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75章 鎮墳(六)

作者 ︰ 祁桑

壓墳頭?這仨字先別去深究,就這麼一听也知道不是吉利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從前我爺爺給我說過的一件事,好像也跟墳頭有關。

那時候我爺爺住在上海的郊區,說起來連城鄉結合部都算不上,就是農村吧。這地方在抗戰時期曾經是戰場,造了許多碉堡,戰爭結束後就留在了那沒有拆掉,我後來回憶了下,確實有那麼幾坨黑黑的筒子型玩意兒矗立在我的記憶里。

爺爺說,村子里有戶人家,分到的地皮正好靠近那些拆剩下沒幾座的碉堡中的一座。村子那塊地方,早些時日就有不少墳頭,有的是附近村民家的,還有的就是當時留下來的兵的。當然,除了那些有墳頭的,肯定還有些沒有立墳的,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這戶人家我前不久還路過,現在已經造成了獨棟小別墅了,門前還圍出了一個大庭院,里頭兩條看上去極其凶狠的狼狗,看見我跟看見肉骨頭似的猛叫。當年他們家造的房子不算大,就一棟,還是單層。

按照那邊的習慣,在造房子的時候工人是吃住在施工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緣故,期間一點怪事都沒有發生過。後來應該是在房子造好沒幾天,工人已經都撤走了,只留下主人夜里獨住。

因為家具之類的東西還沒有添置,主人就隨意找了倆長凳上面架塊門板放在大廳里當床。他擺放門板的角度在我現在看來有很大的問題。是腳對著門這樣的睡法,那是停尸所用。

這天晚上,入了夜,農村里到了夜里外面就沒什麼人了,那時候也沒幾家有電視,盡管如此所有人也都早早回了家。這家的主人自然不例外,沒有休閑娛樂也尚未婚配,找不著事兒干的人就很快睡著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到身下的門板在顫動,原本以為是幻覺或是地震,想著上海這地質肯定震不出個屁來,就沒管繼續睡了。可每隔一段時間,門板就顫,幾次下來縱是小爺我也睡不住了,堪堪稍微清醒點,正好門板又是一陣顫,他支起身子往那震感的來處看——腳跟那頭。

就看見一只黑漆漆形同枯槁的東西咻一下往門板底縮了回去,速度太快並沒瞧清,但看那形狀,像是一只人手。

那時候的人不知道是膽子比較大還是不怕死,又或者這類事情出現的頻率比較高見怪不怪。這家主人當下沒有跑出去而是念了幾句莫怪莫怪又躺下了……當時我听到這兒時對這人真是肅然起敬,所幸後來沒出什麼危害他生命的事。第二天天亮了他就到外面買了些香燭紙錢回來燒,但是接下去的幾天,這情況還是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他也發現原來就是那只手每天夜里在敲自己身下的門板。

直到第三天夜里,這個人做了一個夢,夢里面有個穿著綠衣服的人告訴他,自己是當年在這里打仗的解放軍,不幸戰死,尸體也被炸碎了,戰友沒有辦法也沒時間為他立墳只好將其就地掩埋,位置正好在這棟樓的地基下面。

死時身體不完整的人是沒有辦法上路的,所以他只好一直留在這里,不知人間幾許。在夢里,他說自己叫做趙全,是四川某地人,讓這家主人聯系到他四川的家人,來將他的靈魂帶回故鄉。

那人醒來後將信將疑地托了關系一查,一查確實有這麼個地址,而且也有一個叫趙全的,早年在打仗的時候死了。

後來幾經波折聯系到趙全的家人,把這事一說,那家人就來了上海,听說之後找了法師用一個小木人將魂魄收起來,然後由家人帶回四川。

爺爺說這件事也就此結束了。只是幾十年後,這個主人已經年老,膝下有兩個兒子也有孫兒。大概九幾年的時候,這個老頭病重,沒得治了,就在家躺著。幾天後咽下了氣,就在一家人哭聲才起時,他竟然又醒了過來,如此幾番把家里的子孫嚇得一聲都不敢吱。

接下來的事情听得我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這也是我為什麼能記得這件事那麼久的原因。

這家兒孫們听過一種說法︰老人死後又活過來,如此反復是對子孫非常有害的。

于是,他的其中一個兒子用個大鍋蓋,蓋在老頭臉上,等他完全沒了氣,確保不會再醒來後才放開。

而這個兒子又在未來的幾年中因為受賄入了獄。

我不敢妄言這戶人家幾代間發生的不詳之事的原因,但就是下意識就覺得跟壓到別人的墳故而走霉運有關系。也並非是說壓到就必定倒霉,畢竟中國那麼大地方,施行火葬以前都是土葬,路邊、田地里甚至是有些農家的屋後頭都有墳,這些地方後來被規劃了總難免有疏漏,因為這樣而壓在下面的倒也不是沒有,要是這成必然的,我想我跟朋友的生意還能再好一點。

劉家人的狀況肯定如此,我對齊爺的話並沒有什麼懷疑,但是劉家也太慘烈了,全家死絕了,這到底是為什麼?

