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原著︰一念路向北 第095章 抉擇

作者 ︰ 吉祥夜

第095章抉擇

「嘟嘟!嘟嘟!」童一念已經失去了理智,听見兒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拽著陸向北的手腕瘋狂哭喊。

卻听對面傳來陰森森的笑,「喲呵,局長夫人也在旁邊?看來我今天還是做了一件善事啊,解了尊夫人的思兒之苦……陸夫人,放心,我們會好好招待令公子的……」

陸向北臉色陰沉,捂住手機,對童一念輕道,「听話,上樓,回房間。」

「我不!」這一回,她卻固執起來了,她可以約束自己不影響他辦案,也可以約束自己不自作主張瞎想辦法救兒子,可是,難道她連知道兒子下落和對方要把兒子怎樣的權力都沒有嗎?

他微微皺了眉,近似于懇求的語氣,「念念……」

「不!」沒等他說完,她就淚水漣漣地打斷他,「我不去!我保證,我只听听他們要把嘟嘟怎麼樣,我不影響你,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影響你,好不好?你趕我上去睡覺,我會更加擔心,我會瘋的!」

他眼里流露出無奈和痛惜,一手掌住她的頭,把她按進懷里,對面,覃婉和成真也關心地看著他,不知什麼時候,小媽也出來了,一個個,都屏聲靜氣的,臉上卻寫滿緊張……

他對成真使了個眼色,成真會意……

「那答應我,別說話。」他最終做出了讓步……

「嗯!」童一念在他懷里猛點著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機上。

他緩緩松開手指,周遭一片沉靜,沉靜得讓他仿佛能听見自己心跳的節奏,撲通撲通,在不斷加劇,「你,想怎樣?」

話語是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地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里都飽含了他的憤怒和決心,可是他必須壓制,所以每吐出一個字來,都顯得艱澀而僵硬。

電話那頭的男人大笑,「陸局長真是爽快啊!我喜歡!看來,局長大人也知道我是誰了?」

「廢話少說!」陸向北握手機的手用了力,手指關節呈現青白的顏色。

「哈哈!父子情深,原來陸局長也懂的,令公子不見了,局長大人的心,是不是像被挖掉一塊肉一樣呢?你說,那麼粉女敕的小孩兒,我把他割成一塊一塊的,怎麼下得了手……那血啊,會一直流一直流……哈哈哈哈……」

陸向北猛然將童一念的耳朵捂住,握手機的手一直在顫抖,這會兒,連身體都是顫抖的,眼楮里一會兒火焰燃燒,一會兒如冰刀霜劍,那冰與火的交替,是他的內心在煎熬……

眼前更是出現一幅畫面,多年前的一樁綁架案,綁匪綁架的也是一個粉女敕可愛胖嘟嘟的小男孩,結果,卻將孩子撕票不說,還將孩子的尸體肢解成上百塊……

而今,要把這副畫面和嘟嘟聯系在一起?

不!他無法想象下去!只要這個念頭一起,他的心何止如刀割?那是他無法承載的痛苦……

他不想讓童一念听到這血腥的描述,可是,在他捂耳朵之前,童一念就已經听見了,她好想哭,好想對著手機罵對方禽/獸不如,可是陸向北死死地按著她,手勁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頭蓋骨,她咬牙忍了,因為她正深切體驗著這痛,陸向北的痛定不亞于她,而他卻在忍,她懂,這時候的他不能怒,不能亂,否則嘟嘟怎麼辦?

只是她心里的痛該如何是好?她抓緊他的襯衫,臉埋在他胸口無聲地哭,眼淚大片大片濕了他的衣服,雙肩不住抖動,卻不曾發出一點聲音來,她答應過他的,不出聲,不影響他……然而,不知不覺間,他的襯衫竟然被她摳出一個洞來……

那罪惡的聲音又開始響起,「怎麼樣?陸局長想象過那是怎樣的畫面了?令公子那鮮女敕的肉啊,他會一直哭吧?可惜他還不會講話,哭聲是什麼意思呢?哦——一定是在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夠了!」他爆吼了一聲,听不下去了,再也听不下去了!什麼局長的沉穩,公安的冷靜,全都拋諸九霄雲外,如果這個畜/生此時在他眼前,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殺了他,一定會……

他越是怒,對方越笑得猖狂,嘖嘖道,「陸局長?惱羞成怒了?心痛兒子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陸局長,我也是當父親的人,陸局長現在能體會到我的心情了嗎?只要想到我的孩子要吃槍子兒,我這心,也和陸局長一樣,在滴血啊……」

「亞曼!你到底想要怎樣,痛快點!」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人是魯茲的父親亞曼,只是不點破,在這樣的關頭,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而他,顯然是沉不住了……

「哈哈哈哈……」那人再度狂笑,「看來我的名頭還挺大,陸局長只听聲音就知道是我了?陸局長果然英明神武……」

「冷靜!老大!」成真在一邊輕輕提醒。

陸向北咬牙,腮幫子亦在顫抖,沒錯,冷靜!一定要冷靜!他不能亂,絕對不能亂……

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

不再說話,只是調整著自己的情緒,他一沉穩,對方便無法再繼續激他,只听亞曼終于言歸正傳,「陸局長,如果你不想看到你兒子被割成一塊一塊的肉送到你面前,我們就做個交易吧!」

