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一位不速之客也闖入了這片清靜的竹林。
斐凡停下來喘著氣,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多虧他有多年溜出宮的逃跑經驗,左歪右拐地繞了半個王城,總算是把那幫瘋狂的追逐者甩掉了。
一路上斐凡就在那兒郁悶,這些人又沒見過他,怎麼就猜出他身份了呢?
最後他終于想通了原因,這一身顯眼的龍紋黃袍擱哪兒一站,不都跟當街大喊「我是太子」沒什麼兩樣麼……
「所以說我討厭穿這種衣服嘛……嘿嘿,還好本天才早有準備!」
斐凡三下五除二將那件價值連城的龍袍月兌下來,胡亂地揉把兩下找了個地方丟掉了。理了理散落的頭發和白衣的領口,折扇一搖,輕裝上陣。
這下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約會了,不知道君心有沒有收到我的信呢?
斐凡正想著,一陣從竹林深處響起的笛聲傳進了他的耳際。
笛音忽快忽慢,忽近忽遠,時而如小橋流水,綿延流淌;時而如高山瀑布,飛流直下;時而如旭光暖日,春花似錦;時而如凜冽寒冬,雪飄萬里。每一刻,聲音的旋律都在變,好像是吹笛之人即興演奏的樂章,反映的不過是當時的心境罷了。
這與宮廷的絲竹截然不同的笛聲頓時吸引了斐凡的興趣,想想離約定的時辰還早,某人便掉轉腳步,循著聲音的方向尋了過去。
悠吹罷一曲,忽聞身後傳來了鞋底踏過竹片發出的響動。
猛然回首,目露殺機,「誰?」
殺意在倏然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訝與詫異。
四目而視的二人異口同聲道︰「——是你?!」
「剛剛的笛聲是你吹的嗎?」斐凡先打破了沉默。
「是又如何?」悠反問,眼里透出微微的敵意。
「真的是你吹的啊!」斐凡卻好像很高興,拍手笑道︰「很好听,簡直比我的師傅——啊不,是師傅的師傅還要厲害!」
悠愣了愣,對他笛聲的褒獎之前是听過不少,不過像這麼奇特的倒是第一次。
這個小子,難道不是來討錢的嗎?
「不過笛聲雖妙,個別的音符卻不太穩,感覺像是吹的人走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斐凡說著,好奇地望向他,「你剛剛在想什麼?」
「……沒什麼。」聲音頓了一下說。
「小氣,不告訴我就算了。」斐凡撇撇嘴,不過並不生氣。
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哦~」
「什麼東西?」
「白天你騙了我二百兩銀子,還差二十兩不是?我說過以後會還的。」
「都說是騙了,何需要還?」悠听後不覺好笑。
「因為我不生氣啊,就當是花錢買一次教訓好了。」邊說邊往兜里掏,突然臉色一變,活像吞了什麼難以下咽的東西。
然後在悠無語的注視下掏掏這里,又模模那里,「不是吧,剛剛看時明明還在的,怎麼現在只剩下一樣了……」
該不是在剛才逃跑的時候掉了吧?斐凡暴汗。
臉刷的紅了,只好支支吾吾地解釋,「那個……我,我手頭好像沒有錢……」
悠看著他,又看著他,噗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是傻小子,硬要還他錢就算了,到頭來竟然連錢都沒有。
見狀斐凡不服氣地嚷嚷起來,「笑什麼,又不是不還給你嘛!」
悠笑著笑著,突然不再笑,淺淺的震驚布滿了他的臉。
為什麼會笑呢?
「他‘不令人討厭’是嗎?」風伯听著這番評價若有所思。
「其實悠,你並不擅長表達對人的好感。」
「嗯?」悠沒有明白話中的意思。
「——剛才,你笑了。」老者看著他這樣說道。
不擅長表達對人的好感是嗎。
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是嗎。
可是,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
自己所選擇的,本就是一條會傷害身邊所有人的不歸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