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山傳奇 第一百九十二章(上)險入鬼門關

作者 ︰ 長疆

黎明前,夜色格外黑暗,有三個人影行走在從杜鵑嶺去跑馬山的一道道山谷中。好不容易方走出罕無人跡無路的一大段,眼前出現有彎彎曲曲上下起伏的羊腸小道。

走在頭里的秦耀宗一言不發,他尋思,昨日夜間闖進他房間那個蒙面人分明就是個女子,這位不速之客的話語的確不虛,他果真在杜鵑嶺上尋到了這柄赤蛇劍。要是晚去一步,寶劍就必定被南宮旭得到了,他記起與南宮旭同在跑馬山靜易師太處的情景。

「喂喂、喂!我說姓秦的就算你得了那把寶劍,也別在咱面前做出一副了不得的樣子,哼,我蕭岣只不過是有點兒興趣才想細瞧一眼罷了。」走在中間的蕭岣朝前面距他六七步的秦耀宗嚷了幾句。

他方才在杜鵑嶺就听到了南宮旭與秦耀宗的交談,知道了阿依要和孟小嵐一塊兒先去跑馬山,任由秦耀宗獨自一人上杜鵑嶺,至于是從哪里听到赤蛇寶劍的消息他只字不提,當然更沒告訴南宮旭。阿依對他所說的寶劍之事不僅將信將疑,見秦耀宗一時又說不清道不明他祖上與血滴子是如何牽扯下的,兩人之間越發生出隔膜來。

南宮旭停下腳步止住蕭岣道︰「你別嚷了好不好?人家不想給你瞧就算了,這麼瞎嚷嚷讓人煩不煩?」

蕭岣氣惱道︰「難怪人家瞧不上我蕭岣,原來是你南供起也在嫌我煩了?」

「一碼歸一碼,我何時嫌你了?」南宮旭惱了,大聲道,「那是人家祖上傳下來的,想不想給人瞧想要給誰瞧當然得人家願意,不過是多大的事兒就被你吵個不休,還趕不趕路了?」

蕭岣仍是氣不過,十分不服地道︰「有哪個能證明是他祖上傳下的?咱們親眼看到是那個曾胖子在這里取出了一只小石匣子,要說這把寶劍是他曾家祖上傳下來的我還相信。」

听得這話的秦耀宗已經放慢腳步轉過身來立定,兩手叉腰等著蕭岣。正要開口斥責他幾句,听見南宮旭已在說他,他要蕭岣別再胡說八道,說這柄寶劍是與秦之楓老前輩有關聯的,而秦老前輩與秦耀宗的身世更有關聯。秦耀宗知道南宮旭與他那日同在跑馬山得到靜易師太的內功灌頂‘看見’了我秦家祖上的一些過往情形。

秦耀宗見南宮旭並無袒護蕭岣的樣子,便一聲不吭地轉過身去大踏步而行。自從與南宮旭打過數次交道後,對方的所作所為在江湖人中尤其年紀相當的一類人簡直是兩碼事。

此人的年紀比他還小,武功極為不錯卻是少有地沉穩,尤其他那過人的忍耐力更是令他刮目相看。昨夜終于明白,南宮旭根本就沒有對他喜歡的阿依動心思。他明顯減弱了與南宮旭針鋒相對的勁頭,一同趕路也就不想往常那樣別扭了。

至于他與我那叔父之間的仇怨我是不願插手的,我也不該插手,明擺著是叔父極端理虧,滅人父母之仇恨任是何人都不會罷休的。再說是啥年月了,我秦耀宗未必還會像那些個老糊涂一般,皇上太後哼一聲就是金口玉言所有人就非得唯命是從?誰個欠下的命債就該誰個自己去承擔。

他知道南宮旭已不止一次與秦文彪交過手還險些丟了性命,料到此人這趟去跑馬山比武並非目的,他是要找叔父報仇雪恨。不知他能否抵住叔父那十之**能置對手于死地的兩大絕技?最好是出現兩人不分勝負的結局,沒料到心下竟生出這等念頭。

