?哦,你說過想要斯文,雖然我已經比較斯文,但我以後可以再斯文些。還有,你還想要何樣?雖然我覺得我如今這般已很好,但你可以說來,我就當隨便听听。」袁其商一方面想哄著她,叫其心甘情願跟了自己,一方面又覺得不能太丟面子,于是矛盾地說道。

初容本想沉默對待,但轉念一想,何不趁此機會為自己找些保障。既然這廝內里流氓偏想做君子,不如以此來約束他,于是說道︰「斯文,大丈夫,能為我,為我們陳家擺平一切,總之什麼都能做到。」此番下來雖說看著簡單,但卻極難掌握分寸。何謂擺平一切?是否擺平了還不是自己說算,而且標準還是自己制定。

「成,沒問題。」袁其商不假思索答道。又想起書里提到,書生都是比較溫柔,于是欲抬手為其揩去頭頂落葉,表示一下自己斯文一面。

初容見其要動手,忙說︰「還有,自是君子,起碼是守禮。」

悻悻放下手,袁其商心道書里白面書生動手動腳,怎小姐都不反感?想起昨夜分析了唐代溫庭筠貌丑,卻能贏得芳心,應是會寫情詩說情話。憋了半晌,袁其商終于鼓起勇氣說出昨夜翻書找幾句酸情話。既然要對方心甘情願,就得拿點本事出來哄她,所以特特找了前人唯美詩句。「總之,我娶了你自會待你好,我會視你為胸口砂,心頭肉。你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朝朝暮暮。」

肉麻話,袁其商還是頭遭說,畢竟語氣不自然,初容听了也覺頭皮發麻,半是驚詫半是鄙夷地往後仰頭抬眼擰眉看,見袁其商面上也有些許不適。听了聲音倒還罷,見著他臉覺渾身跟起了雞皮疙瘩似,心道你還是欺負死我吧,你說這種話是想惡心死我。

見初容這鄙夷表情,本是有些尷尬袁其商,自尊心立時很受傷,大咧咧道︰「總之,你只要記得我會對你好,就是了。給我老實些,才有你好日子過,不然話……」

初容听了這話,心道這廝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鄙夷外加不屑地看向一旁,說道︰「袁大公子是能耐人,有本事去尋了王家晦氣。」

袁其商忽覺自己前功棄了,後頭不該說那些話,于是忙控制了情緒,說道︰「自是,此事不需你擔心,你只記著不許見那王家公子,也不許想有沒就是了。」

看著初容帶了丫頭匆匆離開後,袁其商仍舊緩不過勁兒來。下定決心下回要控制了性子,不過是個小女人,哄哄就是了。可袁其商從未哄過女人,多少有些不習慣,再想哄是自家娘子,沒什麼好丟人。自己一定會對她好,若她心甘情願嫁了自己,豈不是兩廂皆好。

「六小姐,六小姐。」歡沁看初容臉色不好,曉得她是惱自己方才將袁其商話奉為聖旨。但自己哪敢不听,就是六小姐她本人,不是也沒言語嗎?

但此話不能說,歡沁想了想,說道︰「六小姐,方才奴婢是怕外人瞧見那廝跟著你,奴婢才趕著去守門。」

「果真是個忠心護主,我還沒發話呢,你就曉得去守門了。」初容被袁其商糾纏許久,心里正惱,歡沁又撞到槍口上,自是不悅。

「六小姐,是奴婢錯,奴婢也是……」歡沁看出初容生氣,低頭緊跟著她,心里惴惴。

「好了,不怪你,連我也不敢不從。好他只是同我說幾句話,並沒做什麼出格事。」初容想到方才自己腳被他捏手里,耳下一熱,便此地無銀說道。

「六小姐心疼奴婢就好。」歡沁當下賠了笑臉,跟著初容一路回了院子里歇下。晚飯,初容是自己院子里用,她推月兌身子不爽利,不想走動便院子里吃了。實則是曉得楊家今兒出了珠兒和荷兒事,大家必定忙得很,若是自己去了,楊家人不好不顧著自己,打擾他們就不好了。

