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part26晨曦樂隊成員再相聚
回到藝校，所有熟悉的人物、場景再次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原暢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操場上，看著教室和宿舍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高考倒計時的牌子掛在了教室講台旁，班主任老師和從前一樣，容光煥發的在講台上回首過去、展望未來。晚自習前，很多同學正搬起凳子準備坐在教室外面聊聊天，風吹過，像青春的靈魂在校園里游蕩。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躺在床上的原暢幾乎想放棄到教室上課。很負責任的說，自入藝校以來，只有一段時間是他認為自己最自由的時候，這段時間就是藝考。藝考回來的他更加厭倦藝校的氛圍，他想逃離，盡管在逃避的同時，原暢或多或少明白，多年後的某一天，他一定會無限懷念這時的生活。
安靜的夜，原暢起床上了個廁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男生宿舍門前的路燈安靜得像個守望者，原暢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貴如油的春雨隨時都會落下。
正當原暢準備推門走進宿舍之時，「原暢？！」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原暢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音樂（一）班男生宿舍前，一個熟悉的身影，「盧華？」原暢有些驚訝地望著他，因為他一個人，「你回來了？」
盧華「嗯」了一聲，淡淡地道，「我回來了，今晚回來的！」
原暢睜大眼楮，看著盧華，「舍得回來了？」
盧華遲疑地點了一下頭，「舍得回來了。」說完便笑了笑，但露出的卻是一絲難以名狀的笑容，他手中捏著的一支煙，煙頭已經彈掉。
「藝考已經開始了，你知道嗎？」原暢從衣兜里掏出打火機遞給他。
盧華重新將煙點燃，猛吸一口，「嗯，我回來也是要參加藝考的。」說完把打火機還給原暢，然後揉了揉眼楮。路燈下，他的臉輪廓清晰，眉頭緊鎖。原暢感覺他想說點什麼，但每次嘴巴張開磨磨牙齒，最終沒發出任何聲音，或許到外面學習舞蹈的日子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開心。
「我……挺後悔的。」盧華揉了揉太陽穴，皺眉道。
「你後悔？」原暢目光一閃，心中有了定論。
「嗯！」盧華閉上眼楮，冥神思索著什麼。
「舞蹈真不是我喜歡的！」盧華說完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將頭扭向另一方。剎那間，原暢似乎看到他眼角很低調的流下一滴悔恨的淚水。抽煙的過程中，盧華一直沒有抬頭，只留給原暢一聲聲微微的嘆息聲。
原暢能感受到盧華的無奈心情，他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抬眼望向盧華，「既然已經回來了，躲是躲不過的，抓緊補一下聲樂，選擇院校抓緊考試吧！」
盧華把煙掐滅，從始至終，他都好像故作鎮靜一般，「嗯，你趕緊回去睡覺吧，明天天亮了再聊。」
第二天天氣不錯，又刮風又下雨的。上午第一節課前，班主任老師左手抱著招生簡章，緊緊貼在懷里，右手打著傘，走進教室，「同學們，又有一所大學到我省來招生了！海南大學音樂系，考點在省會鄭州！」
「海南大學？是美麗的海南島嗎？到那兒讀大學肯定不錯！」身後傳來熟悉的竊竊私語。
阮譜眯著眼楮笑了笑，「五指山也在海南吧？我的藝考聲樂曲目可是《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哦！如果考海南大學唱這首歌會不會提高成功率呢？」
「沒錯，五指山在海南，都說不到五指山，不算到海南！」舟易一本正經地向阮譜普及著地理知識。
高高咧了咧嘴，然後瞄了瞄原暢和黎超，「去不去考？」
原暢看了他三秒鐘，「海南島，離家也太遠了吧！？」
「年輕人就該顛沛流離、走南闖北的漂泊！不出去走走，怕是會以為這就是世界了。」高高拍了一下原暢，「一起去吧！」
