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副部長官場博弈︰出牌 落月搖情滿江樹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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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沿著沿海公路一直向南,沒有進蒼南縣城,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路兩邊的山多了起來,樹林也郁郁蔥蔥,很茂密。

車子開始在山路上蜿蜒曲折前進,路邊不時閃過零星分布的農家屋舍,不時可見古老的竹樓。

又走了30多分鐘,柳月讓出租車停下來,對師傅說︰「你在這里等候。」

然後,柳月轉臉看著我︰「到了!」

「到了?」我看著窗外,路西面是高高的山崗,路東面是一望無垠的大海,還有海岸線上綿延的低矮的松林,在松林里露出一座白色的樓房,其他再也看不見什麼,這就是柳月的老家江月村?怎麼看不見村子呢?

「是的,到了。」柳月淡淡地說著,下了車。

我忙跟著下車。

柳月下了車,面向西面的山崗,默默站立了一會,然後轉臉,看著大海,深深呼吸了一口,輕輕地說︰「多麼寬廣的胸懷」

我站在柳月身邊︰「這里怎麼沒有村子?」

柳月沒有立刻回答,沿著小路緩緩前行,一會走進了低矮的松樹林。

松樹林里很靜謐,不時傳來鳥兒的鳴叫聲,還有海風吹來的低嘯聲。

柳月走了一會,停住腳,指著前面一片殘垣斷壁︰「這就是江月村,這就是我的家鄉」

我舉目望去,樹林和雜草之間,若隱若現露出蒼白的斷壁,顯出十分的破落,在烈烈風中,又顯出幾分蒼涼。

「這——」我的心里一個勁兒地往下沉︰「這里怎麼會這樣?」

「這個村子很小,總共有17戶人家,雖然很小,但是卻有一個好听的名字,叫江月村,听我媽媽說這村子本來沒有名,很早之前,一位詩人經過這里,看到大海上皎潔的月亮,感受著附近這條江水的滾滾入海,就取名為江月村在他尉村取名的那一天,我正好出生,爸爸媽媽就為我取名叫月兒」柳月繼續慢慢前行,輕輕地說著。

我注視著這久遠的文物一般的被埋沒的江月村,听著柳月的敘述,心里一陣感慨。

「後來,隨著氣候的變化,我們這里的台風越來越多,那一年,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台風襲來,將我的爸爸媽媽弟弟,還有江月村的全體漁民,席卷而去,只剩下一個在鎮上讀書的我」柳月的聲音沉重起來︰「從那一年起,江月村這個地名就從地圖上抹掉了,不復存在,而我,作為這個村子唯一幸存下來的人,也漂流到了異地」

我的心里也隨著柳月的聲音變得沉重。

「村子沒有了,村子的人沒有了,我的親人也沒有了,可是,在我的心里,江月這個名字永遠也不會消逝,我永遠是江月村的人,我是江月村的後人,我不能接受江月村消逝的事實,我決定讓它繼續存在下來」說話間,我們走到了那座白色的小樓前,柳月指著那座白色的小樓對我說︰「這就是江月村!」

我看著這座2層的磚瓦結構的樓房,外表看起來很結實,牆壁很厚,樓房前面,樹立著一個石碑,上面寫著3個紅色的大字︰江月村。

「這——這是?」我看著柳月。

「這是我的家,我新建起來的家,」柳月凝視著這座小樓︰「每年,我都會來這里住上一些日子,在這里眺望大海,在這里思念親人和鄉親們,在這里陪伴我的父母和***」

說著,柳月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對我說︰「請進,歡迎來江月村柳月家做客!」

我隨柳月走進樓房,里面很整潔,鋪設地氣派,家具家電等生活設施一應俱全。

「平時我不在的時候,鄰村我的一位小學同學會定時來幫忙打掃衛生,所以」柳月伸手模模家具的表面,然後展給我看︰「這個家里永遠是整潔的,干淨的,敞亮的」

「那——水電設施?」我問柳月。

「電是從地下電纜引過來的,不能走外線,不然又讓台風給破壞了,水呢,有自備的水井,還有電話」柳月微笑了一下︰「這房子是純鋼筋水泥結構,牢固程度不亞于一個小碉堡,門窗都是鋼結構的,我就不信江月村會被台風抹掉,我就是要證明,江月村還在,還有我在,還沒有消失」