見初容臉色一直陰沉,歡沁不敢多話,將窗戶關好插嚴,燃好了重瓣黃木香,將初容衣衫擺八寶金繡屏風上,小心湊到坐床邊發呆初容面前,說道︰「六小姐,該安置了。」

「你自去歇息吧,茶水擺好了就成,夜里我渴了自己喝。」初容向來不喜歡睡覺時有人陪著,歡沁也習慣了睡外頭服侍。

歡沁應了下去,見初容不是會因為這點事遷怒自己,便也放心睡了。

日里剛同袁其商相見,今晚他應不會來,可以睡個安穩覺,初容覺得很是輕松。下了床,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品著帶來九錦蜀山綠茶,齒頰留香。

日里,他說自己兄長無事,看來是十拿九穩。初容雖覺楊家人頂罪有些不公,但听袁其商意思,怕是楊家人自作自受,那就怪不得誰了。初容未將此事放心上,倒是覺出袁其商不平常,陳徹能月兌身,看來他是功不可沒。

那麼他定是使了什麼法子,或是真找到陳徹冤枉證據,或是如同懲治呂有良那般直接做了冤假錯案。且不論是何緣由,他都是個難以捉模,不好對付人。初容頭一次有些糾結,袁其商就是個想要躲得遠遠,但有時又覺得必不可少人。

如若擺月兌這個人,想必只有靠外人了。不知陳家尋那個王家公子是何許人也,能否壓得住袁其商。如若能令袁其商有所忌憚,自己嫁入家教嚴謹御史家,想必也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若是壓不住袁其商,那自己未來路還很遠。

胡思亂想了許久,忽听外頭人聲嘈雜,似乎從前衙方向傳來。初容起身走到窗口,輕輕推開窗扇,順著清冷月光看去,卻什麼都看不到。

大半夜,莫非抓到什麼大盜,不然話不會這般折騰。前衙方向似乎有火光,听著聲音又不是打斗,想必只是衙役們拿著火把而已。

關窗睡下,初容回身睡下,躺床上還回味著日里情景,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輕輕咬了嘴唇,腳不自覺往回縮,想起日里他殷勤模樣,心里愈發沒底。

能看得出來,他是故意為之,必是想討好自己。他究竟為了什麼?莫非就是簡單為了兵部尚書權勢?想著想著,初容一覺到天亮,听到外頭丫頭聲音。

「這怎麼可能?」楊夫人派來伺候自己一個丫頭說道。

「就是,真是,莫不是弄錯了。」另一個丫頭附和。

覺出有些不尋常,初容連忙起身,喚進歡沁為自己梳洗,整理之後如往常般往上房去。

剛走到楊夫人院子門口,便見楊夫人身邊大丫頭急急走來,說道︰「陳小姐,我家夫人今兒身子有些不適,特特叫奴婢去跟陳小姐說。是奴婢遲了一步,叫陳小姐白跑了一趟。」

隱約听到里頭哭嚎聲音,初容自是曉得出了大事,便大大咧咧說道︰「無妨,早起出來走走也是好。既然楊夫人身子不適,那我改日再來。」

楊夫人丫頭連連致歉,看著初容走遠後,忙又回到屋子里。

楊夫人已經月兌了形,半夜便折騰起來,此時也未梳洗,整個人跟失了魂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此時正抓著楊大袖子說︰「這到底為何?你說,這到底為何?怎會是你二弟?不是他啊,不能是他!」

楊大也被楊夫人抓著折騰了半宿,此時是渾身疲憊,期間听了幾番下人回稟,對于楊二被抓一事也是毫無頭緒。

「娘,孩兒怎知?這事還是爹娘告訴我。」楊大滿腦子委屈和不解,對于楊夫人哭嚎也是頭大如斗。

「就是你,就是你,姓秦老糊涂,怎麼就抓了你二弟。不是你二弟啊,你爹都答應了,拿你去頂啊。」楊夫人哭得啞了嗓子,一手抓著楊大手用力搖,一手拿帕子邊抹抹眼淚邊拍打大腿,如同鄉村老嫗。

