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第六十六章 百花待放興業忙

作者 ︰ 草上匪

()五月初四,宜破土、出行。成都府衙,鄧孝安與王沖兩人怒目而視,都覺得這一r 是凶r 。鄧孝安沒想到王沖竟然唆使潘家人告了他,王沖也沒想到鄧孝安老老實實告了官。

兩人的訟告都是直接奔成都府司理院而去,新任司理參軍一看,一方是鄧資政的兒子,一方則是新鮮出爐的太歲星君王沖,提刑、提學、通判等一串官員想要整倒他,最終自己卻被整倒,貶的貶,調的調,他的前任就被發落去了瀘州江安縣當縣尉,這會估計正跟家人交代後事。他頓時麻了爪,趕緊推給了簽廳,驚動了許光凝。

許光凝也沒走正式流程,而是直接將兩人招到府衙,就在後堂書房里,當兩人如子佷一般地訓誡。

「你們一個是相公子佷,還有官身,一舉一動,都會牽連朝堂。一個是府學生員,名動蜀地,早前的案事剛剛平息,怎麼就安生不住!?」

許光凝一臉沉痛地道,見鄧孝安那鼻青臉腫的模樣,眼皮跳了一下,再看王沖,心說這小子真是潑天的膽子,不愧是火箭焚匾的狠人。這小子也真有通天的能耐,就靠一書就把傅堯送回了京城,連帶自己也分沾了好處。

就因為這好處,許光凝才指示了府學,特別照顧王沖,即便王沖現在沒有入學的意思,還是將他列作了出舍生。

因為自矜身份,同時又知傅堯去拉攏過王沖,覺得王沖有可能入了梁黨,許光凝也一直沒有找過王沖,此時有了機會,他自然要作些表示。

許光凝的語氣更溫和了︰「有爭執不能和和氣氣商量?這般廝鬧。徒讓他人笑話。」

這態度這語氣,王沖雖有些訝異,更吃驚的還是鄧孝安,王沖不僅跟傅堯要好,還跟許光凝有一腿?不然怎麼一副當和事佬,要息事寧人的架勢。

鄧孝安委屈地道︰「大府!我是被他打了,怎的是跟他廝鬧?看看我的臉……」

王沖拱手道︰「好教大府知曉,王沖是讀書人,又不是潑皮無賴。怎會無故出手傷人?分明是鄧將仕先動手,王沖自衛,不慎失手。」

許光凝抽著嘴角,強壓下笑意,不慎失手……

鄧孝安氣得一跳三丈高。正要咆哮王沖含血噴人,卻被許光凝一個眼神壓下。

「廝鬧就是廝鬧,府不知有甚麼毆官案,也不知有甚麼強搶民女案。」

許光凝有心調解,但以他的身份,自不會屈尊說服人,而是直接宣判。鄧孝安和王沖再怒目對瞪一眼。都沒開口了,許光凝終究是蜀地第一號人物,職權之內,他的話一言九鼎。

「守正。你剛月兌了案之事,也該知江湖險惡,否則府也不會連顧豐都沒保住。遵誠,你父鄧資政處境堪憂。你也不知謹言慎行,為你父分憂。你們都是一脈之下。何苦自亂?我听說,你們都插手了華陽百花潘之事,既已有生意往來,何必還要作意氣之爭?」

許光凝還是講起了道理,不過這道理似乎話中有話,鄧孝安品了好一陣,才醒悟許光凝的意思,大家都是蔡太師所忌一黨……

接著許光凝再意味深長地道︰「蜀地近來不怎麼安寧,你們就別亂上加亂了,此事就當作罷,爾後不要讓府再見到你們的狀紙!」

前一句話只當是套話,晏州夷亂讓蜀地人心確實亂了一陣子,而後一句話就有門道了。鄧孝安與王沖對視一眼,各有理解。

臨別時,許光凝又叫住了王沖,讓鄧孝安又深深再看了王沖一眼。

出了府衙,鄧孝安對管家道︰「盡快籌齊錢,把潘家產業買過來。」

管家不解,不僅沒討回公道,還急著給王沖送錢,這是要向王沖低頭服軟?