「這房子你什麼時候建的?」我問柳月。

「8年前。」

「看不出,這房子8年了!」我點點頭,此時,我想不出這房子和我和柳月今後會有什麼密切的聯系。

「來,跟我上樓看看」柳月對我說。

我跟著柳月上了2樓,2樓有一個客廳,2間臥室,還有衛生間。

客廳里很寬敞,沙發上蒙著白色的單子。

臥室同樣很寬敞,布置地頗有古典風格。

柳月和我穿過臥室的陽台,柳月一直前方︰「看!」

我抬眼看去,前方是蔚藍的大海,翠綠的松林,松濤陣陣,發出山林的呼嘯聲,這里宛如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別墅。

「空氣好清爽,海水好湛藍,天空好開闊」我輕輕地說著。

「今年春節,我就是在這里過的,這幾年,每一年的春節,我都是在這里過的」柳月極目遠望,海風吹起了她的頭發。

想起春節,我想起了那個刻骨難忘的除夕夜,想起了柳月的祝福,這祝福,就是從這里發出來的,然後萬水千山傳送給我,可是,我的紙飛機,卻夭折在我的宿舍門前,成為晴兒的囊中之物。

「走,我們去後山看看」柳月對我說。

我和柳月來到房子後面的小山崗,山崗上巨大的岩石,岩縫里長出歪歪斜斜的小松樹,向這個世界展示著生命的頑強。

轉過兩塊巨大的岩石,進入背風處,是一個稍微寬敞的平場地,我赫然看到了3座墳墓,從大到小,依次排列。

三座孤零零的墳墓周圍,是遍地的荒草和雜樹,周圍一片寂靜。

我看見,柳月的神色陡然肅穆起來。

柳月徑直走到最大的墳墓前面,肅立著。

我看見,墳前的石碑上寫著︰江月村全體鄉親之墓。

這座墳里埋葬的是一個村的鄉親?我被震撼了?

柳月仿佛知道我的心思,一會輕聲說︰「這是衣冠冢,鄉親們全都葬身大海了」

我「哦」了一聲,跟在柳月後面,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向著柳月的鄉親們,向著江月村的漁民們,向著那大海深處的靈魂。

然後,柳月來到另外兩座墳墓面前,說︰「這個稍微大的,是我父母的,這個小的,是我***的,這是我叔叔來接我的時候,專門建造的,這里同樣是衣冠冢,我***的里面,是我親手給他做的貝殼玩具」

我怔怔地看著這兩座墳塋,想著柳月歡樂的短暫的童年忽然遭受不測風雲的淒慘,想著一個幸福的家庭轉瞬間的毀滅,想著柳月自此人生發生的巨大變化,想著柳月此後遭受的人間磨難

我的鼻子突然開始發酸。

柳月先來到弟弟的墳前,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把玩具手槍,我不知道這是柳月什麼時候買的。

柳月將玩具手槍放在***的墳前,蹲在墓碑前,撫模著墓碑︰「弟弟,姐姐來看你了,姐給你買了好玩的小手槍,你一定是很喜歡的,姐知道,你從小就喜歡玩手槍,從小就想當解放軍唉弟弟,要是你在的話,你也不小了,你早就是一名解放軍軍官了,你也早就成家立業了好弟弟,安息吧,姐會經常來看你,看你這個長不大的弟弟,給你買玩具,陪你說說話」

柳月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站在柳月身旁,愣愣地看著柳月,听著柳月的話,心痛地無法呼吸,肝腸欲裂。

