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拿起病歷,甚至還沒有打開。
霍天齊便看向羅歡歡。
「你叫小桃媽媽,你是小桃的女兒?」
聲音沙啞,帶著她無心的淒涼和落寞。
她的視線迅速轉向霍天齊。
「兩天前,她在清歌的酒里下藥,想把清歌推上霍建聲的床,這個算不算?」
一向精明果敢干練的霍天齊,竟然會變成一個軟弱到讓人無法正視的老人。
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掉下來,落在泛著黃的病歷上。
謝亦欣頹然的半垂著眼眼瞼,一聲不吭。
一如霍天齊碎裂的心。
霍建亭別有深意的看一眼謝亦欣。
「二十年前,她放火想燒死只有十一歲的建亭,這個算不算理由?」
褪去了一身的精明干練,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悲傷和落寞。
「憑什麼?」
羅歡歡仿佛氣急了,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牆上。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流落在外三十幾年…」
「你請人照顧她可以,可是你為什麼請一只披著羊皮的狼來照顧她?」
「爸,您看看,這個姓羅的女人存心是來我們家找麻煩的!」
這道理誰都懂,只不過,做到不傷心的又有幾人?
在這一刻,顧清歌甚至懷疑,霍天齊是不是愛林芳桃愛到了極致?
「但是我又擔心她不會好好照顧自己,這才請謝亦欣代我照顧她的…」
「你也姓霍?」這是一份DNA檢測報告。
「但是…」
「她…呃…難產死的啊…」題常神轉。
「連生孩子這麼重要的事你都托付給一個外人…」
霍建亭涔冷的眸子停留在這個養育過自己的女人身上。
羅歡歡壓抑以久的眼淚河一般的流下來。
霍天齊的視線還留在那本破舊不堪的病歷上。
看著那個蒼老的,跪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不是說霍天齊從來不提起林芳桃那個人的嗎?
「罵我也行…」
「笑話!」
「霍天齊,我媽懷孕那麼辛苦,你為什麼從來沒有關心過她?」
謝亦欣面色如常,眼神里卻是焦灼惶恐的一種狀態。
「當年如果你對媽多那麼一點點關心,就不會是今天這種結局?」
「羅歡歡,說這些話是講究證據的,你的證據呢?」
一地白紙。
「一個月前,她找人到幕府山的別墅外放火,想燒死我們所有人,這個算不算理由?」
「霍婉瑩,你們母女三人還真是像哎,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兩年前你就知道了?」
屋子里靜的只听得到霍天齊眼淚掉在書頁上的聲音。
霍天齊突然朝著羅歡歡就跪了下來。
嘩啦…
謝亦欣臉色瞬間變成死灰一般的顏色。
「天大的笑話?!」
「人死了三十多年是不假,但是怎麼死的,卻跟你說的不太一樣呢?」
「你有什麼資格?」
病因的扉頁已經被歲月蝕出了重重的黃色,邊角處還帶著燒過的舊痕,連病歷上的名字都已模糊不清。
不能被這三個人打倒,說什麼也要扳回一局。
有一個熟悉的不太經常拔打的電話被圈出來,標的清清楚楚。
這樣的結果是她從不曾想到的。
報告上的結果令她膽寒。
「她那麼渴望見你一面,可是你呢?」
霍婉瑩歇斯底里的叫聲在整個房間里回蕩,佣人們生怕遭殃,一個個全部躲到屋外去了。
「我知道她懷著孩子辛苦,也知道她一個人操持著這個家,是多麼的不容易。」
霍婉菁找人去幕府山別墅放火的事她知道,而且,這其中有一大部分還是她幫著霍婉菁做的。
霍天齊重重合上眼楮。
「這檢測報告是哪家權威機構出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看在媽替您撫養大了三個孩子的份兒上,說句公道話吧…」
「這一筆筆一條條,哪一條不夠她坐上十年八年牢的?」
像極了她現在的一顆心。
「你連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爸,您先起來再說…」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坐在對面的霍建亭。
「歡歡,都是我不好…」
若然,她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
「爸,您…別太難過了…」
霍天齊卻是怎麼也不肯起來,把顧清歌的手推開。
因為極度氣憤,她呈現出一種顫栗的姿態,佝僂著身子扶著一旁的沙發,才堪堪讓自己站定。
不必霍建亭開口,她就站到了謝亦欣跟前。
這眼淚,這悲傷又從何而來?
大勢已去,她還能再說什麼?
「清歌,孩子,你不懂,這是爸爸欠她的…」
睹物思人。
新仇舊恨,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如果今天不能解決掉,她又如何對得起死去的母親?
