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第48章 立尸(五)

作者 ︰ 祁桑

我覺得他倆都夠奇怪的,誰撒了謊實在不好分辨,但陸家豪剛才走路那個詭異的姿勢似乎讓他的嫌疑更大些。

我暗自嘆口氣,用中指與食指捏住兩邊太陽穴打著轉,這次的單子似乎突然變得復雜起來了,不過能從這些細枝末節察覺出那麼多怪異之處,小爺覺得自己如果不信葉的話也可以姓福爾摩斯……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以朋友的智商,根本不需要我去提醒,我所想到的他應該也都已經知道了。

故而吃完飯,朋友沒有立即帶著我們走,而是讓李主任跟陸家母子繼續拉家常,外邊的天逐漸暗下來,夜幕上沒有點綴著其該有的星光,我看明兒並不會是一個好天……

我走著神,耳邊是李主任滔滔不絕的說話聲,聊了許久許久,我都覺得他快要哭了。這時候大致夜里九點多十點的樣子,我看朋友終于表露出像是要走的意思,就起身拿外套,誰知他突然提出大家一起出去吃夜宵。

不止陸家豪和他媽媽,我都有點愣了,吃夜宵是什麼情況?朋友一副公款不用省的模樣說︰「話說了那麼久,大家恐怕也有些餓了吧。咱們也不用去太大的酒店,就附近小飯店吃一點吧?」」

陸家母子本來要推辭,李主任隨機應變說跟陸媽媽研究下下學期給他們家弄貧困補助問題,她猶豫片刻才答應。倒是陸家豪,非常不想去的樣子,但礙于老師的邀請和母親的同意只好跟著我們去。

照理說李主任對這一塊附近很熟悉,但朋友應該沒到這附近來過,可一上車,他卻報了一個地址,說那家店的菜非常好,價格也適中,詢問我們去那里如何。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樣定了下來,李主任听了地址,說離這里十分近,果然才不多會兒車就停在一條僻靜的小馬路邊。

一行人下車跟著朋友往小路里頭走,又轉進一條小弄堂,頓時眼前豁然開朗,這條弄堂里竟然有一家小飯館。門前懸兩盞紅燈籠,木質雙開大門,上瓖兩個銅扣環,足下門沿處一條大致十余厘米高的木門檻。大廳里打著暖黃的燈,讓人心生暖意,我暗暗贊嘆,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雖然那麼偏僻,但能叫人知道恐怕有其不同凡響之處。只看這家店的裝飾來說已經這般與眾不同,飯菜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大家估計都與我想的差不多,一個個迫不及待抬腳往里走,我少少行了兩步,發現不對勁,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這才扭頭往門口看,只見陸家豪正站在大門外,低著頭一動不動不曉得在看什麼。

我朝他喲呵了一聲,叫他趕緊進來。他皺眉抬頭朝我看了眼,復又垂下,不安局促地原地踏了幾步,突然喊了聲︰「我不吃了!我先回去了!」然後掉頭就跑,他媽媽看兒子跑了也急忙跟我們道別追了出去。

這什麼情況?我被澆了一頭霧水,問︰「怎麼回事?要追過去看看怎麼了嗎?」

「不用了,我們自己吃吧朋友邊說邊找了個四人座坐下,開始翻菜單。他這幅氣定神閑模樣,難免叫人不心有疑慮,莫非他早有猜測?

我將疑惑問出口,他只似有若無朝我瞥了一道,說︰「在古代的典籍中,門檻被稱之為門限。爾雅釋官中有「木失謂之閾」,注釋者說「閾為門限,謂門下橫木為內外之限也」這里的限顧名思義就是限制,那你以我們這一行的角度來告訴我是要限制什麼?」

聞言,我回頭看大門口的木質門檻,疑惑間驀地恍然大悟,回想起不久前,門檻的問題朋友給我提過。門有門神,鬼的魂頭低,是跨不過門檻的。

難道這就是陸家豪剛才站在門口不進來的原因?

這一想,仿佛是把陸家豪的身份定下了,「難道他已經死了?」我問。旁邊李主任听我一說這話「嘶——」地倒吸口涼氣。我沒功夫理他,望著朋友等他給我答案。結果他只是搖搖頭,說不確定,不過今晚,我們恐怕要去三棟女廁所過夜了。

小爺從小沒在女廁所過過夜,被他這麼一提,不由打了個冷顫……

這時,走過來一個妹子,面容姣好身材修長,看上去十分柔軟的長發挽在腦後,穿的是和這家店相得益彰的黑色長旗袍。她走到桌子邊,將我們三人打量了一番,然後喊出了朋友的名字!

「你們認識?」我問。

朋友輕輕嗯了聲,沒多說,隨口點了幾道菜,只听那妹子道了句︰「你的口味還是沒變然後轉身離開。

這簡直比發現陸家豪的事兒更讓我激動,我罵道︰「啊呀你小子,你前女友啊?」

朋友猛一蹙眉,冷聲道︰「不是,她也是同行

「啊?」我眼珠都要瞪出來了,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妹子竟然是驅鬼人?可是驅鬼人為什麼會在這里當服務員?這一行的收入可是非常可觀的啊。

朋友讓我仔細瞧這家店,旁邊桌子有許多個單獨吃飯的人,都背著一個跟我們平時背的差不多的登山包。在他的引導下,我還發現這里牆面上的花紋竟然都神似放大了的敷!

