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袍加身 第二十五章 心有不忍

作者 ︰ 楚墨

「娘娘今日脈象平和,已經好得差不多,吃完我昨天開的那服藥,就不用再吃了。」君牧言將脈枕放回藥箱中,輕笑吩咐著周圍的宮女。俊俏的面容再加上溫文爾雅的氣質,讓年紀稍小些的宮女雙頰緋紅。

「這還要謝謝君太醫多日來的悉心照料。」流盼點頭一笑道。

整理好藥箱,轉身欲走的君牧言突然道︰「敢問娘娘今日可是換了胭脂?」這一句話來的突兀,讓流盼有些模不著頭腦,也讓有些人蒼白了臉色。

「這宮中嬪妃的胭脂不都是由宮闈司統一發放的嗎?」不明所以的流盼問道,「君太醫何以有此一問?」

君牧言略帶澀意的笑道︰「微臣前些日子為家中表妹在落霞居買了胭脂,不想今日在娘娘宮中也聞到這種胭脂的味道。臣想要提醒娘娘,此胭脂味道濃烈,平日用來固然可以錦上添花。只是娘娘大病初愈,想來咽喉之處仍有不適,在飲食及日常用品上皆以清淡為主才好。以免引起劇烈的咳嗽,帶動咽喉嘶痛。」流盼听罷,暗自留心聞了聞,確實

這一番話在流盼心中急速飛轉過濾著,她很快的摘出了兩個信息︰第一,這宮中一切物品皆有專門司局發放,即便出幾個例外,也是位高者才有。墨陽宮所住嬪妃最高不過是七品嬪位,怎會有人用的了宮外的東西?第二,自己這幾日病的昏昏沉沉,若是君牧言不說,還真是忘了。記得事發當日,自己和良嬪曾在殿中聞到這個味道!

抬頭掃了眾人一眼,只見他們都低頭恭謹而立,也看不出臉上表情的變化。流盼想了想,這也許是個線索,目前不宜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待君牧言走後,再找機會細查。「謝君太醫關心。」流盼笑著道,「綿瑾,替我送送君太醫。」

待兩人走後,流盼忽道︰「秋裳,找幾個人來把屋子灑掃一遍,開窗通風。」略頓了頓,「一炷香後,把窗和門都給我關緊,然後把綿瑾給我叫過來。」

繚繞蕩香讓人安靜了不少,心情也漸漸的沉澱了下來。通過風之後的屋子,只有一層淡淡蕩香味道,寧靜而悠遠。流盼皺眉想著宮中這些人,現在最有可疑的應該是落月和綿瑾,畢竟她們倆是事發時最先接觸到古琴的人。落月應該可以排除,畢竟昨日自己剛剛找她問過話,並到那股味道。

「坐吧。」待綿瑾進來之後,流盼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微笑道。

「奴婢不敢。」綿瑾低著頭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略顯蒼白的臉色低到不能再低,也看不出雙眸之中是什麼神色。

流盼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笑著走到綿瑾面前,拉起她的雙手真笑道︰「快別這麼說,你既然來了我宮中,又幫我打理這大小事務,我們自要像一家人一般。更何況我初來乍到,有許多事我還要請教你。」

如此近的距離徹底證實了流盼心中的猜測,是不是要揭穿她?這個問題成為了流盼現在最為難的問題。如果將她揭穿,她必死無疑。難道自己真的要讓雙手沾滿鮮血麼……

「真是難為你了,這段時間一直在照顧我。」想了想,流盼開口道︰「你進宮之前,家里是做什麼的?」

眼見推月兌不過,綿瑾只得隨著流盼坐下,垂著頭拘謹道︰「照顧娘娘是奴婢應該做的。」略頓了頓,「回娘娘的話,奴婢家中貧苦。為了供家中的兄弟,父親才將奴婢賣入宮中。都是些舊事,不值一提。」

生活貧苦?被父親賣入宮中?略頓了頓,流盼笑道︰「入宮多少年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是去年入宮的。」

去年?可見入宮的時日尚短,再加上貧窮孤苦的身世,正是被人利用的時候。看著面前垂眸恭謹的女子,流盼突然起了一絲惻隱之心,這樣的女孩子正是花樣年華,若是在宮外想來也有了如意郎君。只因家中的貧困便被至親如同貨物一般,被賣與他人,即便是被人利用,想來也不過是一時糊涂。

流盼雖然知道自己入宮的目的,也看到了宮中的陰暗。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已經有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何必枉造殺孽,再賠進去一條性命?還是找個機會不動聲色的將她打發出去了事。

可這樣的想法顯然並不是在什麼地方都會得到認同,尤其是在這深宮。

蕭煜已經負手在養心殿中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圈了,兩條飛揚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這個顧流盼是怎麼回事?牧言已經將胭脂的事情透露給她,照理說這件事應該很容易解決,怎麼兩天過去了還沒有反應?