陸向北還是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听。

「陸局長?」亞曼的聲音里有了不確定,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听。

陸向北冷哼,「你說。」

亞曼再次笑了,「好!听著,你是有兒子的人,我也是有兒子的人,你要你的兒子活著回家,我也要我的兒子活著回家,就這麼簡單!怎麼樣?」

「這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案子已經審了,怎麼判是法院的事,我插不上手,也管不了。」陸向北在思索……

「陸局長!」亞曼拖長了聲音,「別給我打官腔!要不,明天等著收快遞吧,還是帶血的快遞……再見……」

「等等!」隨著那一聲再見,陸向北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亞曼大笑,「我就知道陸局長為人父母,不會這麼狠心!這麼樣?只要你想做,沒有做不到的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兒子一定要回家!我想陸局長不需要我來教你怎麼做吧?你深諳此道的!」

陸向北心中坐著劇烈的思想斗爭,眸子里冰火交融的煎熬始終沒有退去,隱忍中,壓低了嗓音,「我需要時間考慮。」

「行!」亞曼得到他的讓步,似乎很是開心,「陸局長是警戒楷模,掃黑英雄,突然要英雄要叛變,自然是需要時間的,我理解,不過,也請陸局長多多理解我,相互理解才能合作愉快嘛,所以,這個考慮的時間可不能太久……怎麼說也要在法院開庭之前想個法子出來才行,再說了,我們一干大老爺們,可不會帶孩子,這麼肥肥白白的寶貝擱在我們這兒,餓瘦了陸局長也心疼啊,你說是不是?還是早點把令公子接回去才是!」

「給我三天時間!」他沉聲道。

三天?三天之後寶寶成什麼樣子了?童一念听了這話,馬上就要抬頭來反駁,被他一個凌厲的眼神給逼了回去。

然而,亞曼卻代替童一念提出了反對意見,「三天?哦,不,太長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比如說,令公子現在在干什麼呢?哎喲喂!祖宗!你們就不會好好看著他!他可是你們少爺的菩薩哎!」

隨著亞曼夸張的聲音,嘟嘟的哭聲也傳了過來。

童一念再也耐不住了,掙月兌陸向北的手,對著手機哭,「嘟嘟!嘟嘟你怎麼了!你們這些畜/生,把我兒子怎麼了?!」

亞曼听了童一念的聲音,連忙假惺惺地道歉,「哎喲,局長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令公子哎,什麼不好玩,去拿刀玩,這不,割到手了,好多血,好多血……嘖嘖嘖嘖……可憐的……你們這群廢物!還不想辦法給他止血?這麼個小家伙,這麼流血流下去,能有多少哦!哎喲!人家陸局長家族可是熊貓血,別失血過多,我們可沒人給他輸……」

童一念听著亞曼的話,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對陸向北的承諾,哭喊著,「夠了,別說了!你要怎麼樣我們都答應你!只要你保證孩子的安全!」

亞曼的狂笑聲再度傳來,「看來局長夫人比局長更有擔待啊!夫人,你家里是你說了算呢?還是局長說了算呢?」

一語驚醒童一念,她看著陸向北,這才想起,她沒有權力代陸向北回答這個問題,如果答應亞曼,那就是逼陸向北做違背原則對不起社會的事,可是,陸向北如果不答應,那嘟嘟……

她不敢再往下想,哀求的眼神凝視著陸向北,原諒她,她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她要的,只是兒子的平安歸來……

陸向北甚至不敢面對她這樣的眼神,緊緊糾結的眉,眉頭微微跳動,他的心里,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手機那端,兒子的哭聲一陣緊似一陣,他不知道兒子到底怎麼了,他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現無法掌控的惶恐,即便是在童一念戒毒的日子里,他也只是心痛,卻沒有這種無法掌控的無力感,因為,那時的他,有著堅定的信念,他一定能帶領她走出黑暗,然,這一刻,他能掌控什麼?他連兒子為什麼哭都看不到……

「怎麼了?局長夫人做不了主嗎?那陸局長的意思呢?」亞曼等了數秒,沒能等來陸向北的承諾,輕輕一笑,「好吧,陸局長難以下決斷,那我就替陸局長做決定,我數三秒,三秒過後,撕票……至于我兒子,黃泉路上有這麼個寶貝作伴,也值了……一……二……」

「陸向北!」眼看亞曼要數到三,童一念尖叫一聲,那聲音,嘶啞而尖銳,仿似絕望的雌獸……

「明天!明天的這個時候,給你答復!」陸向北逼出一句話來。

亞曼那邊悄無聲息,只有嘟嘟的哭聲始終不絕……

「亞曼!」他大吼一聲,唯恐亞曼那邊沒了回音。

在他的吼聲之後,亞曼低低的笑聲傳來,「好……明晚就明晚……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要知道我兒子現在到底怎麼樣!」他壓著嗓子,竭盡全力地壓著嗓子,如果不這樣,他真擔心他自己會和童一念一樣失控。

「這個請陸局長放心……」亞曼慢悠悠地回答,「在我兒子沒出來之前,我怎麼敢怠慢你的兒子?不過是小手指割破點皮,我們會給他包創可貼的,你听,他不是在哭著嗎?哭聲多嘹亮啊,證明還有力氣呢!」

