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龍套 第15章 翹腳寺的黃桷林

作者 ︰ 驢小仙

等蕭灑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家里臥室中的床上,一晚上昏去醒來幾番折騰,直讓他產生了晝夜顛倒、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啪!有人擰開了床頭的小台燈,一盞昏黃灑滿了小小的空間,蕭灑捂著高燒得有些燙手的額頭,瞄了一眼床頭鬧鐘,指針已經指向了三點整。

小台燈橘色的光芒總是讓他感覺到溫暖和安全,記憶中那些年孤兒院的歲月,幾乎在每個夜里,那個消瘦的老女人便是借著小台燈的微光縫縫補補。似乎只有她在的地方,才能稱之為孩子們的家……

「來,吃藥了鐘曉輪一手端著水一手拿藥,端坐在床邊。

蕭灑甩開滿腦子的回憶,強撐起病體把藥塞進嘴里,含糊不清道︰「小薇那丫頭呢?」

「在我家睡下了鐘曉輪把溫開水遞到他嘴邊,道︰「衣服我幫你換了,你裹了一身的臭汗,聞起來就像是從陰溝里撿回來的

蕭灑老臉一紅,嗆了一口水,咳嗽不已。鐘曉輪幫他拍著背心,柔聲問道︰「小弟,你不準備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嗎?小薇也是一問三不知,回來跟個小醉貓似的左腳絆右腳,你說你讓個小女生喝那麼多酒,安的是什麼心……」

又不是我要她喝的,皇後娘娘主意大著呢!我看你是說得輕巧,吃根燈草,那種場合里我怎麼管得住她?哼,看來以後娛樂場所還真不能讓她多去!蕭灑心里嘟囔了幾句,重重躺下,眯著眼楮,只覺得床和天花板都在旋轉,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脹痛。鐘曉輪還在喋喋不休,不依不饒地追問。蕭灑煩躁不已,背過身去,丟給她一個碩大的冷。

听見身後一聲重重的嘆氣,蕭灑心中一軟,張開干涸的嘴唇,囁嚅了幾聲卻始終沒有解釋什麼。

他對鐘曉輪一向是報喜不報憂,說穿了就是怕她擔驚受怕。之前在room18拳打地痞流氓,腳踢癮君,當了一整晚的奧特曼,卻並沒有讓蕭灑產生絲毫的沾沾自得,反倒是令他心存憂慮,竟對自己神乎其神和蠻力和無法抑制的暴虐感到害怕。他覺得那時的自己就像是失去了理智,完全受控于本能的野獸,這一點令他心有余悸,甚至于反胃惡心。人類對于未知總是感到恐懼的,不是嗎?

病中的蕭灑心力交瘁,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半天總算是沉沉睡去。鐘曉輪俯身掖了掖敞開的被角,手背貼到他脖頸處,立馬感到火炭般熾熱的高溫。

看來退燒藥並沒有發揮功效,體溫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鐘曉輪臉上的擔憂之色愈發濃烈。咬著下唇一琢磨,隨即月兌鞋上床,盤膝坐下,雙手合十,面容端肅,櫻唇微啟,念誦起了。很難想象一個專業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材生,面對病人會做出這樣一番舉動,盡管她參加工作之前,出人意料選擇了去考獸醫的行醫執照。

過了不多時,竟然異象陡生,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她一雙潔白光滑的小手發出乳白色般的光芒,半透明的縴縴十指看上去如玉石雕鑄一般無二。

羊脂白玉般的雙手撫上蕭灑滾燙的額頭,如一盆冷水澆在了燒紅的烙鐵上。呲的一聲水火交融,蕭灑臉頰漲紅,體表的汗水頃刻蒸騰成了暗金色的霧氣。鐘曉輪見狀臉色更為凝重,玉掌下滑,緊按在他胸膛之上。

「老姐,你唱裝薩頂頂嗎?」蕭灑掀了掀眼皮,即使是迷迷糊糊,還是改不了憊懶的性子。

鐘曉輪只道被他看破,心中著慌,手上光芒暗弱,口中經文也凌亂了。卻覷見蕭灑嘴角忽地爬上一絲戲謔,眼角似有金光溢出。鐘曉輪心中頓生警兆,還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花,蕭灑整個人如同僵尸般彈坐而起,那張稜角分明的黑臉離自己鼻尖不足一指寬,他火熱的鼻息打得俏臉一陣酥麻。

「你身上的氣味,真是讓人我……又愛又恨

蕭灑嘶啞著嗓子,冷著一張生硬的撲克臉,在外的黝黑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為蒼白,仿佛變色龍一般詭異。雖然說樣貌身材沒變,但無論是膚色還是氣度,與平常相比迥然有異。

鐘曉輪驟遇大變,差點叫出聲來。只是心中一動,也不見她動彈就憑空向後移了一米,整個人已經超出了床沿,盤腿漂浮于半空之中,似乎地心引力對于她沒有任何影響。

「棄我者,必將被我遺棄蕭灑面無表情,吐字發音晦澀,咧出一個極為僵硬古怪的笑容。鐘曉輪盯著他寒光閃閃的牙齒,只覺得一陣陰風吹來,脖子上生出些許涼意,不禁起了一排雞皮疙瘩。

