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到底為什麼要殺自己?這個問題或許從奈兒有了所有的記憶起就開始疑惑了。
這一世,黑袍人以她為目標一共出現過三次。
第一次尚且不確定,那是從天威鏢局到忠義鏢局的途中,馬車里的奈兒感覺到車外有高手,後不知發生什麼,對方離去。雖未親眼確認,但八成是黑袍人無疑。如此高的身手,又會跟蹤自己,還能是哪方人馬?
第二次便是魏皇後壽宴那夜,肖姨娘也是那夜為了替她擋匕首死了,那一次是她重生以來真正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與形式的緊迫。
第三次是在楊凌天的書房外,毫無征兆的,一群黑袍人竄出,若不是楊凌天及其手下,若不是後來突兀出現的太子,奈兒極可能與黑袍人正面交手。
如來說一切皆因楊凌天而起。
可第一次可以說,她還與楊凌天毫無干系,如果說在人群中與他見上幾面就算有干系,那麼是有多少女子要死?
奈兒找不到黑袍人這三次出現的起因,但不妨礙她清楚的知道越是靠近楊凌天,離她自己的死期也就越近。
遠遠的便瞧見眾星捧月般的魏皇後帶著得體的微笑向著奈兒幾人走了過來。魏皇後略帶疲倦說道,「也差不多了,本宮就先回宮了,待會瑤兒親自送送你幾位姐妹吧。」
「是。」楊思瑤神情淡淡。
魏皇後倒沒露出異樣。
正也準備回自己地盤的淑妃卻道,「大公主與幾位姐妹的感情真是好呀,尤其是蘇二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姐妹呢。」說完一連串咯咯的笑聲響起,呱噪的淑妃讓奈兒仿佛看見了一只老母雞。
「瑤兒沒個親姐妹,有這些好友陪著,本宮亦是抱著感恩之心。」魏皇後笑呵呵的接了話。神態自然,仿佛一點也听不出淑妃的言外之意。
淑妃臉色一落,輕聲冷哼了一下,隨後敷衍的福了福,「臣妾身子不適就先回去了,皇後娘娘,臣妾告退。」說完,也不等魏皇後回話,淑妃便帶著自己的侍女太監揚長而去。
眾人瞧的瞠目結舌,無不感嘆淑妃的囂張跋扈。及魏皇後的軟弱。
楊思瑤心中微微愧疚,母後不僅沒責怪她的態度冷淡,反過來幫她說了話。還落得淑妃的一肚子氣。
「母後……」楊思瑤諾諾無言。
魏皇後慈祥的笑了笑,卻扭頭對著一旁的李氏道,「夜也深了,不如讓天兒送送你們吧,蘇夫人也知道。剛剛皇上又召了蘇丞相進宮,本宮可不能怠慢了皇帝肱骨之臣的家眷。」
奈兒頭皮一麻,卻看見李氏笑盈盈的毫無旁的情緒,「老爺為皇上分憂也是應當,不過夜已深臣妾等又皆是女眷,娘娘美意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娘娘。」
今日乞巧節,雲城解了宵禁,哪里來的危險需要楊凌天護送回府?
魏皇後滿意的笑笑。招了招身後的楊凌天,「天兒,你替母後送送蘇夫人吧,可得毫發無傷的送回去啊。」
楊凌天面無表情的拱手,「兒臣明白。母後放心。」
算是半強迫的,奈兒與幾位姐妹告了別。臨走前她特意將身上的香囊送給了孫靜敏,也得了孫靜敏一副紅瑪瑙耳墜的回禮,算不上值錢卻也是初初萌芽的姐妹之情的見證。
「表姐,你不要想太多,索性還有一年的光陰,待過了中元節我便下帖子去看你,等我去了再與我好好說話。」孫靜敏低聲的交代著,她是怕奈兒想不開。她是听過太多,因私自打听到所定親事不妥,而尋短見的小姐了。
或許就該循規蹈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前一模兩瞪眼,掀開了蓋頭再瞧見對方好壞,那時也不能反悔了。
孫靜敏不由得這樣想著,臉上的端莊愈發的有模有樣。
而奈兒看著對方的神情心下悲涼,是不是逼急了,最後自己也是這番光景?端起臉孔偽裝起自己,放任心底的害怕縮起頭來听天由命。
「放心吧。」奈兒低低的回了聲,之後便跟著李氏向御花園的大門處走去。
她說話時的神情看不出情緒,孫靜敏卻不禁有種對方仿佛已整裝待發趕赴戰場的感覺。
走在皇宮甬道上的奈兒卻是感受不到孫靜敏的想法。
一行人最前頭領路仍舊是芝蘭,李氏好似與芝蘭十分投機的模樣,一直說著話,話題無外乎是今日御花園的布置一類的,而蘇婉兒也時不時的輕笑著插上幾句嘴。
很奇怪啊。她們不可能是這樣態度,況且之前幾人聯手給自己下套,怎麼可能是真的想捧自己,讓自己得了今日最大的勝利?
