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姨娘漂白路 第62章

作者 ︰ 葉碗

巳時,又名日禺,按照這古朝代的時辰算法,是早上九點至十一點的時間。

聚賢樓,離她居住的南街小柳巷位置不遠,穿過至北的顏家巷私塾,位于北碗橋近處。

她要是租一頂人力小轎子去得聚賢樓,來回算上只需半小時的腳程,方便得很。

聚賢樓,乃是天戈書齋少東家三番兩次的下帖,約「李公子」一見的地方。

張明峴那廝,派魯牙保送信來,只是給她一個小小的警示而已,他是在告訴她,你在南陽城的一切,我都知道,你跑不掉!

一大早的約她這個大肚婆去聚賢樓,不可能是專門請她喝茶的吧?

他不過是給她出了個選擇題,意思是,她若是不去赴約,他就會親自登門見她!

早來晚來,那廝早晚得來,這樣的結果,她不是早就料定!

明日去不去聚賢樓赴約,去和不去,無所差別,結果也是一樣的注定!

在這南陽城住了不足半年的光景,該是到了離別的時候,她默默無聞的來,不想默默無聞的走,起碼她得有些職業操守,不能不說任何理由的就與天戈書齋中止合約。

她將手中的信紙塞回信封,隨意的往桌角一扔,對著身旁的平安吩咐道「幫我磨墨。」

五分鐘不到,她招來昌媽媽,將自己剛寫好的一封信交給她,道「明天一早,巳時之前,你一定要把這封信交到天戈書齋掌櫃的手里,就說我將要離開南陽城,不能再與天戈書齋合作了。」

離開南陽城?少夫人要去那里?昌媽媽接過信,還未等她發問,便听到少夫人道「明天是忙碌的一天,昌媽媽平安,你們都下去安歇吧。我要睡了。」

少夫人喜靜,尤其是晚上睡眠時間,一律不準下人在她房內近前伺候。

昌媽媽和平安,應了一聲「是」,雙雙福身退下。

翌日一早,天一亮,霍青玉即起床,漱洗畢,她吃了一大碗的雞粥,一碟子的甜點。

吃好早飯,她換得一身嶄新的青黛色衣裙,唇上淡涂胭脂,叫平安為她梳了個墮馬髻,髻邊插了一支鏤空牡丹形金釵。

平安取出一雙鞋面繡著大紅牡丹花的尖頭繡花鞋為她套上,站起身扶她到窗邊的桌旁,問道「少夫人,奴婢第一次見你抹唇脂,第一次見你這樣打扮。今兒個是不是有貴客來?你昨晚上說,將要離開南陽城,離開南陽城我們去哪?」

「貴客?算是吧!平安,你願隨我離開南陽城嗎?」霍青玉問著,指了指桌旁大瓶口的四個畫卷,道「把這些畫都帶到南書房。」

平安低□,將瓶子里四個卷成筒狀的畫卷取出抱在懷里,笑著對霍青玉道「少夫人,奴婢是你的丫鬟,你去哪里奴婢當然是跟著你去哪里,這還要問麼。」

霍青玉回她一笑,道「我首飾盒里有一支扇形銀簪有一紅石榴珠鐲子,這兩樣東西是我以前的舊物,就賞了你吧。」

少夫人首飾盒里的扇形銀簪和紅石榴珠鐲,她見過無數次,一點都不舊,新的很。那支銀簪做工精巧約有一兩多重,那個紅石榴珠鐲顆顆是雞血紅玉制成更是紅的亮眼漂亮。

平安高興得手里的畫卷都差點抱不住,她喜道「多謝少夫人賞賜。」說著,就要對她福身。

「當心我的畫。」霍青玉忙阻止她福身彎膝,走在前道「隨我去南書房吧。」

「畫沒事,奴婢會當心的。奴婢一早起來,就依照你的吩咐,將你畫好的畫全都放在南書房的書桌上了。」平安答道,抱穩了懷中的畫卷,慢慢地跟在她身後朝著南書房走去。

她們主僕二人到得南書房,約莫過了一刻鐘,昌媽媽從天戈書齋送完信回來,對霍青玉稟道「少夫人,天戈書齋的掌櫃要我帶話給少夫人,他和他的少東家秦三少過得半個時辰後將會上門拜見少夫人。」

半個時辰後,差不多是巳時的時間段。

霍青玉勾唇一笑,道「昌媽媽,多備些茶點,我們今兒個不止一批客人來。」

先前幾月,天氣寒冷,為了節約炭火,她作畫地方一直在臥室。

過得三月份,天氣回暖,她才叫昌媽媽將南面的廂房整理出來一間,當作書房用。

這書房梨花木制成的書桌上整齊放了卷成筒狀的十二幅畫卷。一年十二個月,每一幅畫卷里,畫的都是不同月份盛開的一種花卉。

她親手繪的這些畫,她一幅畫都不會留下。

半個時辰後,天戈書齋的掌櫃和秦三少準時而來,出乎霍青玉意料之外的是,秦三少還多帶來了一位稀客,他的好友,張雪石。

昌媽媽將三位客人引進南書房,書房里的霍青玉作為女主人,隔著一道半透明的繪著花鳥的六曲玻璃屏風,叫得平安上茶後,便于與新上門的三位客人依次見禮寒暄互相介紹了一番。

天戈書齋的掌櫃,姓金,人稱金掌櫃,他年約四十上下,身穿一襲暗藍色菱紋緞袍,身材矮胖,頭發禿了一半,臉上帶笑,面相猶似廟里的大肚彌勒佛,使人望之可親。

天戈書齋的少東家,秦三少,約莫二十歲上下,個子瘦高,頭戴青色綸巾,身穿一襲月牙色儒衫,腰系碧色魚形玉佩,面容清朗,言談舉止之間頗有文人氣度。

至于那個張雪石,自稱排行第四,稱之為四少的雪四,迵于以往的一身勁裝打扮,他頭戴瑪瑙玉冠,身穿黑底雲紋袍服,女圭女圭臉上笑容可掬,朝著玻璃屏風里的她寒暄道「在下張雪石見過李夫人,在下洛陽京城人士,姓張,排行第四,來得南陽城兩月余,因仰慕畫壇新秀李公子的畫技,一直想見李公子一面,可惜的是終是無緣一見。在下冒昧的問下李夫人,李公子何時歸家?」