「怎就是我,我都應了隨父親頂這罪,秦大人抓了他干我何事!」楊大听了楊夫人這無禮又偏心話,氣得說道︰「怕是老天開眼,憐憫我這沒爹娘疼。」

楊夫人一肚子氣正無處發,听了楊大話,好似抓到證據了一般,跳將起來指著楊大罵道︰「你這沒良心,就是你,定是你。你二弟自小身子弱,你就這麼害他,你這畜生,楊家沒你這樣子孫,我要開了宗祠將你逐出楊家。」

「隨意,孩兒總是要听母親吩咐。」听了楊夫人話,楊大眼圈泛紅,忍著沒落淚,死心說道︰「只是母親莫後悔才是。」

「你休想!我養大你,給你吃給你穿,你還沒報生養之恩,你倒是想一了百了。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楊夫人見楊大這麼說,又是氣急。

「那母親要孩兒如何還?只要母親一句話,就是要了這條命,孩兒也還。只是孩兒還了之後,我妻女可就再不欠楊家什麼。」楊大想了一夜,越想越覺得憋屈傷心,輾轉反側難成眠。頭昏昏沉沉睡不下去,卻听丫頭急急來找自己,原來是楊成那頭出了事。

以為要提前將自己交給秦紘,誰想到了上房,楊成正匆匆離去,楊大只听得楊夫人哭嚎連天。問了旁人才曉得,原來楊二被抓,是秦紘親自帶人抓,據說與仙域凡塵樓里命案有關,且人贓並獲。

楊夫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曉得愛子被抓,心就跟被狠狠揪起一般,先是對著楊成痛罵一番,見著楊大又將氣撒到他身上。小時候打罵慣了,楊夫人習慣性地拉著楊大罵了一夜。

楊成去了前衙,不時派了人來通消息,直到天亮後久久不見再派人,楊夫人本是消停了一會兒,此時又來了力氣痛罵。

「你,你去前衙同秦大人說,是你殺人,你將你二弟換回來。」楊夫人站起來,推開身邊扶著自己丫頭,推著楊大往外去。

楊大淚徹底流了出來,抬頭冷冷看著楊夫人。楊夫人見此情景,也清醒了許多,看著楊大慢慢跪地上。

「娘吩咐,孩兒自會去。孩兒會說,是孩兒錯,不干二弟事。從今後,孩兒怕是不能再侍奉雙親,請母親多保重。」楊大說完,苦笑一聲轉身往外走。

「相公,不可啊,相公,你叫我和荷兒如何?」楊大少女乃女乃听了下人回報,鞋跑丟了都不知,來到上房門口抱住楊大,哭得撕聲裂肺。

「我欠了楊家,我還了,你們母女就有好日子過了。」楊大一是心里堵著一口氣,魔怔一般為了楊夫人這句話要去跳火坑。二是長久以來憋悶,想著活活糟蹋了自己,就不信楊夫人無動于衷,哪怕她有一丁點兒心疼,他也覺得解了氣。

「都是十月懷胎生,婆母您怎就這麼心狠啊。我家老大到底做了什麼,就是入不了你眼啊,自己子嗣,何必往死里逼他啊。」楊大少女乃女乃死死抱著楊大,沖著楊夫人大吼,似乎要將所有情緒都發泄出來,一解這麼多年來憋憤。「老大實誠,听您話,您就這麼往死里逼老實人啊。老二嘴尖油滑,怎就不見您說他半分啊,您老模模良心想想,他哪里有我家老大孝順。都是您親生孩兒,您怎就怎麼心狠啊,老大沒了,我跟荷兒也不活了,我們一家三口都死您這堂屋里,要死要活一塊兒。」

