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事件

作者 ︰ 猛將如雲

王德化正要繼續追問,門外的中軍進來請示,已是到了掌燈時分,為傳旨欽差準備的接風宴席已然齊備,是否可以開席?

「五羊城中眾官員將領為天使接風洗塵,還望公公賞光.」

酒宴擺在了越秀樓上,推開木格窗,正可以觀看廣州城的萬家燈火。王公公頭戴一頂嵌金三山帽,身上穿一領簇錦袍服,腰里系一條玲瓏白玉帶,腳下穿一雙文武皂靴,這身打扮正是大明標準的大太監服飾,雖然是太監,卻也是威風凜凜神采飛揚。

窗外點點燈火映著天上燦燦星光,廣州全城在夜色中隱隱可見,珠江上點點帆影漁火閃動,不由得王德化贊嘆道︰「廣州,好一個絕妙所在啊!」

「公公卻未曾見那南中的河靜、順化等處風光景致,那才算得上是洞天福地。」姜一泓已經從糾結的情緒中擺月兌出來,自己給自己尋了一個留在廣東的理由,「這廣東布政使依舊是朝廷經制官員,並非是李總督手下。留在嶺南行政,正可以大展平生所學,不亦快哉?!」

「哦?還請姜大人指點一番。」

姜一泓正要說說南中風物見聞,一旁的司宴官過來延請各位大人入席。按尊貴禮數客套一番,各官相讓到座位上去。王德化公公作為傳旨欽差自然坐到了首席的位置上,姜一泓大人作為廣東的東道主地頭蛇,便在主位上落座。而李華宇、廖冬至、梁寬、吳六奇與吳標等人便在主客位上落座,余者眾官分兩旁僉坐。

明代後期隨著經濟的發展,整個社會都是出現了豪奢異常的風氣,有人在筆記中這樣記載︰「今之富家巨室,窮山之珍,竭水之錯,南方之蠣房,北方之熊掌,東海之鰒炙,西域之馬女乃,真昔人所謂富有四海者,一筵之費,竭中家之產,不能辦也。」

而這頓為傳旨欽差接風的酒席,自然不能差了。王德化自詡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經歷過無數的大場面,但是,見到了今天為他接風的這個景象,也不由得有些驚訝了。

桌上擺的是一整套金制席面,從湯匙到食碟、酒具俱都是上好赤金打造而成,一雙瓖金牙筷子整齊的擺放在右手邊上。一個極為醒目的水果塔被僕人們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桌案正中,唯恐一不小心上面的水果滾落下來,毀了大家半天的勞動果實。

隆冬時節,在宴席上堆砌起水果塔,這樣的做派,也只有這廣州城能夠做到。在大明內地,便是素有富庶之稱的松江府,縉紳之家,遇到喜壽之事或宴官長,「一席之間,水陸珍饈,多至數十品。即庶士及中人之家,新親嚴席,有多至二、三十品者,若十余品則是尋常之會矣。然果品用木漆果山如浮屠樣,蔬用小瓷碟添案,小品用盒。俱以木漆架高,取其適觀而已。」

「曰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王公公取上一顆荔枝輕輕剝了皮,讓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仔細的享受著這曾經險些讓大唐亡了國的水果誘惑力。

僕人們在廳堂上點起燈火,剎那間,整個越秀樓上燈火通明,到處充斥著柔和溫暖的昏黃色光線。

晚宴開始了。

為了招待王公公一行人,南中軍可謂煞費苦心。莫要說宴請王公公這場酒席,便是隨行的神機營、三千營的兵士們,也都是每人四碟菜果、四碟冷盤,四碗嗄飯︰一甌兒濾蒸的燒鴨,一甌兒水晶膀蹄,一甌兒白炸豬肉,一甌兒爆炒的腰子。落後才是里外青花白地瓷盤,盛著一條燒制的香噴噴海魚,數十壇燒黃二酒堆放在空地上,供兵士們隨意飲用。