陸向北堅忍而痛楚地點著頭「亞曼,我警告你,如果我兒子少一根頭發,我會拼著這身制服不要了,拼著這條命不要了,要你們十倍百倍地償還!」

他,從來就沒威脅過人,因為他深知,口頭的威脅沒有一點意義,然而,他今天顧不得這許多了,心中只有一個信念,若嘟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會摧毀了一切……

亞曼這類亡命之徒自然也不會被他的威脅嚇到,反笑,「陸局長,別說得這麼狠,盜亦有道,我不是好人,但目光不短淺,放心吧,你的制服會穿得好好的,你的命也會好好的,你的兒子更會好好的,你們中國人不是喜歡說,你好我好大家好嗎?我想,只要這一次我們合作愉快,今後還會有很多機會合作……」

陸向北哪有心情和他談合作?若不是嘟嘟的哭聲還在電話那端讓他念念不舍,他有摔了手機的沖動……

卻听亞曼繼續道,「陸局長,我就不耽誤你深思熟慮的時間了,明晚的這個時候我會再打電話來。對了,我知道陸局長精明睿智,也知道我在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有人定位了是嗎?我還是何有誠意地奉勸陸局長,不要帶人來找我,那只會是給你兒子送行,說實話吧,我可以馬上換地方,當然,也可以在你們出現的時候撕票,你家那胖小子,我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捏碎,我想陸局長不會有興趣來試我的力氣的,是嗎?哈哈哈哈……」

在一長串笑聲中,亞曼先掛斷,陸向北卻還一直握著手機,耳邊「嘟嘟嘟」的忙音,在他耳里听來全是嘟嘟震天響的哭聲……

「老大,位置找到了……」成真盯著定位道。

「不!不準去!」童一念听了立馬尖聲阻止,嘟嘟的哭聲,已經讓她完全錯亂,唯一記得的是,他們會殺了嘟嘟!那群亡命之徒會殺了嘟嘟!

成真識趣地不言語了,只看著陸向北,等他示下。

陸向北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短發微微凌亂,垂散在額頭,月兌了力般,輕道,「听她的,不去……」

童一念充滿驚恐的眼眸里淚水彌漫,听了他的話,眼淚便嘩嘩直淌,一雙淚眼凝視著他,問,「怎麼辦?你打算怎麼辦?」

他緩緩站起身來,轉身準備往樓上走,「我要好好想想……」

「你還想什麼?!」童一念扯住他,不讓給他走,眼淚一層一層地覆蓋了她的臉,「陸向北,不管怎麼樣,我要兒子!我要兒子!我要兒子!你听見沒有!?」

「念念!給我點時間!」他亦痛苦不堪,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大大的難題,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我也要兒子!」

「不……」童一念拼命搖著頭,淚雨橫飛,「你要的不僅僅是兒子!你還要你正義而偉大的事業!你還要對得起你在警徽下宣的誓言,我知道的……可是,這一次不能兩全了,你能不能為家,為我,為孩子犧牲一次?放了魯茲,放了他,好不好?我求你……」

「念念!你理智一點!」見她如此傷心,他更加心痛如絞,可是放了魯茲?怎麼可能!且不說這違背他的原則,就算他有心想放,也不是他說了就能算數的,法律又不是他的法律……

而她,終于哭倒在他懷里,眼淚大片大片潤濕他的衣服,傷心欲絕的她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講不出來,「不……我……我無法理智……我只要……只要一想到嘟嘟……他正受著苦……我就無法……理智……整整一天了……他沒吃東西……會餓嗎……他們會給他牛女乃喝嗎……每天下午嘟嘟……都要喝榨果汁的……他們會給他喝嗎……他拉尿了怎麼辦?……他想爸爸了怎麼辦……他一定會哭鬧的……他哭的時候,他們會打他嗎……陸向北,他們還要傷害他啊……他們都是毒販……是殺人不見血的……嘟嘟……」

陸向北緊緊把她抱住,她說的情形,他也一樣想到了,可是,從她嘴里說出來,讓他心痛欲裂……

「是……正是因為他們是殺人不見血的毒販,我才不能放過他們,念念,你明白嗎?」他要怎樣才能安撫懷里這個女人,這個和他一樣承受著傷痛的女人?

然而,他所說的這番話在她听來句句不入耳,于她而言,此時此刻,嘟嘟就是全世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所以,對陸向北的回答,一點也不滿意,反而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後,全身都僵硬了,她仿佛嗅到一股絕望的氣息,難道,陸向北打算放棄?難道他已經做了決定?難道他打算用嘟嘟的命來成全他警徽的光芒?

她漸漸從他懷抱里起來,滿臉淚痕,不相信似的看著他,仿佛眼前這個人從來就不曾認識一樣,不,應該說,這個人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他是英雄,是正義的化身,是警隊楷模……

可是……可是……如此光輝的一個人物,為什麼她卻覺得離自己好遙遠好遙遠?

忽然之間,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跪在他面前,流不盡的淚水嘩然而下,欲語,卻是泣不成聲……

「念念,你瘋了!起來!」他心如刀割,伸手去扶她。

然,她卻堅持著不肯起來,用力地咬著唇,一雙淚眼,充斥著陌生的激憤瞪著他。

她曾答應過他,再也不咬嘴唇,可是,若她不咬,誰來分擔她心里這痛?若她不咬,怎樣才能忍住悲憤?若她不咬,如何才能忍住哭泣,如何才能說得出話來?

