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靈 參拾捌

作者 ︰ 完美災難

他,一連十多天都被黑暗束縛著。這個年僅十歲的小男孩,在地下室鐵門打開的那一瞬,眼楮終于短暫地月兌離了黑暗的束縛。伴隨著那古老沉悶的門軸聲,他稚女敕的雙眸一陣,淚水涌了上來。

而他,依舊以那種可以被稱作是淡定的狀態一動不動地靠在牆上,任由淚水蜿蜒而下。而此時的他是不帶有任何情緒的。要知道,這扇門一天會打開個三五次,僅僅是因為送水送飯。

所以,僅憑光亮,他無法捕捉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小子!」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沙啞的嗓音沖著里面喊道。

男孩沒有任何力氣,拿起身邊的石子敲了敲牆壁,作為回應。

「好好,還活著就好。餓壞了吧,飯來了。」徐順波把飯菜放到了地上,準備離去。

「等等……」無邊的黑暗里傳來了男孩虛弱的聲音︰「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

「……現在不行。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待在這里好好听話。

「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眼楮好難受……」男孩的語氣已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孩子,你跟我無冤無仇,只是你那個丁爺爺實在是太難對付,他要置我于死地,我只能把你留下作一個籌碼,你可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個心機重有貪財的爺爺吧!」

「你放我出去吧叔叔,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哪怕是把我放在街邊天天曬著乞討,畫畫寫字,我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求求你了!」男孩的聲音帶了哭腔。

在他幾乎快要失去光澤的瞳孔前,忽然傳來了一絲光亮。

手電筒的光芒了他幼小的雙眼。徐順波將手電筒移開,在伸手不見掌的黑暗中,他微微地蹙起了眉。

這個孩子,正是丁泊輝日夜都在尋找的寧坤。方才拿手電筒那麼一照,徐順波著實嚇了一跳。那孩子瞳孔有些放大,在突如其來的光芒下,沒有絲毫的躲閃,眼角邊還噙著淚水,估計是方才開門時瞳孔被光線刺激到了。

他到底是有多久沒有見光了。徐順波也記不清。半個月?三周?還是……已經一個月了?日夜東躲**的生活已經讓他失去了時間概念。若不是暗中有那些乞丐相助,恐怕自己早就被丁泊輝的人給抓了回去。

不行,再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將這個孩子帶上街去乞討,是看準了馬普橋離孤兒院位置較遠,而且特意避開了丁泊輝出行的那段時間進行的。他知道丁有晨練的習慣。因為那個時候他實在是沒錢了。原本指望這個孩子的技能可以帶來點外財,可久而久之徐順波發現那根本是行不通的。

他的書法字畫功底夠硬,確實繼承了丁泊輝那股名家派頭。只是,盡管觀看的人贊不絕口,卻沒有幾個是有掏出真金白銀的架勢的。漸漸地,徐順波感到入不敷出,口袋里的錢包越來越癟。那些乞丐不是沒有幫助過他,只是徐順波說明了自己要去解決一些事,暫時不能跟著他們一塊乞討「賺錢」了。雖然他料到了錢會少很多,但卻沒想到那麼快便淪落到了近乎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徐順波認為他知道孤兒院的秘密,並且曾經參與其中。而丁在劉生前所參與其中的部分還不及自己的一半,許多「生意」都是自己親手交接完成的,現在劉意外身亡,他順理成章地成了一把手,要知道,徐順波付出的精力並不比他少,可丁泊輝升了一級,卻寧可將副院長的位置空著,也不肯將他頂上去。

論野心,那個姓丁的早已遠遠地將劉院長甩在了後面。而他心底的如意算盤,徐順波自然一清二楚,卻也無可奈何。丁泊輝的意圖不難猜測,他想逐步地把徐順波從內部剔除掉。這樣人手少了,每個人的分紅自然就多了。而他現在是院長,除了徐順波,其他的無論是誰坐上這個副院長的位置,都比徐順波帶給他的威脅要小得多。

徐順波將自己的處境從頭到尾想了一遍,越發覺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就算不能繼續留在孤兒院,也要狠狠地敲上那個姓丁的一筆。

可是說一千道一萬,這個孩子還是無辜的,甚至他都不能算是丁泊輝的孫子。而這個叫做寧坤的孩子只是個籌碼,徐順波一定選在這個時候綁架他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知道一個關于丁泊輝的秘密。確切地說,應該是丁家的秘密。因此,丁泊輝是絕不會允許他就這樣消失的。

要說這件事,與丁泊輝的弟弟有著很大的關聯。自從劉院長去世以後,徐順波便逐漸被丁泊輝給冷落了。談「生意」的時候很少叫徐順波一同出席,甚至有幾筆生意徐順波在事成後才得知。

這自然讓徐非常不滿。于是在某天的三更,徐順波悄悄地潛進了平日丁泊輝寫字作畫的書房。他想偷看那本賬簿,上面所有的交易全部寫在上面,他這個人沒別的優勢,唯獨記憶力好的驚人,之前劉院長在世的時候,自己所送出去的孩子,所獲盈利都能記個大概,有些年代久遠的,腦海中也會留個大概印象。

也就是說,哪個孩子是經過他賣出去的,他都記得比較清楚。他在三更潛入書房主要是為了了解丁泊輝的「生意」近況,並且帶有那麼些許的攀比之心,想看看這些日子少了他的幫助,這個糟老頭子到底能做成幾樁生意。

結果有些出乎徐順波的預料。雖然他進來之前早已做好了雙面準備,「生意」的多與少都不大會過多地影響他的心情,他只想對丁泊輝的個人能力做個了解。

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厚厚的本子依舊是那些陳舊的賬目,只有三處可以清晰地看出油墨較新的痕跡。

那麼久的時間,他只談成過三筆生意?