在官場上始終不得滿足的已是將軍的叔父,不知他還要想升多高的官發多大的財才不這麼忙乎,瞧他打著防止外夷勾結反賊余黨搗亂的旗號,很干了些擴充自己勢力的勾當……我才不會再像往常那樣事事都听信他的,替他在生意場上賣老實力氣。他侵吞克扣我該得的銀兩以為我不知,我不會再犯傻了。

秦耀宗想到自己對秦文彪最近對他傳出的指令要求開始裝聾做啞,讓秦文彪得到的效果是,派出傳話的下屬總是難以尋到他這個佷兒,因他近日都在外混跡江湖。

秦耀宗想到此處微微一笑。心下一輕松不禁扭頭對南宮旭二人道︰「既然小狗娃兄弟想瞧,我就讓他再瞧一瞧吧,也難怪小狗娃兄弟,畢竟是見識得少嘛。」

南宮旭笑道︰「既然如此,蕭岣兄弟就去看個仔細了,我這把刀還是交還由我背著。」

蕭岣听著秦耀宗不僅故意將蕭喊為小喚他作小狗還說他沒見識,心頭越發惱火,腳步突然加快靠近秦耀宗時把身子一扭從其右側趕過,似乎頭也不回直奔前方。秦耀宗一愣隨即搖頭。南宮旭看到眼里,故意問道蕭岣兄弟不想再瞧瞧秦兄的寶劍了?

「得了!說啥也不過就是把刀嘛,有啥稀罕的,誰個再請我瞧我也不想瞧了。哼,我就不信在跑馬山上就沒有比它還好的寶刀,再說我的這把大菜刀也使得順手了,往後啥樣的寶刀到了我手上,我都要拿它去換銀錢。」

秦耀宗也不搭腔,只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南宮旭也意識到秦耀宗瞥了一眼插在他肩背後的那柄杜鵑刀。三人剛沉默下來拐過一道彎沒走出幾步,就听蕭岣在前面叫道︰「總算遇到一家小店了,再不填飽肚子我是走不動了。」

一盞半明半暗的油燈掛在中柱上,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平時以農活為生計,逢上來往過客多的時節便做些吃食既方便了行路之人也賺得點銀錢,日子也就顯得松活多了。見有來客,婦人便將男人從床上喚起,又將油燈撥得亮些。

這三人走進店內,要了一罐燒酒,一些簡單的吃食比如煮臘肉玉米餅烤洋芋之類。听說還有酸菜湯當然也就不放過。

蕭岣提醒南宮旭少飲酒,若是誤了比武論刀就不劃算了。說自己反正也沒多大本事去比試武功刀法,當然可以隨便地喝酒。但是為了不逗出他二人的饞蟲他都忍嘴只喝一碗。南宮旭一想也有道理。秦耀宗對南宮旭微微一笑道,有這麼個小狗兄弟跟著你是很不錯呢!自個兒也只飲下一碗便開始就著肥臘肉下玉米餅子。

不多一會兒,店主人將酸菜湯送上來,三人吃喝著皆覺可口。

付了飯錢離開小店模黑行了不到半里路,就見蕭岣開始跌跌撞撞走過幾步便撲地一跤跌倒在地。南宮旭正覺詫異,自己的腦殼也開始暈暈乎乎起來,又見走在前面的秦耀宗也如一灘泥般地倒下地來。側身倒在路上的南宮旭雖也感覺四肢乏力腦殼發暈,但並未暈迷過去,是歸老爺子給他的身子骨打下了百毒不侵的底子起了作用。此刻他一動不動地側身躺在地上,其實已在守定丹田運氣于四肢百骸急速而沉穩地排毒。

