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姨娘漂白路 第49章

作者 ︰ 葉碗

霍青玉打開玉青苑院門,即要離開之際,她不由頓足回望身後靜悄無聲透出幾點燭光的昏黑小院,凝視了數秒,她攤開掌心,低首看向自己掌心上躺著的一支流雲銀簪。

簪子的尾端閃著尖銳鋒利的銀芒,就在剛才,她輕吻霜二臉頰的那一剎間,她手中的銀簪應該毫不猶豫的對準霜二赤果果的胸膛,刺進他的心髒部位,快而狠的結果了他的命才是。

她手握短小鋒利的黑色匕首時,就已萌生了殺意,她當時揚起匕首,本是揮向霜二青筋突起的頸脖,可是瞄到霜二白中透青冷汗涔涔的臉龐以及他那一雙剎間黯然的眼眸,她最終還是下不了手。

趁你病要你命,既然要不了霜二的命,她只能兵走險招,坦胸露體色|誘于他,重重的壓在他身上,使他內傷加劇,傷上加傷,逼他入局。

霜二他比她更深知張明峴那廝的秉性為人,他應該不會將她認識溫恆書的一事說出去,更應該不會將她今晚不知廉恥色|誘他的一幕說出去。

她真怕張明峴那廝得知她又跑了之後,拿無辜的溫恆書小弟開刀。

踫了自己主子的女人,他的主子張明峴又是個殘忍刻薄,疑心病重的家伙霜二他,估計也想殺她滅口吧?

唯有死人的嘴巴最緊,留著霜二,好比留著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她應該殺了霜二的霍青玉心底輕嘆一聲;她還是不行,做不到張明峴那廝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殺雞般的地步!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在她眼里彌足珍貴,她上輩子纏綿病床數月,飽嘗了求生不得的痛苦。

她從霜二身上搜取的銅片魚符,是至關重要的一物,有了它,她亦能一路無堵的出得這洛陽京城。

猶記得數月前,她被張明峴從樊城縣帶到這京都,一路上,路過有官兵把守進出的城鎮,他的五個侍衛,只要隨便一人掏出銅片魚符在鎮守城門的門衛面前晃一下,便無須任何的路引或是文書,既能大搖大擺的進出。

多想無益,霍青玉將流雲銀簪插于頭上,緊了緊腕上的包袱,毫不留戀的離開了玉青苑,趁著星光稀疏的夜色,朝著西面的棲霞林而去。

她躲躲閃閃的進入只來去過一次棲霞林,依著記憶,來到她們三個女人當初坐過的石桌石凳那,站在崔姨娘坐過的石凳,走到距離石凳三四米遠一塊一人多高巨大的假山旁,彎腰繞著假山旁的草叢模索起來,模索了一兩分鐘,終于模到一個灰撲撲的包袱。

她可沒對崔姨娘實說她要逃離張府,她只對崔姨娘說;當初她能在顧家村避開流民安全來到南朝,是因為她認識個顧家村的一個後生顧大柱。顧大柱從流民手中救了她,帶著流產身體虛弱的她一起逃出顧家村,借宿他親戚家,照顧了她多日並對她產生了情意,之後與她一起來到北朝。誰料想,兩人剛來到北朝的樊城縣,花了大筆銀錢才在樊城縣的霍家村插了臨時戶籍,買了一艘小漁船,預備開始新生活和成親之時,卻被看過她畫像路過樊城縣碼頭的大少爺拆穿身份。大少爺以顧大柱的性命作要挾,逼她做他第五房小妾。為了顧大柱,她只得忍辱負重做了大少爺的妾。而深愛她的顧大柱,痴心不改,一路追到京都。張府後苑深重,顧大柱見不到她,只得退而其次,賣身于隔壁的趙府,做了一個門房小廝以解相思之苦。

她只求崔姨娘派一個心月復秘密出府幫她準備兩套男士衣物,搞一張路引文書和去鐵鋪訂做一個翻牆的繩鉤子,她要將鉤子拋給趙府牆內的顧大柱,讓顧大柱翻牆進張府與她見最後一面,她會給顧大柱一筆金銀,勸他拿著路引文書離開趙府,離開京都。

她編造的男女相遇相戀相愛且今生無望的淒美故事,感動了平日里愛看戲文雜書多情又善感的崔姨娘。崔姨娘向她保證過,絕不會將她說給她的事告訴任何一人听。

這古朝代的圍牆,按照身份制度,高低都有限制。

霍青玉從灰撲撲的包袱里取出像是鷹爪般的繩鉤子,研究了一番,便如貓兒似的輕手輕腳來到一米多高的青色圍牆下,將手里的鉤子拋向圍牆,扔了兩次沒扔中,直到第三次她拋出去的鉤子才勾住圍牆頂端的磚瓦。

