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三百零六章 討伐(四)

作者 ︰ 猛將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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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路敗退向西的桃園大社的團丁田勇們,不由得讓吳標、王金等人有些躍躍欲試了。

王金湊到吳奇身旁,「大佬,哦,旅長,咱們要不要上去沖殺一陣?」

吳奇握著鐵棒的手滿是汗水。他停了停,舉著望遠鏡往西面桃園大社的本陣方向看去。

「不可以!劉家和關張兩家的隊伍還沒有動。他們頂多損失的是外圍的那些家族兵丁,本身的精銳還未受到打擊。看區兄弟如何應對!」

「吳大哥這話說得在理。吳大哥,煩勞你指揮軍和兩翼的部隊,我到前面去指揮,這里也要往前移動一下,給在山上的輜重空出場地來,莫要讓咱們的輜重隊還在山上,這要是這群狗賊一把火燒了咱們的輜重,嘿嘿!這大冷天的,可是夠咱們受的!」

區大鵬朝著吳奇扮了個鬼臉,策馬領著人隨著前鋒進攻的步緩緩的向前跟進。留下吳奇指揮軍和兩翼緩緩向前,為在山上滯留的後衛和輜重騰出場地來。

「好了,總算是從這掛形之地出來了!」

區大鵬回頭看看,山道上輜重隊的旗幟開始移動,一輛接一輛的輜重車、炊事車出現在了山腳的平地上。

方才鏖戰之時,他最擔心的就是桃園大社這群土頑,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從某個不為人知的位置突然出現在了輜重隊的停駐位置上。不要說將輜重劫走,便是一把火將糧草軍裝彈藥一把火燒了,自己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心里懸著的一塊石頭既然已經平穩落到了地上,那麼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對付眼前的敵人。

四營的兵馬在營官的指揮下依舊排成四列朝著桃園大社潰逃的方向緩慢但是壓力巨大的追殺著。只要有一小撮團丁田勇停下來腳步,打算整理一下隊伍,這邊的火銃手們便向前猛撲過去,在整個陣線上前出一部。

對面桃園大社的軍陣之,沉悶的響起了幾聲牛角號聲,接著便是一通嘹亮的鑼聲。「首領有令!各家人馬從兩側繞過!膽敢沖擊本陣者,殺無赦!」

吼聲之後。便是數十聲火銃朝天鳴響。算是提示和示威。敗兵們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在各家頭目的馬後面形成了兩股人流從三家的本陣兩側通過,到陣後去稍稍喘息一下之後,清理傷亡、整頓隊伍。

「南軍的招數不過如此!依仗火器精利爾!眼下他們追殺外七家的隊伍過來。隊形散亂。火銃齊射便搞不成。那銃上雖有銃劍。又能有何用處?孩兒們!上去用長矛、大刀去給他們上一課!學學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隨著劉廷安的吼叫聲,三家的基本隊伍,將近兩千刀槍兵開始向南軍的追擊部隊迎了上去。

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

桃園大社的團丁們已經可以看得清楚對面那些南軍士兵的五官眉眼了,長槍兵們開始將手里的長矛順過來,微微旋轉一下,找到最佳的位置,準備稍過一會之後便用來刺穿對面那些家伙的頭顱和咽喉。

然而在二十步的距離上,一聲銅號聲再度響起,方才還在小步快跑的人們立刻停住了腳步,一道人牆便靜靜的矗立在了團丁們面前。

「這群土包打算和咱們玩刀槍,那咱們就給他點辣的嘗嘗!」

方才的三次射擊,便已經讓外七家的隊伍土崩瓦解。但是,平均到每一個火銃手身上,也只是開了一銃而已。在南軍的軍事法條,戰場上打完一銃之後如果銃管沒有發熱,戰事沒有結束,必須重新裝填。做好下一輪發射準備。

方才在刺刀沖鋒之前,幾乎所有的火銃手都完成了這個動作。

「舉銃!放!」

這一次,沒有進行第一列的先行試射。而是前兩列一蹲一站,同時開火。在他們扣動扳機,火銃發出怒吼,向外噴射出火焰白煙,烘托著彈丸向對面飛行之後,哨官們發出口令,「前兩列,向前三步,坐下!」