楊夫人整個人搖搖欲墜,此時似乎也清醒許多,方才只是心疼老二,這才說了許多胡話。此時听了楊大少女乃女乃一番話,也覺心里有愧。但大兒子一貫听話,大兒媳婦也是從不敢忤逆自己,此時竟當眾說出這番話叫自己沒臉,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便指著楊大少女乃女乃罵道︰「你這小娼婦,自從娶了你,我兒就不是我兒了。我兒以往听話孝順,如今竟也跟我沖了!我休了你這小娼婦,我楊家才得安寧啊!」

「我該休了你!好好家都叫你給攪散了!」楊成猛地掀了簾子,雙眼赤紅指著楊夫人大罵。

楊夫人一愣,不顧臉面忙上前拉著楊成袖子說︰「把老二救出來啊,他如何會殺人,他受不住牢里刑啊。他連蟲子都不敢踩,他怎敢殺人啊!」

「都是你寵出逆子,老二是出不來了,秦大人親自帶人抓,人贓並獲!」楊成說到此便是腦子嗡嗡響,半夜去了前衙見著秦紘,礙著他面子只得生生將楊二押進大牢。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楊夫人顧不得其他,拉著楊成不放。「你去問問老二,親口問問老二,到底為何,定是有人

栽贓嫁禍啊!」

「栽贓嫁禍?是栽贓嫁禍,只不過他是想栽贓嫁禍給旁人!」楊成氣得直哆嗦,頜下胡子仿佛也跟著微微抖動。想起秦大人面前丟了這麼大個臉,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楊二昨日黃昏前出門,再回來時便被秦紘安排門口盯梢人攔住了,二話不說上前搜身,發現他懷揣著五石散。

楊成之前發出消息,殺揚州瘦馬人當夜是帶了五石散進去給妓子服食,妓子發癲之際,被這人失手所殺。那麼,有五石散人便是凶手無疑。秦紘不知從而得來消息,昨晚剛派了人監視楊家,沒幾個時辰便門口將楊二當場抓獲並帶到衙門。

楊成滿心驚疑,下意識問了楊二為何如此,沒想到他卻招供說,自己是想買了五石散回去塞到楊大屋子里,以達到栽贓嫁禍目。

秦紘自是不信,但听到楊二言辭,對楊成也極為鄙夷。楊二被抓當場,楊成本說此事怕是有隱情,秦紘認定楊成是想包庇親子,只道要上報朝廷待上頭派人細查。

楊成不敢將事鬧大,只好將楊二暫時收押,且保證由秦紘監審,這才回到上房。

楊夫人哭聲震天,楊大仍舊如墜夢里,楊成則斗大如斗顏面失。

「我同老大與你商議之事,老二怎會知曉?還曉得買了五石散來栽贓嫁禍!」回過神來,楊成喝問道。

楊夫人見楊成如此眼色,慌張道︰「可不是我說,沒他事,我怎會同他講?」

「是你!老大,是你同你弟弟說了什麼?」楊夫人忽地轉頭拉著楊大,問了兩句便上手捶打。

楊大少女乃女乃心疼自己相公,忙擋中間替楊大挨了幾拳。楊大見媳婦挨打,又憶起往日里母親偏心,一股無名之火涌上來,扯過楊大少女乃女乃身後,對著楊夫人吼道︰「應了這事,我急著回院子跟妻女親近還來不及,我怎會同他講!同他講有何用?看他幸災樂禍?看他暗自慶幸?」

楊成問到此話,忽見楊夫人身邊一個大丫頭名喚杏兒者面色慌張。到底是一任知府,雖說于刑獄上不甚精通,總計審過許多人犯,立馬喝道︰「杏兒,還不從實招來!」

听主子們提到楊二為何知曉此事,杏兒正心下慌張,被這忽然一喝,嚇得撲通跪地上,連道饒命。

杏兒跪下後,才發現自己是慌亂了,若是矢口否認,主子們也不會如何,但此時已是無法,只好楊成一再逼問下道出實情。「二少爺,平日里吩咐奴婢,有什麼事就,就……」

「就通風報信!好個逆子,這本事倒是有。」楊成氣得直哆嗦,看著楊夫人罵道。

楊夫人見杏兒這般說,自覺打了愛子臉,忙罵道︰「小娼婦,給我滾出去,叫你渾說!」

「你听到什麼了?就跑去同那逆子說?」楊成不管楊夫人,心道自己同楊大談話,是由楊大頂了這事,楊二為何多此一舉?