怎麼會這樣?

那時,徐順波就已經覺得這個老頭很令人捉模不透了。他相信一個人的能力再查,只要刻意為之,不可能在幾個月的時間里才完成三樁「生意」。除非是他不想,或者……有別的什麼原因。

他默默地算了算,如果只是完成了三樁,再加上政府每年給孤兒院的撥款……那他每個月給自己的錢按照這個比例來算,一點都不算少。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徐順波這樣想過。但是過了幾秒鐘,他的頭腦有開始有些空白。雖然仍舊帶著疑惑,但他清楚此地不宜久留,便輕手輕腳地準備離去。

就在他把賬簿恢復原位時,書堆的最下層忽然出現了一幅畫。

其實他剛才就知道那幅畫的存在,只是當時注意力都在賬簿上,去注意過它。

現在,他關了手電筒準備離開,但月光正好不偏不倚地映在了那幅畫上,使他的目光不得不被吸引了過去。

名家到底還是名家。徐順波在心底默默感嘆。

那幅母嬰圖,清晰細致得讓他瞬間在心底肯定,活了那麼大,它是自己見過最好看最生動的畫。

沒有多余的色彩,也沒有刻意的勾勒。

如此逼真的母子,就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的眼前。皮膚紋理清晰可見,甚至細微的表情乃至于心理活動,都可以讓觀畫人僅靠畫面內容便可得知。

一些觀畫的人經常會去猜測作品的內容和寓意,而丁泊輝的作品則完全不用。人物每一個細致的表情動作,甚至天氣變化,他都能用線條勾勒奠衣無縫。

眼前的畫,就仿佛是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每一個細節都是從真實人物以及景色中定格而成的。

當時他只是感嘆了一下作品,還伸手撫模了一下畫作,而後將物品碼放恢復原位,便匆匆離去了。

過了將近一周多的時間,丁泊輝忽然找到了他,請他幫忙聯系「買家」。

「你不是很能干嗎?怎麼會需要我這個整天混日子的人幫忙?」徐順波借機發泄著心中的不滿。他想到了那本賬簿,估計一個月過去了,姓丁的連一面紙都沒有寫滿。想到這里,他不免有些想笑。

丁泊輝顯然無心與他搭話,自顧自地說起了安排。他直接切入了重點,說這次的生意十分重要。徐順波卻越听越糊涂,你買家還沒有找到,何來的生意?問了半天,丁泊輝終于支支吾吾道︰「這個孩子,必須賣掉!」

徐順波愣了半晌。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仿佛感到丁泊輝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而這個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他一定要賣掉的嬰兒。因為徐順波從他這個無論任何事都表現得十分淡定的老人身上,听出了一絲恐懼。像他這樣的人,若能流露出一絲的恐懼,那就說明在他的心里的恐懼遠要比所流露出的多出十幾倍。

徐順波暗生鄙夷,留了個心眼沒有再繼續刨根問底。他先答應了丁泊輝要幫他找買家的要求,並要了幾張孩子的照片供買家一覽。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能把丁院長嚇成這樣的小東西,到底是何等三頭六臂的怪物。

徐順波拿到照片後果然愣住了。照片上並非什麼三頭六臂抑或畸形兒,是個十分正常,甚至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的干癟嬰兒。

只是,它是那晚在書房中無意中看到的畫中的嬰兒之一!

徐順波使勁眨了眨眼楮,再次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而這一次,他發現照片中嬰兒的眼神都與那幅畫中的無比相似!

難道……這就是畫中的那個嬰兒?只是……他偏偏記得那幅畫完成的日期!

該死,為什麼一定要去看不該看的東西呢?

從紙質以及墨水便不難看出那幅畫已是年代久遠之作。而最後一絲記憶也徹底打破了徐順波那百分之一的僥幸幻想。

他清楚地記得,畫的下角上寫的日期是六十多年前。

等一下……徐順波想起剛來這里打雜的時候,曾經去過丁泊輝的書房打掃。當時床頭放了一張老舊的黑白全家福,上面有一位漂亮的女人,從他們以為的姿勢來看,不難猜出她便是丁老頭的母親。

徐順波拼命在腦海中搜索著那個女人的影像,並將之與母嬰圖中的女人進行對比。由于年代久遠,照片不夠清晰,他始終也想起那個女人具體模樣。雖然輪廓十分相似,但也不能就此斷定她便是丁泊輝的母親。

只是……徐順波想起了兩個非常致命的重點︰全家福中是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嬰兒;母嬰圖里面也是兩個孩子,是兩個嬰兒……但剛才,站在他面前的,是個老頭,現在他手里拿的照片,還是個嬰兒……

徐順波當時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就連現在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無論是身處何處依舊會立即泛起一層雞皮疙瘩,他還記得母嬰圖中這個一直是嬰兒的嬰兒,靠近頸部的地方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而手里這張照片,上面的嬰兒也有一顆黑痣。全家福雖因年代久遠且不能拿來對比,徐順波沒有考慮在內。

只是有一點他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嬰兒的眼楮。

這雙眼楮無論誰都會過目不忘。因為……一般的嬰兒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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