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382節第三百八十二章勇氣可嘉
湯中和一番思索，道︰「犯罪團伙好抓，可涉及的官員太多，咋辦？」
曾子祥身子一正，堅定的道︰「只要證據確鑿，不管涉及到誰，都應堅決依法罰處！」他這個時候與和湯中和談話，沒有管領導與下屬的關系，氣氛就好像朋友這間商量事情一般，無須任何花俏。
怎麼做必須表達清楚，行不行商量著辦。
「嗯。」湯中和簡單回應了一句，「焦天宇會不會牽扯較多，問題嚴不嚴重？」
市委書記焦天宇縱算在盧原的同志們眼里，行事非常霸道，作風非常偏執，口碑非常差勁，完全可能腐敗墮落了，個人品德甚至比某些犯罪分子還差得多。但是，人家是市委書記，是盧原市的一把手。要查他肯定非常艱辛，要動他更是得驚動許多領導。還有就是觸及到這一個層面的人，利益關系會牽扯出來，他擔心搞不倒別人，還會把曾子祥自己給賠了進去，那是得不償失了。
干部再是勇氣可嘉，但如果不懂得保護自己，那不是一個好干部。犧牲了不是個人政治生命的問題，也是黨的一大損失啊。
湯中和比剛到舟山省的時候，也沉穩了許多，其風格有些像省委書記應有的作派了。
說穿了，他不僅需要自己的一幫子狠干，還要干得機智漂亮，拿下了這一城，他入主省閣也不是沒可能，目標就在眼前，誰不想爭取一下。
曾子祥對這個問題顯得謹慎，因為他也說不好，「牽扯是肯定的，問題也是有的，但會有多少，又有多嚴重，那得通過打擊犯罪團伙，從他們的口中問出來。」
湯中和皺著眉頭吸了幾口煙，忽然雙眉揚了起來，不過還是沒有繼續追問，他知道個中實情不是背地里討論商量出來的，那得靠在辦案過程中去慢慢挖掘，慢慢發現，逐步開采出來。
最後，有沒有事，有多大的事，還得紀檢監察和司法機關來定。
「那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呢，你是怎麼考慮的？」湯中和知道曾子祥那個多管齊下的設想，故有些一問。同時，作為省政府的一把手，對國有企業改制肩負重任，盧原市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問題，也是湯中和很關注的。
「我的想法是…」
曾子祥將冶金機械廠的現況，他的設想，以及可能引發的矛盾問題，一股腦的和盤托出。
湯中和再次默默的點點頭。
提起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就不得不提兩個人物︰一個是現在監獄的陳自林，他如何被人冤枉，有關領導如何指示讓司法機關做實他的罪行，這需要查證，翻案豈是容易事兒。另一個就是現任冶金機械廠廠長韓青平，提到他當然是因為韓青平是焦天宇的人。
陳自林翻案的事，湯中和當然不會細問，該怎麼的就怎麼的。他感興趣的是韓青平這個人，于是問道︰「韓青平這個廠長到底如何？」
曾子祥嘴角一撇，「韓青平對焦天宇惟命是從，凡是焦天宇說的，不管正確不正確，堅決執行。他還與市政府個別副市長勾結，張著嘴想將冶金機械廠一口吞下呢。這個人貪污腐化，基本是公開來的事兒。我將機械廠的新改制方案交常務副市長寧元敏牽頭，由副市長簡承義具體負責，可沒想到這個簡承義盡然是個假公濟私、中飽私囊的家伙。據寧元敏報告，簡承義以保障工人就業為借口條件，提出將估價一億五千多萬的冶金機械廠，打算六千萬元就賣掉！」
「一億五的廠，六千萬就賣掉？」
湯中和以前任國務院副秘書長，見多識廣，商界離奇的事情，官商勾結的現象，比比皆是，見怪不怪。但冶金機械廠的情形，還真是不多見。韓青平和不法商人的所作所為，就算在官商圈子里，也是下作手法。誰都知道，賤賣超過了臨界線，誰都會起疑心的。
原值1.5億，你0.6億收購，轉手按原值一賣，純賺0.75億，利潤比購買價還高，跨越了臨界線，這是國有資產變賣中的大忌。
「是啊。我這個市長如果不阻止，就算盧原全市人都知道這中間有問題，也不會去揭穿。」曾子祥說著，語氣顯露出些許憤怒。
僅僅簡承義、韓青平這種人貪贓枉法，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他人就算明知此事不妥，會造成國有資產的大幅流失，卻會為了各自的利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願去阻止。這樣的大環境一旦形成，整個體系就會病入膏盲，無可救藥。國家賴以發展，強大的基礎，便不復存在。
而這一切的根源，追溯起來，那就是盧原市委書記焦天宇的強勢，除了市長曾子祥，再無人敢對他說「不」。
湯中和冷哼一聲，說道︰「豈有此理！這種情形不扭轉，勢必出大問題。」