「奴婢只听說老爺遇到難事,說什麼要找個人頂了那事。」杏兒嚇得花枝亂顫,一雙眼里滿是淚花,說道︰「奴婢听斷斷續續,奴婢也不知。」

如此,也不必再消細說,杏兒听得只言片語,對楊二轉述時又是斷章取義。楊二一直關注這案子,一听杏兒話,只道是父親商議舍出一人。見父親只同楊大商議,就疑心是要拿了他自己頂罪,于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先下手為強,卻不料被秦紘抓個正著,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自作自受!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楊成呼啦起身,背著手閉上眼,慢慢說道︰「此事只能如此,先如此定案,待秦大人走了,我再巧立名目,老二吃不了幾天牢飯!」

「叫老大去頂了吧,這都說好了。」楊夫人還不死心,拉著楊成袖子阻止他離開屋子。

「混賬!娶你進門真是家門不幸!如今事已至此,再將老大拋出去,豈不是多此一舉!你當秦大人是好性兒!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定會以為我從中作梗。罷了罷了,慈母多敗兒,都是你將老二寵,如今都會兄弟相殘了!」楊成大力將楊夫人甩倒地,憤而離去。

楊夫人哭得死去活來,屋子里丫頭又都被清了個干淨,此時只有楊大夫婦倆。楊大少女乃女乃見狀要上前去扶,卻被楊大拉住。

「母親需要靜養,你我還是回房吧。」楊大說得很平靜,面上也無一絲表情,說完頭也不回拉著楊大少女乃女乃離去。

「你!」楊夫人止住哭聲,看著楊大背影,一口氣憋胸口,瞪大了眼楮張著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撲一口鮮血涌出來,楊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便重重栽了下去。這一倒,一輩子就沒再起來,她疼愛小兒子也沒床前孝半日,只有丫頭前前後後服侍著活死人楊夫人。楊大還未傷心幾日,楊成便納了小妾。

接下來事情不消細說,楊家人雖不會給陳家兄妹臉色看,但終究住得尷尬。好上京官道通了,于是陳徹兩日後便帶著初容啟程。

「大少爺,大少爺。」歡沁掀起轎簾,沖著車外坐著陳徹喚了兩聲。

陳徹回頭,見歡沁神色,沒說什麼便進了車廂。親兄妹,又是出門外,陳徹本是有自己車轎,但應初容要求,便跟著妹妹一車同行了。雖然袁其商私下里給兄妹倆準備了上好車轎,但三人長時間坐于其中,還是不如屋子里舒坦,略顯逼仄。陳徹為了叫初容舒坦些,便坐到外頭看風景。

「六妹何事?」陳徹見初容神色有異,問道。

「大哥,後頭有輛車,一直跟著,不遠不近,怕有來頭。」初容猜想是袁其商,但又不敢肯定,便拉了陳徹進來詢問。

陳徹伸手掀起厚實轎簾,看了看放心道︰「無妨,怕是一同上京車轎。這路又不是咱陳家開,咱走得,人家走不得?」陳徹笑著拍拍初容手,拿過一旁隱囊說︰「靠著這一路顛簸不少,莫到了家你再躺下起不來,跟小時候上香回來哼哼唧唧一整日似,那可丟大人了。」

陳徹戲謔中帶著寵溺,笑著說起兒時往事,初容雖不曾經歷過,但听了他話還是有些許感同身受。初容雖知這個兄長是個七竅伶俐人,但仍是很受用,她是獨生女,忽地有了這麼個兄長,樣貌不俗看著養眼,自是不厭煩。

