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446節第四百四十六章求之不得
姚萌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似在向焦天宇檢討責任，實際上卻暗指韓青平背後有人撐腰，才會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在盧原市，有誰給他撐腰？
焦書記的指示，她宣傳部長還沒趕到現場落實就發生這事了，她又檢討什麼？
姚萌的話讓焦天宇臉色一沉，「姚部長，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沒用也得說啊！
姚萌可顧不了那麼多了，曾市長提醒自己要保護自己呢！「韓廠長這麼無法無天，我這個宣傳部長奈何不了他啊……」
焦天宇回味過來了，旋即勉強擠了一個笑容出來，「姚部長，市委的態度是明確的，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把我的意見帶給曾市長，由他全權處理吧。」
屁話，該怎麼處理？我又不是政法委書記，更不是市委書記。姚萌在心中詛咒了一句，一無所獲地離開了焦天宇的辦公室，跑到市長辦公室去了。
听了焦天宇轉達的話，曾子祥看著姚萌笑了笑。
姚萌說道︰「市長，這情況明擺著，必須對韓青平采取措施，只有這樣才能安撫住記者，才能避免他把這件事情曝光出去。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工人們心安，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
曾子祥點了點頭，說道︰「這不僅僅是安撫人心的問題，還關乎到法律法規的威嚴，違法必究，執法必嚴，不管是誰，觸犯了這條高壓線，絕不姑息……」
姚萌本來擔心曾子祥與焦天宇兩人內斗，不接這個招，現在見曾市長這樣旗幟鮮明地亮出了態度，她的一顆懸著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市長，看來我沒支持錯您。」
過去對市長的支持，姚萌只是意會，沒有言傳。現在她直截了當的講了出來，由此可以想見，姚萌此時的心情是多麼的興奮，那是對曾市長的堅決擁擠，對焦書記的徹底唾棄。
按照曾子祥的指示，姚萌立即趕到冶金機械廠現場，使盡渾身解數做通了記者的工作，使記者同意不把這件事情捅上去，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盧原方面必須對廠長韓青平及參與毆打的幾名保安人員依法懲處。否則，沒得商量，事情往大的方向鬧！
姚萌明確表態，第二上午給他一個滿意答復。
最後，姚萌親自送記者住進酒店，讓宣傳部的一名副部長陪著，好生伺候著。涉及紀檢方面，金德勝不敢不出動；涉及政法方面，曾子祥也讓陸小東安排人開始了調查。
一切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可是，就在第二天上午要答復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
一大早，曾子祥就接到了陸小東的報告︰「市長，韓青平跑了！」
听到這個消息，曾子祥臉色凝重了，「怎麼回事？」
陸小東詳細的匯報起了情況。原來，今天到了冶金機械廠發工資的日子，由于冶金機械廠已經市政府批準同意改制，由黑金公司收購，但手續沒辦之前，生產照舊，工資不變。可韓青平以企業賣掉為由，連續幾個月停發了工人工資。工人們意見很大，找韓青平交涉，韓青平則出面告訴大家，這個月底黑金公司的錢就會到賬，將一次性把幾個月的工資兌現…
按照韓青平的說法，發放工資的日子就定在今天。昨天廠里出事以後，工人們還擔心這事有變，專門到財務室詢問，財務室說韓廠長交待了，讓大家放心，明天一定給大家發放工資。
可到今天早上，讓員工們沒想到的是，正常上班時間里，韓廠長和幾名財務人員一個都沒出現了。
找人，沒有！
打電話，關機！
工資呢？韓青平只能對工人們說抱歉了，咱溜了！
這讓工人們怎麼辦？
不要緊，像中國社會的這種情況歷來都是政府兜底，農民工拿不到錢不是能解決嗎，國有企業工人拿不到工資，更不用說了，有市政府呢。這也正是焦天宇期待的那樣，讓上千名工人找盧原市政府，找曾市長去，求之不得！
鬧唄！
可焦天宇有一點沒估料到，政府也是在黨委領導之下，工人們一窩蜂的直接找到市委大院來了。所有人都懷著無比期盼的等著今天能夠拿到工資，現在听說韓青平逃了，工資徹底沒戲了，為什麼不找市政府而找市委呢？名義上的說法，誰都知道韓青平是焦天宇任命的廠長，是市委書記的親戚。實際上呢，曾市長早就做了工作了，葉毛恕不是隨時听從吩咐嗎？那些工人們不是還與他有著密切聯系嗎？
「我們要找焦書記，我們要工資……！」