拋鉤子的途中,鐵鉤踫到磚瓦發出輕微的「叮當」細響聲,在她听來卻有震耳欲聾之感,刺激的她心率加快,額頭,背後,手心,皆是泌出密密一層冷汗。

她手攥著比她大拇指還粗了一圈的鉤繩,貓著腰,耳朵貼在冰冷堅硬的牆上細听對面牆外的聲響,一雙眼楮則是警惕的瞄向周圍,探察動靜。

約莫過了三五分鐘,她感到牆內牆外都無危險,她才雙手緊攥繩索,手腳並用的慢慢攀爬,爬上牆端,她匍匐不動幾乎與黑暗化為一體。

她一雙明眸在黑夜中熠熠閃光,低首看向趙府牆內,星光稀疏的天幕下,趙府近處的幾處院落透出數點或明或昧的燭光,房舍輪廓模糊可見。

她將鐵鉤輕輕地撥出轉了方向按下去試了試,試了幾下,覺得鐵鉤勾穩了,方小心翼翼的順著繩索往下滑去。

雙腳一著地,她手抖了抖,收回繩鉤,將鐵鉤塞進包袱里,然後像個小賊一樣眼觀四路耳听八方的躡手躡腳的朝前模索。

走了十來步,她嗅到空氣中若有如無的隸屬動物的氣躁味,心中一喜,順著那股異味,加快腳步。

剛要走近馬房,馬房的幾匹馬,其中兩匹察覺到陌生人的侵入,四蹄亂動的鳴叫了一兩聲。

馬一叫,嚇得霍青玉連忙閃入一邊堆高的稻草秸稈後,她听到馬房旁一間黑壓壓的房舍里傳來一道含糊不清的男音,「叫什麼叫,別叫,天還沒亮。」

說來神奇,那道男音一響起,馬房的馬真的不叫了。

霍青玉屏著呼吸,縮在稻草秸稈後靜待了四五分鐘,耳听著馬蹄子亂動聲和馬的「嘶嘶」呼喘聲,腳下生風,以最快最輕巧的動作離開了馬房。

皇天不負有心人,過的一刻鐘,她總算找到潘姨娘說過的趙府車馬房一專供內幾個管事采辦進出的旁門。

旁門有一小房屋,屋外吊著一個透明玻璃制的圓燈籠,圓燈籠散發著暈黃色的光暈,將兩扇合上的暗色小門照亮。

七八米外,隱身于一廊柱後的霍青玉,眼楮盯著小門中間橫著的一塊烏黑的插銷,心跳顫動,她只要拔掉那個烏黑的插銷,便能走出這個趙府了。

這個朝代的人早起早睡,天還麻麻亮就起來干活了。

她算著時間,現在約莫到了三四點的辰光。她只要多等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運氣好的話,上得管事們采辦出府的馬車,說不定就可混出去。

霍青玉腦中想著,總覺得這樣等下去,什麼都不做,有點不安穩。大戶人家的下人進出,都需對牌。

待等到天亮,萬一她運氣不好,找不到適合的馬車混上去或是有馬車周圍有人在沒機會混上去,慘一點,就是趙府今早上壓根沒有馬車從這後院旁門出府,那她怎麼辦?

想到剛才路過馬房時的虛驚一場,霍青玉一手伸進包袱里模索幾下,模到了一個火折子。她咬了咬牙,原路返回馬房。

天亮之前,趙府後院馬房火光沖天,鬧騰出一片喧嘩聲「不好了,走火啦,馬房走水了,走水了」

一起和眾人拎著水桶滅火的趙老酒,與那些丫鬟婆子小廝一起滅了馬房的火,精疲力盡的回到門房,還沒坐下歇一口氣,即看到他專門看守的門房虛掩露出條大縫,插銷不知何時落在地上。

趙老酒大吃一驚,心下端端不安,暗想;馬房突然著火並不簡單,定是府里那個膽大僕人故意放火逃出府外。這樣的事情,數十年前發生過一次。看守馬房的阿財已被二管家送到老爺那,不知將會受到怎樣的懲罰?阿財那個貪睡的家伙,老爺即使饒了他沒把他交給人牙子,他一頓板子也是逃不過。他呢,年老體弱,不想被趕出府,更不想挨上一頓板子。一頓板子下來,他豈有命活?!

趙老酒越想越膽寒,他迅速的看向四周,見四周的那些小廝婆子們沒一個注意到他,他將手中木桶靠牆放,飛快的走到門邊,掩門上銷的動作一氣呵成,隨後,他若無其事的走向自己歇住的小屋

而放火燒了趙府馬房,趁亂逃出趙府的霍青玉,在天色朦朧之際,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月兌去身上的丫鬟服,露出穿在內從霜二身上扒來的深藍色粗布服飾,再月兌去腳上的桃色繡花鞋換上男式布鞋。換好衣服,她放下頭發,用一根黑帶束了發。

從女變藍男後,她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漸漸地混進街上的人潮里。

她掏出幾個銅板,在路邊的個粥攤上吃了一碗粥兩個包子,問了問路,最後決定去京都南面的宛城。

宛城居然京都約八百里遠,是離京都最繁華的一個城鎮。

她租了輛馬車,拿著從霜二那取來的魚符輕松地過了京都守備森嚴的東大門,然後在半路下了馬車,步進官道旁的一個小林子,月兌去身上的男士衣服,換上崔姨娘為她準備的一套青灰色的粗布衣,以一塊粗布灰幘巾包扎住發髻。從頭到腳的查看了一下,她挖了個淺坑,將霜二的衣服,空荷包,魚符埋進淺坑里。

再次換裝的霍青玉,變成了一個平民少年,往回走,走到東大門附近,又租了一輛馬車,這才朝著宛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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