突然有人推了推我,一看齊爺這老小子正在打量我的包,我趕緊把包轉移出他的視線︰「干嘛你?」

「瞧你一臉緊張的,剛剛騙你的,沒有灰衣服白臉蛋女人看你。不過,雖說沒看你,但她應該就在附近他神秘地朝我笑,很欠揍。

我說我知道,不用你說,我都見過了,小爺這體質見過的鬼比你算過的命還多,不是你這智商能想象的。話剛說完,朋友突然喊了我一聲,過去一看,劉家的墓碑果真齊刷刷躺了一地。

就在我驚異的同時,朋友已經拿出羅盤,他站在原地看了會,又扭頭打量周圍,臉色一分一分凝重起來。

「這地方的靈異反應有問題,就像……」他頓了頓,齊爺立即插嘴道︰「就像是有兩股,一股壓著另一股是不是?」

朋友點頭說對,我趁機湊過去看羅盤。羅盤的使用方法太過麻煩,看方位還要計算等等,以至于我到現在還沒有學會,但看出有問題還是可以的。此時羅盤的針異于往常,像是進了磁場混亂之處的指南針,不停地在動。

我捏著下巴疑惑地抬起頭時,發現朋友正審視地看著齊爺,齊爺也不躲閃,迎著他的目光與其對視,二人面對面,我站在中間隱約感覺要被他們迸發出的火星濺傷,朋友問︰「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齊爺一聳肩︰「不可說,不可說

「媽的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了我罵道,「簡直比劇透狂熱分子還可恨,透一半吊著別人要死不死的

听我罵完他也毫不動氣,朋友看樣子是更不想理他了,就說讓我趕緊把齊爺帶走,他要在這弄點東西。

我應了聲,輕輕推了齊爺一把︰「走唄在他三步一回頭的情況下,我們走出了林子,在廢墟邊上尋了兩塊大石頭坐著,我問︰「來之前我們去找了原來這座廟的大師,他告訴我們原來劉家老屋拆掉的時候保留下來了一面圓鏡,如果沒被人拿走應該就在這堆廢墟里,你快去算算,也省得我再費力挖了

其實我只是看朋友出來還要點時間,沒事干隨便說說,跟他開個玩笑,誰知他竟然一反常態地站了起來,走到廢墟邊,神情肅穆,擺出點袖里乾坤模樣,嘴里念念有詞了半天,說︰「我又不是警犬,讓我嗅嗅找東西肯定是不行。雖然我沒法找什麼,但是這堆亂石里確實有東西

說完這句話他就不再吱聲,我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坐到了傍晚,朋友才從林子里走出來。我趕緊跑過去,卻意外地發現他竟然看上去有些疲累︰「你怎麼了?」

「沒事,蹲久了腿麻他隨意一答,然後像有什麼事沒完成一樣快速往那堆碎石走,將一把土撒在中間,最後在昨天點蠟燭的地方重新點上蠟燭和香。

「等今晚,看看能看見什麼他說。

這話怎麼這麼叫人發慌呢,我想。

很快就入了夜,我們三個都裹得嚴嚴實實,挨在一塊兒蹲到了林子里,就是我昨夜遇鬼的那棵樹下,雖然有前科,但它現在絕對是最安全之處。

朋友讓我們不要打手電也別生火,三個人就在黑暗中干等。

大概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昏昏欲睡,頭一下一下磕在朋友的後背上,但殘存的理智告訴我不能就這麼睡著,不然一定會凍感冒。于是我堅強地忍受著,忽然一道不該出現在深夜山林里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听上去應該是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我這時候已經徹底清醒了,我們三人面面相覷,盡量放輕呼吸聲,屏息而听。這個女人說的話應該是土話,而且並非四川本地的,我听不懂,看他倆的表情好像也沒听明白。

很快,這個聲音的位置漸漸變了,由遠及近,就像前一晚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在大家的祝福聲中,貧道的病已經差不多好了。!謝謝大家!左邊的朋友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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