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49章 立尸(六)

作者 ︰ 祁桑

我二話不說往橋邊的石砌圍欄上爬,朋友自後扣住我的肩問我要干嗎?

我罵了聲︰「臥槽這還能干嗎?你沒瞧見有人跳河嗎?!小爺我這麼一個根正苗紅的好青年能見死不救嗎?!瞎子都能看出來我要去救她啊!」

「你等會等會,就這高度跳下去你自己也得被拍暈,噓!你听……」他仍是沒將我放開,同時指著河面上叫我听。我頓時噤若寒蟬,驚恐得渾身一個哆嗦,那河水里根本一點聲音也沒有,沒有女人的呼喊聲,連撲騰水的聲音都沒有。眼前所見之景象,如同一幅巨大的無聲投影,我朝他倆看了眼,見幽慈嘴唇有點發白,但至少沒有驚叫。

這場景事後想起來仍是怪異至極,那種對于寂靜的恐慌仍縈繞腦海揮之不去……

我們雖然沒有貿然跳下河救人,但這件事大家似乎一致認為應該搞清楚,于是我們加快步伐下了橋,翻過橋兩邊攔住灌木叢不讓人到河邊去的鐵絲網。跳進去的那一刻,我還對我國某些形式性作為暗暗譏諷了一番,這不足一米的鐵絲網,不知道造來干嘛,要麼防防野狗,連野貓都完虐它。

等我們穿進灌木叢,走到河畔,河中央那個人還在撲騰。這時我打量周遭,我們現在站的是灌木叢邊緣,再往前是一個泥土的斜坡,因為潮濕而十分滑。我三人小心翼翼地往河邊靠近,大家都謹慎得沒有踩上斜坡。

于是就有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河中央有個人在無聲地溺水,而旁邊有三人默默看著。

我問朋友現在怎麼辦?他說不要輕舉妄動,呼喊聲沒有我們可以當她是自殺不想活了所以不求救,那水聲怎麼可能不存在?不論從哪點考慮,我們都不能下去。

我點頭贊同他的說法,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分鐘,河中那人終于停下了掙扎,整個身體開始往下沉,片刻後又浮了上來。我正擔心,如果真是人,那我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面前淹死?我焦躁地搓了搓手,手心里已經滿是汗,粘粘的讓我渾身不自在。

就在此時,不知哪兒吹來一陣無名風,河中水流似乎也加快了些,那浮在水面上的「尸體」隨著水流先是上下浮,緊接著開始漂動起來了。我正皺眉望著,突聞幽慈低聲驚呼,我問她怎麼了,她指著斜坡下面的河水,顫聲道︰「你們看啊,河水中的落葉是往左邊漂的,可那具尸體似乎是向著我們過來了!」我一看,我了個去,還真尼瑪是這樣,怎麼朝著我們過來了?!莫非是因為我們見死不救這麼急吼拉吼(方言︰急忙、急匆匆)來報仇了?

「不對朋友道,「不對勁,不對勁他不斷重復這三個字,我心想老子又不是瞎子,不需要你說也知道不對勁。

看著那尸體朝我們越漂越近,我急得把手心里的冷汗往褲子上直蹭,再看過去時,幾乎和幽慈同時往後退了一步,那具尸體,竟然立起來了!

腳朝下,大半身體露出水面,濕漉漉的頭發無力耷拉著,蓋住她大半張臉。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仿佛在那張臉上看到一絲怪笑。

我差不多已經被眼前一幕嚇傻了,只听朋友大喊一聲︰「不好抬手往我和幽慈嘴里塞了個什麼東西。

一股腥辣和道不出的惡心感如電擊般蹂躪著我的味蕾,我一下沒把持住,猛一彎腰作勢要吐,朋友也不嫌髒,立即捂住我的嘴厲聲道︰「別吐!吐了就是死!」這下我哪里還敢嘔,叫我咽下去我都沒意見啊!

朋友將我和幽慈一推,讓我們轉過身,別看著河面,孰知這樣只能讓我的恐懼成倍成倍往上翻,我看幽慈渾身緊繃著的模樣也沒好到哪去,朋友不動聲色捏了捏我倆的肩膀,讓我們別怕,同時道︰「這恐怕就是那個會計,我們看見的是她死時的場景

「不對啊,那不是男的嗎?!」我強忍著嘴里那東西所散發出來的惡心味道急聲問。

雖然我說得含糊不清,但朋友也听懂了,他回答說︰「傳言流傳到現在難免會有差異,先別管這個了,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听好了,我只說一遍,不按照我說的做,死了就乖乖自己上路別麻煩我帶路了

