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笑著點了點我的鼻子︰「恩，不後悔。其實女子，並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廟堂上站得多高，也不見得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商海里探得多遠。我們只是希望有一個志趣相投的人，能夠相濡以沫，不離不棄執手一生。我听到爺爺做主把我許給了你爹，我長那麼大以來第一次做了出格的事情，就是瞞著長輩偷偷去看了你爹。」
「什麼？」這次換我和爹一起驚呼，我們都沒有想過我們溫順賢淑的娘，居然也做過這麼大膽的事情。
「很奇怪？」娘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那天爺爺去上了朝，我便找幾會跟了出去，一直在宮外角落里等到百官下朝退宮。我認識孟家老爺，自然知道孟家老爺身邊穿著狀元服的就是你爹。那時你爹穿著鮮紅的朝服，那身傲然的氣勢完全和周圍那些人格格不入卻又那麼吸引人眼光。」娘頓了一下，臉上泛起紅暈，繼續說，「他的眉頭那時候輕輕地皺著，糾結得讓人想去親手撫平，他的眼神很哀傷，讓人忍不住替他憂慮。」
爹深情地望著娘，顫抖著嘴唇，卻只有兩個字︰「洺真……」
娘繼續說︰「那天回去之後，我猶豫了兩天，便答應了。新婚那天其實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可是後來就發現，你爹是塊寶。」她又笑了，風姿卓越，「你三歲離家那年攆走了惢橋，我當時雖然吃驚，可是心里舒了一口氣。你可能不知道，三年里惢橋總是試圖……給你爹做小，可是你爹從來未有正眼看過。而且這十多年，你爹從來沒有去過那些人喜歡的煙花地，也從來未有跟任何其他女人有過瓜葛，一心待我，待泰兒……」
「洺真！」爹終于伸手，將娘摟進了懷里。
「我也終于知道當年姐姐為什麼心甘情願嫁給毫無功名沒有錢帛的仲文，而且，仲文，我知道我沒有嫁錯人，也根本沒有後悔過已經嫁給你！」娘在爹懷里深情地說︰「所以為什麼你不親自來問我呢？我告訴你，我不委屈。我不介意姐姐在你心里獨一無二的位置，因為你心里也有我。我不介意與你一起去過平靜的生活，因為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沒有比這更好的……」
我看著深情對望的這對夫妻，我的爹和我的繼母，我忽然覺得孟老頭和龔太傅當年成全了爹和娘的親事是這些年值得回味的，最大的喜事。我笑了，覺得很欣慰很舒心。我覺得如果娘親的靈魂沒有投胎，泉下有知也希望看到爹在塵世間找到自己新的幸福。龔洺真和爹的感情相比爹和娘太平淡無奇，可是就是在這平淡無奇下卻依舊隱藏著潺潺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