停下腳步,蕭煜看了看桌上那道解除流盼禁足的聖旨,忽的緊緊的卷了起來,沉聲道︰「擺駕墨陽宮。」

流盼正準備睡下,突然听到門口太監高聲唱喏,不耐煩的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準備接駕。

「你就是這麼接駕的?」看著面前衣衫凌亂的流盼,蕭煜冷聲道︰「怎麼,這禁足禁的把你規矩都禁沒了?」

自從上次流盼知道了蕭煜讓她入宮的真正目的之後,讓流盼對蕭煜僅有的幾點好感都消失殆盡,在他面前反而無所顧忌起來。「民女本就出身鄉野煙花之地,自然是比不了宮中的大家閨秀,這點不正是皇上看中的麼?」流盼冷冷道。

听流盼出言反駁,蕭煜不由得回身揚眉看著面前的女子。這不是挺伶牙俐齒的麼?「反駁起朕來到是牙尖嘴利。」蕭煜不怒反笑道,「有什麼想要跟朕說的麼?」落座,蕭煜端起秋裳奉上的茶盞悠閑的問道。

「回皇上的話,民女無話可說,清者自清。」流盼站在殿上,淡淡的回答道,仿佛現在被冤枉的不是她一樣。

蕭煜眯起雙眼,用探究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倔強的女子。若是給了尋常女子,早就哭著向自己喊冤了。就算高傲點的,凡是查出點什麼蛛絲馬跡,也要向自己匯報。但像這樣憑借自己暗中調查還要隱瞞的,還真是少見。略皺了皺眉頭,倔強有的時候是件好事,但有的時候,卻是不得不斬掉的枝椏。

「好一個清者自清!」蕭煜嘆了口氣,「既然你能對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也算是胸襟豁達!」蕭煜起身斂了斂衣袍,踱步至流盼身邊道︰「只是這謀害皇嗣的罪過,一旦坐實定斬不饒!」略頓了頓復道,「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你失望?你罔顧別人的性命,將別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時候,可想過別人也會對你失望?流盼福身一禮淡淡道︰「恭送皇上。」

蕭煜見到她那滿不在乎的神色,冷哼一聲,拂袖離去。一路上怒氣沖沖,這個女子怎麼會如此不知好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選中她的!

冷靜了片刻,蕭煜皺眉思索。如果真是因為自己對她存心利用而生氣而放棄,那麼她為什麼要暗中調查留意此事?顯得愚鈍一些,讓自己對她盡早失去信心,不是離回家更進一步?難不成自己還能真的要了她的命麼?

畢竟她曾在自己落魄之時挺身而出,還將自己收留回家,讓自己這個堂堂帝王不至于流落街頭。

抬頭看著天空,一輪明月懸掛在天上,蕭煜不禁想到了那些在秦淮河畔的日子,嘴角也難得的漾開了一絲笑容。

等等……

蕭煜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她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什麼,只是因為心里那要命的善良,而錯失了良機?

坐在養心殿中,蕭煜看著面前跳躍的燈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管這件事是誰主使的,墨陽宮里有內鬼是一定的。如果將內鬼揪出,顧流盼雖然可以全身而退,但這內鬼一定是必死無疑。想當日,她連兩個陌生的男人流落街頭都心懷不忍,今日怎麼會因自己讓他人丟了性命?

這個笨女人!在這宮里,善良是最毒的毒藥!

蕭煜手握成拳,重重落在桌上。現在這個情況,除非她死,否則他們倆人都沒有回頭的路。若是將流盼處死雖然可以一了百了,也符合自己的初衷,可如今真的到了這一步……

既然狠不下心棄子,攜手走上了這條路。那麼無論前面是什麼,他都只能帶著她走下去!

下定決心之後,蕭煜眯起雙眼。雖然有自己的幫助,可她這樣倔強的性子定不會接受。總有一天她要獨自面對,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是不夠深,自己還得想辦法下一計猛藥,徹底除了她這該死的善良!

讓她深刻的明白,在這深宮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即便是親手培養出一個心狠手辣的顧流盼,蕭煜也認了。因為他實在是做不到將她丟棄。

可這樣的心思,顧流盼又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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