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紀 第四十回︰深陷迷宮之陣

作者 ︰ 素墨安染

孟佐一個人潛伏在唐家堡的屋頂,俯瞰著整個莊園,腦海里構思著唐家的各處地圖,思考著該如何以最快捷的方式從唐鑫白居住的房間暗室內拿到曼陀羅之花。

若蘇梓欽所說無礙,那現下唐家二少唐凌尚未出現,卻是威脅最大的一個人,這唐家二少三少已敗在他手下,這藥聖蘇梓欽所下之毒怕是沒那麼快解開,而他口中那個強壯的青年男子會是誰呢?可不論他是誰,也定不會是唐鑫白,這個孟佐是肯定了的。

唐鑫白,這個名字他定是不會忘記的。那個這一世照顧了他兒時十年的男人,那個教與孟佐為人學士好比先師的男子,他孟佐記憶里最為尊敬的唐伯伯,蘇梓欽先前話音中,對他使了唐門毒鏢的人。

夜風靜吹起拂過面頰,孟佐扯下絲布束起烏黑的長發,遮擋起面容,輕飛而躍下,穩穩地落在了唐家庭院中。

記憶中的自己對這間大宅的結構再也熟悉不過了,隨自己的感覺而走,孟佐來到了住宅院落中,停下了探索前路的腳步,冰冷的劍鋒抵上了他的鎖骨間,只需幾分毫便可索取了他的性命。

「轉過身來。」身後冰冷的聲音在耳畔想起,聲音很是陌生,孟佐能夠感覺到沉重的殺氣襲來,不紊不慢地轉過了身子。

面前的男子劍眉薄唇,稜角線條分明,銳利深邃的雙眸里透著股殺氣,輕抿的薄唇上揚而起,似笑非笑。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冰清玉墜,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起。

分明是邪魅得很的男子,卻冷露著暗殺之氣,手中所執的劍氣之光折射入眼,如他雙眸一樣的清冷,若未猜錯,他理應是唐凌了,未來唐家堡的接管人。

男子長劍微微遠離了孟佐約莫半公分,清冷的眸子掃視著他全身,最後將視線落在了他被黑紗遮擋的臉上,輕啟薄唇︰「是你自己揭開,還是我代為效勞?」

若換做是以往孟佐定會與之軟纏一番,可如今他的面容上卻也是繃緊的很,遭身的劍氣讓他感覺到了自己處境的危險,若談及功力,冷面男遠遠高于他之上。此時,他最為重要的便是想了法子月兌身才是。

眼看著劍氣逼向自己遮掩的面容,即將掀開那層遮擋的黑紗,孟佐運氣向後退散了好幾步,騰空躍起,不知何時已多了把折扇在手,抵擋著迎面而來的劍鋒。

劍鋒執在男子的手中,迅速得旋轉著直刺向孟佐的左胸膛,劍氣所經之處物景皆被摧毀,庭院中唯一栽培的桃花紛紛而落,散了一地。孟佐被逼無奈,值得連連向後退散著,手中的這扇散開抵擋著迅速刺來的利劍。

眼見著劍氣即將破開折扇,利劍卻在孟佐的胸前停留住,男子隨即收起別在身後,冰冷的臉上竟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意,聲音低沉得很︰「江湖傳聞笑面公子神出鬼沒,今日唐凌倒是想見一見尊容。」

「那得看看唐二少爺能不能破了我這擒龍扇了。」折扇遮擋著面容,誰也看不見黑紗下孟佐邪魅的笑容。

唐凌沒有回復些什麼話語,一躍而起,手中的利劍劃破夜空,被劍刃劃破的手腕滴著鮮紅的血液與劍竟合二為一,閃爍著暗紫的劍光,劍氣徒然增強。

孟佐隔空看著屋頂迎風而站的唐凌,深邃的瞳孔里閃過一抹詫異,他竟用自己的血做毒引,醞釀著毒劍。也正因如此,他才知道了唐凌能夠勝于他的大哥成為唐家堡的下一任主人,他夠毒夠狠夠冷!

孟佐隨他登上屋頂,對峙而站,一手執扇一手被于身後,而唐凌則是單手執劍,另一只手被劍氣所劃傷的傷口正在愈合,趁著如此之好的機會孟佐一躍向前,背在身後的手從腰間捻起一枚銀針狠狠地刺入他的脖頸間。

風拂起二人的衣角,孟佐嘴邊噙著暗笑,還未轉身卻被冰冷的劍刺穿了胸膛左肋,血一滴滴地落在瓦磚上,寒涼之氣襲遍全身。身後傳來唐凌冷笑之聲,劍被一點一點抽離身體,孟佐的視線越發的朦朧,身子緩緩癱倒在屋頂的瓦磚上。

唐凌踱步走至他的面前,劍與屋頂的瓦磚發出摩擦的聲響,在這暗夜中顯得無比刺耳。隨著虛弱感襲遍全身,孟佐癱倒在屋頂的身子因體內的寒氣而顫抖著,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那麼多的事情他還沒有去完成,是否這具身軀死後睜開眼便能回到那個熟悉的城市,一切如同往前。