眼看著宮門便在眼前,馬上就可以離開皇宮,可奈兒一絲一毫都不敢放松,雙眼的余光緊緊觀察著四周,耳朵一字不漏的听著李氏母女與芝蘭的談話。
直到奈兒上了馬車,望著馬車里早就便丫鬟們點了的香爐,里面飄出寥寥青煙散發著令人心情平和的燻香,整個人還有些難以置信。
就這麼毫發無傷的出宮了?她不禁挑了挑窗簾,極快的望了眼馬車外騎著高頭大馬的楊凌天。
感覺到被人注視,楊凌天側過臉,冷峻的臉龐一下柔和了起來,給了奈兒一個燦爛的微笑。
奈兒抿了抿唇,放下了車簾。
馬車卻還未出發。李氏與蘇婉兒還未上車,仍站在宮門外與芝蘭說著話。宮門外停著的馬車與一一惜別的女眷極多,李氏與蘇婉兒的做法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這一說便是近一盞茶的時光,待李氏上了馬車,車夫便出聲詢問道,「夫人回府嗎?」
李氏點頭,正準備應聲卻突然臉色一變,不大不小的驚呼了聲,「哎喲,瞧我這記性,娘娘賞的七孔針竟落在亭子里了。」
「要不讓丫鬟去拿?」蘇婉兒好心的提醒道。
李氏嗲笑道,「哪能沒規沒矩的叫人為難?還是娘自個進去拿吧。」說著,李氏已起身欲下馬車。
丫鬟下人沒上頭特意開恩是不得進宮的。這道理奈兒自然明白,可她看著李氏就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果然李氏剛俯身準備下車,蘇婉兒忙上前扶了一把,「娘,女兒陪你一道去吧。」
李氏假惺惺的看著奈兒,勸道,「你留下來陪奈兒吧。」
明擺著接下來有事要發生,奈兒根本不想單獨留在馬車里,她剛想開口說「是啊,大姐留下陪我吧。」
蘇婉兒卻翻了翻白眼,撇嘴道,「我才不願意跟她獨處呢。」
回答的如此坦白利索,讓奈兒的話一下咽了回去。
李氏責怪的看了蘇婉兒,對著奈兒歉然道,「那奈兒一個人留下等會吧,索性外頭有府里的下人,不會有事的。」
話落,外頭的丫鬟已撩開了馬車門簾。
奈兒咧了咧嘴巴,露出一口潔白的小鋼牙,「夫人,我一個人等著也無事,不如我與大姐陪您一道吧。」
當她是傻了不成,她就會毫不反抗的任由她們將自己單獨留下,然後等著她們安排好的圈套?
然而李氏與蘇婉兒雙雙扭頭望形象著她時,那兩雙帶著譏諷之色的雙眼,令奈兒心中一沉。
她不敢再琢磨什麼而耽擱了時間,挺直了腰桿腿上發力便要起身,卻是全身發軟,重重的摔倒在原地。
她們什麼時候做的手腳?!奈兒一個呆愣,隨後冷冷的看向李氏母女,她想不到她這麼謹慎,仍舊中了招。
李氏和蘇婉兒對視一笑,爾後就像根本沒瞧見奈兒摔倒一般,說笑之間便徑直下了馬車。
「妾身有東西落在宮里了,和婉兒進宮去拿,奈兒還在車里,還請大皇子照看一二。」李氏很親切很有禮貌的拜托了楊凌天。
聖旨已下,奈兒便是楊凌天未過門的妻子了,只要不犯了大錯,便不會再更改了。
楊凌天雖感蹊蹺,卻也立刻下馬,拱了拱手便道,「蘇夫人多慮了,本是我該做的。」井然一副女婿對待丈母娘的姿態。
李氏笑呵呵的側過身,「大皇子莫要折煞妾身,妾身這就快去快回。」
李氏與蘇婉兒快走了幾步,與旁人相悖而行,侍衛沒有多加阻攔,便放了兩人進了剛剛從里面出來的皇宮。
今日蘇府可謂是滿場最大的贏家,李氏母女去而復返的舉動,一時引得還未離去的女眷猜測不斷竊竊私語。
馬車廂里,奈兒努力了幾次想要站起來,卻竟連手指都動彈不得了!
之前還毫無跡象,如何愈發嚴重了?
奈兒掃視了一遍不大的車廂,立馬目光定在那只鏤花的香爐之上,雙眼瞪圓露出不甘與憤恨的神色,她根本沒有覺察到這香的怪異!
能讓她這個做過兩世皇後的人都覺察不出,這樣的手段不是李氏一人可以弄出的,若她有這般本事,自己與娘或許連相府的門都進不了就已尸骨未存了。
魏皇後!
奈兒咬牙切齒,她還能說話,可她根本不敢出聲。
車廂的門簾窗簾都一絲不漏的貼合在車廂上,車廂里的香味愈發濃郁。
死命咬了口舌尖,劇烈的疼痛及濃重的血腥味直沖腦門,可奈兒依舊感覺自己的身體,正朝著越來越失控的方向變化著。
燥熱,越來熱。即使如今是七月的天,也不該這麼熱!
這香里除了有軟骨散,竟然還有媚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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