顧不得觀察自己的戰果,火銃手們舉著自己的火銃向前行了三步,坐到地上。

「後兩列,舉銃!開火!!」

兩列集火射擊,相當于眼前這四個營的火銃手們分兩批朝著對面開了一銃,便是再差的命率,在十幾步的距離上,也是彈彈不虛。

「上去,用刺刀給他們點厲害!」

區大鵬見對面的軍陣之又一次重演了方才的景象,趁你病要你命,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殺!」

火銃兵們挺著刺刀便沖擊眼前的刀槍兵陣列。

已經被兩輪火銃密集射擊打得幾乎沒有了陣型的團丁們,還沒有來得及從身旁同伴的慘叫哀嚎聲醒過神來,南軍的刺刀便遞到了眼前。

南軍很默契的采取了以多打少的一貫戰術,以甲為單位盯住幾個刀盾兵和長槍兵,之後,更是一伍對付一個。

銃刺閃著金屬的寒光,被火銃手們奮力刺出,角度、速度、位置,都如毒蛇一般狠辣刁鑽。隨著銃刺的刺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跟著響起。

眼楮、咽喉、胸口,銃刺所向之處,都是致命的所在,火銃手們彼此默契的配合之下,幾乎槍槍都不落空,每一槍刺出,收回時定然是銃刺上滿是鮮血。

當年守漢起家事便是靠的長槍突刺,這些年來征戰南北,雖然大炮立功火銃逞威,但是軍卻依舊認為長槍見紅才是好漢。雖然套筒刺刀取代了長槍兵的地位,將大部分長槍兵轉換角色成了火銃兵。但是這些人的功底還在,不但沒有丟下,相反,當得知火銃一樣可以刺刀見紅之後,這些人用來練習槍術的精力更多。

入伍之初便苦練槍術,每次不少于一千次突刺,幾十步內沖刺皆可命目標心口,眼楮,咽喉等要害部位。又準又狠,加上柳桂丹道長當日編成的一套刺殺動作。最是注重步伐、隊列、配合。在南軍這支歷來便注重隊列陣法的軍隊更是得其所哉。他們裝備精良,那些手持長矛,自恃將楊家槍、姜家槍、馬家槍等槍法流派練得精熟的團丁骨干們,搏斗時不注意隊列步法。就算是沒有這兩輪火銃齊射的打擊也未見得是他們對手。更何況。兩輪火銃密集射擊後,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團丁成為了死尸。

「完了!本以為官兵靠的是火器,可是。可是,我們錯了!大錯特錯了!」

劉廷安看著自己賴以在這粵東北地區縱橫馳騁的兩千團丁骨干被人用火銃打翻了一半,接著更是用銃刺向趕鴨一樣不斷的驅趕、屠殺著,眼不由得老淚縱橫。

兩行老淚被混雜著硝煙和血腥味道、慘叫**聲的冷風一吹,劉廷安越發覺得淒涼。

同族那些弟精銳團丁相比,南軍的火銃手越發的顯得凶悍頑強。與他們對刺,槍法再好的高手也絲毫佔不了上風。火銃加上短矛頭,便如一條毒蛇在他們手揮舞,出手完全是毫不顧忌,力度狠辣。位置精準,加上速度快得驚人。就算雙方同時出槍,他們也能先一步刺入對方要害部位。

而這些南軍極其注重配合,就算是團丁們一槍刺過去,刺了他們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就殺死對手喜悅一下,便被左右兩支銃刺刺穿了肋骨。往往這樣的團丁還被南軍士兵合力用銃刺將身軀挑起,狠狠的向後丟擲過去。之後,更是幾個人猛撲過去,用銃刺朝著頭臉咽喉等要害部位猛刺一番,直到被亂槍戳成肉泥蜂窩為止。

劉廷安在望遠鏡的幫助下發現,在對方嚴整的陣形下,己方雖然技藝精熟槍法刀術精湛,但真的在戰場上以命相搏之時,卻往往很悲哀的發現,好漢架不住人多,一根長矛要被對方幾桿火銃銃刺從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圍毆。