她下帖邀請天戈書齋的掌櫃來,談中止合約一事,信貼上是以李公子夫人賈氏的名義邀請的,雪四問的話,其實並不算冒昧。可是,她的信貼上只邀請了天戈書齋的人,雪四這樣不請自到的客人,明面上又與「李公子」無一點交集的陌生人,他的問話,作為「李公子」的夫人,不回答他的話也不算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雪四這家伙,是故意來給她添堵的吧!他可真有本事,搖身一變,換了身份名字,居然成了秦三少的多年好友。

她還怕什麼,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她懷著九月身孕,張明峴那廝能拿她怎麼樣?雪四,不過是個小嘍而已,眼下她和他的身份名字,此時此刻,都是假的。假的畢竟是假的,成不了真的。再說,她懶得與他耍嘴皮子功夫!

屏風外坐于椅子上的三個男客只見得左側屏風里的女子青黛色的身影模糊的動了一動,語氣輕蔑的道「雪四,這里沒你的事,閉上你的嘴,你還是安靜的待在一旁等著你的主子張大人來吧。」

她這話一出,金掌櫃和秦三少臉上俱都露出一絲驚訝之色。賈氏話中之意,她與張雪石熟悉,張雪石的身份是虛造的,他並不是京都張姓大商戶人家排名第四的少爺,而是張家的一個下人罷了。

秦三少的目光從屏風上轉到身旁坐著的雪四身上,語氣略微帶遲疑的問道「四少,你認識李夫人?」

無論如何,雪四都沒料到,這個霍氏的脾性竟是如此的刻薄,敢直接與他對上,一來就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身份,使他在好友面前,一下子的下不了台。

活于人背後,身為暗人,只是他人暗衛和死士的雪四,個性磊落而又瀟灑不羈的秦三少算是他生平惟一想真心結交的一個同性好友,如有可能,他不希望秦三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是,這一切,皆被這個女人一言戳穿和破壞。

大人料到她不會輕易赴約,所以安排他先來探一下虛實,看看這個不安分女人會做出什麼事來。事到如今,霜二哥的賬他還沒她清算,如今,舊恨未去,他和她之間又添上一筆新仇。太高祖在百多年前就已駕崩西歸了,她真是「青鸞女」又如何,他一定會竭盡所能的襄助大人,讓她的真實身份永墜地下永不見天日!

雪四面帶一抹難堪之色,簡單的道「認識。」答完這兩個字,他便如賈氏所言,真的閉上了嘴,安靜的待在一旁,眼眸垂下,不再多言一句。

頓時,整個書房靜得落針可聞,書房內的數人神色各異,皆不言語,空氣中迅速凍結了一股奇異的冷凝之氣。

立于霍青玉身旁的平安不由暗暗咂舌,有些生畏的望著一臉冷漠的女主子,想著「那個叫做什麼雪四的年輕少爺以前定是得罪過少夫人,不然的話,脾氣一向很好的少夫人怎麼會僅在一個照面之間,就冷言冷語的打他面子,當場把他鬧了個沒臉。」

還是霍青玉先開口,打開一室的尷尬凝結氣氛,她道「妾身今兒個突然下帖請天戈書齋的人來,主要是為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我信貼里已明言,因為私事,我也許會離開南陽城,與你們天戈書齋簽訂了一年的協議合約得提前中斷。第二件事,妾身有錯,一開始就對你們隱瞞了真實身份和性別。臨走之前,妾身特地向秦三少和金掌櫃坦言,世上無李公子這個人,妾身亦是李公子,李公子亦是妾身。第三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為表小小歉意,妾身一月來畫得十二幅花卉圖,想送于天戈書齋,請金掌櫃和秦三少莫要拒絕。」

隨著霍青玉的話,平安走出屏風,來到三人對面,將手上卷成筒狀的十二個畫卷依次打開,掛于他們對面的牆上。

復述少夫人說過的話,她每掛上一幅畫,便吟上一道七言句「一月水仙清水養」「二月杏花伸出牆」「三月桃花紅艷艷」「四月杜鵑滿山岡」

霍青玉繪的畫,繪畫手法和技巧別于這個古朝代,她畫畫用的畫筆是經過定制做成,畫畫的毛筆從小到大,從硬到軟,根據自身習慣,小、中、大等型號的毛病,她定制了七八套。

還有畫畫的顏料大多數是經過自己加工過,摻加了有色彩的粉末或是油脂,顏色豐富多彩而有光澤。

這個古朝代的畫風底子是書法,不是素描,特點就是以墨線為基礎,用以表現物象的輪廓、明暗、質感,同時通過墨線還可表達作畫者的思想和精神。

身為現代人靈魂的霍青玉,雖是生前學過半年多的國畫,但她所學過的國畫,已不是千年前的水墨畫風格。她的畫技底子注重素描,她的畫風由于前世的職業習慣注重臨場感。

所以,經她手繪過的畫,線條感有力,體積感強,畫出來的人物或是花卉,給人感覺真實而清新,望之預有呼之欲出之感。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字數跟不上情節☉﹏☉b汗

還有,謝謝erica和末沫扔的地雷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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