「現在整治不得那小子,就先整治潘家人出氣!」

鄧孝安扭曲著臉頰,猙獰地道,接著又捂臉呼痛。

府衙里,許光凝對王沖道︰「听說你要在十里渡辦私學?」

王沖掩飾道︰「也算不得學校,只是不忍案里受罰的同窗無進學之處,建座學舍而已。此外,華陽縣學也遣散了新收的生員,不少生員都是小子帶出來的,小子自當為他們負責,這也是……顧教授的遺願。」

說到顧豐,許光凝再度嘆氣︰「可惜了,該護住他的,可當時之勢,能銷餌案已是慶幸。守正啊,如今你該知,誰是君子,誰是小人了。」

王沖暗自撇嘴,佔了便宜還來賣乖。不過這話也讓他心有同感,經此一事,才知趙梓的真面目。這些時r ,不管是給老道弄度牒,還是其他事務,他都盡量不走華陽縣,而是直接找成都府。

「蜀地將有大變,此變之後,我準備重辦小游江,時間就在月之內。寶歷寺離十里渡不遠,你若動作快一些,我還能親臨十里渡為你張目。」

王沖既驚又喜,驚的是許光凝將之前含含糊糊的「蜀地不寧」說得更清晰了,蜀地將有大變,不知是什麼變故。喜的是,為了安定人心,許光凝要重辦二月二取消了的小游江,這可是個好機會。許光凝意是要為他在建的學校張目,王沖喜的是他的生意。

小游江路線的起點是合江亭,終點是寶歷寺,離寶歷寺只有二三里地的海棠渡,在小游江時也是游客賞花之地,其海棠渡的雅名也是由此而來。海棠渡將迎來人ch o,他正鼓搗的幾樁生意會得到巨大的商機。

王沖很識趣,不問許光凝到底會有什麼變故,而是恭敬地長揖道︰「謝過大府提攜。」

這真是提攜,不僅支持他辦私學,還為私學張目,這已是擺明姿態,引他王沖為一黨之人。王沖不願意當閹黨,也不願當太師黨。這兩黨之間的圍觀黨和騎牆黨就無所謂了。

回到海棠渡,一干人等都在忙自己的事,王沖去海棠樓找林繼盛商量小游江的應對,路過茶鋪時,被茶鋪老板李十八叫住。

李十八一臉渴盼地道︰「二郎,听說你讓百花潘也搬到海棠渡了?能不能代我說項,讓我去潘家當個園丁?不行的話,你不是還在建學校嗎?分我一份灑掃的活計也好。」

王沖訝異,你不是在經營茶鋪嗎?

「茶鋪。一月掙的錢連自己都養不活,家中還有幾口子,全靠婆娘紡紗織布才勉強得個溫飽。這塊地還是林掌櫃施恩租給我的,半年都沒收租子了。」

李十八道出一番艱辛,此時正值午後。看看這片帶著水塘的偌大荒地,就支著破爛的竹棚,擺著幾十副桌椅。寥寥兩三桌客人,一桌沏一壺茶,能坐一下午,王沖自然明白這生意已淡出了鳥。

李十八的請求不過小事一樁,原就要照顧這些鄉鄰。用他們也更放心。王沖正要點頭,忽然心中一動,他想到了林繼盛賣那些劣制白酒時,抱怨海棠樓檔次太高。不是那些販夫走卒入食之地。

「李掌櫃,隨我去找林掌櫃,有一筆生意要與你談。」

想到就做,王沖拉著李十八就去了海棠樓。

「這法子不錯。我早該想到的!」

听王沖一說,林繼盛拍額。

「光有酒可不行。還得有飯菜。可海棠樓沒辦法支應,就得另起爐灶,李十八,你能照顧得了?」

王沖的意思是,將李十八的茶鋪變作酒鋪,林家酒庫所造的劣質白酒,就放在這種低檔次的酒鋪里賣,跟海棠樓的生意區隔開。林繼盛則想得更遠,指出李十八的茶鋪還缺飯菜這一環,否則酒客不會上門。

