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一路的柳絮飄飛,連尋在一個婢子的指引中又一次來到舞閣。
今天清晨發生的事情在眼前鋪開,幾乎是一個早晨的功夫,所有遇到她的人都對她畢恭畢敬,上前套近乎的女子也絡繹不絕。
白芷,白姓到底代表什麼?
現在她無論走哪兒,總有人注意,對她滌跑計劃十分不利啊。
再次踏入舞閣,大堂里空無一人。
連尋還沒有走進過內堂,緩緩地邁步,繞過一扇瓖邊百繪大屏風,紛飛的紗帳,玉盞明燈,一切朦朧,夢幻。
白玉砌成的鍍金圓台有一人高,四角瓖有瑪瑙翡翠,玲瓏剔透。
小初告訴她,今後是白顰為她授課,待到眾人離開舞閣後,就是白顰的授課時間,如今,她在內堂轉了幾圈,還白顰的蹤影。
白顰是個孤傲的人,也是個守時的人。
也許,白顰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呢。
連尋倚著白玉圓台一角,靜靜的等待著。
小初自連尋走了以後,便推開房門向前堂走去。
「柳媽媽,她到現在還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不似在連尋面前的怯弱,闌干一處的角落,小初恭敬的躬身回稟。
「還算她聰明。」與小初交談的另一人卻是盛裝華服的老鴇,濃郁的胭脂香彌漫著整個回廊。
「不過,她倒是經常繞著彎的想套出坊的情況。」小初想到這幾日連尋的舉動談吐又向老鴇細稟。
老鴇倒是不在意連尋能玩出什麼花樣,這坊她出不去。
「好了,你回去繼續監視她,記住,不管她做什麼,都要向我匯報。」
小初自然知道,行禮後便離開了。老鴇見小初走遠,款款步上三樓。
自老鴇推開那扇門的時候,抬首望去,繪滿藍孔雀的屏風後,低沉的磁音從屏風後悠悠傳來。
「她最近有什麼舉動。」聲音幽深又充滿蠱惑。
「稟公子,一切如常。」如此隨意的口吻,卻讓老鴇絲毫不敢大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得在心中掂量掂量。
屏風之後,一人斜靠在軟榻之上,緋紅的開襟直袍,曳在腳踝上,露出一雙光潔的赤足,妖嬈而邪魅,但是又不失陽剛之氣。
男子只在屏風後,瞧著有些懼意的老鴇,良久,抬起左手揮了揮,示意她離開。
老鴇會意退至門口,然後轉身關上了房門。
自老鴇走後,屏風後踱出一個修長的人影,只覺得是黑河畔生長的罌粟,艷紅如炬,映得房間里似火如荼。
「看來還真該感謝丞相大人了。」
妖魅男子一步一步走近窗前,深紫色的眸子里,倒映著天邊的皎月,流轉出冷冷的嘲弄。
攤開手中的密信,連尋,半月前被莫重凡帶回了丞相府……
身後,一抹黑影無聲無息的落地。
轉眼,男子早就察覺了來人的氣息。
「洛河,事情辦得如何?」他淡淡的轉過頭,看見了黑袍下的身影。
寬大的黑袍完全罩住了來人的身形,亦男亦女。黑袍下,半邊臉被金黃月牙面具遮住,另一半張臉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耳際的紅絲隨風搖曳。
「公子,已經安排好了。」聲音清冽冷靜,卻無疑是女子的聲音。
男子輕笑一聲,這場游戲,欲擒故縱,到底誰是鼠,誰是貓,他拭目以待。
連尋站在廊角,黯然的等著。
片刻,正準備回轉,一襲清風拂過,再一轉眼,一抹雲煙冷調的高腰長裙隨著輕紗的起伏,飄至玉石圓台。
站定,連尋詫異的驚嘆。
無可挑剔的五官,無可挑剔的妝容,眉目微涼,整個人似從霜雪中走出來的,肅然頷首間,似從雲端而來,蓮步生輝,給人一種無法忽視的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這女子,便是白顰……
連尋只僅僅見她一面,她的影子便磨滅不去。
「你就是白芷?」見連尋看得呆了,白顰淡笑著走下玉台,靜靜的打量著她。
沒有世俗的眼光,也不是不懷好意到究,只是單純的看著她。
連尋對于這個陌生的名字,很久才反應過來。
輕輕地點了點頭,白顰卻好像並不在意她的回答與否,指著前面的白玉石台,「你知道,它叫什麼嗎?」
連尋看著白顰所指的方向,搖頭。
「玉雪飛花台。」
「有資格踏上玉雪飛花台的人,必須是一名合格的舞者。」
連尋原以為,坊這種地方,只需要鶯歌燕舞,媚笑惑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魅惑人的手段。
花魁果然是花魁……
「今後就由我指導你練習跳舞。」
此後的幾日,連尋如期到達舞閣,白顰也沒有出現上一次的遲到,時間如白駒過隙,不知不覺,以半月有余。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
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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