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part29我為音樂生代言
清晨的鬧鈴聲還沒響，旅館的走廊里已經熱火朝天。房間外急促的腳步聲加上考生們操著各地方言也就顯得格外大動靜。原暢拿起洗臉盆，牙刷毛巾，把自己洗干淨。
「有壓力嗎？」高高已經穿好衣服，正對著鏡子梳頭發，他邊梳邊向原暢問道。
原暢很狂妄，「完全沒有！昨，我夜觀天象，忽見東方紫微星正亮，掐指一算，報名處那些報考的考生們顯然都上錯了擂台，我又根據勾股定理代入一算，他們和我倆根本不是一條水平線上的對手……」而梳理完頭發的高高，卻是一副突然醒悟的表情，「我剛靜下心想了想，河南大學畢竟是中原地區最重要的人才培養基地，我覺得我們不能太膨脹。」
一向很得瑟的原暢見一覺醒來跟換了個人似的高高這番話貌似在理，他也立馬擺正了姿態，「嗯，我明白膨脹這玩意兒，從好的方面來說是信心和進取心，但從更長階段人生發展來看，自我心理膨脹的調節是非常關鍵的。」
「是的，沒有競爭的市場只存在于想象之中。我們不能學唐伯虎，他就是太膨脹，在考試失敗這種重大打擊面前一蹶不振。從此，縱情聲色，佯狂自放。」高高說完，將視唱書翻開，鏗鏘有力的唱了起來。
「懂，懂，呵呵，我們今天都正常發揮就好！」原暢邊說邊握拳在胸口表示加油。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約見在河南大學門前的章柏和阮譜應該到了。
「不至于吧老大，想開點兒，今天不過是你昨天曾擔心過的明天。」原暢萬分不解的看著章柏，在藝校努力了三年的他，顯得依舊很緊張。
「唉，你不了解，河南大學是我今年的終極目標。」章柏彎起唇角，卻沒有了絲毫笑意。
原暢看著章柏沒精打采的樣子，很□□道的笑了笑，「看在你這麼重視這所學校的份上，我……我答應你了，今天我故意考差一點！」原暢來了精神。
章柏奉送原暢一個大白眼。
走進校門，高高突然停下，他聳聳肩，嘆氣道，「即便是你今天故意少考幾分，不還有阮譜在嗎？你得第一名，阮譜的專業能力毫無疑問是第二，我就勉為其難考個第三，怎麼算章柏也是最後一名啊……」
「你們……你們幾個氣的我肝疼……唉呀媽呀……我腦仁兒疼……」章柏跺跺腳，原地轉了幾圈兒，氣的齜牙咧嘴，五官扭曲，四肢哆嗦，仰天長嘯，差點兒氣絕身亡。
河南大學音樂系考試時間為兩天，第一天試唱練耳和樂理，第二天聲樂和舞蹈加試。
試唱練耳和樂理考試結束了，原暢發揮異常出色，他把考場上各種靈感大爆發的原因歸結為早餐吃了開封著名的灌湯小籠包，嗯，他是一個很重視吃早餐的人。聲樂他演唱的是俄羅斯民歌《三套車》，「冰雪覆蓋著伏爾加河，冰河上跑著三套車，有人在唱著憂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趕車的人……」
「好，能不能給我們簡單介紹一下《三套車》的創作背景？」原暢演唱完畢後，一位老師用一種親切的不可思議的口吻平靜地向原暢問道。
原暢朝問話的老師笑了一下。這老師看起來髒兮兮的，卻散發著一種無與倫比的藝術氣息，由于這年藝考時犀利哥還沒火，不然這老師絕對有潛力風靡各種論壇。
「嗯……這是一首……一首憂傷的俄羅斯民歌。歌詞有著詩一般的味道，歌曲表達了馬車夫深受欺凌的悲慘生活……」原暢開始有些緊張，緩了幾秒鐘後，用一種淡定的神情和語氣平靜的回答著。
「嗯！」幾位老師都點點頭，提出問題的那位老師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想必他對原暢的回答還比較滿意，「說的還不錯！《三套車》是馬車夫奔波在寂寞的長途，唱出的憂傷、蒼涼。剛才你在演唱過程中還是很投入的，情緒表達也很到位，我看你眼淚都忍不住溢出眼眶了……」
「我又沒干過拉車的活，怎麼這麼有共鳴？一定是被昨天那位人力車夫給觸動了。」原暢的臉上帶著疑問低頭自言自語起來。
