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454節第四百五十四章誰的授意
直到下午兩點，盧原市人民代表大會的參會代表開始報到的時候，市里才掀起了一陣波瀾︰省委工作組突然降臨盧原市了！這個工作組的到來，原本省委通知過盧原，並沒奇特之處。說它是「突然降臨」，那是因為工作組的人員構成發生了重大變化，省紀委書記蘭青天親自到來，並擔任了工作組的組長，同來的還有一名省紀委副書記、一名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其他人員倒是在先前通知名單內。
省委常委突然到了市里，卻沒有事先給市里打招呼，盧原市遇到這種突襲情況，那還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市里的干部反應不一，有人歡喜有人愁，還有一些是驚異！猜測紛雲。
蘭青天的到來，不僅低調，而且詳和。他聲稱︰考慮到代理市長與下派干部進行競選，尤其是在這種非換屆之期進行，情況非常特殊，省委派我下來，是要讓自己這個省紀委書記親自到場監督競選紀律，別無他意！而且，他宣稱如無特殊情況，不召開匯報會，不參加歡迎宴會，不需要市里安排食宿，一切自便！
話雖如此說，但盧原市的黨政主要領導，登門拜見那還是少不了的。當焦天宇跑到蘭青天所住酒店房間，詢問省委對這次競選的組織意圖時，蘭青天挺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焦天宇，「人代會明天就開幕，焦書記現在都還不清楚省委的意圖？」
焦天宇汗了一把，不好意思的道︰「還請蘭書記指示。」
蘭青天淡淡一笑，「省委的意思就是，曾子祥同志很優秀，高洋同志也不錯，可惜盧原市只能有一個市長！省委讓我來，就是要保證一次公平的選舉……」
說來說去，他也就是強調紀律罷了，省委究竟什麼意圖？市委書記自己猜！
說來說去，焦天宇也沒能從蘭青天的嘴里獲知省委究竟想讓誰當選。不過，有一點他心中有數，那就是既然省里突然把高洋放到盧原市參加競選，也就表明省上主要領導采納了自己的意見，有不讓曾子祥任盧原市長的打算，這個是普通人大代表們都能看出來的端倪。
從蘭青天的住處出來，焦天宇直接去了市委的辦公室，他讓秘書聯系曾子祥，請他馬上到市委書記辦公室來一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及時商量。
曾子祥慢吞吞的到了焦天宇的辦公室，發現除了焦天宇之外，市委副書記左東升、市紀委書記金德勝也在場。他心中不禁有些納悶，書記、副書記都到齊了，如果說是書記踫頭會，那這金德勝來揍什麼熱鬧？難道研究的事情跟紀檢工作有關？
看到曾子祥走了進來，焦天宇笑著問道︰「子祥市長，吃飯了嗎？」
曾子祥點頭笑道︰「吃了一點，但不多。」
「哦？」焦天宇對曾市長今天的回答，感覺非同以往，不由一愣，「子祥市長這是怎麼了？胃口突然不好，還是有什麼心事？」
「哈哈哈！」曾子祥突然哈哈大笑，「我正在吃，被你這緊急召喚開會，我只能放下筷子就動身啊，沒顧上吃呢！」
屬實與否，鬼才知道！
焦天宇當然也不會去查證，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金德勝，笑道︰「沒關系，等會議結束了，讓金書記請客好了。」態度竟是出奇的隨和，這跟以往見了曾子祥冷嘲熱諷的味道大相徑庭。
「那肯定沒問題，曾市長可一定要賞臉啊！」
金德勝笑著接了話，只有左東升不言不語，一臉淡淡的笑容，金德勝沒有隨帶請他「賞臉」，他也不想參加這個吃飯問題的討論，只顧抽著自己的煙。
面對這市委書記、市紀委書記的一搭一和，曾子祥不以為意，隨便你們怎麼樣，你倆永遠一塊兒都行，但本市長就算真沒吃飯，也不會「賞」金德勝這種人的臉，他抱歉的對金德勝道︰「金書記請喝茶都讓人忌憚，吃飯就更難讓人心安了，我可不敢‘賞’這個臉。」
金德勝討了個沒趣，焦天宇自然也覺得臉上掛不住，可他今天真還沉得住氣，一點也沒有難看之色。他擺了擺手，請曾子祥坐下，臉色轉為嚴肅，「我把曾市長、左書記，還有德勝等幾位同志請過來，是因為有緊急情況。韓青平卷款潛逃一案已經取得重大進展與突破了，陸小東副市長已經向我作了匯報。韓青平的作為不僅僅是自己的作為，還是我們一位市委常委的授意…。」
曾子祥認真的听著，臉色平靜，這是他臨時安排陸小東給焦天宇作的匯報，內容自然作了刪減，不然焦天宇現在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只是有一點令他感到奇怪，既然是陸小東匯報的案子，今晚怎麼沒通知陸小東參會呢？還有，一名市委常委卷入其中，焦天宇今天的心情應該表現出沉重才對吧！可他開始可是既和藹又親切，完全像這事兒跟盧原市無關似的，這有些不太正常啊！
