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 世交

作者 ︰ 新燕頓旺

周仲強和歐陽晏他們趕緊迎出來,但見一位身形削瘦的中年男子,大步往中庭走來。*******$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

周仲強上前行禮道︰「老爺,您可回來了。事情可都順利?」

周劍雄朗聲道︰「東西是贖回來了,銀子也花了不少。短松寨這條線,以後怕是不能再走了周劍雄見府里下人們臉色不對,一個個目光躲閃,見了他便低頭走開。便問道︰「老周,這幾天府里出事兒了?」

周仲強知道無法隱瞞,便將連生、樂齋為小姐治病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

周劍雄一皺眉頭,道︰「竟然有這等事?你帶我去見樂先生

周仲強帶著周劍雄一行,來到客房。周劍雄進門後,定楮打量一番,見樂齋氣定神閑,不慌不忙,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江湖騙子。周劍雄道︰「這位就是樂齋樂大夫吧?」

樂齋听男子言語氣度,已猜到來人便是周劍雄,忙作禮道︰「正是。見過周莊主

周劍雄道︰「我听老周、翠兒他們說了小姐治病之事,請恕我見識鄙陋,實在聞所未聞,不知先生是何打算?」

說話間,眼神凌厲,瞪著連生。連生趕忙低了頭,往樂齋身後躲。

樂齋道︰「只因小姐的病情嚴重,常人難以理解,是以剛才用了非常手段,教各位擔心了,罪過罪過

周劍雄道︰「小女自家中變故,寡言寡語,不喜外出。可樂先生說她病情嚴重,老夫並不明白

樂齋道︰「小姐的病,因抑郁太久,傷及肺、脾、腎髒,一旦咳嗽氣喘,便是病兆,發展到茶飯不進,就是胃氣無存,將入膏肓。可這是心病,以尋常藥物實肺、脾,一來時間太久,二來病因不除,並不能見效。是以老夫循「怒勝思」之理,叫連生言語輕薄以激怒之,怒氣沖肝,氣急攻心,一疏一瀉,先吐出體內瘀滯,便可保得性命。而且盛怒之下,小姐憂悲不思,胃膈打開,便能進食。如此再用藥劑調理,康復便在一兩個月之間

周劍雄雖不懂醫理,但听樂齋說得誠懇,並無推月兌之辭。便道︰「樂先生,接下來如何是好?」

樂齋道︰「周府上下,不如將計就計,只說連生五日後再到周府復診。小姐怒氣未消,當想待連生再來時,還以顏色,心中有了念想,則憂悲無隙,必進飲食說罷,又取出一付藥方,交給周劍雄,說道︰「此方能平肝降逆安神,一日一劑。不出五日,小姐便可下床走動

周劍雄听樂齋說的肯定,沉疑片刻,說道︰「樂先生,我周劍雄如今僅有此女,護犢情切,不敢有絲毫閃失。我知道先生是慈濟醫館的坐館大夫,常留周府多有不便,可這連生小友,能否在周府暫住幾日,待先生五日後來復診,再一同離去如何?」

樂齋听罷,知道周劍雄始終是放心不下,便哈哈一笑道︰「如此,也好

連生心想︰糟糕。前番對周可馨輕薄無禮,只怕這幾日沒自己好果子吃。

周劍雄便命人安排茶飯,茶飯後送樂齋離去,只留連生在府上。

諸事安排妥當,周劍雄便趕到周可馨房間。剛到房門外,就听屋里周可馨憤憤說道︰「想不到這連生竟是個臭流氓,虧我昨日還當他是朋友。今後我若再見他,定要他跪地認錯,不然休怪我無情

翠兒道︰「我剛才听周管家說,那連生五日後還要來周府,替小姐復診呢

周可馨杏目圓睜︰「什麼?他還敢來

翠兒得了莊主和樂齋吩咐,接著道︰「小姐,依翠兒說,你可得好生照顧身體,多用些飯菜,五日後看他可敢來,只消來了,咱們必不饒他

听了這話,周可馨果然側過身來,喝了幾口肉湯,又吃了些許飯菜。

周劍雄此時跨步進門,坐在女兒榻邊,說道︰「馨兒,你可好些了?」

周可馨一見父親,思念、委屈涌上心頭,撲在周劍雄懷里,眼淚不止,嬌聲道︰「爹爹,您可回來了,馨兒好生想念

周劍雄拍了拍周可馨,安慰道︰「馨兒,連生的事兒我听說了。老周也是,在周府二十多年了,做事還這麼不周全

周可馨道︰「這事兒也怨不得強叔,昨天我們在定陽縣城遇到連生,原本是斯文有禮的。今天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對女兒如此輕薄……」說著話,又眼淚直流。

周劍雄道︰「我听老周說,連生相貌談不上英俊,卻是天生異相,他今天突然無狀,莫非是對你心生愛慕?」

周可馨氣道︰「爹,你怎麼這般說話?剛才強叔明知連生對我無禮,他竟問也不問,便將人放了。現在爹爹也不顧女兒委屈,還譏誚于我……唔……」說著放聲痛哭起來。

周劍雄趕緊道歉道︰「好了好了。是爹爹不好,馨兒別生氣。這事我看簡單,他說五日後還來復診,我們周府護衛、家丁幾十號人,便不能放他,到時要殺要剮,隨馨兒便了

周可馨這才止住啼哭,點頭道︰「他要敢來,看我怎麼收拾他

周劍雄端過飯菜,親手給周可馨喂了,說道︰「要報仇,身子不好可不行

周可馨一邊吃著,好似想到什麼,忽然破涕為笑。周劍雄知道女兒心思,大概是她想到了報仇的手段,便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道︰「你啊,也是個不讓爹爹省心的