特別是一旦貼身肉搏,長槍兵的長槍反倒成了礙手礙腳的,調轉不利,回旋需要空間,面對著相對較短的火銃反倒是蒼白無力。

配備了套筒刺刀的火銃與長槍對戰了一陣之後,團丁們開始出現崩潰的苗頭,這些南軍簡直太可怕了,不但火銃、火炮厲害,想不到這對陣拼殺也是如此凶悍堅韌。團丁們原本就在南軍火銃密集攢射之下被打得傷亡過半,人們彼此往來肉搏時便是踩著遍地的死者與傷者,眼前的肉搏戰卻比先前火銃密集攢射更加沖擊人們的神經。

這種以家族血緣為紐帶組成的軍事組織,固然內部團結一致對外,但是也有他的弊端。這種弊端就是要為了爭取勝利而不斷的付出生命的時候,他們面對著族兄弟、佷、叔伯們在自己面前與身旁倒下,他們臨死前發出的慘叫,他們受傷後發出的**哀嚎,他們流出的鮮血,在寒冬的地面形成一窪一窪的小泊,這些,都無比的刺激著團丁們的神經,沖擊著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當桃園大社的團丁們心理正在反復交戰,到底是繼續拼殺下去,直到自己也成為死尸或是傷者,還是像外七家的那些家伙一樣逃走之際,壓垮他們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終于落了下來。

猛然南軍陣列號聲響起,方才還在同桃園大社團丁們血肉搏殺的士兵們用銃刺虛虛一點,紛紛跳出圈外,交替掩護著退了下去。還沒有等團丁們松一口氣,歡呼一下勝利之際,又听到南軍陣號聲高亢激昂,又有一層的火銃手們挺著銃刺,吶喊著沖了過來。

「會首!」

張家的家主張庭玉,倒是很符合歷史上真正的張飛形象,一個白馬書生。不過,桃園大社的八百火銃兵卻是歸他統率,在桃園大社也是一言鼎之人。

「鳴金!讓前面的弟們撤下了,我的火銃手在梅江河邊列陣抵擋一陣。讓大隊人馬沿著畬坑墟撤走!不能再這里打下去了!給族里留下些種吧!」

「對啊!會首!撤吧!」

「我們野地浪戰打不過他們,也不算丟人,他們南軍是正式的官軍,打得就是野戰!我們回去,堅壁清野,依托堡寨撐下去,耗到他們糧盡退兵之後再接受招撫便是!」

一棒鑼聲響起,兀自苦苦支撐與南軍拼刺砍殺的桃園大社團丁們,交替掩護著撤退下來。

能夠在南軍的炮火轟擊、火銃攢射、刺刀突擊這三板斧戰術之下還能夠保存基本建制和指揮體系,雖然潰敗。但是基層軍官還能夠掌握住部隊。桃園大社的戰斗力要遠遠的強盛過南軍以往遇到的很多軍隊。

甚至比起邊的邊軍來,這支以宗族關系為紐帶建立起來的部隊,也不遑多讓。

「這個部隊不錯!」

從望遠鏡里看到桃園大社撤退下去的隊形,隊伍那依然被人頑強扛著的各色大旗。區大鵬不由得由衷的夸贊了一聲。

但是。夸贊歸夸贊。對于對手還是要趁勝追擊的。

在他身旁的吳奇,看著向畬坑墟方向撤下去的桃園大社團丁們,戰場上橫七豎八倒臥著著的人馬尸體殘槍斷旗。還有那些被彈丸擊受傷之後不住慘嚎但求速死的傷員,只是用力吸氣。倒是他身旁佇立的吳標興奮地吼道︰「打得好!打得過癮!我軍威武!」

區大鵬收起望遠鏡,朝著吳奇拱了拱手,「敵軍敗退,這追擊敵軍之事,打掃戰場、收拾傷員的事情,就要煩勞吳老大了。」

正在發愁如何能夠不讓警備旅搶去全部風頭的吳奇等人立刻滿臉笑意︰「區旅長客氣了!硬仗你們打完了,這追擊之事,自然是我等應作的分內之事!」

「王金,吳標!」

「在!」

「你二人各自領左右兩翼一團人馬,分頭追擊!王金領左翼先行急追,吳標領右翼在後緩近!兩部以十里為限進行輪換!本將領旅部近衛居策應!楊貞引其余部隊負責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清點繳獲!」

