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霸寵女祭司 四十六章 走出

作者 ︰ 長天一嘯

拓跋浩搖晃著身子要走,月然忙撿起地上盛了狼血的皮囊掛在自己的腰間,又把那狼身上的肉割下好幾塊,撕下里衣的布包裹了,也拴在腰里。這一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沒有點兒東西墊著底兒可怎麼好!

她總是未雨綢繆,拓跋浩從前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哪里懂得這稼穡之艱難?見她滴里搭拉地盡往身上掛東西,拓跋浩一張蒼白得如金紙樣的臉上不易察覺地涌上了一抹寵溺的笑︰這小丫頭,還真不同于一般女子呢。

見拓跋浩走路搖搖晃晃的,月然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話,忙上前一把攙住了他,默默地扶著他往前走去。這一切,她做起來時那麼低流暢自然,一點兒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倒把拓跋浩給鬧了個大紅臉,心虛地往四周看看,漫漫無邊的荒原,除了他們兩個活物,再沒了其他的。他這才放下心來。

腋窩里那只雖然瘦弱但是毅然堅強的胳膊緊緊地托扶著他的身子,讓他本來有些搖晃的身子穩定了一些,腳步也不在那麼虛浮了。他像是自嘲一樣,笑了笑,才打趣說道︰「打小兒我就沒怎麼生過病,母妃說我是屬貓的。」本來說得正歡,可一提到母妃,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去。

曾經,那個女人是他童年的依賴,是他年少時的一切,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那慈祥善良的母妃了。有時候,他也很厭倦皇家里這種無情的爭斗,可是身為漩渦中的人,他陷身于里頭無法自拔。如今,他倒是走出了這泥淖,可身上又背負著血海深仇。這一生,他別想過得安生了,也許這就是上天賦予他的使命吧。

月然正听他說得津津有味,卻沒頭沒尾地停住了。恍然了一陣子,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想到他的母妃了。哎,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自己卻比他更慘,至少他的人生里還有回憶,可她呢,至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前世里的母親,能不能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

望著漫無邊際的荒原,不知道哪里才是盡頭,月然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想著,她的眼淚就止不住滑落下來。

拓跋浩剛提到母妃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就嘎然而止了,可等了一會子,見月然也沒了動靜,他有點兒納悶,轉臉看向她時,卻發現她正在默默垂淚呢。

他頓時手足無措了,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想要伸手去擦干她臉頰上的淚,卻苦于自己的胳膊不能動彈,另一半身子又被她給架扶著。他苦笑著安慰她︰「好好的哭什麼?都怪我不該提往日里的事情,惹你煩惱了。」

他避重就輕地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明說是自己說漏了嘴,勾得月然傷心難過的。月然那麼晶瑩剔透的一個人,怎麼會听不出他安慰的意思來?

自己就趕緊抬手擦干了淚,抬眸展顏一笑︰「說什麼呢?誰傷心難過了?我是被風吹得迷了眼楮。」她不想讓拓跋浩為她擔憂,目前他胳膊上的傷勢得好好養著,不能過于憂慮了。她什麼都知道,都明白,可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顆心。

漸漸地,兩個人走出了很遠,已經看不到地上躺著的那幾匹死狼了。月然見拓跋浩腳步輕飄飄地,知道他定是失血過多,沒有多少力氣,忙扶他到一個平整的地方坐著歇了,解下腰間的皮囊,擰開蓋子就對著拓跋浩的嘴。

拓跋浩的嘴唇山干裂地掉了一層皮,上面冒著透明的水泡。他渴極了,亟需喝水。可這麼個四不靠邊的地方到哪里找去呢?還是先湊合一陣再說吧。于是他毫不遲疑地對著皮囊的嘴兒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才心滿意足地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

月然還從來沒喝過狼血呢,第一次,她覺得那些狼血並不可怕,反而還是治病的良藥。不過這東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總不能隨時都遇到狼群吧。就算是讓她就這麼渴下去,她還是希望不要遇到狼群。那個比起一路走來的缺少物資什麼的,已經很可怕了。被狼突襲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是多麼地害怕!

拓跋浩的臉白得像刀刮過的骨頭一樣,一點兒血色也沒有,雖然有狼血補著,可到底不如水清淡,只能緩解一時的饑渴。那嘴角都被燒得起了大燎泡,顯見得已經撐不住了。月然擔憂地望了望那張倔強的臉,想勸勸他不要再走了,等養好了傷再說,可這漫漫荒原,在哪地方才能養身子呢?還是走下去吧,不走,更是死路一條。走下去,最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拓跋浩想來也是這麼想的,一路上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也可能他的身子已經到了極限了。白天的土地被太陽烤的像要平地里起火一樣,再加上恰恰又被大火燒過,更是炙烤得人口干舌燥的,何況拓跋浩還受了傷,流了那麼多血。