曾市長內心詫異，但表面始終一如既往的保持平靜。
金德勝就不一樣了，「市委常委的授意？」他吃驚地叫了起來，「誰啊？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他倒不擔心牽扯到自己頭上，因為涉及自己，那今晚的會就沒他參加的份了。可他驚訝的是，既然是市委常委涉案，那得由省紀委牽頭來查啊，怎麼就沒一個省紀委的同志參加呢？莫非這事兒沒有查下去的可能，那就是說這位同志……他想著，突然有些明白過來，「彭秘書長？」
「是啊！」焦天宇沉重地點了點頭，「據陸副市長的報告，韓青平供認，一切都是彭秘書長計劃與授意，彭秘書長還打著我的旗號從中胡作非為，他一個冶金機械廠廠長是不得不從啊！而且據韓青平交待，彭秘書長還向他索賄一百多萬元，這個情況已經通過有關方面查證，彭起華用假身份證開具銀行帳戶，由韓青平分兩次向該帳戶中匯入了一百五十萬元，證據確鑿啊！」
說到這里，焦天宇頓了一頓，看了曾子祥一眼，這才繼續說到︰「關于彭起華，市紀委那邊以前也收到過兩封舉報信。從韓青平的交待來看，恐怕舉報信中反應的情況也是真實的。金書記，你把舉報的情況向曾市長、左書記詳細說說吧。」
金德勝的情況介紹，曾子祥根本沒听。因為，他覺得這事兒就像自己預想的一樣，這彭起華一死，焦天宇把所有罪行全往死人身上推了，現在連韓青平的過錯，都歸結為彭起華的授意了！焦天宇一句「彭秘書長打著市委書記的旗號」，就算把他自己撇清了，大不了負個管束不嚴的責任，那不過是一句口頭檢討話而已，真要說用人不查、管教不嚴，那不是讓省委組織部門難看嗎？人家彭起華是省管干部呢！至于那什麼檢舉信，曾子祥現在完全有理由推斷出，那是金德勝今天才炮制出來的。當然，是不是焦天宇的指使，天知地知，只有焦天宇與金德勝才知道！
那麼，焦天宇今天晚上召開這個會議，其目的恐怕還不只是把責任推到死人身上那麼簡單，那是公安機關干的技術活，無需幾大巨頭這樣坐下來商量吧。曾子祥掏了支煙，慢慢的點著吸了一口︰真正的目的會是什麼呢？
按照陸小東匯報的情況，由于已經掌握了彭起華的確鑿證據，他的案子應該直接交由檢察院或者公安機關來偵辦，即使是死人，刑事責任不用負，但清查還必須進行，案子歸案子，問題得一碼歸一碼。可是，今晚這個會議的意思卻是想說死者已也、生者如斯，咱們不必再深入追究，想這樣算了？
「檢舉信的情況，大概就是如此。」金德勝收起那兩封檢舉信，似乎是不經間的翻開了手上的筆記本，「對韓青平的案子，我也想說兩句……」
金德勝裝模作樣的說開了，但眼神不時的瞟著自己的筆記本。說是「說兩句」，其實說了一大堆，至少二十句以上。這讓曾子祥在一旁看著，心中就直樂，這金德勝一開始裝得跟「處」似的，好像根本不知道韓青平已經落網的樣子，可他說到這個事件的時候，怎麼像是在照著筆記本念啊？難道他有神仙的本事，能夠未卜先知，早算準了這人要落網，事先寫在筆記本上備用，一听到消息立馬就能翻開來講了？
這樣看起來，韓青平這事兒，自己與焦天宇、金德勝等人早在會前就知道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那麼，左東升副書記是不是也知道？這四個人參加的會議，不會只有他一個人事先不知道情況吧？那不成三個蒙一個嗎？
曾子祥一想到問題，習慣性的就掏出了香煙。趁著點煙的工夫，他瞟了左東升一眼。只見左東升雙手環抱著小月復，仰頭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似乎天花板上有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般，盯著就不放。再看市委書記焦開宇，他是一會兒低頭望著茶杯沉思，一會兒擺弄著手里的打火機玩弄，一會兒還拿筆在本本上故意的劃拉幾下，除了心不在焉之外，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特別的地方。
這金德勝那「兩句」實在太長了。最後，市委書記焦天宇也不耐煩了，坐在那兒夾著香煙一個勁兒的吞雲吐霧，把自己整張臉都隱藏在煙霧中了，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或許，他是發現曾市長有意無意的對他格外留意觀察，不得已放出這種煙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