「陸向北……」她艱澀開口,哭得太厲害,以致那沙啞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抬頭仰視他,沒說出一個字,心口就狠狠抽痛一下,「陸向北,這一次,我跪下來求你,我保證,是最後一次求你。為了你正義的事業和信仰,我可以原諒你心懷目的娶我,我可以忽視我爸的去世和你在一起,那是因為我愛你……因為愛你,我可以改掉我任性強硬的大小姐脾氣,因為愛你,我可以折斷自己的羽翼,乖乖在家當你小妻子,因為愛你,我努力試著去體諒你了解你,學著怎樣去愛你,甚至于,我可以因為愛你,成全你的偉大事業,如果有需要我獻身的時候,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如果,今天在亞曼手上的人是我,我一定不會讓你為難,若逃不掉,我會在亞曼面前自行了斷,不給他任何威脅你的機會……可是,陸向北,那是我們兒子……他還那麼小那麼小……他甚至還不會喊爸爸媽媽……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真的做不到……所以,陸向北……我求你……看在我如此愛你的份上,看在寶寶還那麼小的份上,成全一次家人,放棄一次信仰,好不好?」

面對童一念聲淚俱下的哀求,他怎能不痛心?那字字句句都是錐心的箭,扎在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痛到無以復加……

不忍見她再如此傷心,他用力將她從地上拽起來,緊緊抱在懷里,頭埋進她頸窩。

從很久以前開始,就痴戀這樣的姿勢,埋首于她頸窩,聞著她的氣息,接觸著她的溫暖,無論多麼浮躁的心都會像塵埃一樣,一點一點落定……

仿佛,她是他的港灣;

仿佛,她是他的終點;

仿佛,她是他的依靠……

而事實上,的確是……

人生的路,從來都是相互扶持相互支撐,難道不是嗎?

念念,念念,給我力量,讓我可以冷靜下來,用我的生命守衛你們……

他心里默默念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她的氣息吸進肺里,胸口滿滿的,都是她的溫暖,然而,從她頸窩里抬起頭來,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移動著,拭去她的淚,暗啞了聲音,「念念,我答應你……我答應……」

「真的嗎?」她雙眼煥發出希望的光彩,難以置信。

「是真的!我答應你!嘟嘟會平安回來的!」我用生命起誓,嘟嘟會平安回來的!他在心里補充了一句,也是對自己起誓……

童一念始終不敢相信,這會是他嗎?輕易放棄原則的人會是他嗎?她抓緊他的衣服,淚眼婆娑,「陸向北,你不要騙我……我們之間的欺騙太多太多,這一次如果你再騙我,會是我承受不了的傷……」

這樣的眼神,讓他有點惶恐,有點心虛,讓他不敢凝望,再一次將她擁抱,用堅定的聲音粉飾,「不,我不會騙你……乖,听話,上樓休息,嗯?」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將她抱起,往樓上走去。

她仍是不確定,可是,卻沒有別的辦法,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他是嘟嘟的父親,救嘟嘟這件事,只能靠他了……

也許,他真的需要思考,所以怕她打擾,那麼,她便听話,不打擾他,讓他可以靜下心來……

他一直把她抱進臥室里,輕輕放在床上,輕輕地,給她蓋上被子,她臉上滿是淚痕,他用手撫模著,連帶著把她額前的短發也理整齊了,露出額頭上的疤來,隨著時日的流逝,印記淺了些,卻仍然十分明顯。

他俯來,吻了吻,「累不累?我給你洗澡?」

她木然盯著天花板,耳邊全是嘟嘟的哭聲,眼前也是嘟嘟各種哭泣的樣子,哪有心情做別的事?緩緩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他心里其實很亂,可是童一念的樣子更讓他心痛,有心想要安慰她,也有心想陪在她身邊,但是他得暫時離開……

「我讓媽來陪你,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一切有我,要相信我,嗯?」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來輕輕地吻。

她一動不動地躺著,任他親吻。此時此刻,再多的語言都是空白,她固然知道他關心她,但是,這樣的關心和救嘟嘟無關啊……

他暗暗嘆息,心中憂急,放開她的手,最後在她唇角一吻,「老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在家好好的,乖乖的,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她僵直地看著天花板,良久,才點了頭。

「有事給我打電話!」他心里稍稍松弛,雙眉仍是緊鎖,輕輕拍拍她的臉後,出了門。

覃婉等人還在客廳等著,見他下來,再次焦急地圍上。

他拿起車鑰匙,對三人道,「拜托你們在家里看著念念,我出去一趟。」

「老大,我……」成真欲和他同去。

「你也在家!」他果斷地邁開大步離開。

驅車回了局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在公安局辦公大樓頂層,拉開窗簾,佇立窗邊,亦可以盡收滿城燈火于眼底。那些忽明忽暗的燈光,為何將夜色暈染得更加撲朔迷離?

一盞燈,代表一扇窗。

可那些沒有燈光的窗里,又有什麼呢?

他靜靜地凝望著,出了神……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手邊的煙灰缸里已是滿滿一缸的煙蒂,對面不遠處,一扇原本暗黑的窗忽然亮了燈,只亮了一瞬,又熄滅,然後,又亮起……

是小孩在玩游戲嗎?