本想著再走了一日半天的就能看到人煙,兩個人憋著一口氣,腳不停地往前掙命地趕,唯恐慢了一步就會再也抬不動腳步了。

可是走了半天,還是讓他們失望之極,依然是望不到頭的黑色荒原,到處都是燒焦的味道,到處都看不到一個活物。

月然真的有點兒沮喪了,腳底也不知道磨了多少個水泡了,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讓她真想放棄,就這麼躺著等死算了。再看看拓跋浩,也好不到哪兒去,雖然默不作聲地,可月然听見他呼出來的氣息明顯地粗重了許多。

日影西斜,廣袤的荒原慢慢地暗了下來,夜晚又要降臨了。雖然白日里看不到一個活物,可是月然害怕只要夜晚一降臨,那些貓在暗處的動物又會出來襲擊他們,昨晚上他們能躲過一劫,可今晚呢?瞧瞧拓跋浩一戳就到的身板兒,月然也實在是打怵!

白日里烤人的熱度,到了夜晚卻一下子降了下來。冷得人恨不得多披一件老羊皮袍子。偏偏又下起了細雨,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一開始,月然還希望能下大一點,至少能接點兒水喝,這一天下來,喝的盡是狼血,她和拓跋浩的身子都覺得燥熱難安,嘴上的泡是越來越多。狼血大補,可也得適量啊。

雨點子越來越大,月然忙把皮囊里的狼血傾數倒盡,把口對著天空中的雨絲。舉了好半天,手都酸得不能動彈了,才接滿了一皮囊的水,月然欣喜地擰上了蓋子,像捧著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拴在腰間。

沒過多時,她就沒有那種久旱逢甘霖的喜悅了,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經濺起了水花,讓人無處落腳。腳上的靴子早就被雨水給泡透了,濕漉漉地沾在腳上,冰涼透骨。

天黑了下來,她饑腸轆轆,雖然拓跋浩沒有說什麼,可月然見他的臉色更加白皙了,自然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身上雖然帶的有狼肉,但是總不能生吃吧,除非餓得不行了,她才會考慮吃點兒生的,不然打死她都不會吃這生狼肉。

雨夜顯得格外淒涼,她和拓跋浩兩個只能相互攙扶著往前走了,只要停下來,就凍得渾身瑟瑟發抖,只能咬牙埋頭走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月然發現拓跋浩的身子搖搖晃晃的,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她身為醫者,心中拓跋浩身子有異,忙探手對著他額頭模去,火燒火燎地燙得驚人!

天,他竟然發燒了,怪不得一路上感覺他身子微微地發抖呢。他硬是一聲不吭支撐著走了這麼遠,這人,都病到這個份兒上,還這麼要強!

受傷的人最怕發燒,萬一感染了傷口,這古代的醫療條件有限,又是在這茫茫的荒原上,連找個避風的地方都沒有,可怎麼治療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是月然是神醫轉世,可這無醫無藥的,連口飯都沒有的鬼地方,也是束手無策啊。

月然急得連連頓腳,眼見著拓跋浩的身子慢慢軟了下去,最後倒在她懷里。

這麼大的雨,雖然透骨的冰冷,可月然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了嗎?

萬一他死了,自己可怎麼辦?頭一次,她感到自己渾身都被包圍在恐懼之中。

她雖然和拓跋浩無親無故的,可一路的逃亡,讓兩個人已經結成了互相依賴的關系,萬一哪個先走了,剩下的還真的難以適應了。月然到現在才體會出什麼才是患難見真情!

可這一切已經晚了,拓跋浩已經不行了。月然此刻真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就像是一條藤蔓,漸漸地爬滿了全身,她渾身冰冷地要命,不知道如何是從。

沉寂中,只听得見天地間刷刷的大雨聲。豆大的雨點子砸在她的臉上,生疼,可她已經渾然不覺,直想和這大雨融為一體算了。

正在她悲天嚎地、滿目荒涼的時候,忽听遠處傳來一陣趟雨聲,似乎有人在雨地里走路。

這細微的聲音生生激得她渾身一個激靈,天,這個時分還有誰會在草地里走呢,不會又是狼吧?

她顧不得許多,渾身都抖起來,緊緊地摟著拓跋浩滾熱的身子,低聲哭道︰「拓跋浩,你快點兒醒醒啊,狼來了,你不能就丟下我一個喂狼啊?」

也許是被月然的哭聲給驚醒了,拓跋浩吃力地睜開眼楮,雖然看不清什麼,可他還是能感覺到伏在自己身上人兒的戰栗。他費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月然地,張嘴吐出幾個字來︰「別怕,我沒事兒。」

听見拓跋浩說話了,正哭著的月然立馬停住了,貼在拓跋浩耳邊,幾乎是喜極而泣︰「我以為你快不行了呢,留下我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雖然拓跋浩此刻身子虛弱到極點,月然也覺得他能醒來對自己就是最大的安慰,至少這無邊的雨夜,不會再孤單了。