柳月的弟弟活著的話,也是要30多了,他比我大。

一會,柳月站起來,站到她父母的墳前,默默肅立了一會,說︰「爸爸,媽媽,我是月兒,我又回來了,回來看您們和鄉親們,我剛看完***,給弟弟買了玩具手槍,和弟弟說了一會話,弟弟很好,很平安,很安靜,您們放心吧」

我同樣站在柳月身後,听著柳月娓娓的訴說,眼淚無聲地突然流淌出來。

「爸爸,媽媽,我很好,工作生活都很快樂很幸福,你們在那邊放心吧,女兒不管在哪里,心里都會記掛著你們,這個世界上,你們走了,撇下我一個,我其實很想很想你們,很想追隨你們而去,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牽掛,您的外孫女,正在茁壯成長,我要把她撫養**,明年,我帶她來看望外婆外祖父和小舅舅」柳月靜靜地說著,像是在和家人面對面交流。

我听得再次肝膽欲裂,心中的痛一陣緊似一陣,我沒有想到,柳月此次南行,還有這個安排,而且,是帶我來。

我不知道,柳月為什麼要特意帶我來她的家鄉,來這里。

若干年後,我回想起來,冥冥之中柳月好似已有預感,所以才會這麼安排。

當然,此時,我不能想到這些。

我轉身,看到了旁邊盛開的潔白的野花。

我折下一從,緩緩走到柳月身邊,遞給柳月。

柳月感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過鮮花,彎下腰去,將鮮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

此時,天氣忽變,太陽隱匿了,陰風陣陣,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柳月輕輕撫模著父母的墓碑,將臉貼在墓碑上,嘴里輕輕地訴說著什麼,眼里泛著淚花。

我不知道柳月此時對她父母在說什麼,若干年後,柳月才告訴我她和父母傾訴的內容,這內容,竟然是和我有關。

這時,我看見,柳月臉上的淚水滾滾而落。

柳月是在為什麼而流淚?是為對父母的思念?為自己身世的淒苦?為自己家庭的災難?為自己人生的流離顛沛?為自己所經歷的坎坷和磨難

這是第三次見到柳月流淚,第一次是她醉酒在家里,第二次是離別去西京在她的床上,這是第三次,在她父母的墳前。

這一次,柳月的流淚,讓我看出了許久的一種發泄,看出了那種久久積郁的情懷的釋放,或許,只有在親人面前,在父母面前,女兒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傾訴著自己真實的情感,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磨難

那一刻,我心如痛絞,熱淚長流,我注視著柳月消瘦而堅強的身軀,在自己父母的碑前輕輕抽搐聳動著。

接著,我看見,柳月噗通跪倒在父母的墳前,鄭重地給自己的父母磕頭。

那一刻,我站在柳月側面,挨著柳月,也噗通跪倒在地,跟著柳月磕頭,同時說道︰「伯父、伯母,我來了,來看您了,您二老安息吧」

我的行為顯然讓柳月感到一絲意外,她跪在地上,轉向我,眼里露出欣慰和感動,隨即,眼淚又嘩嘩流下來。

柳月和我都跪在地上,面對面,我看見柳月流淚,我的眼淚又開始噴涌出來。

我淚眼中看著淚流滿面的柳月,心中涌起萬般憐惜和疼愛,涌起萬般柔情和感慨,我此時突然想叫她一聲︰「月兒」

「月兒姐」我不由自主,竟然就哽咽著叫了出來,我無法壓制自己的情懷和沖動。

柳月的身體輕輕一顫,突然就撲到我的懷里,放聲痛哭起來,像開了閘門的洪水

柳月和我面對面跪在地上,柳月撲到我的懷里,哭的撕心裂肺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天,我的這一舉動,正好迎合了柳月對父母的低語傾訴,正好觸發了她內心傷感壓抑情感的最後一道防線。

當時,我以為,我知道,此刻,柳月的傾瀉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包含了這許久以來的磨難和坎坷,還有壓抑、委屈、欣慰、感動、抑郁、寂寥、酸楚