又過了一日,周劍雄見可馨已經能下床活動,眉眼中泛起她小時候才有的那股不服輸的神氣,心中兀自稱奇,暗想︰樂齋大夫果然手段了得。

周可馨自打弟弟出了意外,母親隨後去世,便一直沉浸在悲傷心境中不能自拔,寡言寡語,少飲少食,足不出戶,半年不到便消瘦得沒了人形。周劍雄是個大男人,不懂怎麼勸導,加上平時府里事忙,眼見女兒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卻毫無辦法。這次外出十余天,便囑咐周仲強他們,得空時帶小姐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剛回到府里,又听說女兒已經飲食不進,更是不知所措,心中嘆息︰天不盡如人意,難道是老天要滅絕他周家最後一點血脈嗎?可他怎麼也想不到,經連生出人意料的這麼一通瞎沖撞,他女兒的心里,仿佛有了一股強烈的念想,神氣也如沐浴春風的草木,重新蓬j□j來。周劍雄心想︰若是馨兒康愈,得好好謝謝樂齋和連生。

這時周仲強過來稟報,說鼓莊鄭家鄭明瑞、鄭宇成到訪。周劍雄忙迎到中堂,遠遠便道︰「哎呀明瑞兄、宇成賢佷,快快有請

鄭明瑞一抱拳︰「周莊主,叨擾了

旁邊一位俊俏青年,也見禮道︰「周叔叔這廂可好?」

周劍雄哈哈大笑道︰「都好。幾年沒見,宇成愈發俊朗了

寒暄間,周劍雄領著鄭明瑞、鄭宇成到了客廳,命人上了好茶、點心款待。

鼓莊離周莊約莫六十里地,說起來,鼓莊鄭家可是定陽縣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鄭家先祖鄭賜,曾為前朝工部尚書,世代結交官貴豪紳,家聲顯赫,宗族生意遍及絲綢、鹽鐵、茶葉、錢莊及農耕畜產,規模龐大。鄭家和周家本是世交,在絲茶、鹽鐵生意上互相合作,過從甚密。只是近幾十年來,周家人丁不旺,勢力逐漸沒落,兩家交往便少了。

鄭家宗主鄭明龍,是鄭賜的嫡孫,育有兩女一子。長女鄭依依,嫁與集慶富豪黃百萬為妻。次子鄭宇成,三女鄭依玲。今日到訪的鄭宇成,便是鄭明龍之子,長周可馨兩歲。周可馨出生那年,鄭明龍來周家賀喜,曾開玩笑似的與周劍雄約過女圭女圭親,只是這十幾年過去了,鄭明龍始終未再提及此事,也未正式提親,周劍雄便當他是一時戲言,並不放在心上。

鄭明龍兄弟三人,他是兄長,二弟鄭明麒,育有一子,名鄭宇化,負責錢莊生意。三弟鄭明瑞,育有一子一女,長子鄭宇青,幫他打理絲綢、茶葉生意,二女鄭如琪,尚年幼,未嫁。

鄭明瑞等人坐定,端起茶盞品了一口,贊道︰「周家不愧是絲茶世家,這上好的大紅袍,‘湯色清橙明又亮,氣息馥郁幽蘭香’,怕是不易得吧?」

周劍雄道︰「周家在武夷山本有四處茶園,可惜今年遭逢大旱,產量極低,加之茶路多有匪患,運回極少,多數都在南邊沽售了。如今府里這等品色的,也只不到十斤了。明瑞兄既喜歡,回頭帶兩斤回去嘗嘗

鄭明瑞笑道︰「甚好,那我可先謝過了。只是,我來前兒听說,周家的商隊在短松寨遭了劫,不知情況如何?」

周劍雄道︰「明瑞兄,說來話長。那短松寨當家的姓林,叫林茂生。早年便干那打家劫舍的勾當,在定陽縣是出了名的。我听說他下面人中,有一個叫馬丙炎的,因災荒逃難,無路可走,在他那里落草。馬丙炎有一個妹妹,與他失散多年。恰巧,周家商隊在福建泉州遇見一個叫馬丙芳的女子,因說話有定陽口音,便多問了幾句,她說自己老家在定陽,十幾歲時給人賣給一個富商做小妾,此女竟就是馬丙炎的妹妹。因為這點因緣,我們才請了馬兄弟幫忙疏通,花了二百兩銀子,把商貨贖了回來

鄭明瑞道︰「如此說來,周家還是幸運。只是短松寨匪患已久,如今已發展到六十多人,人馬彪悍。不然,你我兩家聯手,除掉他們也不是不可能

周劍雄道︰「莫非鄭家也被短松寨牽累了?」

鄭明瑞道︰「實不相瞞,鄭府在短松寨附近有一處鐵礦,近年朝廷無力管轄,時而得以開采。不想林茂生他們駐扎短松寨之後,便多次騷擾,打傷礦工,還威脅說若不協商好礦價,便要鬧出人命。我家宗主權衡一時,將礦停了。這次來訪,了解短松寨的內情便是其一

周劍雄道︰「那其二是?」

鄭明瑞笑道︰「其二嘛,便是為這個佷子而來

這時鄭宇成站起身,捧起一個禮盒遞給周劍雄,說道︰「周叔叔,我听說周小姐一直身體不適,這是我家從長白山得來的一支百年山參,送了給小姐補補元氣,固月兌安神

周劍雄命人收下禮盒,笑道︰「賢佷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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