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輪回 第六十一章 華燈暗處

作者 ︰ 玖音

「賣花燈……各位,買個花燈吧。」街邊小攤旁的一個中年男子沖著他們笑了笑,順手舉起了手里的一個精致的鴛鴦花燈。很快便有許多人聚過來了,乞巧花燈倒是必不可少的。

莫重凡微微側目,想了片刻便邁開了腳步向掛滿了各式花燈彈位那邊走去。連尋本來對花燈沒有什麼稀罕勁兒,見莫重凡走過去了倒是躊躇了。「各位客官,來看看吧,這花架上掛的都是可以猜燈謎的,要是猜中了可是有特備的獎勵的……」中年男子好像刻意的示意一樣,又將花架上的精品擺了出來。

「猜燈謎?這倒是有點意思……」納蘭問情提前一步上前撩起了一盞花燈的黛紫色幕布,上面儼然寫著︰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納蘭問情笑著將花燈上寫下的燈謎徐徐的念出來,身後的眾人也就走了過來。「皇姐可知道這謎底?」納蘭湘就在納蘭問情身側,她揚了揚眉,這般的謎底對于皇姐來說只是助興而已。

「這燈謎倒是好燈謎,不過,想來丞相大人已經成竹于胸了吧。」納蘭湘並沒有如納蘭問情所想揭開這謎底,她順勢轉向了那一抹白影。冥溪楓看出來納蘭湘總是有意無意的針對于莫重凡,于是冰冷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東海有條魚,無頭亦無尾,去掉脊梁骨,便是這謎底。」

以謎猜謎,倒還真是好新鮮!連一旁的讀書人也不禁叫好。

莫重凡抬起手指解開了花燈一側的幕布,墨色的深眸恍若天河。莫重凡不禁微微地笑了︰「果真是如此。」所出燈謎的謎底均是同一個字︰「日」。連尋抬起星眸,沒想到冥溪楓會偏向于莫重凡。

隨後,攤位老板臉上綻開了花道︰「恭喜這位客官,這花燈歸您了。」冥溪楓自然沒有接過花燈,倒是納蘭問情用玉骨扇勾起了花燈踱步在冥溪楓身側一臉笑容的舉起了花燈︰「冥大將軍可願與我一起賞這良辰美景?」納蘭問情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喃喃的低語,除了她與冥溪楓卻是沒有第三人听得清楚。冥溪楓眼里冷了幾分,不著痕跡的拉開了他與納蘭問情的距離。旁人看來,一位貌美女子曖昧的靠近一臉冰霜的男子似傾訴情人間的呢喃,男子卻趨之若鶩。

「看來二皇女倒是很仰慕我明國的戰神吶。」明締焱甩開了衣擺,眼神一直在納蘭問情與冥溪楓之間徘徊。一個是明國的戰神,一個是虞國的鈺王爺,听說,與冥溪楓在戰場上廝殺的虞國領將就是納蘭問情。他倒是想知曉,這戰場之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趣事。

「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連尋順著第二個花燈看下去,然後念了出來。

這則燈謎謎面很是平常,不過圍觀的人群卻是圍著這盞彩繪山水鏤銅的雙魚花燈爭論不休。

這則燈謎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明締焱自然就沒有深究剛才的場面。冥溪楓不知道連尋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就算是她有意的舉動他也只是將她看成是一種刻意抵好。明國無意間多出個郡主,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奇怪了。

「打一日常把用物,並用一謎對出下聯。」攤位老板指了指花燈旁的一行小字,「這位姑娘,不如來猜一猜?」中年男子看向花燈前的這個輕紗掩面的妙齡女子,眼里閃過片刻的鋒芒。連尋有些疑惑的看向這個一臉憨厚模樣的中年男子,她怎麼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見納蘭湘一臉看好戲的等著她的下文,連尋只好硬著頭皮上場了。這倒還是難不倒她這個21世紀的高材生。

連尋想了想,旋即吟出了下聯︰「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星。」旁人看著這兩副燈謎都惑然不解,莫重凡隱藏了墨色雙眸漸起的漣漪。片刻,才有人想出謎底︰原來兩謎的謎底分別為油燈和桿秤。

「姑娘還真是聰慧過人,這是姑娘你的花燈。」中年男子從上面取出那盞花燈遞在了連尋的手上。暗處,一群掩在角落里的蒙面黑衣人卻像是看到了標示,等候著出手的時機。

「走走走……沒錢進什麼藥鋪!」相比于街邊攤販處的熱鬧氣氛,對面的‘合善堂’明顯要冷清得多。掌櫃一臉不耐的站在櫃台上扒拉著手里的金算盤,斜著眼楮看了櫃台前的小個子男孩,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渾身上下除了那一雙滿是乞求的眼珠根本就辨不清他的模樣。

「老板,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兩了。」男孩從懷里掏出幾片碎布,咬了咬牙將里面的幾個銅板排在了櫃台上,「老板,請你發發好心,能不能賒我一些藥材,我母親正等著這救命道藥……」