「大哥你也歇歇,若是累著了豈不是妹妹不是。本來你倒可以自顧歇著,是妹妹心里沒底這才喚了哥哥同車,大哥你再委屈了自己,妹妹可不敢厚臉皮了。」初容投桃報李,也關心起陳徹來。

「你大哥我雖不是武狀元,可也不是那般弱不禁風。你不提,我也得跟著你車,雖是官道,但帶著姑娘家上路,小心些總是好。」陳徹拿過歡沁手里杯子,遞到初容手里說︰「想喝就喝,有大哥,不怕停車。」

「還是大哥疼小六,姐姐們,唉。」初容故意嘆了口氣,迅速看陳徹面色。

「有大哥疼你就是了,你二姐嫁得早,夫家過得也不甚如意,自沒心思惦記家中姐妹。你四姐是個目下無塵,你不喜詩詞歌賦,同她聊不來也是有。你五姐是個糊涂人,你莫跟她一般見識,且看日後她就曉得誰是親誰是遠了。」陳徹說著,湊近初容小聲道︰「只是你也學聰明些,得了祖母歡心比什麼都強。你雖是嫡女,但是老太太不喜,你也難受不是?老太太也是個糊涂人,你心思得通透著。」

「大哥說得極是,小六受教了。」初容笑道。她離家到寶應來之前,也從丫頭婆子,以及不多幾次家人相見中瞧出些端倪,對各人理解與陳徹所說差不離,心下也就有底了。

「說什麼受教話,一家子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你我雖不是一母所出,但大太太當年待我姨娘如何,大哥也是記得。那時大哥雖小,卻也記著大太太是個性子極好,我也沒像別家庶子受氣,過了幾年好日子,大哥記得。」陳徹說到此,似要說如今陳大夫人,卻又停了話頭,抬眼看初容說︰「平日里多去大哥屋里走動走動,你嫂子性子也好。」

「大哥不嫌我聒噪就好。」初容也細細分析過家中各人之事,以往不曉得自己親娘是否與陳徹極其姨娘有什麼齷齪,如今見他如此說,便打消了疑慮。此盟友可交也。

兄妹倆又閑聊幾句,陳徹便出了車廂,馬上要到驛站了,他需外指揮下人。

初容往車廂壁靠去,輕輕掀起後面轎簾,只露一條縫看去,那輛車仍舊不緊不慢跟著。定是袁其商無疑了,不然陳徹不會那般放心,連一絲懷疑都無。

想起那日影壁牆後,他指月復劃過自己腳腕,當時不適感已經記不得了,此時只覺得那感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意味。

楊家亂作一團,楊夫人根被抽了魂似,連自己去了她屋子辭行,都睜不開眼了,顯然是真病了。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些,原來楊成本想叫楊大頂罪,但不知為何,卻成了楊二。楊二被抓得太突然,也實令人咋舌。所有人都相信楊二是凶手,只有初容暗暗覺得,這里頭怕是有袁其商插手。人雖說是秦紘抓,但絕對少不了袁其商事,起碼,他通風報信了。

對袁其商恐懼,添了一層,前面轎簾被風吹起,隱約可見坐近前陳徹。與自己有幾分相仿相貌,滿眼精明,舉手投足間也很是通透。陳七少爺年幼,陳家只有這一個成年男嗣,可就是他,也不見得及袁其商萬分之一。

初容深深覺得,自己路還很長。忽地想起王家公子,她又升起一絲希望,若是這御史家公子是個能頂事,倒是可以與袁其商一抗。正想著,忽覺車廂一陣猛烈晃動,似是被什麼阻到了。

原來已到驛站,兄妹倆前頭車子猛地停了下來,初容所乘自然就跟著立時停住。陳徹探身看看,回頭對初容說︰「車上好生待著,大哥去瞧瞧何事。」

「大哥小心。」初容倒不害怕,此處是官家驛站,後面又有哪個活閻王,應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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