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衛相公 第六十六章 施計留得美人在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六十六章施計留得美人在

要說韋瑛見多識廣,抄家也抄出了豐富的經驗,凡是發現可疑之處,必定能有所獲。婉蘇看著這許多藏在暗處的東西,也不知說什麼好,是自作自受吧。

「你們,你們這些畜生,要遭報應的!」這家夫人已經不成人樣,鬢發凌亂,因淚水沾粘而胡亂貼在臉上,鼻下也見了清流。「我家老爺也是有靠山的,連尚銘都要思量再三,你敢就這麼給抄家!」

「哼!都變天了,你這無知婦孺還不知。現在我就來告訴你,東廠破不了的案子由我西廠來破,東廠不敢殺的人由我西廠來殺,東廠不敢管的事由我西廠來管!一句話,東廠管得了的我西廠要管,東廠管不了的我西廠更要管!」韋瑛目眥欲裂,一腳踩在一個打開的箱子沿兒上,惡狠狠說道。

「那是我的陪嫁,莫動!」這家夫人見韋瑛踩著自己的陪嫁箱子,急道。

「陪嫁?」韋瑛笑笑,用刀柄一用力,敲碎了一座透雕的海水翠玉童子擺件,只听得那家夫人哭嚎著,想來是心疼之極。

「我的陪嫁啊,你這畜生。」這家夫人不識相,繼續哭罵道。

韋瑛收斂笑容,又是一刀柄下去,一件金伎樂紋八稜杯便成了廢物。這家夫人被氣昏了過去,趕忙叫人扶下去,這家老爺也早已傻了似的,被西廠的人帶走,押進大牢。

「冷兄弟,今兒就這般吧,老規矩,晚上在後門。」韋瑛轉回頭,因激動而有些赤紅的雙目灼灼,婉蘇有些怕,往後退退牽住冷臨的衣襟。

冷臨未說話,只點點頭便帶著人離開。韋瑛則繼續精力充沛地抄家,不見一絲疲憊。

「少爺,你可莫得罪這人,我總覺得他有些,變態。」婉蘇找不到合適的詞語,猶豫一下說道。

冷臨見婉蘇跟了自己一日,東跑西顛的連頭發亂了都不知,伸手撫了撫她頭頂不合群的一絲秀發,笑笑沒說話。

幾日下來,韋瑛中飽私囊,只上交一部分,見到好的便自己沒下了。當然了,也少不了冷臨那份。怪不得他不喜冷臨跟著查案,原來是怕好處要白白給人一份。冷臨這個人,向來不喜這些,韋瑛怎能叫他置身事外,于是百日抄沒了哪家,連夜便從後門送到冷府,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若是得罪了這瘋狂的家伙,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婉蘇爭取了冷臨的意見,便收下了。

看著庫房越來越擠,婉蘇做主又空了一間屋子出來作為倉庫,看著下人們將金銀、犀象、香藥、珊瑚、玳瑁、鶴頂、象牙之類珍珠寶石外加錦緞、木料及怪之物源源不斷放到庫房里,婉蘇有些恍然。特權階級就是這麼容易便掌握了財富。

韋瑛為人暴躁,手段毒辣,也得罪了不少人,似自家少爺這般不聲不響的,倒安全多了。

婉蘇鎖上門,將鑰匙繩套在脖子上,塞到褻衣里護好。冷臨總是丟散落四,所以便吩咐婉蘇掌管鑰匙。之前還好,這幾日得了許多價值不菲之物,婉蘇有些不淡定了。若是丟了可怎生是好,把自己榨了油賣了,也不夠抵債的。拉拉領口,路過書房時見里面仍舊燃著燭火,便推門而入。

冷臨仍舊伏案工作,不知在寫畫著什麼。听到聲音,見婉蘇進來,冷臨放下筆舒展了一下筋骨。本就有傷,再加上這幾日的操勞,冷臨有些吃不消。

「少爺歇著吧,熱水備好了,您還有傷在身。」婉蘇伸手拿下冷臨手里的書,輕聲勸道。

冷臨抬頭,不語算是默認,見婉蘇低頭認真收拾書案,張張口又不知如何開口。

婉蘇收拾得很認真,將各類紙張書本歸攏到一起,分門別類。合攏大明律,婉蘇抱著走到書架旁,踮起腳尖放好。

看著忙碌的婉蘇,冷臨捏捏袖子里那物,心跳得厲害。

「少爺,這幾本書明日要看的嗎?我先收到案角,可不給你弄亂了。」婉蘇見冷臨微低了頭不語,將手里幾本書湊到他眼皮底下晃了晃,側頭問道。

冷臨從鼻子里「嗯」了一聲,見婉蘇又開始整理鎮紙、筆架等物。

眼看著快要收拾妥當了,冷臨猶豫一下還是從袖子里掏出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放到書案上盡量輕松地說︰「拿去戴吧,冷家的人不好太寒酸。」

