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鴻蒙破劍 神劍再現

作者 ︰ 丐尊

老翁雙眉一顫,他知道,少年以前有法力。

倒墜的身體在刀光電石的時刻急速翻轉過來,雙腳輕點堅硬的石頭上,如箭般激射向穹空。再次射向高空!

身旁潔白的白雲再次集聚過來,觸手可及,就像是在怯懦無助中,那道以前的身影再次聚來!

恢復了——

以前的自己!

老翁舒泰地輕吐一口氣,等待。

他知道,這少年乃是被人廢去法力,以前他有九宮階的修為,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奇才了。

一個人,在面臨生死時,才會展現出他!

「他」,以前的他。

以前的少年就像是一個廢人,而就在剛才他已經完成了蛻變。

少年冰冷的面孔下卻是沒有半分欣喜,一個聲音在心中冷冷說道︰我是賀天,我是賀天。

我是賀天!

半年以來,他枵腸碌碌,連他自己幾乎都忘記了,可是有一件事念念不忘——父母深仇——始終念念不忘,此刻自己居然能再次御空而行,只是痴痴一呆而後竟是一片失落,仿佛那道黯然身影再次向他沖來,沖來的同時意欲將他拉回到以前!

只道︰「我又可以騰雲駕霧了。」

為什麼是「又」?

回到了過去嗎,少年望著天,深深。

此時的他,目光中射出一道道寒冷之氣,忘記了怯懦、恢復了以前了嗎……

那個害怕返回去的以前?

還有那個怕面對的自己——以前的自己。

夢很高,自己很矮……

老翁端詳著呆呆的賀天,他深深知道學會面對自己遠遠要比修習一門神功要重要得多,看到少年似乎神情一陣痴呆,走了過去微笑道︰「成功了,終于成功了。今天老夫特別高興,來,陪老夫喝幾杯,咱們邊痛快暢飲邊抵足而談。我先給咱們準備些酒食。」

老翁轉身進入空中樓閣中。

賀天呆立在地,凝視了一眼飄然如仙的老翁,老翁走了,留下的是疑雲心中遍布。

以前?

他總想將自己包裹起來,用麻木自欺去忘記以前——那段刻骨銘心的痛,讓奔流的白雲蒼狗來抹平心頭的傷痕。

難道他錯了嗎?

面對強大的夏啟、還有廢掉法力的那人(因為他連名字都不知道),身無長物的他,又能怎樣?

父親走了,甚至連唯一的親人哥哥至今都下落不明。

他只是一個只有八歲的小孩!

一切,他似乎只能學著忘記,忘記那段痛。用麻木遺忘來掩飾那個傷痛的自己!

可是此時此際,是放棄、忘記?

還是面對?

空中樓閣坐臥在一片白雲中,光芒普照下如夢如幻,霞光為帔、日月為簪,顯得清幽中充滿一股不凡。老翁還真是一個會享受的人,如此精致,只怕是世間少有,簡潔中充滿著一股淡泊、致遠。

還未踏進樓閣,撲鼻而來的酒香,令人舒泰如沐春風,精神大振。好香!

竹桌之上,擺著一些酒饌肉果,比起以往只有的幾個素果來,今天可是豐盛了很多,賀天好奇地道︰「老伯,今天這頓酒食可真是豐盛啊,好久沒有嘗到肉味了。」

老翁笑道︰「還愣著干什麼!快坐,老夫我又不是吝嗇鬼,自當幸事須醉杯,莫使杯盡不盡興。快坐吧。」

賀天跺了過去,在小酒壇的座上坐定,先斟了一杯酒,酒水入杯,只見酒清淡綠,竟像是將酒杯都染綠了,鼻前酒香幽美,嗅了一口酒香。賀天雙手敬給老翁。

老翁笑道︰「你叫賀天吧?」接過酒,一飲而盡。

賀天微微一驚,自己可是從未向老翁提及自己的名字。

老翁淡淡笑道︰「不必吃驚,老夫雖非神仙,但你的名字我還是知道的。老夫當年——唉,還是算了吧!」

老翁說到此處,搖搖灰首飲了一杯酒水而後一嘆,輕聲一嘆中似乎還帶著一許無可奈何。

賀天模模腦勺︰「當年?」

老翁輕聲一嘆後接著說道︰「哎,算了吧,現在你的本領太弱了——」

他也看出,賀天雖然是塊修行的好料子,但是毫無根基。對他談那些,還為時尚早。鼻尖酒氣醇香宜人︰「嘖嘖,這酒可是千年陳釀吶,真是余香繞口。」

賀天嗅著酒香,濃郁醇厚,賀天在人間時也曾品嘗過酒釀,這杯酒水卻是佳釀,說實話,即使是父親珍藏的佳釀,也難擬比起這些的一二,不禁問道︰「老伯,這酒好香!」

老翁自信一笑,搖動著灰首道︰「那是當然,老夫釀酒技藝可是稱得上一絕,而且這可是老夫用三年的時間釀制成的,不過這酒濃香有余但是來勁太烈了。你還小少喝一點為妙。」

完了,老翁又道︰「你因該還有兄弟吧!」

賀天神情一窒,雙眼中閃出一抹久久的悲哀,旋即道︰「我有個哥哥,叫樂天。」

老翁手中杯盅微微一顫,急聲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賀天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哥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六月前,他就失蹤了。」