前頭的響聲越來越大,雖然有雨聲遮掩,可還是一清二楚地傳到了拓跋浩的耳朵里。他費力地想要撐起身子,一把拉過月然,想要護著她,可終究,他的身子還是軟綿綿地靠在月然身上了。

兩行清淚無聲地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他嘴里喃喃念道︰「難道我這就不行了嗎?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月然雖听不到他說什麼,可也明白他此刻的心境。她最怕的是又想昨晚那樣踫到狼群,到時候兩個人都要葬身于狼月復了。想想這輩子就這樣成為狼的嘴中美味,她就止不住一陣心酸,人家死了好歹還能有人知道,還能有個囫圇尸首,可他們倒好,死了也沒個人知道,這諾大的草原,誰閑著沒事兒會來轉悠啊?就算是剩下一些骨骸,到時候也被風吹日曬地成了碎末了。

沒來由地,她的一顆心揪緊了,認命地擁著拓跋浩,呆呆地等死。

那聲音越來越近,隱隱地,月然還看到雨地閃著綠幽幽明晃晃的東西,她一顆近乎麻木的心又猛跳了一下︰那不是狼是什麼?只有狼的眼楮才是這麼人的綠色。

她閉上眼楮,頭靠在拓跋浩胸口,低聲說道︰「看來我們走不出這草原了,今兒你我就要葬身于狼月復,他年還有誰能記得我們曾經來到這世上一遭!」

淒涼悲愴的話,讓拓跋浩諾大的男兒也忍不住熱淚橫流,可他不敢讓月然听出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作為男人,他應該給她溫暖,給她安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不卑不亢!

兩個人互相攥緊了手,共同面對著生死關頭。

不遠處,那個綠幽幽的東西忽然停住了,似乎在觀察著什麼。就像昨晚上的狼群一樣,月然慘然一笑,終究是躲不過了。

她手里的那根銀針還在,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和狼拼一拼,可拓跋浩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一個弱女子還得保護著他,空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正胡思亂想著,就听拓跋浩低聲嘶啞地說道︰「到時候別管我,你快跑!」只這幾個字,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他頹喪地長嘆一聲,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對面那綠幽幽的東西終于動了動,往前走了兩步就停住了,月然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里,緊緊地捏著那根銀針,等他上前就扎他一下子。

正在她全身戒備的時候,就听對面傳來人聲︰「那里坐的可是螭國的太子和月祭司?」

這一聲當真下了月然一跳︰難道狼成精了,會說人話了?

她繃得緊緊的神經被這急轉直下的情況給弄懵了,再也沒想到對面是個人而非狼!

倒是拓跋浩听見聲音之後,嘴角往上扯了扯,輕笑道︰「是夏國的人。」

月然立即問他︰「你怎麼知道?」誰知他並不答應,月然伸手模去,才知道他已經昏過去了。

月然嚇得大叫︰「是我們,快來救命啊!」反正拓跋浩說他們是夏國的人,當次危急時刻,她也顧不得甄別了,只要能救他們就好。

听見喊聲,對面的人立即往他們這兒跑來。吧唧吧唧的踩水聲,听得出來不是一個人,至少有三四個。月然一顆心松了下來,只覺得自己的身子也搖搖欲墜,忙咬咬牙穩住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她不能允許有任何的差錯。

等那幾個人來到面前,月然才看清他們手里提著碧綠的西瓜燈,這才明白那綠幽幽的東西是怎麼回事兒。

真是「一朝被狼咬,十年怕燈籠」啊,月然看到這一切,總算是把那顆懸在嗓子眼兒里快要蹦出來的心給咽下去了。

來人七手八腳地背起了拓跋浩,扶著月然,也沒有多問,就朝前走去。月然身子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被人架著幾乎是腳不點地,倒也省了她好些力氣。

她估模著,定是離草原的盡頭不遠了,不然這些人也不會很快找到他們。

果然,天還未明的時候,她就看到前方有一座烏沉沉的鎮子,籠罩在這萬籟俱寂的夜里。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若不是他們來,她肯定沒有法子背著拓跋浩走出這草原的。

那幾個人把他們安頓在鎮中心一家比較干淨的客棧里歇下,就離開了。月然這才顧得上去看看拓跋浩,只見他眉間緊蹙,似乎有很多的不適,一雙手時不時地往空中亂抓著,像要撕扯什麼東西。

抹了抹額頭,依然燙得嚇人。月然無奈地撮著下巴,一腔睡意也消失地一點兒痕跡也無。

既然來到鎮子里,還該抓些藥給他退燒啊,可她身無分文,該上哪里抓藥啊。若是再不醫治,拓跋浩遲早也是一個死。她不由陷入深深地憂愁里了。

不多時,就听外頭一陣腳步雜沓聲,慢慢地朝她住的地方走來。她心思一明,當即就站起身來,莫非是夏國的二王子來了?待會兒求求他,他一定有辦法的。

來的果然是夏國二王子墨哲,一別數日,他看起來依然那麼瀟灑倜儻,風度翩翩地隨著從人們從門外跨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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