婉蘇愣了一下,眼楮一亮拿起這簪子。這是支做工精巧的簪子,在燭火光下閃著光亮,柔和清雅。搖搖墜墜的珠穗靈動生姿,俏皮中不失雅麗。

婉蘇剛要道謝,忽又神秘問道︰「抄家得來的?」

冷臨本來很緊張,生怕婉蘇紅了臉或是誤會,听了這話反倒一樂,心頭也輕松許多。同婉蘇在一起就是這般,總是感覺到輕松自在。

「買的。」冷臨說完又有些局促,解釋道︰「路過,街邊,隨意買的。這幾日你同我進進出出也辛苦了,獎你的。」

「多謝少爺了。」婉蘇很開心,雖說進出大都是裝扮成男子,但無人的時候還是可以臭美的。

偷眼看了看冷臨,見其又拿起桌上的書本擋住臉,婉蘇便得意地將簪子插在頭上,晃晃腦袋覺得穩當了這才笑笑。

還不知道效果如何,婉蘇急著回房瞧鏡子,見書案都已整理妥當,便說︰「少爺,奴婢去給你備熱水,您稍後就回房吧。」說完便找機會先走了。

婉蘇走起路來,感覺到頭上的碧玉七寶玲瓏簪叮當輕響,心情便很是愉悅,不自覺挺直了腰板,大力勾起嘴角眉眼彎彎。

婉蘇以為沒人看到,殊不知書本後面的冷臨正抬眼偷看,從書本上方將視線收回,大力勾起嘴角,又低頭將自己藏到書本後,心里暖暖。

婉蘇回到上房,在李媽媽的幫助下在淨室將水放好,又備了干淨的中衣等物,這才回到東次間,考慮是否要將自己的寢被之類的睡具搬回耳房,也就是自己原來的住處。

這些日子,冷臨不便沐浴,便由婉蘇每夜用巾子擦拭。如今瞧著傷口已結疤,便準備今晚沐浴,既然已無大礙,想來自己也不需要隨身伺候了。婉蘇將被子卷起,又想到還是先將東廂冷臨的被子鋪好,待其回來後說過再搬走,于是又將自己的被子放下,進了東廂。

冷臨從書房回來後,一進正房便听東廂有聲音,于是走進去看。路過東次間時,細心的冷臨瞧見婉蘇的被褥似乎動了位置,臉上便是一滯。停下腳步想了想,轉身去了西側的淨室。

婉蘇將東廂的被褥鋪好,還點上了汪直派人送來的御賜凝神香,這才滿意地退了出來。

本以為冷臨會先到東廂來,才去淨室,不想卻听到淨室里嘩嘩的水聲。這家伙有些小潔癖,想來是忍不住了,婉蘇想到此處,只好坐在榻上等待,待冷臨出來後,打個招呼才搬走。坐在榻上,懷里抱著姜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空晃著雙腿打發時間。

一炷香過後,冷臨從淨室里出來,已穿上了干淨的中衣。婉蘇忙放下迎枕,走上前去開口道︰「少爺,您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奴婢就……少爺,這怎又流血了!」

婉蘇嚇壞了,本來已經愈合的傷口,此時又滲了血出來,染紅了潔白的中衣,冷臨卻渾然不覺。

冷臨回頭看看,因在背上也瞧不出什麼,便道︰「是有些痛,還道無事呢。」

「快月兌了中衣,感染了就遭了,這里缺醫少藥的,要死人的。」婉蘇月兌口而出,將冷臨推進東廂。

冷臨配合著月兌了中衣,趴在床上任其為自己傷口周圍擦藥。藥擦到傷口處時,冷臨忍著皺眉不語,眉宇間卻好似有笑意。

忽又想到什麼似的,冷臨問道︰「此處缺醫少藥?這兒是京城,還有何處比此處有更多的藥?」

婉蘇手上一頓,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心慌了起來。那日的教訓,婉蘇已曉得厲害,此時又說錯了話,實在是防不勝防。

可陪著個西廠神探,自己再如何小心也是會露出馬腳的,婉蘇無法全部都避免掉。

「當然都是缺醫少藥的,太醫院藥材多,也收羅不盡天下奇珍異寶,這天下才是大藥庫。」說完後知道這番說辭難以叫冷臨信服,趕忙轉移其注意力,笑道︰「少爺獎了奴婢這簪子,奴婢也會投桃報李,今兒就叫少爺知道知道奴婢別個能耐。」

「你還有別個能耐?」冷臨經了那次「誤會」,一直覺得心里愧疚得很,方才是真未懷疑,只不過隨口問問罷了,此時听了婉蘇得很話,來了興致。

「那是自然,藥已敷好,少爺您先將中衣穿上,奴婢給您露兩手。」一味見招拆招也不是辦法,自己這點腦細胞,在強大的冷臨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還是要走親情牌,待其對自己徹底放心後,即便听到什麼不對勁兒的話,也不會如此敏感地懷疑了。

冷臨將中衣穿好,好整以暇地看著婉蘇。只見婉蘇拔下一根長長的頭發,將兩端對折聚到一處搓一搓,這根頭發就自己個兒纏了起來。

「少爺躺下吧。」婉蘇笑道。

冷臨面色溫和,慢慢躺下,後背有些微痛,想起能留下她,覺得很值得。

婉蘇將頭發兩端搓成的那頭捏在手里,將另一端形成類似于繩套的那一段慢慢伸到冷臨耳朵里,手指來回轉動,見冷臨果然露了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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