呼嘯聲,王金領著左翼新編旅的一團人馬沖進方才的戰場,對游蕩在戰場各處的小股流散民團士兵和那些被打散的團丁田勇們展開了追殺。

他們方才在兩翼擔任警備任務,一直是在養精蓄銳,早就體力充沛得很,又加上追擊退卻潰敗敵軍屬于痛打落水狗的性質,這如何不令他們興致勃勃士氣高漲?全旅上下早已為吳奇加入南軍的抉擇而大為慶幸不已。

「殺!」

冬日的畬坑墟外,蒼茫的大地上到處是奔跑嚎叫的人群。

桃園大社那些零散的小股隊伍見南軍大隊人馬追殺上來,哪里有精力和膽量去分辨是南軍還是新近歸附的吳奇部隊?只管逃命才是!一路不斷的將手的刀槍、頭上的頭巾扯下丟到地上,不時有落伍的團丁田勇被追上,嚎哭哀求被急于立功的新編旅士兵砍死。

方才的炮擊與兩輪火銃的攢射,套筒刺刀的突擊,早就將桃園大社這些團丁的膽殺得不知道丟到了何處,之前的勇悍和傲氣,早已被恐懼取代,滿身的體力和精氣神,更是被拼殺之後的疲憊,長途奔跑的勞累氣喘所取代。

人無抵抗之心,手無拼殺之力,哪里是這些如狼似虎南軍的對手?

再加上方才對陣時便是精銳的內三家的團丁也在人家的兩輪火銃轟擊和銃刺對刺面前損失慘重,兩千足以傲視粵東的精銳頃刻間便損失過半,這些內三家的田勇、外七家的團丁一個個自忖不是對手,內心更是恐懼不已。只知道拼命的逃,逃,逃,逃到梅江河邊上,那里有掩護的火銃手,過了梅江河,逃過畬坑墟,便可以保住性命了!

在他們的左右和後面,吳奇、王金、吳標引領著三股隊伍如同牧羊犬、狼群一樣驅趕圍獵著這敗退的隊伍。王金引軍追殺時,吳標負責打掃戰場,收拾繳獲,救治傷員,收容俘虜。王金的部隊出現疲憊之色時,吳奇領著數百精銳撲上,令王金所部下去喘息一番,接替吳標部隊的任務,如此不停的輪換,始終保持的追擊部隊的體力和戰斗力。

堪堪追擊到了梅江河邊,吳奇揮動令旗令部隊停住了追擊的步伐。

眼前,張庭玉領著八百火銃兵背靠梅江河列陣以待。火銃手們排列成了官軍常見的三疊陣,八百火銃兵分為四部,三部在前,一部在後。火銃手們點燃了火繩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吳奇這如潮水一般涌來的隊伍。

在他們身後,桃園大社的殘兵隊伍正在擁擠著沖過河上的浮橋。

畬坑墟鎮內,一片雞飛狗跳之聲,桃園大社的 旗已經出了鎮,領著草草整理過的隊伍往西去了。

方才吳奇見過南軍用火銃攢射的威力,眼前這些桃園大社的火銃手雖然不類南軍的陣勢,但是火槍攢射卻也不可小覷。

何況,這些火銃要麼是從南軍那里輾轉購得,要麼便是從佛山等處購置精鐵雇請匠人打制的上好火銃。

當時便有人筆記談︰「……不然,嘗聞東西兩洋貿易,諸夷專買廣之銃。百姓賣與夷人者極其精工,為官府制造者便是濫惡。以此觀之,我國不肯精工耳,非不能精工也。」

這些銃的射程與威力不亞于南軍的火銃。

吳奇臉色凝重,制止住身旁躍躍欲試的軍官們,只是嚴令列好陣型,緩緩的上前。(未完待續請搜索樂讀窩,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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