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正文]
第381節第三百八十一章畢功一役
曾子祥答道︰「需要省委政法委出面，從省上和其他市抽調600名左右干警，保證派到盧原下面的每個縣至少60人以上，進行為期2個月左右的突擊行動，將整個盧原市的流氓惡勢力連根鏟除。從重從快從嚴進行審查判決！」
這是打算畢其功于一役。
讓人悚然動容。
汪正山眉毛一挑，一次性從市外抽調數百名警力進駐盧原，乃是舟山省前所未有的大動作。曾子祥這個計劃也同時帶著幾個暗示︰第一，市長向省委書記提出請示，暗示市委書記焦天宇要麼是不贊成，要麼就是本身有問題，很可能沉陷其中。第二，盧原市原有的政法系統，干部存在問題的不在少數，這是要變相的對全市政法干部進行一次大整肅。第三，暗示省里，盧原市政壇將有一次大震動了。
支持曾子祥的計劃，就代表省委明了形勢，要下決心。
汪正山不動聲色，他不能讓曾子祥含糊其詞，問道︰「我估計你這僅是第一步，對吧？你能不能說明白點，比如支持你這一行動之後，有什麼考慮，作何打算？」
身為省委書記，汪正山當然要對整個工作進行全面的了解，做出全面的判斷。
更重要的是要讓部下把事情說明白點，別跟領導耍小心眼。
曾子祥懂這個，領導問下去，本身也是支持，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于是說道︰「打黑除惡，摧毀流氓團伙，這只是一個治標的行動。但這樣的大行動很難做到無人漏網。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盧原市政法機關有很多干部，有些還是級別比較高的干部，跟流氓團伙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大行動想要做到完全保密很難，所以下一步就是行動之後，還得組織人手對漏網之魚進行追捕。只有流氓團伙主要骨干成員全部落網，打黑除惡工作才算是真正取得決定性勝利。一個地方要想做到長治久安，單純靠打擊犯罪，不是根本之道，後面還得加強法治社會建設，讓全體市民都增強法律意識，利用法律武器，勇敢地和一切不公平現象作斗爭，共同維護全市的平安。」
「你就只想著一個盧原市？」
「其他市和全省是您想的事，我人矮，夠不著。」曾子祥嘿嘿笑道。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有多大的官就管多大的事。
汪正山瞪了他一眼，但並不是生氣，心中卻是暗表這小子比以前謙虛多了，問道︰「子祥同志，你說的這些，可有完整的書面計劃？」
「有！」
曾子祥說著，從隨身攜帶的公事包里取出一份材料，雙手呈送給了汪正山，「請汪書記審示！」
「你都說得這麼清楚了，我審示什麼，是讓我學習吧？」
曾子祥心中汗了一下，部下太能干了，也讓領導不省心啊。
汪正山接了資料，沒有急著翻看。
這材料很厚，估計有一二十頁，就算一目十行，短時間內也是看不完的。再說了，高級領導干部哪會過多的看材料，都是當面听匯報。
官場上，重要的事，哪怕你遠隔千里，總會跑到領導跟前匯報的。
至于交材料，自然是希望領導在上面簽個意見，方便自己拿著這個簽的意見，當尚方寶劍使用。
汪正山將材料放過一邊，喝了一口茶，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等回音吧。然後望著曾子祥，問道︰「子祥同志，我听說你正在著手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工作，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這個事情，汪正山還真是有些奇怪。盧原市的冶金機械廠不是改制開始幾年了嗎，怎麼一直改不下去？焦天宇一直控制著盧原，早不加快改制、晚不推遲改制，非要在這當口讓曾子祥領頭完成改制，雖然市長是干這個活的，可人家現在是代理，改不好就會在人代會的選舉上出問題，要是省委將曾子祥調往盧原，最後卻來個落選，那不是沒實現組織意圖，讓省委難堪嗎？
盧原市究竟是怎麼回事，焦天宇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汪書記，機械廠的情況，是這樣的……」
曾子祥連忙做了簡明扼要的情況匯報，並就改制的設想、邀請的重組企業等作了解釋說明。
汪正山雙眉微蹙，說道︰「子祥同志，你們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省委只把握方向，不干涉具體事項，但是你要清楚，你這幾個月可是處在一個非常關鍵而敏感的時期，你應該有風口浪尖的危機感。」
焦天宇想讓曾子祥四處惹事，而汪正山作為省委書記，卻不願意派下去的同志出事，這是一種擔心，既為曾子祥，更多的也是為他自己擔心。
