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訣醒 【014】又听牆角

作者 ︰ 一貫天機

()初秋的陽光雖然不如盛夏一般熱烈,但正午時分也曬的讓人難以忍受。

韓縝靠在窗戶下的牆上,死狗似地有氣無力的吐著舌頭,手中提著一片衣角,使勁地朝臉上扇著,從窗戶中傳出的一聲聲‘喝’‘吃’的大笑大喊,直惹的他的肚子嘰里咕嚕,不停亂叫。

又等了片刻,韓縝肚子餓的實在難受,無力地探頭打量一眼,只見醉仙居門前來來往往只有兩三人,看樣子這酒館今天生意不好,他便準備起身去路邊的小攤順點吃食。

正當他準備起身之際,卻見醉仙居門前來了兩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見到小二出來迎客,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年約二十的青年張口便吩咐道︰「小二,給爺準備一張角落的桌子,要清淨!」小二听得吩咐,唱了聲諾,便又竄回店中打點。

韓縝挪起的又坐了回去,暗想那兩人要角落的桌子,說不定會坐到這個窗戶邊,這樣想著,他又打量了兩個青年一眼。

卻見剛才說話的那個二十歲青年長得濃眉大眼,體格粗壯,身上穿著一身武師勁裝,走起路來大步流星,一看就是個脾氣急躁,尚用武力的主。

而跟在這個青年身邊的,卻恰恰相反,有十六七歲年紀,身穿一身白s 儒衫,頭戴綸巾,長相俊朗飄逸,手搖折扇,卻是一白面小生。

兩人進入店中,在小二的帶領下果然來到了韓縝所靠的窗戶邊坐下,隨意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便開始輕聲聊天。

韓縝心中暗喜,卻是有些妒忌白面小生,因為與對方相比,他可真是黑的舅舅不疼姥姥不愛,便想著一會搶食之後是不是在白面小生的臉上留兩道印,但這個念頭剛剛一轉,便覺得自己一會能不能搶到食物還是一個問題。

白面小生看起來武力不強,但是二十歲高大青年卻是孔武有力,說不定對方會是氣動境界的高手,韓縝想著,因為實在不想再惹一個強敵,便決定先撤,卻在這時,從窗口傳出了一聲興奮地吟詩聲。

「泉、泉、泉,迸出個個珍珠圓;玉斧劈出頑石髓,金鉤搭出老龍涎。」

這聲音雖然興奮,但卻有些綿軟,想來是那白面小生所吟,卻听他繼續道︰「師兄,這首詩前面三個泉字氣韻充沛,等閑句子根本無法匹配,不想‘老朽先生’隨口一吟,便是一首佳作!」

被叫做師兄的想必就是那個高大青年,他似乎對白面小生吟詩很不耐煩,只听他道︰「葉天,你還是揀要緊的趕緊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句子,還是盡都免了吧!」

被叫做葉天的白面小生大概是被青年如此不識雅意的表現噎得夠嗆,半晌才听他悻悻解釋道︰「當時我們在橫山看雪,看著雪地中冒出的一眼活泉詩意大發,不想只吟出三個泉字,便再也難以繼續。不過也算因禍得福,不然我們也見識不到老朽先生的才思。」

高大青年听到他的解釋卻顯得更加不屑,冷哼一聲道︰「又是那幾個酸丁,那些人文不能興邦,武不能定國,你與他們廝混,會有什麼出息!也罷,你繼續說!」

卻听窗口半晌才又傳出白面小生葉天的聲音︰「那r 我們在雪地里吟詩作對,飲酒聊天,當時我見老朽先生年老體弱,但卻衣衫單薄,便將自己身上的貂衣解下,披在了先生身上。待到眾人興盡散去,老朽先生借口留住了我,讓我只要凝練出先天真氣,便去橫山找他。」

「哼!找他干什麼?吟詩作對嗎?!」青年對葉天和那酸儒廝混大為不滿,頓了頓又緩聲道︰「那什麼老朽先生不報自己名字,而以別號示人,又讓你氣動境界去橫山找他,還不知他是何居心!你現在剛剛凝練真氣,我會稟告師傅,讓他阻你前去!」

葉天聞言大吐苦水,急聲說道︰「師兄,不要啊,我告訴你這事的本意是想發泄心中的興奮,但早知你會讓我如此喪氣,就是打死我也不會與你說!」

青年哼了一聲道︰「師傅早就對你只知舞文弄墨不滿,既然師傅要我管教你,那我就要盡起責來,這件事沒得商量。」

韓縝听到這,忍不住暗暗吃驚,想不到看起來體弱不堪的白面小生竟然也凝練出了先天真氣,那被他叫做師兄的青年,功力豈不是更加深厚?

