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衛相公 第三章 晝伏夜出初相見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三章晝伏夜出初相見

次日一早,婉蘇來到書房,端上了溫熱的清粥和一碟小菜。冷臨未及多想,平日都是瘦肉粥,今日為何忽地清淡了。

餓了一夜,不一會兒便風卷殘雲,吃了起來。

相處幾日,他也不似傳說中那般可怕,婉蘇借著窗縫里擠進來的光,壯著膽子抬眼看去。他正低頭喝粥,只看到束著發的頭頂,和一雙清瘦素白的手,想來是常將自己關在屋子里的緣故,人也白一些,婉蘇想到。

忽地,他猛地停了動作,接著將碗筷推到一邊,迅速取了紙筆。

婉蘇趕忙將碗筷收好,只見其奮筆疾書,雖說寫的是繁體字,但婉蘇還是可以根據上下文猜個大概。

屋內光線昏暗,婉蘇努力辨識。棚戶區,雜亂,深夜,無人,身份不明,立時斷截。接下來是一些奇怪的符號,再就是一個日子,婉蘇緊盯著那日子,忽地發現正是自己被追殺那夜。

結合那日客人的話,再加上紙上所寫同自己那日看到的情形相似,婉蘇不禁將兩件事聯系到一起。那人橫死,應是衙門來斷案!冷臨怎會關心起此事來!冷臨是何人!婉蘇不禁呼吸急促,背後發涼,追殺自己那人雖死了,但保不齊還有同伙。

冷臨若是插手此事,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危害,婉蘇急得額頭見了汗,自己到底是何身份!為何會被人追殺!

冷臨寫完後,久久注視著紙上的字,直到發現婉蘇也一動不動地站著身邊。低著頭凜然瞥去,婉蘇這才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忙端著托盤低頭慌張退了出去。

盯著緊閉的房門,冷臨抬頭看去,若有所思地眯了眼楮。

深吸一口氣,婉蘇做著鬼臉來到廚房,心道誰稀罕看他,還跟個大姑娘似的這般扭捏。自己可沒心情瞧他的樣貌,還處于極度危險之中,婉蘇一整日都心神恍惚。

是否應該去事發地點瞧瞧,婉蘇覺得追殺自己那人絕對是被殺的,那麼有可能殺他那人是為了救自己。可救了自己之後為何又不現身!就這麼看著自己離開,昏死在薛婆子家門!又被發賣!婉蘇思來想去總覺得這其中有些貓膩。

好容易熬到夜晚時分,婉蘇猶豫了一整日,這才決定深夜前往出事地點。凶手救了自己,自己再去的話也不會有危險,興許還能探出自己的身世。

雖說冒險了些,但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任誰也想不到自己月兌險之後並不選擇趕緊逃走,而是再回到險些喪命之地。所以即使追殺自己的人有同伙,也不會想到這招。

穿了深色衣衫偷偷溜了出去,自然還要回來的,在這種地方,沒有個官府承認的身份,是寸步難行的,沒有路引甚至連城都出不了,所以她不會逃離冷家。

按著從薛婆子那里走來的路,憑著僅有的記憶,模著牆根來到棚戶區,如夜鼠般悄悄隱入密集的屋群。

盡量放輕步子,控制著呼吸,婉蘇有些後悔,棚戶區的夜晚寂靜非常,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只偶爾有孩子的幾聲哭鬧和看門犬的低吠,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平靜。

夜深露重,婉蘇靠著牆根站了許久,這才走向對面,也就是當日追殺自己那人摔下馬的地點,並無任何可疑之處。

忽地,對面一片黑暗的棚戶區里,仿佛傳來打開窗子的聲音,接著自己便被身後一雙手緊緊捂住了口鼻,拖向街邊屋檐下。

婉蘇嚇得魂不附體,心想莫非是追殺自己的人的同伙!掙扎之下,狠狠咬上那人的掌心,頓覺嘴里咸腥一片。

「那是我的下人。」冷臨的聲音有些沙啞,隨即伸出手鉗住身後那人的腕子。

婉蘇這才得以喘息,只覺得冷臨之力氣比那人大上許多,竟穩穩將他的手拿開。

那人听了之後停了動作,緩緩放手。

婉蘇這才得以掙月兌出來,甩開那人的手往前踉蹌幾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了夜行衣的人正回頭看向檐下的暗影處。「原來是冷大人,多有得罪。」

沙啞的聲音正是冷臨發出的,想是因先前喝了咸粥,這才發作起來。「既交予了我,你們錦衣衛就不必再插手。」

穿夜行衣的人正是先前來訪的客人,婉蘇識得這聲音。「呵,冷大人誤會了,萬歲祈福之事事關重大,不可有半點閃失。」

「總之那日之前將人找出來便是,我不喜與人一同查探。」冷臨依舊不徐不疾說道。

「冷大人言重了,既如此,在下告辭。」那人說完便一個縱身,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婉蘇看向檐下的暗影處,依稀可以看到一個高大清瘦身影。不知他會如何處置自己,婉蘇急忙低頭思考借口,咬緊嘴唇攥緊雙手。

冷臨慢慢走出來,沿著屋檐角落往前走。下意識地,婉蘇也跟了上去,心里正想著事情,忽地撞上了他的背。

冷臨猛地止步,抬頭看向牌坊處,婉蘇揉揉鼻子也抬頭,卻未發現任何異常。

冷臨盯著那牌坊右邊的柱子看了看,又默默低頭,繞著牌坊轉了一圈,接著繞到街對面,從那些低矮的棚戶前走過。

冷臨邊走邊看,直到來到街盡頭,這才停住駐足回看。

「奴婢是,見著少爺您一人出了府,放心不下,這才跟了出來伺候的。」見冷臨一直默不作聲,想了半天的婉蘇才想到這個自認為很合情理且不會被責罰的理由。

冷臨听了未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站了許久才慢慢轉身,婉蘇只覺呼吸加重,莫非有機會瞧見他的樣子!