霍婉瑩閉閉眼,重重嘆息一聲。
從他拿起那份病歷的時候起,他整個人的神態便弱了下來。
霍天齊的手是顫抖的。
轉身又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重重拍在霍婉瑩的手上。
「憑什麼在我們霍家大呼小叫?」
羅歡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視線轉向謝亦欣臉上。
羅歡歡噙著淚的眼楮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頹廢的跌進沙發里。
足夠她們母女三人外帶可可和林施洛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很快,文件從她手里掉落在地上。
謝亦欣身子一僵。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
好在她身後是軟綿綿的沙發,否則,這一下摔下去,只怕她會被送進醫院搶救。
只有眼淚落在書頁上的聲音。
謝亦欣氣息有些不穩,視線飄忽不定的落在霍天齊身上。
「兩年前你就知道了一切,當時你選擇隱瞞,為什麼不一直隱瞞下去?」
「你打我吧…」
事情已然到了這步田地,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本破舊的筆記本摔在霍天齊的眼前。
「我于心有愧,所以,我一直不敢見她…」
「事情都過去三十年了,人死不能復生,還提起來做什麼?」
「怎麼又提到這個問題?」
謝亦欣突然站起來,指著霍建亭的鼻子。
視線從謝亦欣身上劃過。
霍婉瑩的字典里,沒有輸這個字!
再接下來,是他無聲的哭泣聲。
「羅歡歡,你算個什麼東西?」
僅僅是因為那本病歷。
「霍天齊,你好好看看這本日記,哪怕是你做了再對不起媽媽的事,她還是原諒你了…」
「歡歡,其實,爸爸當年也是很想見你媽媽的。」zVXC。
「一定是弄錯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住。
「媽!」
「媽,為什麼我不是爸的女兒?」
霍天齊一定很愛姨媽吧?
「因為我念著您三十年來的養育之恩…」
「如果非要給你一個原因的話,那就是您沒把霍婉菁教育好…」
站在一旁的羅歡歡看他這副模樣,亦跟著紅的眼眶。
「兩年前…」
杯子四分五裂,一如現在的霍家。
「一定有問題!」
「都是我不好…」
「我有什麼資格?」
越說越氣憤的羅歡歡,對謝亦欣一點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證據?」
「霍建亭,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您到是替媽說句話啊!」
顫抖的手翻不開病歷,只能由著身旁的兒子替他翻過一頁又一頁。
連顧清歌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本屬于一個叫林芳桃的女人的病歷。
「你既然心里有她,為什麼不回去看看她?」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有問題。
眾人都是唏噓不已。
不!
謝亦欣茫然。
「其實,那個時候,是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媽媽的事。」
一旁的霍婉瑩看不過,站起來,對上羅歡歡。
「小桃,對不起…」
眸子里看不出一點點波瀾。
顧清歌也紅了眼,急忙伸手去攙扶這個垂暮的老人。
霍天齊停下來,頓了一下。
「昨天,她又買通小流氓來撞我,這個又算不算?」
霍婉瑩看向自己的父親,瞬間怔住。
「這里面關婉菁什麼事?」
霍婉瑩問出來的話,沒有人回答她。
霍建亭很平靜的看著這個女人,姿態優雅無雙。
「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肩膀都在抖動著。
錦衣玉食的生活難道就這樣被這幾個人終結嗎?
「怎麼會是這樣?」
「謝阿姨,當年我媽媽到底是怎麼死的?」
一張張照片流出來,手機通話記錄也被打印成了長長的紙。
「建亭,這份檢測報告你是什麼時候做的?」
羅歡歡微微一笑,轉身,從身後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到霍婉瑩的手里。
「對不起…」
連霍建亭都紅了眼眶。
「這就是證據,你看好了,可別看錯了!」
霍家的財產繼承人里,怎麼能少了她的名字?
如今,壞事被揭開,她只能咬牙挺著。
「你好好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羅歡歡聲聲厲厲,都是對霍天齊的指控。
「為什麼到現在才說出來?」
「婉菁?」
不管怎麼樣,老頭子那筆錢可是可觀的很。
就是那天她打電話讓他去霍家放火的那個小混混的電話。
羅歡歡似乎很氣憤,整個身體都在顫抖著。
霍婉瑩疑惑的拿起那份文件,小心翼翼的看著。
霍天齊哭得眼淚鼻涕一把,顧清歌實在不忍心看他這副模樣,急忙拿了紙巾替他擦拭。
謝亦欣怔在原地,嘴唇蠕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羅歡歡冷笑著看向謝亦欣,多少恨意在那雙美眸中流閃而過。
「你要證據是嗎?」
「小桃,對不起…」
「對不起…」
霍天齊老淚縱橫,嘴唇下蠕動,能說的,卻只有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