他重重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眼圈,雙眸眯成線……

眼前浮現出嘟嘟的模樣,小嘴一張一張的,仿佛在叫爸爸,爸爸……

終于,狠狠掐滅了煙頭,他關了燈,披上外套回家……

家里,依然燈火通明。客廳里,依然是三個人。見他回來,都站了起來。

「大家都休息吧!」他淡淡地一句,上樓。

跟上來的是成真,在樓梯口叫住了他,「老大。」

他站住腳步,「你今天也在家里睡算了吧,客房準備著。」

成真卻是一臉擔憂,繞到他面前,「老大,你真打算答應亞曼的條件?」

他沒有說話。

「老大,這件事你要是答應了,你這一輩子都完了。如果你和亞曼配合被發現,你丟了官和公職不說,很有可能要坐牢,如果僥幸成功不被發現,亞曼他們不會放過你,有第一次合作,就有把柄在他們手上,他們會逼著你做很多事的!」成真急迫地說著,甚至沒有顧忌到跟上樓來的小媽和覃婉,還有,樓上童一念臥室門那一道微開的縫。

陸向北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兩個媽媽,再看看成真,拍著成真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大家都放心,想讓我安心救嘟嘟的話,就都去睡覺!」

于是,三人不敢再說什麼,默默退開。

他推開童一念的臥室門,只見她果如他說的那樣,乖乖地躺在床上,瞧這樣子,好像自他離開還沒起來過。

悄無聲息地進了浴室,用冷水從頭到腳地沖著自己,他需要的,是冷靜……

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靜得窗外的風搖動著樹葉,竟有著令人驚悚的呼嘯聲。這樣寧靜的表象下,會是怎樣的躁動不安?

而清晨,在一夜未平的躁動不安里準時到來。

他比平時起來得早,輕輕松開懷里的身體,下床。濃重的黑眼圈表明,其實他一夜未睡……

而他一動,她也動了,顯然的,她也一夜未睡。

整個早上,她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他進浴室,她也進浴室,他換衣服,她就傻傻地站在他後面,他拿起文件包下樓,她緊隨其後。

他準備出門,猛然轉身,她躲閃不及,撞到他懷里。

他再次嘆息,絲毫沒有胃口而不打算吃早餐的他,把她抱到餐桌前,陪著她一起吃。給她盛了一碗粥,強行逼著她吃下去。

對于他的逼迫,她也沒有反抗情愫,他怎麼說,她就怎麼做,要她喝粥,她就喝,要她吃點小菜,她就吃……

直到門鈴忽然響起,他和她都神經質地往門口奔去,覃婉和小媽以及成真保姆都奔了過來。

「我來!」陸向北搶先到門口,護住其他人,問,「誰?」

「送快遞的!」有年輕男孩的聲音響起。

快遞……所有人不禁毛骨悚然……

「我去!」他打開門沖向花園外的大門,成真第一個了去,其他人,也不甘落後……

門外還真是這片負責快遞的小伙子,他有點意外,「這麼早的快遞?」

「是啊!加急件……」快遞的小伙子有點躲閃的眼神,其實,是今天有人找到他,給了他一筆可觀的錢,讓他早上送這個來……

「謝謝!不簽收嗎?」他問。

「哦……要的……」快遞小伙子頭上滑下一滴汗,遞給他一張單子。

他眼神閃爍,冷笑,算是明白了,不過還是裝模作樣的簽了,快遞小伙子拿了單子,把一個大盒子交給他,飛快地騎車走了。

他掂了掂盒子,很重……

「你們退開點!」他陰沉著臉,準備拆開看,目光落在盒子的一角,有鮮紅色的液體將盒子侵潤……

他的心,亦在那一瞬,滴了血……

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封口處的膠帶撕開,這個過程,費了很長的時間,因為他的手一直在顫抖……

終于,可以揭開盒蓋了,他卻突然失去了勇氣……

最後,是童一念突然沖了出來,一把揭開。

「啊——」隨著童一念一聲尖叫,盒子掉落在地,從里面滾出白花花帶血的肉出來……

「別怕別怕!不是……不是……」陸向北把她抱進懷里,按住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臉緊緊按在自己胸口。

說是不怕,可他自己的臉色也是一片土灰,驚出一身冷汗來,全身寒氣直襲,到現在,一顆心還狂跳不已……

童一念趴在他懷里,全身都在劇烈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發抖……

他低下頭來,親吻她的側臉,試圖用自己的溫柔安慰她,手,則從她後腦勺滑下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小時候受了驚嚇,大人常常會做的動作一樣。

「別擔心……不是的……只是豬肉而已……你看清楚……只是豬肉……」他一邊吻她,一邊低語,寬撫她的心。

她一直不敢回頭再看第二眼,听了他的話,勉強微微側過臉,可是,那白花花血糊糊的肉才入眼簾,她馬上推開陸向北,開始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剛才吃下去的瘦肉粥全部吐了出來……

只是,當她看到白花花的嘔吐物里也有瘦肉時,嘔得更加厲害了,扶著陸向北的胳膊,排山倒海一般,將胃里東西全部都嘔了出來,直到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嘔,仍然在干嘔著……