而越秀樓上,更是五割三湯的規格。

燒鵝、燒乳豬、燒鹿、錦纏羊,每一道菜上來時,都有廚子跪拜在欽差面前向大人稟明,此樣菜品來自何處。

一時間,來自河靜的鴨鵝,來自台灣的草鹿,來自扶桑的海老,來自暹羅的燒豬,令人有眼花繚亂目迷五色之感。

五割之後,便是三道甜湯,更是吃得王大掌印眉開眼笑。這個儀式走完,有人安排了戲子上來,請諸位大人們點戲,王公公推辭不過,便先點了一出滿床笏,正是郭子儀過生曰,七子八婿到齊,喜樂無邊的好事,暗地有影射李守漢,只要為國平亂,少不得功名富貴壽考的好事。

到了這個時候,宴席的第一個波次高潮便開始了。在戲子們咿咿呀呀的的曲調聲中,各位官員紛紛起身向王公公敬酒,報上本身官職姓名履歷,口中念念有詞,「為天子壽,為公公壽!」

如此一來,這就不能不喝這酒了。好在官員們敬酒也不敢扯著耳朵硬灌,王公公倒也應付裕如。此時節就看廚子們肴核雜進。水陸珍饈,多至數十品菜肴點心一道道流水價送了上來。看得王公公不由得暗自咂舌……

除了菜肴奢侈外,美食還得美器,器皿之考究自不待言。便是酒類也是品種豐富多彩。在內地常見的茉梨花酒,木樨荷花酒,河清酒。竹葉清酒,菊花酒等等酒類自不必說,更有南中自己釀制的燒酒,入口如烈火在口中燃燒一般,「此酒必須軍中勇士好漢才配得上,咱家消受不起。」

王德化命人將一壺燒酒送給了廖冬至、吳六奇、吳標三人,只見吳廖二人起身謝絕,聲稱夜晚還要巡營,有軍紀在身不敢飲酒,免得誤事。只有吳標離座遠遠的朝著王德化這邊叩頭拜謝。

「姜大人,還請講解一下這南中是如何的洞天福地?」

「哈!公公,您反正也是要前往南中面見大將軍,這南中景物,到時自會飽覽一番,下官此時說了,未免有花上曬衣、煮鶴焚琴之感。」

「誒!大人這樣說來就不對了!南中也好,廣東也罷,俱都是我大明疆域,又何分彼此?還望大人如實相告!」

「那,下官便檢點幾樣事情說說,不妥之處,望公公見諒。公公以為這廣東省城以及周邊府城、州縣道路如何?」

「咱家一路前來,也曾看到過,到處都是通衢大道,軍民人等往來便利。正所謂物暢其流,人利其行。」

「實不相瞞,公公若是從南中歸來,再看這廣東各處道路,便要有狹窄逼仄簡陋之感。」

這話,听了讓王德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船入珠江,他便在船舷上眺望兩岸的景色,嘖嘖稱羨聲不斷響起。相比流民滿地,乞丐滿街的內地城鎮,廣東的情形儼然就是太平盛世的景象。這里不見流民與乞丐,甚至看不到什麼閑人,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在大興土木,隨處可見忙忙碌碌的人群。

人群中不光是頭戴斗笠身穿黑色褲褂的廣東百姓,也有大批赤腳穿著木屐,頭上剃著禿發的倭人在各自頭目們帶領下忙著修治道路,修復農田,興修水利等。雖然人們身上都是泥漿汗水,但他們臉上帶著笑容,對未來充滿希望,不時傳來的各種俚曲歌謠,都顯示出他們與內地百姓苦苦在生死線上掙扎時那種麻木與無奈大不相同。

特別是那一條似乎望不到頭的道路,寬闊平坦的路面可以容納三四輛馬車並排馳騁,馬蹄聲、車輪聲如雷如鼓。

作為司禮監的大太監,他對于各處往來公文題本都有涉獵,深知這修路、挖河消耗民力之大。別的不說,單是修路,除了需要大批民夫之外,更是需要大量木料石料,大量的糧食銀錢。這廣州周圍,雖然沒有高山險阻,但是河川縱橫,想來如欲架設橋梁,少不得要消耗大批的石料。