……
今天正是「晨曦」樂隊成員辰逸的生日，盧華也回來了，辰逸在午飯前找到原暢和柳響，他希望借此機會讓樂隊四位成員聚一下。盧華最後一個來，他來時帶了一包香煙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辰逸。
「怎麼樣？學舞蹈很喜慶吧？」辰逸邊問邊站起來扭起了秧歌步。一旁，柳響在為他伴唱，「嘿呀依兒呀，唉嘿唉嘿依兒呀……」
「喜慶的很，每天屁顛屁顛的轉著八角手絹扭著秧歌兒，我都快跳成小媳婦兒了！」盧華坐在飯館兒的沙發上，已是滿身酒氣。
「唉……」柳響嘆了口氣，細細的想了想盧華的話，「看來你學舞蹈學得不是很開心！」
盧華不由得低下頭，「我能說句真心話嗎？一點兒也不開心！」說完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原暢瞪圓了眼楮，仔細盯著盧華看了兩眼，他眼中的紅絲清晰可見，眼眶烏黑，頭發有些凌亂，顯然是一夜未眠。曾經意氣風發、英氣逼人的他，如今滿臉寫上了滄桑。他到外地學舞蹈的這一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每當我們看見一群大媽穿的特喜慶的在那兒玩腰鼓，她們後面的一群老大爺穿的比大媽們還喜慶時，我們就不禁會想到你……」辰逸想開個玩笑緩解下憂傷的氣氛。
「舞蹈讓我一度的迷失，一度的壓力，讓我沒有了方向感，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重拾自己……」盧華說完拿起酒瓶對著原暢、辰逸和柳響手中的酒瓶各踫了一下，然後他含著淚花猛灌了幾口，大家目瞪口呆。
原暢看到的盧華是真的有些慌了，「無論你當初為何那麼堅決的要學舞蹈，都已經成為歷史了。眼下是藝考，好好備戰吧！」原暢也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唉，盧華呀盧華，你說你把你自己的人生活成什麼樣了！」盧華類似于自言自語的問。
柳響左右看看，見現場氣氛越來越沉重，立刻把凳子移到盧華旁邊，「不要後悔，不要氣餒，更不要放棄，一切都可以從零開始啊！」
盧華笑了笑，心里卻在思考，「你們說，我當初怎麼會選擇去學舞蹈？娘們兒跳舞，爺們兒練武不懂麼？我現在真想揪著自己的衣服領子罵自己倆小時！就不能有點責任感！就不能靠譜一點兒？能不能醒醒啊我操！」
「你把葡萄吃到了嘴里，所以你最有資格說它酸！」辰逸對舉止已不太正常的盧華說。
「嗯！」盧華點點頭，「我終于相信，所有的道理，都是用眼淚換來的！」
「所有的鼻涕，也都是用眼淚換來的！」原暢嘴一抖，接了一句。
柳響擦了一下滿臉冷汗，「請嚴肅點！」
原暢拿起旁邊一瓶新的啤酒，打開，和盧華手中的啤酒踫了一下，「無論誰曾經告訴你熊掌比魚好吃，但如果你知道你喜歡吃的是魚，那麼選魚就沒什麼丟臉的，更不要把選熊掌美化成一件很高雅的事兒！」
辰逸吸了吸鼻子，拿起啤酒走到盧華身邊，「原暢說的對，我們不能逼你放棄熊掌，但你明白你自己是愛吃魚的！」
柳響伸出手摟住了盧華的肩膀，拍了拍，「其實我們最終希望，當很多人在你耳邊告訴你熊掌好吃時，你還能分辨自己味覺的感受！」
「哪怕被魚刺刺到，也是自己選的。」原暢點點頭，又接著補充了一句，「不過請原諒你自己，如果沒做過不靠譜兒的事兒，以後你都不好意思說你真正擁有過青春！」
接下來三分鐘里，盧華的臉色是這樣變化的︰第一分鐘愁容滿面、眉頭緊鎖；第二分鐘心潮起伏、若有所思；第三分鐘恍然大悟、茅塞頓開。最後，吃了兩碗炸醬面，清醒了。
原暢和辰逸、柳響都看得出來，盧華在外學舞蹈的日子里並不開心，所以三人也沒再過多提起這段屬于他的人生經歷。之後他們聊的更多的是各自選擇的藝考院校，以及關于考前的準備。他們的話題和從前的「晨曦」樂隊在一起時不一樣了，也沒有人再提起他們共同的偶像——黃家駒的名字。但原暢從他們三人明明質樸的臉上，還能看到從前樂隊成員們小孩兒般憨厚地笑，以及透著清澈和即使後悔仍不服輸的眼神。
盧華醉醺醺的離開了藝校，他說他想給自己一個**的空間，讓自己安靜一些日子，然後直接到外地去參加藝考。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屬于「晨曦」樂隊的筵席，散得比較頻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