我和柳月就這樣,在她父母的墳前,跪在地上,摟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

此時,陰風淒厲,飛沙走石,山里呼嘯,烏雲壓頂,天色昏暗,大雨就要來了。

許久,柳月停止了哭泣,從我懷里出來,拿出紙巾擦擦眼淚,沖我抱歉地說了一聲︰「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我扶著柳月站起來,看著柳月紅腫的眼楮,看著柳月被風吹亂的秀發,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也太沖動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在流血,我不知道,此刻,柳月的心是否也在流血。

沖動過後,我們陡然都意識到了對方的處境,還有那無法逾越的現實。

「謝謝你——」柳月凝神看著我︰「謝謝你陪我過來」

我搖搖嘴唇︰「謝謝你,謝謝你帶我過來」

今天,我又見到了另一個柳月,另一個真實的情感的柳月。

柳月沖我淒然一笑︰「今天我太失態了你會笑話我嗎?」

「不你這不是失態,你這是真實情感的表露,我不會笑話你,我理解你心里對父母對親人的這份愛和思念」我說。

柳月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說︰「我們走吧」

我和柳月再次轉身,注視了一會面前的墳墓,然後,下山,回去。

剛上出租車,「嘩——」暴雨如注,傾盆大雨下來了。

回去的路上,柳月掏出包里的化妝鏡,略施粉黛。

一會,柳月轉臉向我︰「幫我看看,能看出來不?」

我認真看了看柳月的臉,搖搖頭︰「看不出來了」

「那就好!」柳月將化妝鏡放進包里,看著我,輕聲說︰「或許,我不該帶你來,之前,我有過很多次思想斗爭,反復徘徊,可是,最後一刻,我終于決定還是帶你來,來看看我的江月村,我的出生地」

「謝謝你最後一刻的決定,」我看著柳月真誠地說︰「這一次來溫州,下一次來還不知猴年馬月,到了家門口,如果不能來這里看看,或許,這是我一生的遺憾」

那時,我真的以為,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江月村,來柳月的故鄉。

對于明天,對于未來,我總是在迷惘的憧憬里找不到明確的方向,抓不住牢固的把手。

歲月如歌,每個人都在走自己的歲月,內容都不會相同,有快樂、痛苦、辛酸和幸福,是平淡是酸甜苦辣,這就是生活。

生活是如此,愛情亦然。

回到賓館,已經是晚飯時分,出去購物的玩耍的都回來了,兩位女士買了大包小包的衣服,電視台的那位記者買了一大包磁帶,說要回去在夜市上賣,價格起碼翻一番,當然,他們買的都是從市場里采購的廉價物品。那年頭,溫州產品以仿制和假冒聞名全國,全國最大的造假基地就在溫州。

我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柳月也沒有興趣。

晚飯柳月謝絕了溫州市委宣傳部的招待,我們幾個單獨吃了一頓。

因為采訪任務結束了,大家都很輕松,柳月也是。

柳月面帶笑容,臉上絲毫看不出下午哭過的樣子。

大家都自由喝酒吃菜,邊交談。

「柳部長,你偏心,我抗議。」電視台的記者突然說。

「怎麼了?」柳月看著他。

「你每到一個地方都帶江主任去當地報社考察,怎麼不帶我們去電視台考察呢?」

「是啊,贊同,」兩位女記者也說︰「我們出來,也想學習外地廣播電視的先進經驗啊,柳部長好偏心哦」

柳月呵呵笑了,看著我。

我也笑了。

「你們這是存心將柳部長的軍啊,柳部長是報社出來的,對報社業務熟悉,對你們電視廣播部熟悉,怎麼帶你們去?還有,柳部長是江主任的老領導,她去拜訪當地的報社同行,江主任跟著去做服務工作,這不很正常啊,你們呢,腦子都胡思亂想」秦科長出來打圓場,說完,討好地看著柳月︰「柳部長,你說是不是?」

柳月微笑著看了下秦科長,微微點頭︰「是啊,當地的報社和廣播電台,我從來沒打過交道的,報社呢,都是我以前的老朋友,熟悉一些,我自個兒去沒人搞服務啊,就拖了江主任去給我當下手了,呵呵你們這是吃的哪門子醋啊」