叮叮叮一陣金石相交,蕭灑皺著眉頭抽回了右手。鐘曉輪嚇出了一身冷汗,原來剛才眨眼一瞬他就已經欺進身來,一爪抓向自己的脖子。若不是法寶通靈護主,怕是已被他如抓鵪鶉般給制住了。

臥室之中紅光閃耀,一顆栲栳大的球狀物環繞在鐘曉輪身周,上下翻飛,左右盤旋,如同小太陽般灑下光芒萬點。蕭灑似是被光芒刺得有些睜不開眼,怪笑一聲,閉目幾拳轟出,直打得小太陽火光四濺,如金烏西沉般搖搖欲墜。

紅光暗淡了下來,反倒是露出真實面目,赫然是一柄裝飾于佛塔之上的金輪,其上瓖嵌著硨磲、玉髓、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謂之佛家七寶。

金輪滴溜溜轉個不停,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異香,七寶皆被蕭灑拳勁震得有些散裂,似乎再轉快些便會月兌落下來。鐘曉輪心疼不已,一雙秀眉蹙了起來,柳腰一扭,再飄退數米。拉開到一個安全的距離,這才雙手挽花般結出一連串玄奧幽微的手印,一搖身便跣足散發,衣帶無風自舞,長發不動自飄,手里掐訣,口中作歌。

「觀音菩薩妙難酬,清淨莊嚴累劫修;浩浩紅蓮安足下,彎彎秋月鎖眉頭;瓶中甘露常遍灑,手里楊枝不計秋;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度人舟……」

一時間天花亂墜,地涌金蓮,檀香陣陣,金霞颯颯。鐘曉輪腦後浮現一個虛影,可不正是那位低眉順目、白衣翩翩的南海大士!

菩薩于虛空中向蕭灑頜首一笑,只打一個照面便又融入曉輪體內,頓時體表白光大作,明亮如晝,映得紅撲撲的俏臉縴毫可見、毛發畢現,就像是一顆帶著淡淡絨毛的水蜜桃。

「哼,故弄玄虛……」蕭灑抱臂而立,只是任她施為。

七寶金輪上密布的裂紋被佛光一照,一息之間便完好如初,紅焰更勝于前。隨著鐘曉輪玉指一點,那七寶金輪倉啷啷一轉,化為一條七尺來長栩栩如生的火龍,搖頭擺尾沖著蕭灑面目奔來。

這一躍勢如月兌兔,如飛電,登時咬住蕭灑腦袋,身子如繩捆住他軀干。蕭灑措不及手被它制住,一人一龍翻翻滾滾,跌落床下。吃了大虧,他勃然大怒,蒲扇般大手猛然發力,幾起幾落就把火龍扯成數截。

只是那火龍不似生物,身形一晃居然又重新組合起來,口中吐出絲絲紅炎,蜿蜒向他七竅之中鑽了進來。蕭灑似是知道厲害,一拳打散龍頭,趁著它蓄力凝結之時,墊步擰腰直奔鐘曉輪而來……

同一時間,一牆之隔的翹腳寺卻是鬧翻了天,起因源于大雄寶殿前那棵已千余年的黃桷林。之所以一顆樹能稱之為林,還真有一段傳奇的故事。

據說,大唐貞觀年間建寺之時,便有了這兩顆黃桷樹,兩樹之間還立著面刻著金剛經的石碑。後來明末清初,佛門巨擘破山祖師在樹下開悟得道,兩樹受佛法感應形成了樹抱樹,樹包碑的奇景。二木合一謂之為林,「殿前黃桷林」就這樣傳開了。當年的鎮寺神木,到了現代社會,因為沾染了些許神話色彩,儼然成了觀光旅游的一景。

故事流傳了近五百年,老一輩人口中神乎其神的黃桷林,除了枝繁葉茂、大如傘蓋之外,平日里也從不見有何不尋常之處。卻沒想到在今天夜里,樹中忽起佛號,突生異象。

寺里上下僧人齊齊心有所感,在同一時間驚醒了,心中惶惶奔大殿而來。遠遠便听得鈀鐃齊響,梵音陣陣,古樹干上隱隱有金色碑文流轉。眾僧肉骨凡胎,不明端倪,皆是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交頭接耳,討論開來,如同開水陸道場般沸騰嘈雜。

「阿彌陀佛!」大雄寶殿之中緩緩走出一個紅光滿面、須發皆白的老和尚,身後跟著四位面容枯槁的老僧。

「方丈!」大小光頭見方丈與四大班首皆在,頓時有了主心骨,齊齊圍上前去好一通七嘴八舌。

「噤聲,靜心!」

五個老和尚惜字如金,也不多解釋,只是盤膝坐于黃桷林下,閉目誦佛。僧眾們也是福至心靈,有樣學樣,盡皆原地坐下,打坐念佛,只覺得心澄體澈,靈台清明,不到一刻的工夫都入了定。

黃桷林隨著和尚們誦經微微晃動,漸漸使得眾人的聲音同步,渾然匯成一股黃鐘大呂般的共鳴。此刻大音希聲,只見僧眾口中張合,已听不見了人聲,憑空在人心坎敲出木魚般篤篤篤的輕響。等響到第七下時,樹冠上沖出一道匹練般的金光,在大雄寶殿前盤旋了一圈,便向動物園的方向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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