「就這幾個小錢!……我也是做的小本買賣,這里是藥鋪可不是善堂。」掌櫃可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招呼著一旁正在打瞌睡的伙計,「還敢偷懶,快把這小乞丐給我轟出去……」

伙計听得掌櫃的咆哮聲立馬驚得一骨碌跳起來,掌櫃的為人他又不是不清楚,一毛不拔碟公雞。

本來藥鋪里就沒有什麼生意,閑著沒事想偷個懶,現在被掌櫃一呵斥想著他這月的工錢又沒有了,心里一陣窩火,就針對了對面還在糾纏不休的小乞丐。

「臭要飯的,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可憐了,還奢求著死里逃生?沒事不要擋著藥鋪做生意,滾,快點滾遠點!!!」伙計順手操起了桌角旁的掃帚將他掃了出去,旋即就是打在他臉上的那幾片碎布。

男孩似乎對這種狀況已經司空見慣了,每一次他都會被藥鋪轟出去。但是當他攥緊了搭在頭上的碎布時,卻沒有發現里面的那幾枚舊銅板。男孩剛想沖上去,伙計卻砰地一聲將門掩得死死的。

「都是一群吃人的,連乞丐的錢也能搶……」男孩憤憤不平的啐了一口,眼里卻分明眨出了幾滴渾濁的液體。現在,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他該如何回去面對病床上的母親。

「算了,我一定要想辦法去弄一些錢。」男孩用半截補丁衣袖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一雙眼漸漸迸發出駭人的堅決。

連尋接過了雙魚花燈,無意間瞥向了不遠處的藥鋪,眼光正好撞見了已經準備抬腳離開的男孩。這個男孩,好像在哪里見過……連尋盯緊了男孩的身影,男孩轉身,一個側臉,卻讓連尋心里一怔。

是他?那個小騙子!

連尋想也沒想便放下了手里的花燈,撥開了圍得越來越多的路人,朝著男孩要離開的方向追去。

「姑娘,你的花燈!……」中年男子眼里閃了片刻,對著遠去的女子的背影喚了幾聲,余光卻暗示著暗處的埋伏之人。

「這人是怎麼回事?怎麼連招呼也不打……」納蘭問情見連尋急沖沖的離開了,回頭看了看眾人。

「各位,失陪了。」莫重凡立即循著連尋剛才的方向追上去,對著他們抱歉的拱了拱手。

怎麼,連莫重凡也不正常了?

眾人也想上前去看看好戲,無奈人群好像是故意將一群人分開一樣,很快,他們便被人流沖散開了。

………………………………

「看來,本王與冥將軍還真不是一般的緣分……」納蘭問情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剛好與從人群中逃月兌的冥溪楓打了個照面。

冥溪楓還沒有甩開剛才的狼狽,一看見納蘭問情就立刻轉過身朝著反方向走了。

「喂,我說,等等我啊……」納蘭問情一臉嬉笑的快速上前,生怕他甩開了她。

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不耐。冥溪楓加快了腳步,納蘭問情卻不示弱,硬是緊跟在他的身後。

「奇怪,人呢?剛剛還在這里的。」連尋跟著男孩的身影追到了一處巷子,轉眼卻沒有了他的影子。

「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莫重凡隨即也跟上前來,見連尋正在尋找什麼,眉頭微蹙。

連尋還真是沒有看見莫重凡就跟在她的身後,听得他的聲音一時間慌了神,「沒什麼,只是踫到了一個長相很像我認識的人,許是我眼楮看花了。」

連尋含糊其辭,莫重凡卻從她放下花燈之前就注意到她的異樣了。那個男孩,應該就是當時騙她進了坊的人。

「要不要再找找?或許,他就在這附近。」莫重凡環視了四處,楊柳彎彎,柳絮慢慢展開了江南水調的韻律。河岸邊,緩緩漂浮著幾盞點亮的花燈。

連尋見天已經暗了下來,想到她剛剛擅自離開,也覺得尚有不妥,「算了,莫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也不想再深究了。

望向莫重凡依舊笑意淺淺,月白色的長袍微妙的隔開了她與他的距離。

莫重凡抬起平靜無波的墨色眼眸,頭頂,是那片綴滿繁星的青天。

「那也好。」莫重凡和連尋便掉頭往燈火通明處走去。

一路無言,連尋很想靠近他,而曾經的時光已經將她推出了好遠。

「表哥!真的是你?……」連尋剛想問問他的近況,一聲清脆如黃鶯的嬌聲將她快到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莫重凡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身著淡黃色短衣裙,下配雙白色長靴,腰間斜掛著黝黑精致的長鞭的女子就熱切的拉過了他的衣袖。

連尋抬頭,女子頭上斜插著青鳳瑯環玉釵,綰著一頭青絲,只在肩頭兩旁垂著兩節長辮,系著藍色發帶,此時儼然是小鳥依人的模樣。

「表哥,她是誰?」葉紫蘇指了指身旁的掩面女子,剛剛清除了連尋那個潛意識上的情敵,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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