他們一听,嘿嘿笑笑,也就不多說了。

「咱們的采訪到今天就結束了,大家這些日子很辛苦,白天采訪,晚上整理采訪內容,回去後,還有更艱巨的寫稿、錄制工作,大家出來這些日子,表現很好,工作很認真負責,很敬業勤奮,回頭我回和各自單位的領導說一下大家的表現,同時和張部長也匯報一下」柳月慢聲細語地說著︰「當然,我說是一回事,真偵驗采訪效果的還是新聞作品,等大家的作品都刊登和播出了,我的傳達其實也就是次要的了,我相信大家會拿出很優秀的作品出來,讓我們這次采訪真正收到實效,真正起到作用」

「大家的作品出來後,先送新聞科,我看完後呈送柳部長,請柳部長統一審閱,之後再刊登播出。」秦科長又說。

「嗯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確保質量,我和秦科長呢,給大家把把關,並不是不相信大家的能力,而是宣傳紀律和我們這次采訪重要性的要求,希望大家理解」柳月說。

其實我心里明白柳月這話是對著電視台和廣播電台的記者說的。那年頭,電視台的記者普遍存在著不會寫稿,只會扛機子的現象,很多回憶采訪都是問報社記者要文字稿,回去改一改就用。廣播電台的也差不多,很多時候也是用報社的稿件,甚至直接從報紙上摘錄新聞播出。

所以,柳月對廣播電視記者的文字水平實在是不放心,想把關。

對我,我覺得柳月應該是放心的。

「我希望,我們這次做的系列報道,不管是廣播電視還是報紙,都要在各自的行業里獲獎,最起碼也要在全市的江海年度好新聞里獲獎,」柳月自信地看著大家︰「我有這個信心,也希望大家有這個信心,我們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我們不是為了做新聞而采訪,我們是為了實用而采訪,我們這次采訪,要收到良好的社會效益,要真正起到新聞的引導作用,對江海的經濟發展、對市領導的決策,最起碼能起到一個啟發,這樣,也就算是達到了我們的目的」

大家都點點頭。

「另外,除了這次需要公卡道的內容,大家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思考和實踐,結合我市經濟發展的陰暗面,把不便公開發表的內容綜合起來,寫一些內部參考,給市委領導做參考之用,」柳月又說︰「當然,這個不是任務,是我額外的建議,僅供大家參考之用」

說完這話,柳月看了看我,我明白,對我來說,這是任務,必須完成的任務了。

我很樂意接受這個任務,只要是柳月安排的任務,我都很樂意去完成。

吃晚飯,幾個人意猶未盡,結伴出去逛夜市。

我回到房間,整理行李,整理資料。

正在這時,柳月敲門進來︰「出來這些日子了,一直讓我鞭打快牛,沒有機會休息放松,走,我們出去逛逛去,我帶你去逛溫州的夜市,你不得也給小許買點東西帶回去」

我看了看柳月︰「嗯好。」

于是,我關好房門,和柳月出了賓館。

我對溫州不熟悉,柳月卻熟悉的很。

我以為柳月要帶我去逛那些散落在大街兩邊的夜市,沒想到柳月卻打車帶我去了溫州的一家高檔商場,那商場叫什麼名字,我至今想不起來,只記得處在一個鬧市區,處在高樓的包圍之中,周圍是嘈雜的音樂和汽車聲音。

我漫不經心地跟著柳月,走在琳瑯滿目的商場里。

我對逛商場其實根本沒有一點興趣,我購物的習慣是直奔櫃台,買了就走。

大多數的男人其實都是這個習慣。

而女人就不同了,即使不買東西,逛來逛去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我看到,此刻,柳月就是這樣,饒有興趣地在化妝品櫃台和服裝架子前流連。