小媽和覃婉給她捧來了水和紙巾,陸向北便試著親手喂喝水,結果被她一手甩開,將杯子甩在地上,然後哭著跑進了屋里。

陸向北皺著眉,凝視她的背影,知道這個時候勸她也沒有用,便只拜托覃婉和小媽繼續看好她,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目光重新回到那一盒豬肉上,里面似乎還有一張帶血的紙條,他拾起來,上面寫著︰陸局長,有沒有嚇出一身冷汗?哈哈,我不是恐嚇你,只是在想,如果我今天讓人送來的是炸彈,又會怎樣呢?如果,真是令公子的肉,又會怎麼樣呢?哈哈,陸局長,我等你的好消息……

沒有落款,他也知道是誰……

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在那堆肉里,手指已經染上血跡,他壓低了嗓音又道,「成真,把這個扔了!媽,從此,不要再買豬肉吃!」

他如避瘟疫,急匆匆避開那堆肉,回到屋子里去尋找童一念,臥室沒人,他轉而去了嬰兒房,只見童一念側躺在瞳瞳身邊,仍舊在流淚,仍舊,在在發抖……

他昨晚回來得晚,也不知道瞳瞳睡前有沒有鬧,但是凌晨的時候,卻听見他哭得很厲害,也不知,是否感覺到哥哥不在身邊所以特別鬧的呢?

站在臥室外,那種無力感再度襲來,他沒有走上前,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童一念之後便火速離開了家。

這一天,他在局里一直呆到晚上,距離和亞曼約定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了,他不時看一眼桌上的手機,等待它響起。

一個坐姿保持得太久,他站起身來,再度佇立窗口。

靜靜地凝望,昨晚那扇燈光忽亮忽熄的窗,此時,還是一片黑暗……

他的心,頓時如一個巨大的黑洞,要將他吞噬一般……

忽的,手機鈴聲響起,在空曠的辦公室顯得格外刺耳,他一個箭步跨過去,馬上接了,來電人果然是亞曼,。

「陸局長,時間到了,想好了沒有?」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雙眉緊蹙,「我要先知道我兒子沒事。」

「好!Harry,抱他過來!」

Harry……這個名字讓他眉頭微微一跳……

「來了!叫爸爸!叫爸爸帶你回家,寶貝兒!」亞曼的聲音透著陰陽怪氣。

不知道爸爸這個詞,是不是讓嘟嘟覺得格外親切,居然在電話那端果真發出類似的聲音,听得不甚真切,大約是「pa——pa——」還是「ba——ba——」或者是「a——a——」的諧音……

陸向北心里頓時被酸楚填得滿滿的,這是嘟嘟在叫他嗎?真是在叫爸爸嗎?如果是的話,他做夢也想不到,嘟嘟第一次開口,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寶貝,爸爸對不起你……

他在心里怨恨自己……

「怎麼樣?听見了嗎?陸局長,我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希望陸局長你,也守信用!」

亞曼的聲音馬上取代了嘟嘟的咿呀生聲,把他從痛楚中拉回現實……

似是經歷劇烈的掙扎,他終于道︰「無罪釋放是不可能的,也不現實,明天上午十點,我會想辦法把魯茲從第二看守所轉往第一看守所,路線是繞北門,經文化路,屆時會經過一個剛剛拆遷完的工地,周圍沒什麼人,我親自押送,只帶三名警察,你們自己來劫囚,我們象征性地抵抗,會讓你把人帶走,至于孩子,你必須在我出發前先交給我的人。」

「呵!呵!」亞曼大笑,「陸局長真是精明啊!先把令公子交給你的人,那令公子安全了,我又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那你的意思……」

「我會帶著孩子來的,同時交換!」

陸向北微一沉吟,「你的算盤也打得不錯,我一共四個人,你無數人來劫囚,我們四個大人都難保是否能全身而退,還帶個孩子?」

「那這樣,我派一個人帶著孩子,你也派一個人,在我們雙方都認可的地點見面,你確認以後再出發,等我成功救出兒子以後,通知那邊交人,怎麼樣?」

陸向北冷笑,「還是要等你先救人?那如果最後你反悔怎麼辦?」

「陸局長!」亞曼哼道,「現在我們比的是心硬,我們兩個人都在冒險,你說劫囚,我還冒著有埋伏的危險,就算我劫了,最後走不掉也是有可能的,當然,陸局長能做到這一步,我很感激了,所以撤退之類的事不再麻煩陸局長,至于你擔心的問題,我再怎麼說你也不會信我,但是你必須信我,因為孩子在我手上!這個險你冒不冒,完全在你自己了,你可以不相信我,我們拉倒,我對救出魯茲本來就不抱很大的希望,所以不成功,大不了用你兒子陪葬,至于你,就不同了,陸局長和局長夫人對令公子可是看重得很啊!所謂我們是瓦罐,令公子是瓷器,瓦罐踫瓷器,也值了……」

陸向北陷入沉默,亞曼說得沒錯,孩子是他和童一念的全部。警匪的戰斗,心理戰術也是很重要的,比如,童一念就成功攻心,讓賀家兩兄弟自己跳了出來,現在,亞曼倒是把他的心理把握得死死的……