伐木廠,采石場,這些都是要花費大量銀錢建設。這一手,守漢當年在京城也曾經向各位大佬和皇帝本人提出過,建議朝廷在京畿地區實行以工代賑,修路、挖河、築城,令那些流民百姓有地方尋覓一口飯吃,免得他們鋌而走險。奈何朝中府庫空虛,實行了一段時間,只是將通惠河與北運河子牙河海河等河流簡單的疏浚了一下,可以讓接駁轉運海上南漕的船只直接進入朝陽門。至于說道路,算了一下,若是鋪成守漢所說的那種燒灰道路,一里路便是要花費至少二百兩銀子,從泥沽到京師,數百里路便是幾十萬銀子,這簡直就是用銀子鋪就道路,這如何使得?

更有御史尋了個機會彈劾李守漢,告他借機斂財……

(我冤枉啊!明明我在南中時修路一里路不過數十元,怎麼到了京城就變成了二百兩銀子?)

此事便無疾而終。

不想今曰在廣東又見到了這樣一幕。仿佛一夜之間,整個珠三角都掀起了一個大規模建設道路的高潮。加上大量的勞動力聚集,往來不斷的車輛,都顯示出來了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這路打算修到何處?」

「公公有所不知,家父帥的意思要將廣東、廣西之間的官道重新修築一遍,各處府城、州城、縣城之間都要用道路聯通。狹窄處拓寬,河流阻斷處架設橋梁,每隔五十里便設立驛站一處。」

「嘶嘶。」

似乎是牙疼,王德化不斷的吸著冷氣。

「這分明是亡國之兆啊!」王德化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當年秦始皇修築馳道、修靈渠、修長城、修直道,雖然抵御外敵、溝通南北,起到了極大的作用,然而卻也是消耗民力極大。

更不要說後世的隋煬帝,開挖了運河,將南方的糧食物產運到了北方,卻因此而身死國亡,白白的將一條運河做了別人的嫁衣。

守漢此舉,雖然令兩廣從此不會再有割據的局面,官軍人馬往來調動便利,錢糧貨物運轉靈便,又將各處流民、饑民消化,使其不至于成為盜匪為禍四方。但是,這其中的花費之巨大,也是可想而知了。

「李大人,國之干城啊!」

「但是如此一來,花費勢必巨大,耗費人力物力之多,也是可想而知。」

「公公也不必多慮,家父帥早在數年前便在南中大舉築路,以道路平坦便利來應對那些依托山川之險意圖負隅頑抗之人。比起平叛剿匪所花費的軍餉錢糧來,這種修路架橋所耗費的錢糧不過是九牛一毛。」

今天這頓晚飯,吃得令王德化大開眼界,頭一次知道原來剿匪也是可以靠大工程的。平息民間搔亂可以用大興土木來代替大軍進剿!

「要想富,先修路。」這是後世的真理名言。農業與手工業為主的制造業發展起來後,面對的就是流通的問題,如何將各地出產的糧食油料肉制品,運往各處城鎮供應那些工業人口和軍隊,同時將城市中出產的各類工業品運往各地,還有大量的木材、礦石從山林中運往四面八方,自然就是需要非常順暢的道路。

而利用大量的國家基本建設來拉動經濟,制造就業機會,可是經過小胡子和歷史上最有名的小兒麻痹癥患者二人共同檢驗過效果的。

那些流民、饑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一把力氣,而對于他們來說,尋找到能掙錢,能夠米飯吃飽不時的還有炖魚炖肉吃的活計,誰會吝嗇賣力氣?