轉到一半,冷臨側身對著婉蘇,沙啞著聲音說︰「我說過,在我跟前,不許說謊,再犯就將你發賣出去。」

婉蘇已經沒有精力思考他的話,只盯著他的半邊臉看,僅僅這半邊臉,便叫婉蘇再難忘懷。從未見過這般容貌之人,說不出之風流,道不盡之倜儻,豐姿雋爽清冷襲人,直叫人緊張得呼吸困難,仿佛再看一眼都覺得會玷污了其月兌俗的氣質一般。月光投射到他的臉上,因鼻峰的遮擋,在臉上投下一處好看的弧度。極具立體感的五官,從側面來看更是叫人難移雙眼。

未及回答,冷臨便抬腳往回走,婉蘇不知不覺跟著,直來到顧冷府門前。

冷臨開口道︰「既然夜晚睡不著,此後我每晚帶你出來。」說完推門進去,婉蘇盯著那背影,心想莫非這番偷著出府,他不打算追究了!

冷臨一路走回上房,婉蘇拘謹地跟在後面,看到他關了房門,這才長舒一口氣。站在門口冷靜下來,卻不知明日他會如何。

默默回到自己房間,婉蘇就如做了場夢般,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冷臨顯然是受了錦衣衛所托,查探那人的死因,自己當時是在場的,卻不能告知任何人,不然的話仇家極有可能尋上來,所以務必要藏好。

但他又說每晚帶自己出去,莫不是還去棚戶區,那般的話是吉是凶還未可知。

總之還是要謹慎行事,初來乍到不知自己身子到底惹了什麼,保不齊被仇人看到,還是低調一些得好。若能遇到凶手,興許能探得自己的身份,若是遇到被殺之人的同伙,就是凶多吉少了。

這般隨著冷臨行事,實在是吉凶參半,但又不能逆了冷臨的意,他是自己的主人,肯定是要听他吩咐,為今之計只好見機行事,小心些才好。

思來想去,婉蘇睡了過去,直到次日一清早。昨晚的事還不知會如何,婉蘇趕忙起床收拾,做好了飯菜打了熱水來到上房門口,卻見其門扉緊閉,他沒有似往常般早早起來。

以往婉蘇來到上房門口時,冷臨都是已經起了的,自然不必伺候他穿衣,許是昨晚睡得晚了,婉蘇尋思著莫不是要伺候他洗漱,便有些不自然起來。

輕輕推開門,屋內靜悄悄,輕步來到東廂,掀起簾子看去,床上只垂了半邊簾子,冷臨正著了中衣躺在床上。

他睡得很沉,像個孩子似的縮成一團,將枕頭緊緊抱在懷里,臉也埋在臂彎下看不到五官,好像極沒有安全感。

婉蘇慢慢走過去準備叫醒他,卻見他緊緊抱著枕頭,被子卻丟到一邊。

屋子里仍舊很暗,與昨晚不同,他安安靜靜的樣子叫人不忍打擾,婉蘇慢慢退了出來,關上房門候在外面。

半晌,才听到屋里有了響動,又過了許久,穿戴整齊的冷臨才推門而出。婉蘇不敢抬頭卻又滿是好奇,瞧瞧抬眼看去,只覺不想移開視線。清晨的光籠罩在他的身上,竟有些暖暖的,顯然英俊已經不足以確切來形容他,豐姿雋爽也稍顯無力,那是張叫人看一眼便不忍離開視線的臉。圓滑中帶些剛毅的弧度,簡單下透著深邃的沉眸。

「少爺,該用飯了。」婉蘇看了眼冷臨忙垂下眸子,只覺賞心悅目,回了回神,這才上前說道。

冷臨回過頭,看著身邊這個瘦小的女子。

她雖一副乖順樣,但他曉得,她骨子里有堅韌、頑強以及倔強。她眉眼清秀,給人一種干淨的感覺,喜靜的自己也能勉強接受她的存在。婉蘇跟著冷臨來到書房,將飯菜布置好便靜靜站到一邊。冷臨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里,用餐也是在此處。

想起昨夜的發現,冷臨靜靜吃起來,婉蘇又偷著抬眼瞧他。他吃得心不在焉,怪不得冷管家說他吃起飯來沒饑沒飽的。

見並沒有被責罰,婉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這才垂了眼楮,暗笑自己果然是以貌取人,之前沒看到他的臉,還覺得人家是怪人,此番瞧見了本尊,便覺他不那麼地令人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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