我無聊地跟在柳月後面,看到柳月買了一個高檔的化妝盒,還有若干高檔化妝品,放在一個精美的禮盒里包裝好,然後遞給我︰「替我拿著。」

女人逛街,男人就是搬運工。

我接過來,隨意地跟在柳月後面,看著柳月不厭其煩地翻看著一件又一件的女士衣服,不停地問著質地和價格,突然覺得柳月很像一個小女人,一個居家過日子的小女人。

柳月此刻和售貨員講話都是用溫州方言,我一點都袒懂。

柳月拿過一件衣服,比劃在自己身前,轉向我︰「好看不?」

我憑第一印象做出判斷︰「不好看。」

柳月立即回去放下,一會又拿起一件︰「這個呢?」

我端詳了一下︰「湊合,一般。」

柳月又放回去,接著又找了一件,比劃的上身,看著我︰「那這個呢?」

我看著柳月開心地看著我的眼神,認真看了看︰「嗯這個好看。」

「好的,就買這個!」柳月開心地讓售貨員開單子付款。

一會,我的手里就多了兩個提袋,里面都是柳月購買的衣罰

我突然感覺柳月是個購物狂,對購物有著熱烈的喜好。

一會,柳月又挑了一件套裝,自己不比劃了,卻讓售貨員小姑娘比劃著,扭頭對我說︰「你看,她穿這衣服好看不?」

我一看,這售貨員小姐個頭膚色和晴兒差不多,點了點頭︰「不錯,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挺好!」柳月點點頭,對售貨員小姐說︰「打包,買了。」