「好!就按你說的!地點,接頭人,你說!」他似逼于無奈,應承下來。

「地點,兒童樂園吧,我會讓我這邊的Harry帶著孩子去,這個人你們警局應該是有資料的!至于你那邊派誰,出發前跟我支會一聲,別讓我們把孩子給錯了人……」

陸向北听了,更是冷笑,「Harry?你可真會選人,槍神?就算我們把孩子接到手中,百米之類,是不是也會被一槍擊中?」

亞曼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我說過,行走江湖,就是一個賭字,陸局長賭不賭,隨便你了!不過,你也可以去菲律賓打听打听,我亞曼這個人一向最講信義,否則賀家也不會跟我這麼多年交情,而且,我也說過,今後我還要仰仗陸局長呢,我還期待著和陸局長繼續合作,沒事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干什麼?所以,陸局長考慮考慮吧!」

陸向北沉吟不語,幾番斟酌後,給了亞曼明確的答復,「好!如你所說,我沒有選擇……」

電話終于結束……

他站起身來,將手機扔在桌上,並沒有急著回家,一直坐在辦公桌前抽煙,明天,明天快些到來吧……

時間一點一滴滑過,不知不覺,手邊的煙灰缸又滿了,他站起身來,習慣性再次走到窗邊,不知何時,那扇黑著的窗戶燈亮了……

他索性關了自己這邊的燈,然後再打開,于是,對面的燈也開始一亮一熄……

良久之後,手機再度響起,他回頭一看,是童一念……

接听,耳機里傳來她顫抖的聲音,「陸向北,很晚了……」

是的,很晚了,他該回家了……

她是害怕了嗎?聲音轉而溫柔,「老婆,我馬上回來,放心,沒事,明天,嘟嘟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明天……但願一切順利……XX市第二看守所門口,停著一輛囚車。

陸向北一身藏青色制服,站得筆挺,只是深鎖了雙眉,立在囚車旁。

囚車里,魯茲被鎖在車上,另外三個特警持槍等候著陸向北出發的命令……

陸向北右手緊握著手機,萬事俱備,現在就等著手機鈴響了……

終于,等來第一個電話——來自成真。

「老大,我到了,看見嘟嘟了,在那個叫Harry的法國人手里,可是……」

「可是什麼?」他驚了一跳,手心里全是汗。

「可是嘟嘟身上綁了炸彈……」

「……」他的心如同被利爪狠狠地揪住一樣,艱澀地吐出幾個字來,「知道了……看好他……」

成真電話掛斷不久,亞曼的電話便打來了,陸向北將憤怒壓抑在喉嚨里,壓低了聲音怒斥,「亞曼!你TM做得太絕了!」

亞曼哈哈大笑,「局長大人,我也是怕萬一,我們吃這行飯的,不容易啊,隨時就要腦袋開花的,不得不長個心眼啊!若真開了花,不也找個小天使陪著嗎?我算過了,如果你真心跟我們合作,整個過程兩小時足夠了,所以,定時炸彈我設的時間是在兩個半小時後爆炸,當然,引爆器在Harry手里,如果期間我發現陸局長過分聰明,跟我比智商的話,那我這笨人只能甘拜下風,通知Harry引爆了……」

「亞曼!」他恨得咬牙切齒,眼前出現嘟嘟綁著炸彈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痛如絞。

「陸局長,我奉勸你還是廢話少說,抓緊時間吧!兩個小時,說話這功夫已經過去三分鐘了,還有,我善意地提醒你,別想著要你的人從Harry手里搶走嘟嘟拆掉炸彈,小心引爆器啊……我也不想我們的合作到此終止,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帶來的是不是我兒子呢,讓我和他說說話吧……」

亞曼還在喋喋不休,陸向北回頭一聲怒吼,「出發!」

然後一個箭步跨上車,手機放在魯茲耳邊,沉聲命令,「說中文!」

魯茲看了他一眼,用中文和亞曼對話,亞曼確認魯茲被帶出來之後,才讓魯茲重新叫陸向北听電話。

「陸局長,每隔十分鐘,我要和我兒子通一次話!」亞曼提出要求。

陸向北咬牙,「亞曼,你玩夠了沒有?」

「呵,陸局長聰明絕頂,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半途掉包呢?」

「亞曼,我兒子的命捏在你手里,我能怎樣?」陸向北從來沒有如此氣急敗壞過,若不是還有手下在場,他一定已經失控了!

「哈哈哈!」亞曼的大笑肆無忌憚,「知道就好!對了,你車上那幾個警察可不可靠?我很為陸局長的前途擔憂!」

「放心!」他一字一句從牙縫里擠出來,「我會讓你如願的!」

他掛斷電話,手背青筋暴起,對開車的警察道,「開快點!快!鳴警笛!」

「是!」司機打開警笛,車按照預定路線飛速前行。

如亞曼所要求,幾乎每隔十分鐘,亞曼都會和魯茲通話,只是用中文交談,確認到達的地點,倒也並沒說其它。

四十分鐘後,囚車來到預定地點——拆遷完畢的工地。

這里四處都是殘磚斷壁,雖然看上去寂寥一片,但卻極易藏人。

「慢點!」陸向北命令降慢車速,機警地往外看。然而,除了一些建築工人和零星來往的車輛,什麼異常也沒有……

他正狐疑,手機再度響了,他拿起來就接,沒好氣地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

「呵呵,陸局長,我膽子小,你指定的地方,我還真怕有埋伏,所以,你的車往前開,一直往前開,該出現的時候我會出現的!」亞曼慢悠悠的聲音響起。

「亞曼!你到底想玩什麼?!」他怒極。

「呵呵,陸局長,別那麼大火氣啊!反正是劫囚嘛,哪里劫不是劫……達到目的就好,你呢,把兒子帶回家就好,你說呢?」

陸向北冷哼,憤怒地掛了電話,對司機道,「繼續往前開,加速行駛!」說完,他黑亮的眸子一眯,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冷笑……