上千工人群情激奮，把市委大院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此時，市委書記焦天宇正在批閱盧原市的諸多「奏折」。市委秘書長彭起華匆匆推門而入，他看到焦天宇之後，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先行鎮定。
這副表情，呆子也能看出一定是發生大事了，否則市委秘書長能是這副模樣嗎？焦天宇放下手中的簽字筆，將文件推到一邊，「出事了？」
「嗯。」彭起華點了點頭，站立在焦天宇對面，報告道︰「書記，出亂子了！市委大院被人堵了個密不透風，現在的情況是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局面非常混亂！」
焦天宇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顯然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怎麼回事？什麼人這麼大膽子？」
「冶金機械廠的上千名工人。」
彭起華進來匯報之前，已經初步了解情況，趕緊簡要匯報道︰「冶金機械廠的韓青平廠長現在不知所蹤，廠里拖欠了工人們一個季度的工資未發。現在這些工人要市委市政府發工資！」
「市政府那邊有人堵門了嗎？」
「沒有。全沖市委來了！」
「哦…」焦天宇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了起來，他顯然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要堵也應該先堵市政府吧，怎麼能讓曾市長獨善其身呢？「安排人到外面接訪了嗎？」
「我親自去過了。」彭起華說道︰「我讓冶金機械廠選派代表出來談，告訴他們這樣堵著市委大門是違法的，可他們根本不理會，推推搡搡，也不選派代表來談，他們說要麼是你與他們談，要麼是曾市長來談。不然的話，他們既要堵市委大門，還要趕到省里反映情況，尋求解決辦法。」
焦天宇在辦公室里踱了兩步，穩定了一下情緒，「彭秘書長，馬上召開緊急市委常委會，研究應急處理方案。」
「好的！」彭起華點頭回答。
彭起華出去後，焦天宇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親自打給了曾子祥，進行了情況溝通，以便在市委常委會上統一思想認識。
曾子祥已經安排完了維護廠區秩序、保護設備物資、凍結機械廠賬戶等工作，並讓人統計機械廠負債情況…他接完焦天宇的電話，沉思不語。
情況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常委會來解決會不會有些遲了？
匆匆走進市委常委會議室，里面一片寂靜，但卻煙霧繚繞，氣氛顯得非常壓抑，顯然市委大院門口圍的上千名工人帶給在座的常委們，那壓力是相當的大。
焦天宇今天竟然不顧市委書記的面子了，他比市長曾子祥先到場，正低著頭抽悶煙，看到曾子祥進來，還向曾子祥眼神示意，意思是我先來等您了，這個姿態怎麼樣？
市委書記焦天宇與冶金機械廠韓青平這個廠長的關系，在盧原市不是什麼秘密。韓青平這一跑，焦天宇是震怒了，同時也跑得讓他有些手足無措，姿態不低一點行嗎？
不過，曾市長今天可不想拿市委書記開玩笑。要姿態是吧，我也會啊，讓你丫的看看市長的姿態，更低呢！他坐到位置上，不待焦天宇開口，就發話了，「上千工人找市委、市政府要工資，這是市政府的責任，是我這個市長平時工作不仔細啊！」
嘿嘿，他還檢討上了，是不是比市委書記的姿態還低？工人圍堵市委大院，市政府來擔責任，不過人家偏偏要圍市委，那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是不是？這要是讓人傳出去，你看，市長多有擔待？出了問題，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這個市長是站出來承擔責任，首先就作了自我檢討。至于查實之後是什麼原因，那可是另當別論。而且，關鍵是會讓人大代表們看看這市長值不值得選啊！
焦天宇一愕，這曾子祥是玩上了，自己強勢的時候吧，他丫的比你還強勢；現在自己的姿態一低呢，他比你更低了，這用意還不是昭然若揭？他鎮定了一下心緒，說道︰「這事可不怪曾市長！」
「冶金機械廠是我一手進行的改制國有企業，進度慢了，監管又沒跟得上…唉，實事求是的講，我也沒有想到會搞到這個地步！」曾子祥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記本，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翻開了，還報了一串廠里的數據，不外乎是資產多少，欠債多少，欠工人工資多少，等等。
曾子祥提供的數字念出來之後，會議室里響起一片驚嘆聲，所有人都被曾子祥報出來的數字驚訝了︰冶金機械廠的欠債怎麼數千萬啊，銀行帳戶上怎麼沒錢了呢，這幾個月工人的工資也拖了上千萬，這個韓青平怎麼當的廠長？怎麼經營的，他又為什麼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