忽听得不遠處有人嬉笑道︰「倒也倒也!送財的幾只羊兒上套啦!」

「嘿嘿!今天果然有財運,就憑這幾只肥羊身上的這幾件兵刃都能換些銀錢!」

南宮旭剛听見有人說話,跟即就瞧見來了四個人。雖在夜色中,來人手中有支燃燒著的火把。南宮旭從其中一人的言語動作看去,判定是這幾個家伙的頭兒。听見這‘頭兒’吩咐其中一人點燃一支火把,朝躺在地上的三人臉面上一晃晃地來回照著,他讓三個上前一一查看︰「去看看有無咱們認得的。」

「不認得,都他娘的不認得!」三個俯身瞧了瞧搖頭否定。

這頭兒並未上前去辨認,只是道︰「是你幾個認不得的就好,老子今早運氣算好沒跑空趟,莫說他兩個身上的銀子攏共有好幾十兩,就這兩把刀一把劍也是十分管錢的好東西,你幾個把這三只羊先弄到河邊雜草中去。」

「這兩日往打箭爐方向去的多半是會武藝的,全靠大哥算計得好,要不是在酸湯鍋里也加了料,咱們別想下手。」

「會武藝又如何?那怕是上跑馬山能夠奪得頭名的刀客,遇上咱們也就是稀泥一灘,宰不宰了他三個?」說這話的這個一把拎起昏暈過去的蕭岣,又撲地摜回地下,笑道,「這叫啥刀客?一只獨爪爪使一把破菜刀!」

「快些動手,天色一亮就易招來麻煩。」頭兒遞過他身上的腰刀,「還是老子這把刀兒快,一次砍過五個腦袋也沒卷一點刃。你兩個攏共都只宰了一個就不行了。」

「咦!那小子身上這只皮囊?咋這麼眼熟?」頭兒急向前幾步,叫聲,「嘿嘿!老子想起來了!這小子就是在野人海耍威風的叫個什麼男公男母的?就連熊老大和豹老二都被這小子鎮住了,嘿嘿!今日撞到老子手里頭叫他比一團稀泥還慫!」

「還宰不宰了?」那兩個再次舉起砍刀問道。

頭兒剛要吐出一個‘宰!’字就立時閉口,因此刻瞥見有兩個人影在前面那塊山岩後一閃,眼看即將天亮此時從打箭爐方向過來的是什麼人?便朝幾個同伙擺手做了個暫停式,同時朝山岩後指了指。這四個放開三個癱軟在地的軀體直奔過去,很快就一人揪一個地拖將過來。

南宮旭正要一躍而起收拾這三個家伙,見如此情形便就一動不動地暫由他拖去。他看得明白,被這四個家伙揪過來的是兩個衣衫襤褸一老一少的男子,在幾個山匪棒客的面前秫秫發抖。

寒冬臘月他二人的身上卻是很單薄,即便是破衣爛衫也僅只一層,遮蓋不住的幾處破洞露出黃黑的肌膚,兩人驚恐的臉上卻淌著汗珠。年紀大的那個不停地叫著,求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們身上真沒得啥錢啊……

「呸!老子咋踫上你兩個窮鬼?這兩天人家個個都是去趕打箭爐的熱鬧,你兩個一大早給老子往哪兒跑?看到了大王我你兩個還在躲甚麼躲?」頭兒滿嘴亂噴罵罵咧咧。

「求大王可憐,我們只是靠背茶包子掙口飯吃的苦人,哪能有空閑去看鬧熱。」

「是背茶包子的?是听說過。」這山匪頭兒被稱作山‘大王’像是覺得很有點得意,口氣有所緩和。

「大王一定听說過有這麼一句話,叫‘大冬天茶包背子馱進了城,家里頭如同死了人!’」

「啪!「呸呸!媽的,牲口才叫馱東西,你還馱——馱進城。清早巴晨的盡給老子說些啥不吉利的話!」頭兒勃然大怒給了他一個耳刮子。

「大、大王不知,可憐可憐我們冷啊!眼下這十冬臘月的,我們這些背腳子一個個都是一走攏打箭爐,只要進城見到商號交了茶包子就須得拼命往回跑呀!不然就會冷凍得受不住。掙得一點點苦力錢咋住得起城里的馬店嘛!要一路順河朝下跑過了青蛙石一帶才暖和些,才敢在住慣了的便宜客店歇上一晚。」手捂著臉頰滿面的背夫死命按壓住驚恐急急地述說。」我就不信,還會凍死你們這些背夫?」一個棒客問一句。