出了事，省委的威信必定受損。
「謝謝汪書記提醒。不過請您放心，盧原市政府在國有企業改制這個方面，過去的工作做得不夠，今後必須加強上去，時不我待了，冶金機械廠出現了多次工人上訪，市政府等不了，只有加快改制工作。我想這件事也是一把雙刃劍，改不好，我這個市長做不成；可要是改好了，那就算能服眾了。總之，我堅信在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盧原市一定能把冶金機械廠的改制工作及時做好，絕對不會讓它引起任何社會問題。」
曾子祥對省委書記的指示，並不是完全認同，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當然，最後那句表態很關鍵。
汪正山的雙眉又是微微一蹙，沒有再就此事發表看法，沉吟片刻，「子祥同志，還是那句話，省委對盧原的工作很關注。社會治安方面，此事牽涉重大，對你剛才提出來的要求，我會仔細考慮的，必要時得提請省委常委會研究決定；至于冶金機械廠改制一事，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既有表態，也有默認，這在情理之中。
「謝謝汪書記，盧原市委市政府堅決服從省委的指示！」
從省委大院出來，曾子祥又去了省政府大院。
盧原市長到了省城，省長湯中和那里，自然得拜訪一趟。
今天的省長湯中和格外親切，陪著曾子祥坐到了待客沙發上，還抓起茶幾上的香煙，扔了一支給曾子祥，「已經見過汪書記吧？」
以湯中和與曾子祥的私人關系，談什麼話完全可以開誠布公，無需拐彎抹角。曾子祥為什麼來省城，為什麼登門拜訪，湯中和心里跟一面鏡子似的，明白著呢。就是事先，也進行過溝通。
而且，他們的這次見面還需要就一些具體的安排進行謀劃。
曾子祥點頭回答道︰「昨天見了政法委的莫書記，今天上午又去省委見了汪書記。」
湯中和點點頭。
曾子祥趁機給湯中和點上了香煙。
湯中和抽了一口，吞了一圈霧，「他們什麼意見？」
「莫書記對盧原的打黑除惡工作完全支持，同意給予最大限度的支援。省委汪書記這邊，說是要考慮一下，提到可能上常委會審議。」
「哦，上常委會？」湯中和的神情嚴肅起來。
曾子祥一口氣拜訪了省委政法委書記和省委書記，如今又坐在了自己這個省長的對面，可見曾子祥已經下定決心，堅決要打盧原「打黑除惡殲滅戰」了。
湯中和猛抽了兩口煙，沉吟半響，問道︰「那你說說看，盧原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運籌帷幕，總要胸中有數才行，既然曾子祥已經決定要發動總攻，那麼後續的動作該怎樣安排，就值得好好的考慮了。湯中和也和汪正山一樣，想要先對盧原的真實情況做個全面的了解。
他同時也深知，曾子祥這家伙，不會無的放矢。
「水很渾，也很深！」
曾子祥毫不隱瞞，詳細匯報了情況，對一些問題還作了分析判斷。
湯中和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他了解曾子祥的性格，別看外表年輕，實則沉穩異常，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也不打無把握之仗，更不會危言聳听、嘩眾取寵，說沒有根據的話。曾子祥既然對盧原做了這樣負面的評判，也上來請示省里的黨政主要領導，可見盧原問題的嚴重程度，恐怕遠遠超過了原先估計。
「詳細說說吧。」
「好。」
曾子祥于是開始從社會治安和政法系統的情況談起。
他談的情況大體是︰盧原的社會治安已經到了崩盤的邊緣。大大小小的流氓團伙，市里有，各縣也有；人數人的一二十人，人數多的幾百人。這幾年來，這些流氓團伙相互火並，加上打殺的群眾，造成了上百人死亡，上千人受傷。此外，各種暴力案件、刑事案件高發。造成了有些地方群眾大白天不敢出門，單身女子不敢一個行走。而讓這些流氓團伙存在的最大因素，就是保護傘，涉及盧原市各級各部門和許多干部，有的還是市級領導干部…
曾子祥還舉了許多實例，點了一些干部的名字。
這讓湯中和是駭然听聞、觸目驚心，難以想像其中的復雜程度，「怎麼治理？」
「要徹底鏟除盧原的流氓惡勢力團伙，這些保護傘就必須一起鏟除，不然就是治標不治本，行動結束束之後，用不了多久，新的團伙還會像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曾子祥緩緩的說道，神色凝重。
湯中和同樣神情嚴肅。
按照曾子祥的匯報，如果打掉保護傘，盧原市政法機關的負責干部，起碼要換掉三發之一，而且牽扯出來的其他干部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是真正的官場地震，誰敢輕易動手。
可不動手會是什麼後果？
按照扁鵲的醫學理論︰不治將益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