「原暢同學，你報考的音樂教育專業可以加試，你要加試嗎？」一位女教師向原暢問道，這才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轉身看向問話的女教師，「有，我有一個舞蹈！」
聲樂和加試的成績是當場就公布的，原暢的聲樂成績91分，加試的舞蹈《開門紅》得了6分，河南大學音樂系把考生加試的分數算入聲樂成績中，那麼，原暢的聲樂最終成績為97分。
考試結束兩小時後，考生的分數都貼在了河南大學的校園里。原暢的樂理分數100，聲樂分數97，視唱練耳98，他絕對想不到的是，河南大學滿分300分的音樂專業考試，他考了295。高高、章柏和阮譜也都考過了，原暢的分數最高，穩坐第一名，從沒被撼動過，他很興奮，高高很歡樂，章柏很淡定，阮譜很欣慰。
「老實說，你到底干沒干過拉車的活兒？」章柏翻翻眼，開玩笑般地向原暢問道。
「這個真沒有！」原暢咧著嘴，精神奕奕地回答道。如今看來，《三套車》是詩意的情緒，這種情緒勾動了他心弦︰眼前總能浮現皚皚的白雪，蜿蜒的伏爾加河，還有唱歌的年輕車夫，把自己的心事悄悄訴說……
295分，這個成績讓原暢覺得河南大學音樂系，只要他想上，他就肯定能上。考試完的當天，他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一路小跑大跳、心情頗好的他回到旅館把頭蒙在被子里笑了一個下午。這樣的舉動一不小心還成了景觀，有很多外校的考生時不時就過來參觀一下。
「原暢，咱們要不要去嘗嘗桶子雞？」高高在考試圓滿結束後提出如此合情合理的建議，實在值得鼓勵與推崇。原本原暢沒有想起來，經高高這麼一提，原暢就……「行啊，听說桶子雞是特產名菜，走吧！我也想吃！」原暢如此禁不住誘惑。高高一看原暢一副易上當體質，就說，「把章柏和阮譜叫上，咱吃完就買票回家！」
一行四人，來到著名的「桶子雞」，點了一百五十塊錢的菜，原暢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他付錢，于是他一臉苦瓜相，開始痛恨自己一听到美食就毫無立場，每次都是事後諸葛亮。可無論怎樣，現在溜走自然是不仗義，不買單又不大氣。于是等到壓軸大菜「桶子雞」端上來時，阮譜和章柏還在那兒裝矜持，用筷子夾一小塊兒吃一小口的。原暢早就卷上袖子撕下雞腿就啃，那一刻，有一種土匪的豪情。章柏或許發現原暢再這麼啃下去，估計他只能替大家收拾骨頭了，于是他也卷起了袖子。
「吃完以後就要回家了！」在羅漢堂其他三位羅漢面前，原暢心中那種興奮無法用語言表述。他要將一切的美好都帶回故鄉，一如往初他帶著希望來到這里。等他買完單回來，高高站起來擦擦嘴，似乎他已經吃飽了，「走吧，準備回家鄉，回藝校！」
「回家嘍！」阮譜也很激動地站起來足足笑了半分鐘。
公交車上，原暢心里那根緊繃的神經剎那間松懈了，他很長的喘了一口氣，回想藝考這些日子里發生的點點滴滴，他覺得這將成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如果不是一名音樂生，他會像普通的文科理科生一樣，在學校里或渾渾噩噩，或背水一戰。藝考這條路很難走，競爭大，花錢，奔波勞累，可因為他是一名藝術生，他不用每天困在壓抑的學校里，不用時刻背誦政史地。
公交車上，原暢望向車窗外提著行李背著古箏或手提薩克斯箱的考生們，他靈感迸發，掏出日記本，本子里有空白頁和用格子分開每周七天，他用動情的文字寫下心靈的感悟，用樸實的情感抒發美好的憧憬，「你只看到我們三百多分的一本線，卻沒看到我沒日沒夜的在彈琴練歌。你有你的夢想，我有我的追求。你可以無視我的努力，我會證明三年辛苦勞累不是說說而已。投身藝術的路上總少不了困難和曲折，但那又怎樣，哪怕藝考落榜，也要唱的響亮。我是原暢，我為音樂生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