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十三娘回到房間,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披著傅晚燈的外衣。將外衣拿在手中,放到鼻端深深一嗅,似乎外衣尚有傅晚燈的體味。那是一個陌生男子的體味,又是如此熟悉,仿佛薛神衣昔日的深情。
姬雪十三娘擁著傅晚燈的外衣躺到床上,她似乎又回到少女時期,那個山花爛漫的年紀。那一夜,她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夢里是她邂逅的薛郎,他們笑著、跑著,當她投入那個男子的懷里的時候,忽然發現,他變成了傅晚……
她被這個夢驚醒,嚇出一身冷汗,卻見薛神衣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柔荑:「十三娘,你怎麼了?可是做惡夢了嗎?」
姬雪十三娘投入薛神衣的懷里,放聲大哭:「薛郎,我不離開你,我不離開你！」
「傻瓜,只要你不離開我,又怎麼會離開我呢?」
「你不懂,你不懂,你這個傻瓜！」姬雪十三娘奮力拍打他的胸膛。
「好了,別想那麼多,好好睡！」
「薛郎,你別走！」姬雪十三娘拉著他的衣袖,近乎哀求地望著他。
薛神衣拍拍她的手背,扶她入睡:「我不走,我陪你。」
姬雪十三娘閉上眼楮,手里仍舊緊緊抓著薛神衣的衣袖。然而,待到天明,她睜開眼楮已不見薛神衣。姬雪十三娘失魂落魄,他還是不懂,他這個傻瓜！
早飯之時,發現林藍已經綰起青絲,換了緇衣,穿上平常姑娘的服飾,姬雪十三娘打趣:「小尼姑還俗了！」
「不還俗怎麼‘我要’呀！」林藍不甘示弱。
「嘿,你還取笑我了！」姬雪十三娘笑著打她。
顏如歌問:「薛大哥呢,怎麼不來吃早飯?」
一旁伺候的管家答:「元帥留下話來,這幾日他要居住軍營,不會回來了！」
姬雪十三娘默不作聲,草草扒了兩口飯,就說飽了。林藍和顏如歌對望一眼,都覺得姬雪十三娘有些不大對勁,一定有事發生。
飯後,林藍便去尋找姬雪十三娘說話,坐在六角石亭,姬雪十三娘不停喝酒,似乎想借酒精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些,但她的心更亂了,就像一團解不開的麻。
「十三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一大早喝酒?」
「林藍,你說你薛大哥是不是不愛我了?」
林藍心想,原來她是為了這件事悶悶不樂,笑道:「怎麼會呢?薛大哥最愛的就是你了！」
姬雪十三娘狼狽地一笑:「哼,他最愛的人是辛搖花。」
「十三姐,你別胡思亂想。」
「林藍,你說他怎麼就能同時喜歡那麼多的女人?」
「一個男人的心胸有多寬廣,他就能夠容納多少愛！」林藍很驚訝自己,竟然能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只不過這話似乎有為花心男人開月兌之嫌。
「那麼女人呢,難道就要從一而終?」
「唉,從一而終都是吃人的禮教,太不人道了！十三姐,你不會是想……」林藍忽然意識到什麼,睜大眼楮。
姬雪十三娘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過是感慨一番！唉,你說咱們女人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其實,你和薛大哥又沒有婚姻在身,就算你愛上別人也沒什麼?他可以愛上那麼多的女人,你為什麼不能愛上別的男人?」林藍只是就事論事,但是言者無心,听者有意。
姬雪十三娘若有所思,又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家里就留給你了！」
姬雪十三娘拿著傅晚燈的外衣,匆匆走出元帥府,趕到金蘭客棧。傅晚燈似乎剛剛起床,坐在客棧的大堂吃早飯。
「姬姑娘,你怎麼來了?」傅晚燈顯出驚訝的表情。
「我來還你衣服。」姬雪十三娘將衣服遞了給他。
「有勞你了！」
「那,我走了……」
「且慢！」傅晚燈忽然叫了一聲。
姬雪十三娘回頭:「還有事嗎?」
「吃過早飯了嗎?一起坐下來吃一點吧?」
「好呀！」姬雪十三娘坐到他對面的位置。
傅晚燈吩咐小二再準備一副碗筷給姬雪十三娘,夾了一塊炸饅頭放到她的碗里。姬雪十三娘低頭細嚼慢咽,生怕吃香太豪放不夠淑女,讓傅晚燈笑話。用余光偷偷地瞟向面前的這個男人,卻見他已停下筷子,目光灼灼地注視自己。
姬雪十三娘耳根微微燒了起來,那火苗可以蔓延,一直燒到她的心里,她小聲地問:「傅公子,你看什麼?」
傅晚燈回過神來,抱歉一笑:「對不起,唐突了！」
頓了一頓,他又說:「姬姑娘,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美?」
姬雪十三娘立即板起了臉,放下筷子,「傅公子,我當你是朋友,休要言語輕薄！」
「在下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不敢輕薄,還望姑娘明察！」
姬雪十三娘見他一臉真誠和正經,不由撲哧一笑:「你這人真有意思！」
傅晚燈也跟著一笑:「姑娘笑起來也很美！」
「你說的可是真話?」
「千真萬確,若有半句虛言,我……我傅晚燈甘願受天打雷……」
「好了,不許胡說！」
傅晚燈笑道:「飯後,姬姑娘可有時間嗎?」
姬雪十三娘心如明鏡,知道他是要約自己,心里不知為何,像是裹了蜜餞似的,暖暖的,洋溢一種久違的幸福,這種幸福只有在和薛神衣初識之時才曾有過。
她低頭沉吟了好一陣子,這才輕輕點了下頭。
「听說小山寺栽了一大片的梅花,還有一株千年老梅,不知姑娘可有興趣與我一同前去欣賞?」
「好呀！」
傅晚燈吩咐小二從馬槽將他的坐騎牽了出來,那是一匹駿馬,一身烏黑,偏生四蹄如雪,傅晚燈笑道:「這是‘雪里烏’！」
「好神駿的馬！」姬雪十三娘本是江湖豪杰,對馬素來喜愛,忍不住贊了一聲。
「姑娘請上馬！」
「那你呢?」姬雪十三娘不禁奇道。
「姑娘不介意在下與你共乘一騎吧?」
姬雪十三娘又將頭低了下去,一顆芳心怦怦跳個不停,然後,她毅然決然地踩上馬鐙,坐在馬背之上。傅晚燈微微一笑,翻身上馬,坐在她的後面,雙手從她身體兩邊伸了過來,拉過韁繩。姬雪十三娘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以及他身上的味道,她忽然有些眩暈,就如一場夢。她執著地迷戀這樣的夢,但願永遠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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