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歸快意,但潘承之言也有些打動了潘寡婦,真要把潘家人都推下火坑,不僅要顧忌r 後的名聲,內心也著實有些不忍。她向王沖投去探詢的眼神,王沖卻冷冷笑道︰「現在才知道後悔?晚了!要我解約?是要我下火坑麼?」
他看向潘承,再掃視一眾潘家人,憐憫地道︰「這是你們自找的,鄧將仕可是你們找來的。」
潘寡婦也收起心中那點軟弱,微微點頭,沒錯,這是他們自找的。不是王沖扭轉了局面,不僅產業要被奪走,香蓮玉蓮也要淪落到淒慘之地,而這都是以潘承為首的潘家人干的,對這些人,就不該再有半點憐憫。
而更重要的是,要王沖放鄧孝安的鴿子?那王沖該怎麼收場?
「世義哥,趕人!」
潘承跪求不得,起身大罵,廳堂大亂,王沖冷喝一聲,王世義嘿嘿笑著,掄起扁擔趕人,片刻間,宅院里就清清靜靜。
「二郎……真是虧得你了。」
沉默許久後,潘寡婦牽著香蓮玉蓮向王沖道謝,王沖正要借扶人的功夫,再吃吃姐妹花的豆腐,卻听潘寡婦又問︰「鄧將仕不是本想要香蓮玉蓮嗎?你是怎麼讓他轉了心思的?有些人,對錢的興趣可沒對人的興趣大。」
王沖一時不好細說,開玩笑道︰「我說……香蓮玉蓮都許給我了。」
姐妹花哎呀嬌呼著不依,潘寡婦則是靜靜看住王沖,看得王沖頭皮發麻。趕緊擺手道︰「那是哄他的,當不得真。」
潘寡婦道︰「你也別想當真。之前姨娘也說過了……」
她平靜且嚴肅地道︰「不管如何,香蓮玉蓮都不能作妾……」
王沖怕她接著要逼自己選一個。打斷道︰「我只當香蓮玉蓮是妹妹,真心話。」
潘寡婦對這話另有所悟,偏過頭去,白皙臉頰浮起的紅暈卻避無可避地落入王沖眼里。
此間事了,卻怕再出什麼意外,潘寡婦當即收拾行裝,準備搬去三家村,也顯出她身為女強人一面的決斷。
王沖與她的真正交易是,將所有花圃、田地、宅院作價七千貫賣給鄧孝安。王沖則轉賣一頃荒地給她,重新培植花圃。所謂的轉賣荒地,其實是無償轉讓,但潘寡婦說什麼也不依,一定要他收下一千貫,最後價碼談到五百貫,王沖才勉強接受。
「花種、盆花、干花、最好的花土,都要搬走!還有那花……」
既是賣給鄧孝安這個不懂花事的外行,潘寡婦自然要將產業里最j ng華的東西都搬走。而當她小心翼翼地從宅院後花園里移出幾株花木時,看著用細麻繩綁作一處的不同花枝,王沖暗抽了口涼氣,嫁接?
「這是並蒂憐。憐惜的憐,實際是牡丹,我就想著育出一紅一黃的並蒂牡丹。真成功了,不管是大小游江還是花市。都能打敗天彭牡丹,奪得花魁。」
潘寡婦說到「並蒂憐」時。眼中閃爍的光芒,王沖很熟悉,那是理想之光。
王沖鼓勵道︰「姨娘,你一定會成功的。」
潘寡婦又嘆道︰「待到成功時,還不知要多久,就連重新培育花圃,都要一兩年時間,這些時r 里,只能坐吃山空,不知能不能堅持下去。」
王沖微微一笑,朝縮在一邊的香蓮玉蓮點頭道︰「還不讓你們娘親見識見識?」
香蓮玉蓮一人手持一個小瓶子,波地拔出瓶塞,兩股截然不同的濃烈香氣迎面撲來,燻得潘寡婦一滯。可接著她卻杏眼圓瞪,抽動鼻子,不停地嗅著這兩股香氣。
潘寡婦興奮地問︰「二郎,這就是你說的新生意?」
王沖咧嘴一笑︰「如何?」
潘寡婦重重點頭︰「好生意!」
潘家宅院里,響起久違已久的歡暢笑聲,似乎一切y n霾都已散盡。
雙流鄧家宅院里,拿著冰袋捂臉的鄧孝安對管家道︰「寫狀紙,告王沖毆傷官人!」
管家已听了鄧孝安籌錢的吩咐,清楚這樁買賣,听得這話,一時茫然︰「可官人你跟那王沖……」
鄧孝安咆哮道︰「我要那小子蹲監!把他弄個半死,再跟他談生意!」
管家眉開眼笑地道︰「不錯,如此又能省不少錢……」
潘家宅院,看著正忙上忙下收拾東西的潘家母女,王沖對王世義道︰「待會去找鄧衍,讓他跟那些潘家人談談,告訴他們,想要避禍,就得出首告鄧孝安強搶民女。」
王世義瞪眼︰「方才不是跟他……」
王沖冷笑道︰「你相信一個官人被抽得臉腫,卻不想著報復回來?」
王世義想了想,點頭了悟︰「如果是商人,我倒信,如果是官人,臉面好像最大。」
他再皺眉道︰「那生意怎麼辦?」
王沖呵呵一笑︰「臉面歸臉面,生意歸生意。鄧孝安終究不是正經的官人,咱們就當官人商人各一半待。」