我心里暗罵這小子說的是人話嗎?作為兄弟,竟然連我死後最後一面都不想來見!他打斷了我的月復誹,沉聲道︰「你們口袋里都有紅繩,現在拿出一根,一頭捆在自己的小指頭上,另一端給我

我捆好後把另一頭遞給他,側眼瞧見他把我們三人的紅繩打了個結捆在了一塊,這讓我不免覺得我們還真是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他沉吟片刻還不發聲,我頭頂上都已經開始淌汗了,頭皮一陣一陣的燥熱,蔓延到全身,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河上的立尸不會已經到我身後了吧……

直到他扯了扯紅繩,對我們說︰「半蹲下來,這是為了把魂頭壓低,往我們剛才下來的那座橋走,我指的是蹲著走,也就是爬。不記得進來的路沒關系,我記得,紅線另一個用途就是讓你能感受到其他兩人的走向,你們只要跟著我走就行了。記住途中一定要閉著眼,千萬,我說的是千萬,不要睜開。另外,途中如果你覺得撞到了什麼東西,繞開就行

說完他也沒管我們記沒記住,兀自蹲了下來開始往前爬,我也趕緊閉眼蹲下,我們之間的紅繩大致有三十余厘米長度,開始時我能清楚感覺到他的方向,但後來越來越不對勁,中間的紅繩一會兒緊一會兒松,有時候我照著路直線往前,繩子卻突然緊繃起來,應該是朋友中途忽然掉了頭。

我又不好發問,只能跟著爬,手和膝蓋抵在潮濕的泥土上,作為一個愛干淨的青年來說,這種滑膩的觸感真是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朋友可能較為小心,所以爬得特別慢,大約有一分鐘了,我們還沒有能夠爬出去。我心里正使勁祈禱著,忽然就撞上了個東西,我形容不出那是什麼,反正不是樹木,比較軟。

接下去的一個念頭讓我一個激靈打到天靈蓋,我撞到的不會是那具尸體吧……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只感覺腦袋猛一片空白,我下意識朝著自己舌尖狠狠來了一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斥齒頰,伴著口中那惡心的味道,倒叫我清醒了。

可接下來又不對了,綁在小拇指上的紅繩怎麼沒有了拉扯感?

我以為是朋友停下了,故意向後拉了拉,幾次過後,我終于確定,是他媽的紅繩斷了!

這下我急得冷汗直流,就差滿地亂爬了,‘葉宗,冷靜……冷靜……’我安撫自己,雖說是無用功,但至少解放出了一點理智,也許我按照現在的位置一直往前爬,就能爬出去?

雖然不確定,但除了這個想法我再沒有別的選擇,想著,我手腳並用開始往前行進,大概有十余秒,我發現我身下的地面不太對頭了,似乎是開始往下傾斜了。我不確定地探手往前,一模把自己嚇得一跌坐在地上,隨即往後急退,我模到的是水!我又回到了河邊?!

小爺我已經快被嚇死了,但我仍記著朋友的話沒有睜眼,我模索著往回爬了幾米,心道他也沒說不能喊啊,這時我已經顧不上陽不陽氣的問題,舌頭靈活一卷把嘴里惡心的東西卷到腮幫子里,扯開嗓子大吼起來,期間還不慎嗆了兩口怪味口水。

可這幾聲下去,竟然一點回應也沒有。這時候已經臨近2點,周遭靜謐非常,這讓我的聲音顯得極其突兀且空靈,如果朋友在附近肯定能听見。

「媽的!你小子快來救我啊!我承認我是豬隊友了!你快來啊!」我沒有尊嚴地大喊。

我急得滿地亂竄,邊竄邊喊,簡直像一只過街老鼠。

驀地,我一怔,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脖頸後傳來,我登時渾身僵直不敢再竄。我能感覺到冷汗從額上淌到緊閉的眼楮里的酸澀感,隱隱作痛。

幾乎就在同時,小拇指所綁著的紅繩又有了感覺,朋友的聲音仿佛就在耳畔,他聲音听上去有些嘶啞,說話間氣都能踫到我的臉頰︰「叫那麼大聲作死,跟我走

我趕緊噤聲,心里大念阿彌陀佛,立即跟狗見著主人似得跟上。

這一次中途沒再出岔子,五分鐘後我終于活生生站在了石橋下,享受夜風的吹拂。

一放松下來我倏然就覺得腿腳發酸發軟,渾身無力,我估計大約是嚇得月兌力了,一下坐到地上一口一口大喘氣。

朋友也是一頭細汗,他看著我卻不說話,幽慈亦是這幅表情,我就納悶了,問︰「你倆干嘛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是八戒,不能吃

朋友繼續沉默,幽慈卻突然問︰「你說,我叫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關鍵字︰還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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