「打完八折,1100元。」售貨員小姐開了單子,柳月喜滋滋地去付款。

打好包,柳月又讓我拿著。

「行了吧,還逛啊,我兩手都提滿了,你這個購物狂,怎麼這麼能花錢啊。」我嘟噥到。

柳月微笑了一下看著我︰「我一年到頭難得像個女人一樣活著,逮住這麼個機會,還不好好玩玩啊嘻嘻你不耐煩了?」

「哦沒有,」我听柳月這麼一說,心里有些歉意,又有些心酸,忙說︰「沒事,我沒事,你繼續逛」

「嘻嘻買完了,不買了,沒錢了,咱們隨便走走,我再看看這些衣服,哦呀——真好看」柳月和我說了幾句話,又伸手模著一件衣服,嘴里贊嘆道,活生生南方小女人的模樣。

我看著柳月的樣子,突然想,或許,南方,才是適合柳月生活的地方,她的習性和生活習慣,或許只有南方更適合她。畢竟,一方水土一方人。

柳月逛遍了商場所有的衣服櫃台,才意猶未盡地和我走出了商場。

夜色下的溫州城,熱鬧非凡,大街上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流彩。

「哈哈今天逛地好痛快啊,真舒服」柳月看著夜空,舒暢地大聲說著,臉上帶著滿足的表情。

看到柳月的開心,我的心里很寬慰。

「走,到前面去,」柳月在我前面大搖大擺地走著,一指前面︰「我們去吃溫州小吃。」

我大包小包提著跟在後面,柳月偶爾一回頭,樂得呵呵直笑。

我們坐在長人餛飩攤上,要了餛飩吃起來。

「長人餛飩、矮人松糕都是溫州名小吃,味道咋樣?」柳月邊開心地吃著,邊問我。

「嗯不錯!」我點點頭,其實我不大習慣南方的飲食,覺得還是北方的好吃,又辣又咸的味道好。

「真的不錯?」柳月歪著腦袋看著我,大口大口地吃著。

「嗯真的不錯!」我大口囫圇地吞進去,燙得舌頭直打轉。

「呵呵」柳月開心地笑起來︰「哼不說實話,我知道你這個北方佬不習慣吃這個東西的」

我被柳月的開心感染了,老老實實地說︰「當然,要是再放點辣椒就好了」

「嘻嘻放上辣椒,那成什麼了?」柳月樂呵呵地看著我︰「吃習慣了,你就會喜歡上它的,真的很好吃的啊,唉可惜,你沒口福哦」

正說著,我的肩膀被人一拍︰「哈哈你們倆跑這里偷吃好吃的啊,我們也要吃啊」

回頭一看,是秦科長他們4人,又是大包小包得兒提著,看來剛采購完。

「來來來,我請客,大家一起吃,老板,再來4份!」柳月快活地沖攤主喊道。

一會又上了4份,大家邊吃邊評論。

2個女孩子挺喜歡吃的,兩個男的不喜歡了。

「咦——這味道不咋地啊,還名吃呢,我看還是咱老家的烤羊肉串好吃」秦科長說。

「哼你們沒口福,多好吃啊,真好」電視台的女主持說。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東西,兩個女孩子又纏著柳月︰「柳部長,咱們去卡拉OK唱歌去,好不好啊?」

「贊同!」電視台的記者說。

柳月笑著點點頭,對秦科長說︰「咱們賓館附近有一家豪門卡拉OK廳,檔次挺不錯的,你去包一個房間,我們先回房間放東西,接著就過去。」

大家一陣歡呼,秦科長先去打頭陣了。

我們結伴往回走,回到賓館,到了柳月房間門口,我將東西都遞給柳月︰「我不進去了,你自己提進去吧。」

柳月看了看走廊里的人,對我說︰「不,你進來。」

說著,柳月打開房門。

我跟著柳月進了房間。

我把東西放好,就要回我的房間。

「你等等,」柳月喊住我︰「回來。」

我回身走過去︰「什麼事?」

「你等下,我給你收拾點東西。」

柳月說著,把今晚買的高檔化妝禮盒和那件1100元的套裝遞給我︰「這是給小許的,我的一點心意。」

「這——這怎麼可以?」我忙推辭。

「拿著,不要跟我客氣!」柳月說話的語氣不容推辭︰「這化妝盒里的東西都是保養皮膚用的,這衣服,我大約估模著小許的身材買的,應該大小差不多」

我听柳月說話的語氣,不再推辭,接過來。

「還有,回去後,你不要向小許說是我買的,就說是你買的,記住了!」柳月說。

我明白柳月此刻心里的想法,默默點了點頭。

「我一直覺得最不住她,這點東西我知道也不能彌補什麼,只能算是我自己的一點心安理得吧」柳月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一個男人,這輩子能找個小許這樣的女人過日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我張口欲言,又止住了,低頭回了房間,將東西放好。

