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碳基猴子的生存與死亡 第19章

作者 ︰ 七尾八爪九條命

監獄長遭遇了自從來到這個文明以後的第一個「意外」。因為他無法理解柏西亞的思維,也就同樣無法找出應對的措施。

監獄長的精神體開始高速運轉起來,無數資料從意識中流轉而過。從碳基文明的資料里,這種行為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但無論是哪種解釋,都無法和監獄長本身的邏輯掛鉤……

這些該死的碳基!杰羅維特禁不住暗中詛咒,停止了有關這方面的思索。他還沒有太多的能量可以浪費,而且比起自己思索,顯然從當事人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比較靠譜。

柏西亞是劉文的朋友,但兩人明顯不是一個類型的人。劉文城府深,柏西亞卻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或者說是根本不屑于掩飾——他性子直,容易受激,卻並不是個蠢人。因為是柏家最小的孩子,後來又因兄長的早亡一躍成了柏家的繼承人,這麼好的條件,身邊自然會有很多人圍繞,而他居然能奇葩地變成現在這種孑然一身的局面,甚至只有劉文等寥寥幾個朋友,除了性格,當然也有其他的原因在內。

是好是壞、是真心還是假意,柏西亞還是能分清的。這也是柏家敢放心地讓他成長的原因,即使不能繼承家業,也不至于日後交友不慎,連累家人。

柏西亞拉著杰羅維特的手慢慢走在前面,王伯跟在後面,一臉的擔憂。劉文在把杰羅維特介紹給他的時候,就已經說清了他的性取向問題。王伯本來也沒怎麼在意,因為看這孩子的行為舉止,雖然內向老實,但並沒有像他見過的那些同性戀那麼娘氣。他對杰羅維特的好感還是很高的,但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只是離開了不到一個小時,柏家的少爺就和一個男同拉上了手??

王伯的心情高度緊張,卻又不好開口問柏西亞是怎麼回事。他的身份比較尷尬,和柏家走得近,卻又不是柏家的下屬;和京城圈子里的幾個家族都有點交情,身份卻又沒到朋友的地步……柏父以前還對他有點恩,王伯對柏西亞自然是盡心盡力地照顧。可是身份擺在這里,他又不好說,只能暗自瞎琢磨。

柏西亞一邊走著,一邊不時偷看杰羅維特。杰羅維特比他高一點,手指挺長,但沒什麼肉。整個人看起來也比較瘦,臉型五官瘦削立體,一頭黑發,皮膚蒼白……看上去倒是挺順眼的。

他所注目的關鍵是那雙眼楮,眨動的頻率基本沒什麼變化,深黑的眼珠無論是在光下、還是陰影之中,瞳孔的大小都沒有什麼改變。

柏西亞憐憫地微微嘆氣,握著他的手,走得更慢了。一個盲人想在社會上生存,總是不容易的。他本來不知道劉文為什麼介紹這個人給他,現在倒有點明白了……如果不是真心熱愛射箭,憑借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楮,他又怎能射|出那樣的好成績?

劉文把他介紹給自己,想來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吧。不管怎麼說,他這次算是干了件好事。柏西亞開始認真地盤算著,自己應該給「朋友的朋友」什麼福利比較好。一條導盲犬?

出于兩人共同的喜好,柏西亞對杰洛斯特的好感加深了。他一路拉著杰羅維特走到車前,親自打開車門讓他上去,才走到另一邊自己坐下。

杰羅維特不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什麼,他很一直很享受被伺候的感覺。但是為什麼……柏西亞的眼神里一直帶著憐憫?聯想到他小心翼翼牽著自己走路的動作,監獄長打結的思維終于舒展了——難道這只愚蠢的碳基竟然把自己當成了殘疾?

……然後一個新的疑問又誕生了,他有什麼地方表現出殘疾人的特征了嗎……

王伯飽含憂慮地看著他們,柏西亞不僅和杰羅維特舉止親密,還親自給他開車門……一般來說,這不都是男人對女人做的事情嗎?難道只不過是見了一面,柏西亞就被杰羅維特給迷住了?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王伯帶著深深的迷惑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上。柏家把繼承人送到北西來,就是托付給王伯照顧的。柏西亞要去哪邊,肯定也要帶著他。

柏西亞剛要對司機說出地名,忽然又想起,這個司機是跟著他從帝都過來的,對北西這邊的地形可不熟悉。于是他問道︰「王伯,我听說北西這邊有個天府家園,菜還不錯?」

王伯一听是去飯店,莫名地松了口氣,笑了起來︰「是劉先生跟你說的吧?天府家園在二環西路,坐車去起碼要一個多小時呢……而且小何這身衣服也進不去,不如就近找個館子?我知道有家私房菜館,離這邊挺近的,環境也好。」

柏西亞這才想起,自己出了門就往停車場走了,反倒忘記衣服的事情了。杰羅維特現在一身普通的運動服,高檔的地方肯定進不去。于是他點點頭,又下了車,還特地跑到另一邊打開了車門,把杰羅維特扶了下來。

杰羅維特︰「……」他真的很像殘疾嗎?