潘寡婦謝絕了王沖直接搬入王家的建議,這也自然,寡婦與鰥夫,同一屋檐下,很受非議,除非已確定了關系。不過在王沖看來,潘寡婦怕是絕不願在落難時受王彥中庇護,雖然受王沖庇護其實是一回事,可終究不是王彥中本人。這兩人都是一般的鴕鳥脾x ng,怪不得當年沒能走到一起。
潘寡婦與香蓮玉蓮暫時租住在三家村的農家,潘寡婦雷厲風行,不待潘家產業真正轉手,就要在王沖轉賣給她的荒地里建宅院,起花圃。海棠渡一帶的泥瓦行正忙著為王沖的學校清理荒地,打地基,一時忙不過來。負責土木事的于保正索x ng跑到廣都縣去找他相熟的泥瓦工,這讓王沖想到了廣都的親戚,再由他們想到了學校的未來。
「藏書樓!?」
五月初二。海棠渡緊靠著道庵的荒地里,王沖道出了新構想。宇文柏、鮮于萌、範小石、唐瑋等人興奮不已。
「藏書樓,學校有干文事。顧忌頗多,由我一人擔著,藏書樓卻沒太多忌諱,就由咱們整個海棠社擔下來。」
這就是王沖的構想,用水火行將自己跟一幫鄉親以及林家綁在一起,由這個思路審視學校,他發現自己與海棠社的關系還需要堅實基礎凝聚為一體。當然,更重要的是把宇文鮮于家等權貴子弟的家勢,以及範小石、唐瑋等貧寒子弟的前程也融在一起。
因此將學校與藏書樓分隔開。這部分事業交由整個海棠社分攤,就是完美之舉。
听了王沖的謀劃,宇文柏兩眼放光地道︰「守正你出地,我們宇文家造樓!家中一定會贊同此事,藏書十萬卷……嘖嘖,有這一樁,咱們海棠社不僅會名揚蜀地,學校更是冠絕天下!」
鮮于萌趕緊道︰「十六郎,可得分一座樓給我們鮮于家造。呃,我爹不答應的話,就算我借的!」
範小石則皺起了眉頭︰「地已有,樓好造。書卻是難事。就算一卷書一百文,也要萬貫,而且很多珍本孤本。遠遠不止此價,這要何年何月才能積起?」
眾人沉默。就連嘴膽最大的鮮于萌也撓頭不止,听他們依舊是舊世藏書的思路。王沖也不說破,只笑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萬事不行,終無結果。」
想到學校也是從無到有地建起來,眾人振作起來,爭搶起藏書樓事務的經辦權,最後還是交給了範小石。在王沖的盤算里,藏書事可不僅僅只是簡單的藏書,還涉及一樁大生意,也就範小石這種崇尚王氏利學的人能有擔起來的心胸。
王沖在學校這邊忙碌,向西越過道庵,大約兩三里路的地方,潘寡婦也正指點著勞夫忙個不停,在她身邊,一個大袖儒衫的中年儒生一手拈著胡須,一手背負岸立,眼角卻不斷瞟向那個正指揮調度,如女將軍般的窈窕麗影,內心顯然不似外表這般沉靜。
「多虧了二郎……」
潘寡婦抬手理鬢角,皓白手腕與曼妙姿態,讓王彥中心跳快了好幾拍,不過再品潘寡婦這貌似無心的感慨,他又另有反應,目光飄浮地道︰「唔,孝心很誠,交代的事,辦得很好。」
潘寡婦眉頭微跳,反唇相譏︰「是哩,小小年紀,便有這般出息,r 後不知還有怎樣前程,這該是秀才公平生最得意之事吧,後半輩子有得福享了。」
王彥中一滯,暗道這婆娘,就知道挖苦我這個父親沒出息,下意識地拔了些聲調起來︰「還是不如潘家娘子,生得好女兒,如並蒂蓮一般,惹得大家都百般憐愛。」
火星頓時爆綻而起……
「王彥中!不許拿我女兒說事!」
「我就是個鄉先生,怎的了!?」
兩人怒目而視,氣勢充盈得如兩只相斗的公雞。
片刻後,王彥中先泄氣︰「上一次相見,還是十年前吧……」
潘寡婦眼中也蕩起了漣漪︰「十年七個月另十一天……」
「那個賭約,我們說合吧。」
「賭……賭約?怎、怎地說合?」
「你看,你們潘家女,總會嫁入我們王家的。」
「你、你這人,恁的這般無禮……」
潘寡婦又驚又羞,轉過身去,皓目轉得找不到落處,臉頰更是暈紅一片,心中卻叫著,你總算有這個膽子了。
卻听王彥中道︰「香蓮玉蓮,一並嫁過來吧。你也知二郎有大前程,便是做妾,也不會虧待了她們。如此咱們的賭約,不就合了麼?」
潘寡婦愣住,暈紅先退ch o,臉頰瞬間慘白,再被怒火灼為ch o紅,她轉身啪的一耳刮就扇了過去,怒聲道︰「王彥中,你下輩子也休想!」
麗人扭著腰肢,蹬著繡花鞋急步而去,王彥中捂著臉頰,憤慨地道︰「又不是我要娶妾!賊婆娘,好生無理!果然是女子難養!」(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