「湯省長，所以，我想不動則已，要動就連根撥起。」
湯中和點了點頭，輕輕舒一口氣，平伏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沉聲說道︰「嗯，那就細談一下焦天宇吧。」
「焦天宇這個人，作風非常霸道，家長制一言堂的習氣很重，基本上容不得不同的意見。他喜歡玩弄權術，而且很精通權術。在他眼里，只有自己人和‘敵人’，沒有中立派。盧原市的干部隊伍，死氣沉沉，沒有多少開拓進取的精神，大多數干部都會看他臉色行事，忙于揣測應付他的意圖，基本上沒有多少精力干正事…」
曾子祥很不客氣地對焦天宇做了評價。
「那他和簡承義、韓青平還有以前那個常務副市長李…李什麼…？」
「李長軍。」
「對，李長軍。焦天宇與這些人，有沒有經濟上的密切往來？」湯中和很嚴肅地問道，雙目炯炯地望向曾子祥。
湯省長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曾子祥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軀，開始了謹慎的思考。
毫無疑問，焦天宇是盧原的禍亂之源，但他本人到底有沒有嚴重的問題，對于盧原今後的官場走勢，非常重要。
曾子祥眉頭微皺，道︰「在經濟往來方面，傳言有一些，但不算太多。根據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有效證據還少，李長軍方面，以前肯定有，具體有待細查；簡承義一定有，不然他不敢提出機械廠的那種賤賣改制方案；楓林縣的林家跟他也有，而且數額不少，這個已經有重要線索了。其他的暫時不詳。」
傳言不多，這是焦天宇在盧原霸道非凡的底氣；但也確實存在，這是他在想堅持下去的動因和掩蓋問題必須努力的因素。焦天宇在盧原一手遮天這麼多年，不是沒有干部向上面反映他的問題。但上面不管，或者說不想管，你能怎樣？
沒人管，膽兒更肥，勢必更囂張。
事實證明，焦天宇確實正在經歷這個過程，直到曾子祥到了盧原，情勢才發生了悄然變化。
湯中和緩緩問道︰「听說焦天宇喜歡收藏字畫，有沒有這回事？」
曾子祥抬眼看了湯中和一眼，心中暗懍。這些省里的大佬，可沒一個是簡單人物。別看湯中和似乎對盧原的事情基本不過問，但焦天宇喜歡收藏字畫的愛好，他卻洞察清楚。全省大局，各市主要領導情況，了然于胸，一清二楚。
「據我所知，焦天宇確實有這個愛好。一些干部知道他這個愛好，經常會送一些稀有的名人字畫讓其收藏或者‘欣賞’。不過他對某些不太靠譜的人送的字畫，要麼打借條，說明是暫借觀賞；要麼付一些款，多少不論，表明是買的，價值多少反正沒請人鑒定，不好說什麼。」
曾子祥實事求是地說了自己所知曉的情況，當然也是他專門針對焦天宇作過的暗查。
湯中和冷笑，「他倒挺謹慎的。」
曾子祥點了點頭。
焦天宇能夠在盧原立于不敗之地長達數年，一步一步往上走，而且近年還趕走了兩任市長，必定有過人之處。這個人最典型的特點就是權欲極重，私心雜念很多。
按照現有體制，如果要對一個身居高位多年的市委書記采取組織措施，上級都會十分小心謹慎，一定要有能夠足以服眾的理由。而且，重要的是要找到合適的切入點。如果僅是人家涉及一二十萬塊錢、發生個什麼一般責任事故、錯定了一個什麼決策事項，那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給個處分，或者換個地方，人家照樣可以搖控指揮。
湯中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子祥，听說你去監獄里看望過陳自林了？」
這事兒湯省長也知道？
曾子祥借掏煙的功夫，掩飾了一下內心的震動，道︰「是，前不久去見過他。他那個案子，我認為很有疑點。我了解過，冶金機械廠搬遷進經濟開發區，要賣掉市中區的老廠址，可開發商給出的地價不到市場價的40%，因此陳自林斷然不賣地，于是從開發區的其他資金中抽了一部分用于新廠建設，而保留了現在城區的那塊地皮。保住了國有資產的流失，可就是這一個‘不同意’讓某些商人無錢可賺、某些官員無利可圖，于是他就背上了私自挪用資金的罪名……」
這就是陳自林挪用大量資金的真相。
不讓國有資產流失，卻讓自己進了監獄，陳自林挪用資金不是一個人的決定，不是私自挪用，最多就一個程序不規範，大不了給個警告處分，可參與決策的其他幾人不敢出面作證，只好讓陳自林一直背著罪名進了監獄。
有什麼辦法呢，其他人也是體制內的人物，要作證得考慮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