囚車繼續前行,不多時,來到一處商業中心,正是快要到中午的時候,車流擁擠,囚車被迫減慢了速度。

就在這時,幾輛車逆向行駛,朝著囚車的方向而來,車窗打開,里面有人舉了搶,朝囚車射擊。

槍聲一起,頓時大亂,行人受了驚,紛紛往街道兩邊的商店里躲避,而各大商店反應很快,槍聲一響,便紛紛關了店門。

所不能動的,反而是車流,一時停滯了下來,造成嚴重的塞車,私家車和公交車將陸向北的囚車和亞曼的車圍得密不透風的。

最前面的那輛車一直保持著極快的速度,並且在即將撞上囚車的時候也毫不減速,直直地,撞上囚車。

巨大的震動後,從幾輛車里同時下來十幾個蒙面人,開槍對著囚車一陣狂射。

車窗的玻璃裂開,卻沒有掉落下來,這輛囚車的玻璃,竟然是防彈玻璃……

被擊中後的車窗就像巨大的蜘蛛網,把依然網著車里的人。只是,有些子彈打中了車胎,車胎爆炸,再也無法前行了……

陸向北的手機再度響了,傳來亞曼憤怒的聲音,「陸向北!你在干什麼?放人!」

陸向北一笑,「好啊!準備!」說完手一揮,示意車上的警察做好準備。

車上三名穿防彈衣的特警手持沖鋒槍,把魯茲的手銬從車上解開,依然銬著雙手,三支沖鋒槍都指著魯茲的腦袋,押著他下了車。

車外,全站著亞曼的人,一個個也是槍已上膛的樣子,只是,見到魯茲被這樣帶下來,不敢輕舉妄動。

亞曼終于從最中間的一輛車里下來,見到兒子這幅模樣,開始警覺,咬牙叫了一聲,「陸向北……」

陸向北沒有說話,只遠遠的,望著亞曼迎風而笑。那笑容,端的從容,端的成竹在胸,藏青色的制服顯得他身形頎長而挺拔,猶如咬定青山的松,那從容的笑,更給他增添了幾分笑看風雲的王之氣度。

亞曼終于覺得氣氛不對了,手中的槍朝陸向北舉起,卻見三個特警立刻把魯茲推到陸向北面前,亞曼舉槍的手僵住……

「陸向北!你不守信用!別忘了你兒子還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個電話,你的寶貝兒子馬上就會變成粉末!」亞曼一手拿槍,另一只手去模手機。

然而,他剛剛把手機掏出來,卻從周圍一輛私家車傳來一陣槍響,正好打在亞曼手腕上,亞曼的手機掉落在地,同時,私家車里的人也緊跟著舉著槍下了車,此人正是老曾……

亞曼再無大笑的姿態,暴怒不已,「陸向北!你不守信用!不是說沒埋伏嗎?」

這一回,輪到陸向北笑了,「沒錯!我確實告訴你沒埋伏,我不是說了嗎?工地沒有埋伏,可是我沒有說這里沒埋伏啊?我讓你在工地的時候行動,你不願意,是你自己要在這里出現的,亞曼,這是不是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呵!就知道亞曼這種狡猾的狐狸不會輕易相信他,不會按照他們原定的計劃在工地劫囚……

「走!」亞曼飛快地環顧四周,不知道這周圍擠得水泄不通的私家車里,究竟還有多少是警察,心知救不了魯茲了,還是保存實力先逃走為妙,至少,現在這狀況看來,出現的警察連陸向北在內都只有五個,而他們有十幾二十個人,以三打一,或許能保證自己離開。

然而,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他一個走字剛出口,就听見無數聲槍響,他帶來的人全部被槍擊中,中槍處或手腕或胳膊,總之,槍全被擊落……

更讓人驚悚的是,周圍的私家車幾乎在同一時間全部打開,里面出來無數帶槍的便衣,就連公共汽車上,也是一車一車的人下來,很快將他們包圍……

在這樣的陣勢里,亞曼絕望了,只是不明白,陸向北出動了這麼多警力,按理應該有人通知自己才是,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然,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不忘垂死掙扎,沖著陸向北吼,「陸向北!別忘了你兒子!兩個半小時,如果沒有我的消息,Harry是不會拆炸彈的!你就等著看你兒子被炸成碎片吧!」

亞曼的這段話,還是有很大的震懾力,所有的便衣都舉著槍,卻沒有人敢動,一個個的,等待陸向北示下。

陸向北凝視著亞曼,微微眯眸,「亞曼,引爆吧,如果我兒子知道他立了這麼大功,一定會很開心的!」

「陸向北!你是冷血動物!」忽听一聲嘶啞的尖叫聲傳來,陸向北回頭一看,竟然是童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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