朋友告訴我,剛剛那個女孩子名叫幽慈,正確地來說,應該是她的父親是驅鬼人,而她在父親死後繼承了衣缽。說到這,我見他神情一暗,便知關于幽慈的父親他肯定知道些什麼故事,但他這副表情我又不好發問,只得忍著,尋了個話頭︰「這樣說來,這地方是驅鬼人的聚集點?」

「我們這行常年到處奔波,有什麼聚集點。這里只能算是個安全的歇腳處,是她父親建的他答。我想怪不得了,所以他才會知道此處。話頭三下五除二就說完了,我們默契得保持起沉默,直到幽慈端著飯菜過來,才給我們這一桌子添了些生氣。她對朋友說話,臉上滿溢著笑容︰「你怎麼會來這里?是不是有單子?」

我覺得這小妞對朋友可不是同行之間的簡單/情感,只可惜,跟小楊一樣,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喲,朋友聞言只點頭不答話。別說人家女孩子了,連我都覺得有點尷尬,誰知這姑娘倒不在意,竟然主動提出要跟我們一塊兒去。

嘿,我心道好啊,反正她也是行內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再說了,今夜要在女廁所過夜,想來定是一夜無眠,有個妹子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我剛想說歡迎她加入,朋友就冷聲拒絕了︰「不行,你不能去

「呵?」她冷笑一聲,將頭揚了揚,居高臨下看坐著的朋友,「死了又不要你負責

「……」我頓時一頭冷汗,暗叫這姑娘可不是個善茬,難道這一行里的女人個個都那麼彪悍?

等我們吃完,幽慈已經換了一套休閑裝站在朋友身邊,看她表情應該是不會就此作罷,朋友也拿她沒轍,只得由著。

四人出了飯店往巷子外行去,月黑風高,弄堂里又一盞路燈都沒有,只能借著飯館門前的兩個紅燈籠透出的淡光照出一條明路。說實話,這種黑漆漆的地方總讓人莫名覺得心慌,我很想高歌一曲壯壯膽,但朋友說過張嘴就是跑陽氣,是作死行為,所以我只能屏著,默默感受內髒們的顫抖……

我偷眼看走在我左邊的幽慈,在這種嚇人的小巷子里走,她卻如閑庭信步。這讓我作為男人的自尊心收到了極大的打擊,但很快,我的自尊心又回來了。

就在立馬要出巷口的時候,幽慈突然大叫一聲往後退開,我幾乎是本能側跨了一步,擋在她身前,在場幾人皆是被她一嗓子嚎得齊齊一凜,定楮再看,竟然是一只幽綠眼楮的貓。我松了口氣,道︰「這麼膽小你確定要跟我們一塊兒去?」

她不好意思地朝我露齒一笑,不作聲。

出了弄堂,李主任問還要不要送我們回學校,我听他語氣估計是想早點回去,今天他也幫了我們大忙了,我就讓他先走,反正這里離學校挺近,走過去最多也就二十分鐘。

他感激地道了別,急急忙忙開著車走了。

其實我並不知道這里離學校有多近,反正我們就跟著對這里最為熟悉的幽慈走。她說她知道一條近路,比較快,但是偏僻。那條路穿過周遭的一圈居民小區,直接通到學校門前的大路,但是途中要經過一座橋。我並不知道經過橋有什麼關系,值得她特地提一下,朋友應了聲表示知道了,也沒給我解釋的意思。幽慈又接了幾句橋上風大寒冷,讓我們一會兒把領子都拉起來,別著涼之類的話。

說完,三個人鑽進了另一條小巷,走上她所說的「捷徑」。

很快我就見到了她所說的那座橋,我聳了聳肩,將領子拽緊,剛要一步跨上去,就被朋友猛拽了回來。幽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我說︰「半夜里過橋要行禮你不知道嗎?」

「行什麼禮?注目禮還是跪拜禮?」我問。

他倆沒理我,各自將雙手合十在胸前,拍兩下。我學著他們的樣子,做完後,幽慈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銅錢,邊走邊丟。

我悄聲問朋友這些銅錢跟我身上的那兩枚半半一不一樣,他說不同,這只是普通的古代銅幣,用作買路錢,我大嘆口氣,著實覺得遺憾。

心下低落就壓根沒了心情去看幽慈到底拋了多少錢幣出去,就跟在他們後頭一個勁走,時不時還打量打量周圍。

突然,橋下這條十余米寬的河 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驚,倏然拉住朋友指著橋下急聲道︰「你看那下面!」

他倆扒在圍欄上朝下看,果然,借著河畔的燈光能看見那河中有個黑色的東西正在不斷撲騰,翻起無數水花。黑色物體旁邊漂著長長的頭發,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恐怕是個跳河輕生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不在狀態,我要去脈動回來

然後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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