我不知道該和柳月說什麼,我很多話無法說出口。

一會,柳月在門口喊我︰「江主任,走嘍,唱歌去嘍」

柳月的聲音又重新歡快起來。

我換了一件體恤衫,出了房間,柳月正和2個女孩子在走廊里等我。

我們直接去了賓館附近的豪門卡拉OK廳,去了包房。

柳月要了水果、點心和啤酒,要服務生把酒杯撤掉,大家直接開瓶對口吹。

柳月拿起一瓶啤酒,對著瓶口,一揚脖,咕嘟咕嘟喝了起來,那架勢,很豪放。

「來,兄弟姊妹們,拿瓶干!」柳月握住酒瓶,舉起來和大家干瓶。

「來,干——對瓶吹!」大家都興致盎然,對著小瓶啤酒就喝光了。

「現在是娛樂時間,請大家盡情舒暢玩樂吧!」柳月把酒瓶往茶幾上重重一放,抹了一把嘴唇,沖大家一揮手。

大家立刻就開始歡歌勁舞。

柳月邊拿著酒瓶喝酒,邊搖頭晃腦地隨著音樂搖擺著身子。

看得出,柳月今晚很放松。

一會,播放了一首慢三舞曲,我記憶猶新的《掐死你的溫柔》。

柳月站起來,搖搖擺擺走到門口,將包間內的燈光調暗,沖我招招手︰「來,江主任,我邀請你跳舞。」

我站起來,拉起柳月的手,和柳月開始在空場里跳舞。

柳月輕輕將手放進我的手里,任我握住,眼神明亮地看了我一眼,略微有些放肆,瞬間又收斂了,她的呼吸中帶著淡淡的酒氣。

我攬過柳月的腰,開始帶著她跳舞。

「到如今年復一年,我不能停止懷念,懷念你,懷念從前」

歌聲里,我和柳月輕輕地舞動著身體,我看見了柳月眼里的迷惘和惆悵。

我們無言地跳舞,默默地隨舞曲移動腳步。

柳月的手熱乎乎的,身體同樣也散發著我熟悉的熱量。

一曲舞畢,我松開柳月的身體,她沖我抿嘴一笑。

接下來放的歌曲是《無言的結局》。

「這是男女二重唱,請柳部長為我們大家演唱,好不好?」秦科長說。

「好!」大家鼓掌歡迎。

柳月剛回到座位,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白酒,接過話筒︰「好,我來唱,男聲誰唱?」

說著,柳月的眼光盯著我。

「請江主任陪你的老領導唱吧!」秦科長說。

「好的,江主任,來!」柳月說。

我接過另一個話筒,和柳月站到房子中央,開始唱歌。

「曾經是對你說過,這是個無言的結局,隨著那歲月淡淡而去,我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將會離開你,臉上不會有淚滴」柳月的聲音婉轉幽怨,眼神看著我。

「但我要如何,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我怎麼能夠,怎麼能夠埋葬一切回憶」我不敢直視柳月的眼楮,看著眼前的空氣。

「分手時候說分手,請不要說難忘記,就讓那回憶淡淡地隨風去」我穿過眼前的空氣,看到了柳月水汪汪的眼神。

我的心里一陣強烈的悸動。「也許我會想你,也會會更想你,也許,已沒有也許」唱完這一句,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了苦澀,眼楮濕潤了。

我看見,此時,柳月的眼角有晶瑩的淚滴。

看著柳月眼角的淚滴,我突然想起了剛剛過去的這個下午,這個讓我刻骨銘心、撕心裂肺的下午,那時,柳月抱著我痛哭的情景。

這是一個多麼堅強的女人,可以孤獨地忍受著長期的無情打擊和磨難;這是一個多麼脆弱的女人,眼淚隨時都可以噴涌而出,甚至會像一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那一晚,我的心被柳月揉碎了,此次南行,給我留下了永生難以泯滅的回憶。

第二天,我們啟程往回返。

回去的車上,我仍然和柳月坐在一起。

昨晚柳月喝得有些多,可能也沒有休息好,一上車就將腦袋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楮。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5月江南的風光。

車里很靜,大家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在看書。

一會,柳月輕輕地用胳膊踫了踫我的身體,我轉過頭,柳月睜開了眼楮,醒了。

「我在想,這組系列報道,你回去後,先把每一篇的主題內容拉出來,我們一起合謀合謀,討論一下,然後再動筆,好不好?」柳月輕輕地說。

「嗯好!」我點點頭。

「我想呢,這次報道,一定要起到轟炸效應,要讓市領導關注,所以,我們要多下心思,多揉進去一些思辨的東西,讓大家看了覺得有啟發,有收獲」柳月繼續說︰「要做到主題突出,內容深刻,對比鮮明具有說服力。」

「嗯」我又點點頭。

「一定要把你受處分的影響挽回來!」柳月的口氣變得很堅決。

「我想,除了這組報道,我還想弄一篇內參,針對我市鄉鎮和私營經濟發展中存在的一些負面的尖銳的問題,從政策和用人的角度,結合南方的經驗和做法,提出若干建議和解決辦法」我說。

柳月贊許地點點頭︰「很好,我支持你搞,寫完了,也給我看看,行嗎?」

柳月用的是商討的口氣。

我點點頭︰「當然行,我從沒有寫過內參,你不說我也想給你看的。」

「內參是給副地級以上領導和各縣委書記看的,其實,從某一個方面來說,內參寫好了,更重要,特別是對你個人來說。」柳月微笑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柳月這話的意思,也明白柳月的一片苦心。

我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柳月,看了一眼柳月關懷和關注的眼神,突然想起了楊哥,又想起了宋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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