背夫接著指一指旁邊的年輕人,「他爺爺就是又凍又餓死在城門東關外的,天太暗了沒人知道他走在最後頭。」

「別他媽再嗦了!媽的個x!老子今天遇上你兩個窮背腳子!」頭兒擺手止住不許他再說下去,瞥見另一個十幾歲的年輕背夫只是一副毫無表情的樣子,他又惱怒起來,喚過兩個同伙指一指躺在地上的三個軀體叫罵一句道︰「他兩個是看見了老子們財路的,當然留不得,連同那三個都給我一個送一刀丟河!」

年紀大的背夫面色大變雙膝跪地渾身發抖,年輕的這個猛地朝一個家伙胸口處撞去,同時雙手伸出想要奪下他手中的砍刀拼命。頭兒和那三個家伙大怒,一起朝他撲去,眼看這個年輕背夫不但沒能奪下刀,立馬就要喪命于幾把砍刀之下。

倏地,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早將氣息運調均勻的南宮旭已飛身至這幾個家伙的頭頂,看去漂浮的身形在半空打了個旋子。沒人看見他使的單腿還是雙腳,山匪‘頭兒’也只覺得肩頭被他的腳尖輕輕一觸,大半個身子就動彈不得,他的三個同伙已在同時安安靜靜躺倒于地。

就在這同時的剎那,並無一人看見三個極為快捷的身影從河坎下一一閃過,朝打箭爐方向疾奔而去。連南宮旭也毫無察覺,因他是背朝向河邊方向的。此刻他又提起一只腳來,只把腳尖輕輕朝躺倒在地的幾個山匪棒客一一點過,這幾個家伙方能夠有所動彈。

「你幾個都是從野人海那邊過來的?」

「大大——大俠饒命!我兩人不不不——不是野人海的。」三個家伙中的兩個渾身顫抖猶如篩糠般地朝南宮旭不停地叩起頭來,剩下木呆呆的一個像是嚇得沒了魂兒。南宮旭也不再搭腔,腳掌飛起一腳一個踹得騰空翻了幾個跟斗分別落到河邊的草叢中。

這‘頭兒’見勢不妙拔腿就想開溜,被南宮旭一手抓住後頸,左腳尖在地上一挑抓過蹦飛起來的砍刀,罵道︰「你這謀財害命的狗混賬短命鬼!小爺知曉,野人海出來的棒老二頭兒熊老大和豹老二都收斂了不少,你這狗混賬到今天還沒有變成好人?該受小爺一刀!」往他脖子處順手一抹,提起來朝草叢中一扔。這家伙到死也沒弄明白,自己親手在酒壺和湯鍋內下的迷藥,而且是下足了量的可說是有多無少,為何對方卻沒事一般。

「我秦耀宗險些被這幾個狗雜種放翻!」秦耀宗滿面慚愧色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向河邊環視一眼,一邊拔出肩背後的長劍一邊朝躺在地上的那兩個家伙走去,南宮旭听得河邊發出兩聲哀嚎之後便了無聲息,點頭自語道,不錯!這就叫替天報應。

年紀大的那個背夫帶著伙伴千恩萬謝地向南宮旭道別,說是若不是大俠相救必定已經進了鬼門關。南宮旭心下道聲慚愧,咱們三人同樣是撿回的性命,可說是一腳已踏入了鬼門關。

二人剛離開,倒是蕭狗娃大呼小叫起來,這是咋地?我咋會跑到河邊的荒野處困覺?秦耀宗與南宮旭二人不語,抬眼看看四周,天色已蒙蒙亮,叫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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