老翁知道,賀天定是以為天上一天便是地上一天,因此只說是六月,其實是三年零六個月了,也沒有辯駁,接著問道︰「你可知他是怎樣失蹤的嗎?」

賀天黯然地搖搖頭,淚光瑩然︰「我只知道哥哥是被一陣黑色的旋風刮走,除此便一無所知了。」

老翁不由大為惋惜,眉頭一卷︰「難道是被他——」瞧見少年淚光閃動,口中道︰「賀天你盡管放心,想是某位神仙看到你哥骨骼清奇,帶去修煉了。」

賀天又何嘗不知老翁乃是安慰之語,噙住欲滴的淚珠,微微一愣,當即點點頭。

老翁復道︰「你哥——」

想起樂天尚在那人手中,為賀天幼時遭際不由一悲,老翁心中掠過一絲悲涼,端起雙龍騰空玉瑑杯猛飲幾杯。

瞧見桌旁一只空杯,賀天先給老翁酌了一杯酒,之後看到桌子上面有一只空杯子,于是也自斟一杯。

「你也想來一杯?」老翁問道。

賀天地點頭,他從未飲過酒,只知道酒可以消愁,卻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于是將酒猛地飲下,結果辣的夠嗆,臉上霎時間映出一片緋紅。

心結還需釋結,老翁看著賀天︰「談談你家里的情況吧。」

賀天愣了一下,停下第四杯酒,雙目凝聚的很近,又似很遠︰「家……家……我還有家?」

茫然。

那段經歷太過悲酸,太過苦楚,他一直想將它永遠匿藏,匿藏在心中,一生不再去揭開它,可是在夢中卻又一遍遍尋覓,尋覓著那些從前的暖,溫暖她那顆幾斤絕望的心,然而——

心碎了,還有眼中的淚,雙眼一片晶瑩的淚花,可是淚水卻是將那濃郁的情感泡開,所有的情感向四處蔓延,賀天眼神中帶著千愁萬恨,又帶著無限的懷念︰「我原本有一個父嚴母慈的美滿家庭,可是就是夏啟這惡賊戕害我的父親伯益,而母親,則在逃亡的途中遇害,哥哥,也在逃亡中不知下落。這一切都是夏啟這惡賊造成的,夏啟,夏啟,我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言訖,眼中泛著點點淚花,只是猛地飲酒。

老翁在一旁軟語安慰。可是應該怎樣安慰,他卻一無所知,老翁居然覺得連他都有點手足無措,可是他知道,仇恨雖然是一種逼迫自己的力量,可是最終也會吞噬掉那顆幼小的心。但一吐心中塊壘,卻是大有助于賀天結開心結,于是老翁改為勸慰加聆听,聆听著他內心神深藏的往昔……快樂、憂愁、失落。

所有的快樂、憂傷、失落都在悲傷的語句中流出,最後匯成一片混沌的情感,凝縮在默默無語中。

不消一會,賀天竟然撲在竹桌上酣睡起來,或是因悲傷,或是因不勝酒力。他好久沒有酣睡一場了,淡淡的眉毛一陣微蹙。

古盤長吁一口氣,搖搖頭,將賀天抱上床,將棉被撲在少年身上,靜坐良久。

突然,賀天熟睡安詳的面容驟然變得緊張,身子劇烈顫抖,棉被露出的指甲也因夢境深深嵌入掌心︰「不,娘,不!」

那一刻,再向他泊來!就像一把手,抓住他的心!

少年滿面冷汗涔涔落下。

盤古黯然,左手輕揚,一道溫柔的白光灌入賀天印堂穴中,夢魘漸停,少年進入酣睡中。

目光無意中滯留在賀天露在棉被外的右手上,那是一雙指端粗糙皴裂,比之大人的手更加粗糙的手,他才十歲,那本是一雙皎潔如玉的手才是,老翁心中一陣悲酸,用干癟溫暖的右手輕輕撫模著賀天的右手,白光又做,少年的手瞬間變得白皙稚膩。

老翁擺擺賀天不正的睡姿,默然看了少年一陣,無聲轉過頭去,他獨自走出門,帶上門後,仰天而望,仿佛他也很疲憊,疲憊了十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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