在守漢與兩廣官吏共同制定的修路計劃當中,以溝通兩廣的道路為干線,以通往南中的道路為主線,從東到西,由南至北,將廣州與桂林聯通,之後一路在欽州、廉州一線往雷州半島去,在雷州半島南端登船,或是往瓊州府,或是往順化、九龍江、台灣、柴棍、湄南河等處,甚至更加遙遠的十州、滿剌加、天竺等地。另一路則是從廣西過河直接從陸路進入南中地域,然後被分配到各處屯堡進行墾殖活動。

而且由于三條道路工程浩大,怕要建設長達數年,需要海量的雇佣勞工,不但是兩廣的饑民、流民被吸收一空,守漢為了填平勞動力缺口,還忍痛調來了三十萬倭人勞工晝夜築路不止。更有遠在兩廣外的流民們,隨著到廣東修路有飯吃有錢賺的消息不脛而走,而遍布湖廣、江西各地的流民也開始用腳投票,不斷地涌入兩廣地區。

听完了如此宏大的計劃,不由得王德化公公有些痴了。

「咱家這趟差使,果然沒有白出,能夠見到如此氣勢恢宏之事,也算是咱家的造化。」

不說別的,只說能夠將這數百萬人集中到工地上,保障他們的衣食餉銀,就是每天一個海一樣的數字。

何況,修路所需的各種材料,木料、石料、燒灰,工人們手中各種工具,修築橋梁時所有的金屬構件,工人宿營區內房屋的搭建,還有那些每隔五十里就要修築一處的驛站,給南中的各個工場制造了大量的訂貨。

河靜制造、河靜冶金、燒灰場,沒有一處不是晝夜加班加點進行生產的。

守漢的這個大投入,不但將庫房內堆積的金銀變成了建設資金,而且,給各處的工場礦山提供又一個飛速發展的機會。就是普通的升斗小民也感到了兩廣築路給他們生活帶來的變化。欄子里養的豬,魚塘里養的魚,谷倉里的糧食,地里的油菜籽,都被築路這個巨大的黑洞一口吞了進去,留給他們的是一串串的通寶和一塊又一塊的銀元。

不過,這麼大的事情運轉起來,如果說不出事情,不招人嫉恨,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公公,我們查到了。」

在為王德化布置的十分精致的公館之中,隨行的錦衣衛百戶低聲向王德化稟告打事件的結果。

「李大人卻是有急事趕回了南中去處理。」

「從何處打探到的?」

用薄如蟬翼的茶盞輕輕撥了撥茶水上的泡沫,王德化很是悠閑的品了一口。

「潮梅警備旅旅長,副將吳標,感念朝廷提拔重用的恩德,向屬下等人透露的!」

「他說些什麼?」

王德化很是滿意手下人的工作成果,將茶盞放下,準備听听到底南中軍出了什麼事情,令李守漢如此急如星火的趕回南中,連聖旨都不接。

「屬下從吳標口中得知,應該是有兩件事如今困擾李大人。」

「講!」

「一件事是與黔國公沐天波有關。據說雲南的土司多有不法者,時常過河侵害南中地界,各處溪硐之民與南中有往來貿易時,南中商人時常被土司欺凌。春天時,李大人曾經行文與沐國公,請他約束屬下土司,彼此各自安分。不想沐天波有些護短,秋收時又有土司過河劫掠,被南中軍擒殺。國公府行文要求李大人交出肇事將領,並且賠禮道歉。」

「啪!」

王公公袍袖一甩,正將那茶盞掃落。

「這廝!好生無禮!不過是仗著祖先余蔭,世鎮雲南。他沐家歷代可有尺寸之功與大明?!」

王德化的**明顯坐到了李守漢和南中軍一邊。

「咱家定當如實奏明天子,好生的處置這廝一番!」

「還有一件事,純屬是南中軍的內政了。」

因為大舉築路,少不得要開山炸石,火藥廠為了滿足兩廣築路每月一萬石的火藥消耗,晝夜加班。

不想工人失手,火藥作坊爆炸,死傷數百人,一座山頭被火藥爆炸的威力削去了一塊!

「這兩件事,逼迫李大人不得不趕回南中做一番布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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