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靈 捌拾柒

作者 ︰ 完美災難

雖然溫雅這兩天一直待在家里,但她從城里回來的消息依舊不脛而走。

回來的第一天,溫雅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祭拜梁老太。獨自坐在墳前,寒風呼呼地刮著,農村的山頂上溫度比一般地方還要低三四度,溫雅卻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不到含義。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梁老太的死自己是有一些責任的。若不是當時自己任性離家出走,就算梁老太會病,她也可以在身邊照顧。反之,她一走梁家兄弟全體出動尋找她,撂下了老太太一個人,秦義一個粗手粗腳的大男人,自己的精神病妻子都應顧不暇,更何況一個不是自己家人的梁老太呢?雖說是一個村子長大的,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媽,總歸沒有親生兒子來的細心。

直到臨近中午,寒風驟減,旭日高升,將墳頭的土照得火辣辣的,溫雅才慢慢起身準備下山。

反正現在是一個人住。家里不大,一個晚上足矣打掃得干干淨淨。梁家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結了許多蜘蛛網,只是落了一些灰塵,稍加打掃便可。溫雅眯著眼楮看了看太陽,在心里估算著時間。沒有人催她做午飯,不用趕著回家。

于是,她在四周圍轉了轉,想等太陽沒有那麼大再開始下山。要知道,下山也是一項體力運動,為了避免帶著太多的汗水享用午餐,溫雅開始往陰涼的樹蔭下走。反正是大白天,即便是分頭比較多的陰涼處也不至于太令人害怕。

去了一趟城里,溫雅的膽量大了不少。至少她知道了一個道理︰最可怕的永遠都不是暗處的鬼,而是明處的人。

走著走著,溫雅來到了一個偏僻的樹蔭下。這里好像很久沒有人來過,四周圍只有零星的大樹,陰涼得很。

溫雅走到了一棵樹的樹蔭下,坐了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暢快淋灕地大口喝著甘甜的溪水。這是她方才在山下接的。

坐了一會兒,溫雅站起身隨意撫模著這顆老樹的樹皮,它光滑柔女敕的,好像人的皮膚一般。

人的皮膚。溫雅的手心忽然涼了一下,立即縮了回來。她想到了一個恐怖的事情,毫無緣由的。

她拿出水壺,又大口灌了幾口水下去,這才從突如其來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方才的害怕毫無道理。難道是因為這里太陰涼了,給自己帶來了寒意?

溫雅這才發現有一絲冷風若有似無地吹了過來,剛才她從烈日下走過來渾身汗水,覺得這股涼風非常舒服,可是待她坐定後,汗也干了,這才覺出些許寒意。

這棵樹好涼啊,真的像是寒風中女人的皮膚。

溫雅頓時覺得這里有一股邪氣。那麼多棵老樹,卻生長在後山墳堆及不起眼的位置,而且這里缺乏日照,長期陰涼,這幾棵參天大樹是如何長出來的?

溫雅疑惑地在四周轉了個圈,卻發現了一座墳。

這是一座大墳,似乎是兩人合葬的。碑文十分簡單,不像後山那些碑文的內容,寫得花里胡哨的,甚至還有所謂碘詞。

田氏夫婦之墓孝子田高亮泣立xx年x月x日

一看日期,就知道這幾乎是一座百年老墳了。xx年距離今年正好差五年便滿一個世紀。那這個孝子田亮如今也一定是一名白發老人了。溫雅在心里盤算著。

那麼,他會不會就住在這附近呢?

溫雅再次感到一股涼風鑽進了她的衣領,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四周圍一片荒蕪,毫無人類居住的跡象。就算是活著,也應該早就離開這里了吧。

溫雅又朝著有太陽光的方向走了幾步,打算溜達著離開這個有些陰森的地方。可是走了幾步,她卻又折了回來,恭恭敬敬地為田氏夫婦上了一炷香,並且掏出隨身攜帶的水果,擺在墳頭當作祭品。

「無意冒犯,有怪莫怪。」溫雅雙手合十,祭拜著。

一陣風吹過來,擺在墳前的水果堆被吹倒了,溫雅立即上前去扶起了它,重新堆成一堆。

就在她祭拜完畢,重新扭過身準備離去時,忽然定住了。她沒有回頭,而是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前方的某一個角落。

原來溫雅來是走的是後山的另一個方向,而從這幾棵大樹繞一圈回去,對面是後山那些墳的側面,她只是原地打了個轉,又回到了離梁老太的墳墓最近的地方。

等一等。

令她瞠目結舌的不是這座田氏夫婦這坐落依舊卻無人發現的墳墓,而是——

這個角落再往右一點,便是從前去砍柴的路徑,也就是說,她當初發現小宇孤零零地在襁褓里哭泣的,正是這個地方!

溫雅打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地回頭望了望那棵大樹——她知道後面正隱藏著一座合葬的墳。

小宇那孩子明顯不是村里人遺棄在後山的,而是外村的人。可是,這里人跡罕至,有誰會那麼缺德地把孩子遺棄在這里呢?就算真的有,不可能如此巧合地剛剛遺棄就被自己撿到,如果是那樣的話,遺棄孩子的人也走不遠啊?

當時小宇哭聲洪亮,臉色紅潤,絕不像是已經被遺棄很久的嬰孩。

所以,溫雅這才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那顆棵隱藏著墳墓的樹。

不知為何,此時墓碑上的碑文在她的腦海中如同照片上的影像被放到了暗室一般,如此清晰地呈現著。

不,這太荒誕太離譜了。

溫雅斥責著自己的想象力,逼迫自己快步離開了後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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