李十八訥訥道︰「照應自是能照應,可這些個家當,小的可置辦不起啊。」

林繼盛看向王沖︰「二郎,要不我們再合伙一番?」

王沖一笑,林繼盛這商人脾x ng發作,真是蚊子腿都不放過。不過話又說回來,別看這酒鋪低檔,未必沒有大前途。

于是又一樁酒鋪生意立了起來,酒鋪不像水火行,關系簡單,所以只是林繼盛、李十八和王沖三人合股。這樁生意里,王沖就偶爾出出主意,只出了一百貫,佔三成股。

「盡早動工,月內必須開門營業!」

王沖沒把許光凝的透露道出來,就只催著酒鋪趕緊弄出來。

「這名兒,怕不能再叫十八鋪了吧……」

李十八雖一下子從獨主變作三掌櫃,但有兩根大腿抱,已樂得合不攏嘴,趕緊清理茶鋪里屬于自己的那些痕跡。

「就叫……」

《水滸傳》的故事涌上心頭,王沖有了計較。

「就叫快活林!立的酒招上寫……三碗不過江!」

林繼盛和李十八品著這個名字,這個酒招,就覺一股豪氣迎面撲來,那是一種炎熱夏r 里,漢子們揮汗如雨,掄起胳膊,腋窩壓臉般的氣息。

「二郎,你真是張口就來,這名兒真不錯。」

林繼盛由衷地贊嘆道,王沖趕緊擺手︰「這是從古書上看來的。」

李十八奉承道︰「二郎真是大學問,天下古書怕都被你看遍了……」

王沖翻白眼,知道你是奉承,可怎麼听起來就是諷刺呢。

此事安排妥當,正要與林繼盛談水火行的事,一個老婦人挽著籃子急急進了海棠樓,邊走邊嚷,那嘴那舌頭似乎有萬向轉子般的,語速極快,如機槍連sh 一般。

「林掌櫃啊,听說咱們鋪子的地面讓給了王二郎,就代我們姐妹與二郎分說分說,讓他在百花潘或者他的學校里找點雜活給我們姐妹作,喲,二郎你在!真是太好了!哎喲,我們黃家人苦喲……」

見著王沖,sh 速再快一番,瓜噪得王沖一邊塞耳朵一邊擺手。

來人正是黃牙婆,听剛才的話,王沖才記起,雜貨鋪的黃婆婆是她姐姐。

「怎麼,你們也不想作雜貨鋪子生意了?」

王沖一問,黃牙婆的訴苦比李十八慘烈十倍,別看她姐姐就辦了個雜貨鋪,內里的門道比李十八的茶鋪麻煩得太多。

油鹽醬醋,針織百物,玩具糖果,燈燭紙張,至少上百類貨物,大部分貨物都是找當地的小作坊甚至農家供應。可問題是,海棠渡就荒涼,生意難做。而她組織起來的貨物,需要的人不多,顧客想要的貨物,她又找不來。

不僅如此,鄉鄰作生意都講賒欠,顧客欠她,她又欠「供貨商」的,同時幫「供貨商」采買原料雜物時,「供貨商」也欠她。r 積月累,光是拖帳催錢就耗盡了黃婆婆的j ng力,連黃牙婆也都幫著來催,依舊解不開這一團亂麻,生意也越做越差。

雜貨鋪所在地面都是林家的,林繼盛好心,一直沒怎麼收地租。現在海棠渡里,海棠樓和官道以南的大片地面都轉給了王沖。一方面是怕王沖來收地租,生意再沒法做了,一方面是王沖要建學校,自然要雇僕役,對黃婆婆黃牙婆姐妹來說,正是解月兌的好時機。

「你們這鋪子就繼續做吧,二郎會給你們指點的,最好讓二郎入伙。」

林繼盛幫著黃牙婆說話,有剛才茶鋪的商量,他很相信王沖的事。不過雜貨鋪這種小生意,他可沒興趣摻和。

對上黃牙婆驚喜加渴盼的眼神,王沖心說等立起了學校,酒鋪和海棠樓生意也起來了,這雜貨鋪的生意自然沒問題,他微笑著點頭道︰「林掌櫃說得沒錯,這雜貨鋪可不能關了,至于入伙就免……」

黃牙婆那機槍嘟嘟開火,將王沖的話壓回喉管︰「六成!二郎怎的也該得六成份子!不夠還可以商量,這雜貨鋪,就由二郎作主了!」

雜貨鋪一大堆三角債,沒有外資注進來就是死帳。黃牙婆自是千肯萬肯。王沖埋怨地看向林繼盛,要當善人,給錢就夠了,何必還要把他人也拖進去?

林繼盛笑笑說︰「雜貨鋪雖小,卻關聯著這幾十里地無數樁生意,二郎這般有能,可以借著這生意看看。」

這倒是金玉之言,王沖勉強接受了,只是他沒想到,林繼盛的話,這麼快就應驗了。

「黃牙婆,你在這里!?你且說說,我這紙怎生不堪用了!?」

一個漢子在海棠樓外嚷嚷著,听起來是造紙戶。

「你那紙又軟又粗,鼻涕似的,便是去墳頭燒給死人,死人都不知拿了作甚!對嘍,鋪子的大掌櫃在這,你要怎的,大掌櫃與你分說!」

黃牙婆牙尖嘴利地回道,再恍悟自己已不是作主的人,趕緊把王沖推了出去。

紙……

王沖有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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