一手扯開孟佐遮擋面容的黑紗,看清了那張江湖中人人聞風喪膽的容顏,愣在了原地。

「你,你竟是佐兒弟弟……?」詫異的聲音顯得微微顫抖,唐凌的話語中不難想象出他此時臉上的神色,只是若你認為他會就此放過孟佐,那你便是大錯特錯了,對于別人而言或許會,但對于他唐凌來說,即便孟佐曾經被他照顧了整整兩年,此時他亦是不會放過。

劍輕輕抬起,只需那麼一下,孟佐便會立即化作亡魂。

此時的京城入夜也是如此的寂寥,高song的城牆隔斷著外界的紛擾,福臨依舊守在伊人閣內不願離開,掌心的柔荑早已冰冷,任憑他如何呵氣揉搓,都無法恢復早初的溫暖。

董鄂涴貞靜靜地坐在伊人閣的正殿內,接過柔兒遞來的茶水,滾燙的青瓷杯與肌膚親密接觸著在貞兒的手中滑落在地,摔得七零八碎。

心砰砰得跳動著,徒然間貞兒總覺得有些事情正在發生著,那種不祥的預兆如同那日博果爾死去的時候一樣,揪心的悸動,莫明而來。

「小姐,你沒事兒吧?」柔兒慌張地收拾著地面殘碎的瓷片,輕問著貞兒,責備著自己的失誤。

可這些董鄂涴貞都未听進耳里,對于她而言,此時的心慌與擔憂盡數系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便是匆匆離宮而走,為尋得藥引的孟佐。

起身走至殿門前,抬起頭來望著頭頂那一輪彎月,貞兒低聲呢喃︰「菩薩保佑,願孟公子平安歸來……」

「小姐,您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些什麼呢……」柔兒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的身後,端著破碎的青瓷杯器走過,傾倒在殿外的木桶中,折回身來。

低下了眸子,收起滿臉的不安,董鄂涴貞走回屋內,故意扯開了話題,吩咐道︰「柔兒,再去倒杯水來罷。」略微不安地坐在了先前的座椅上,手緩緩撐上了額頭。

「小姐,小心茶溫。」柔兒奉上新的茶盞,小心翼翼的提醒著,換來的自然是貞兒的一記白眼。

「小姐,您是否在擔心著孟公子?」輕問出聲,柔兒注視著自家主子的面容,見到的只是貞兒深思的雙眸,見得她輕輕抿了一口茶香,擱下了茶盞。

可她卻不知柔兒這樣問出口的真正意圖何在,以至于見著貞兒如此擔憂的神色後,柔兒的心里微微泛著不悅,卻無奈不能顯現︰「小姐可知蘇公子今兒一早也出了宮?」

聞之,貞兒擱下的被子與桌面摩擦發出嘶嘶的刺耳聲,並未與柔兒所想的那般至少有那麼一絲的慰問,從貞兒口中所說的也只不過是那麼一句︰「柔兒,我記得有說過在我面前提起他之前,最好記得你的主子到底是誰!」罷了。

「小姐,柔兒永遠衷心于你。」柔兒恭敬地行著禮轉身踏出殿門,輕輕帶上/門的那瞬間還是說出了心中潛藏已久的話語︰「小姐,蘇公子與您青梅竹馬,他為人如何您一向最了解,柔兒先退下了。」

待柔兒走後,董鄂涴貞才察覺自己是身在伊人閣,而並非自己下榻的殿所,起身獠起隔斷寢居的幕簾,放輕了腳步走了進去。

粉色的床帷一邊散放開,另一邊則被輕輕掛在瓖金掛鉤上,床塌上董鄂宛如依舊沉睡著,淺淺的呼吸聲一上一下富有節奏。

貞兒的視線並沒有在姐姐宛如的身上停留多久,而是注視在了床檐邊伏著不知何時睡著的福臨身上。

離孟佐出宮已經三天了,而他福臨也已三天未合過眼了,他一定很累吧?

這樣的想法徒然而生,著實叫貞兒自己楞得心慌,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那般得恨這個仇人榜第一的男人了,笑著自己的荒唐想法,貞兒拿過櫥櫃里的薄毯輕輕蓋在了福臨的肩上。

放下了床帷,燃起一盞燭燈,董鄂涴貞倚靠在紅木椅背上支撐著額頭,看起書來。暗黃的燭光照亮著書卷的扉頁,《清史記錄》幾個字在燭光中搖曳著。

也不知是過了幾個時辰,只覺得肩上被披上了薄薄的被毯,貞兒擱下手中的書卷轉過頭去,福臨站在椅後雙手背在身後,不語。

褪上披著的被毯,貞兒一手將它扔在了一旁,話語冰冷︰「謝過皇上,只是貞兒用不著。」

「你在看些什麼?」福臨一手拿過桌案上的書卷合上,視線落在卷初,又重新放回桌邊︰「《清史記錄》你看這個?」

「這與皇上有關麼?更何況,這不是我的。」

「孟佐的吧?」貞兒話落,翻開書卷繼續品讀著,卻被福臨打斷了話語。

再看向福臨,他卻緊蹙著眉眼,滿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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