王伯︰「……」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司機︰「……」少爺也開始紳士起來了……可是為什麼對象是男的!

柏西亞還沒嫌夠,語氣堪稱溫柔地問道︰「你的宿舍在哪兒?」

杰羅維特抽了抽手,用為難的語氣道︰「館……館長,那個,你能不能不要拉著我的手?」

柏西亞唰地一下臉色通紅,像是丟燙手山芋一樣地丟開了他的手,一邊咳嗽一邊尷尬地解釋著︰「不是……我……咳咳……」

王伯連忙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背︰「今天沒吃藥就跑出來了嗎?」

柏西亞︰「……」怎麼感覺這句話有哪里不對?

所幸柏西亞只是因為情緒一時激動才咳嗽的,很快就平復下來了。他不太好意思跟杰羅維特解釋牽著他的原因,畢竟說出來會有點歧視人的味道……還好王伯打斷了他。

倉庫的那棟樓里不止一個宿舍,靠近杰羅維特住的那間房,有一間是上下打通樓梯的兩層,裝修堪稱豪華,就是特地給柏西亞預備的。柏西亞來北西就是為了休養身體的,一年里肯定大部分時間都要住在射箭館,帶他提前看看環境也不錯。所以等柏西亞平靜下來以後,王伯就帶頭向那棟樓走去。

倉庫樓只有對面的場館一半大,但也的確面積不小了。一樓一共有八個房間,除了柏西亞那間和杰羅維特那間,都是賓館式的裝修。王伯帶著他們走進去後,杰羅維特就自覺地回到宿舍換衣服了。同時,他還需要補充一部分能量。

十月很快就要過去了,下個月,也許就會有另一只碳基來佔領他的私人空間了。杰羅維特如果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就必須在這幾天內改變柏西亞的想法——最好的時機莫過于今天。如果能讓柏西亞覺得,倉庫里有他一個人就夠了,那麼他自然會出面擋下另一個人的入職。

當然,王伯應該會是這其中最大的一個阻力……方才他看向杰羅維特的眼神中,已經隱隱約約地帶上了審視和防備,似乎在考慮什麼東西。最有可能造成他戒備的無非就是柏西亞剛才的親密舉動,而何子歡的特殊性應該也會被考慮到其中……

難道王伯覺得,柏西亞是看上了「他」?

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個原因。實際上杰羅維特也考慮過,要不要利用何子歡的特殊屬性做些什麼?「gay」的群體一向不為大眾所接受,但是如果利用得好……比如像秦舒揚一樣,還是能達成不少目的的。

而且現代社會普遍流行一種認知︰gay是不正常的,gay是一種病,gay只是年少輕狂玩過頭了,最後都是會結婚生子的。

鄭雲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直到上一次她打來電話,還在隱晦地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看來是準備給他相親。

這個念頭卻沒能保持長久,很快就被監獄長所打消了。高級智慧精神體的伴侶只會是同樣的高級智慧精神體,它們之間會形成一種奇妙的共振……和低等的碳基締結婚姻關系,即使監獄長遇到了合適的人選,也決不會這樣做——因為這代表著他會成為整個宇宙之間的笑話。

在碳基還沒從聯盟里消失的時候,曾經有個低級智慧精神體和一只碳基結為了伴侶。這段愛情的結果已不可考,但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被聯盟的所有公民嘲笑幾千年了。而且要知道,精神體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就算杰羅維特保守再好,如果他真的和一只碳基發生了關系,也會隨之身敗名裂。這種蠢事,監獄長又怎麼會去做?

但是鑒于監獄長是如此的優秀,無論遭遇多少的愛慕,都是不足為奇的。

杰羅維特淡定地給事情下了定論,月兌下t恤拿出襯衫——

然後忽然啪地一聲門響,柏西亞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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