他听到這里,已經打定主意要走,他本來不想听人牆角,卻不想屢次機緣巧合的被自己听到,真乃命苦。

韓縝正想逃離此處,卻不料窗口中又傳出一聲粗獷的吃驚聲︰「我看這位兄弟面熟的緊,敢問二位與天行劍派是何關系?」

這個粗獷的聲音來自酒館中一個滿臉虯髯的大漢,他大口飲了一碗酒,看著高大青年詢問。

青年聞言拱手道︰「不才正是天行劍派弟子,敢問這位大哥……」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虯髯大漢打斷道︰「想必兄弟就是天行劍派葉雲重葉大俠的首徒,陸錚陸兄弟了?!我們一眾兄弟都是游俠兒,我乃羅飛,人稱破落嗓子。這位是侯三,人稱樹上猴王……」

虯髯大漢羅飛將自己桌上的一眾大漢介紹給了名為陸錚的青年,陸錚一一見過,指著自己對面不顯山不露水,與這群漢子仿佛難以混在一起的師弟介紹道︰「這位是我師弟葉天,也是我師父獨子。」

葉天笑著和眾大漢見過,雖然不會對這些漢子產生偏見,但一方善武,自己卻喜文,與之混在一起怎麼想怎麼覺得別扭,見過禮後便沉默不言。

眾漢子見他書生模樣,也不想與之多說,卻听羅飛問陸錚道︰「陸兄弟,這次令師葉大俠想必也來這安陽城了吧?」

陸錚從小x ng子隨自己師傅,愛與大碗喝酒大聲說話的漢子打交道,心中已對這些漢子產生好感,打算有意結交,便熟絡道︰「想必大家都听說天音門驚心鼓被搶一事,我師傅正是為此前來。」

听到‘驚心鼓’三字,韓縝糾結不定,到底該走還是該留下繼續听牆角是的心立即堅定下來,靠回牆角,豎起耳朵仔細听著。

忽听那‘樹上猴王’侯三出聲說道︰「我這人消息比較靈通,听說天音門的驚心鼓是被元突的絕頂高手赤老在眾目睽睽之下硬搶而去,陸兄弟,不知可否屬實?」

陸錚說道︰「侯大哥說的不錯,那元突韃子跑到我神州大地撒野,現在已被天音門找到其蹤跡,這次我師傅已經聯合眾多江湖俠士,誓要將此‘瘟神’除去!」

「好!」虯髯大漢羅飛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彩,而後又道︰「陸兄弟,我們這些兄弟曾都上過戰場,斬殺過不少元突韃子,但也死了不少兄弟,這次能有這個報仇機會,不知道陸兄弟能否讓我們這些兄弟也盡一份力?!」

陸錚豪爽笑道︰「怎麼不行,凡是我神州俠士,為國效力,我們‘抗元盟’都會歡迎!」

羅飛和侯三等一眾大漢興奮的哈哈大笑,只听羅飛贊道︰「葉大俠提議組建‘抗元盟’,集結我神州俠士共圖抗元大業,這份胸襟氣魄少有能比。這次能夠由陸兄弟引薦加入抗元盟,在葉大俠手下做事,咱兄弟們興奮的直想現在就去殺幾個韃子助興!」

羅飛說完,便是一片興奮的附和聲,韓縝听他們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不由著急暗罵。

卻听陸錚又道︰「這次天音門通過驚心鼓的鼓槌,好不容易才發現赤老就在安陽城附近出沒,為求行事穩妥,明r 午時我師父會在安陽城南的百草坪舉行商討大會。商討之後咱們分工明確,到時候又有天音門能夠追蹤赤老蹤跡,到時候這瘟神就是插翅也難逃了!」

此話說完,酒館里就又是一片叫好聲,眾大漢連連勸酒,喝的好不快活。

韓縝終于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大大松了口氣,而回憶起剛才听到的內容,除了赤老的事情還略懂,什麼老朽先生,天行劍派,葉雲重,抗元盟之類的卻是一概不知。

而與此同時,坐在陸錚對面的白面小生葉天,也慢慢從這些漢子的粗豪言語中感受到了一種以前從未感受過的激情,比起吟詩作對這等文雅之事,似乎這種大碗喝酒大聲說話的方式更能令人激情澎湃。

葉天想到興奮處,大口喝了一碗酒,忍不住一拍桌子,大聲吟道︰「雪、雪、雪,處處光輝明皎潔;黃河鎖凍絕縴流,赫赫r 光須迸烈。」

一眾大漢不通文墨,而且葉天又是忽然發聲,驚的酒館都為之一靜。

關鍵時刻,還是見多識廣的侯三听出了詩中的一些意思,未免繼續冷場,連忙高聲贊道︰「好大氣魄!這等氣魄,委實少有!難道是這位葉公子所作?!」

葉天听人夸獎,雖然此詩不是自己所作,但也興奮的紅光滿面,不由說道︰「此詩乃是老朽先生所作,當時我們同游橫山觀雪,一友忽然吟出雪雪雪三字,委實難倒了我們,不想老朽先生張口便接,而且又是一首佳作!」

眾大漢都是粗俗武夫,對羸弱文人天生沒有好感,但此刻陸錚在座,便給面子的大聲贊嘆幾句‘好氣魄’,卻听侯三忽然問道︰「葉公子,天下有此才情的老者不出十位,不知道你所說的這位老朽先生到底是誰?」

葉天搖頭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這位老朽先生面生皺紋,身材枯瘦,總是穿著一身灰s 單薄麻衣,舉止,舉止頗為落魄……」

眾大漢聞言心中暗自好笑,文人就是文人,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都窮的衣服都穿不起了,還總想著吟詩作對,真是酸儒一個。

卻听那見多識廣的侯三又道︰「大約五六十年前,在西南雷州出雲國境內,忽然出現一位老者,號曰‘枯叟先生’。此先生一生行醫,治病救人,而且相貌臉生皺紋,身形瘦消,總穿著一件單薄的粗布麻衣,與葉公子描述的極為相似。只是,只是這位枯叟先生五十年前忽然銷聲匿跡,難道竟是丟下醫術,改去舞文弄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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