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時空越 第78章 第223章 靜夜仇思

作者 ︰ 月林深

山風和緩,吹送琴音,撩得眾人心頭痴醉。

原來這琴音九曲回轉,空山絕響,匯入清風暖陽中,是以極為高明的內力從指尖透過弦線彈奏出來的,所以有一種滿蘊時空之感,令人蕩魄心腸。

眾人來不及細想這琴音從哪個方向吹奏過來,因為琴音太過好听,沒有余暇辨明發音之地。饒是秋水仙和紫茉莉二人,也硬生生泊住了船,听此蛩音妙響。

時空越心頭一邊震撼一邊納悶︰「有如此高明的內力並且通過琴弦貫絕出來響徹晴空,頗與聖嬰童姥唐嫣兒把聲音蕩散滿空同工之妙,只是此人能夠熟通音律,曲高和寡,顯然是一位高人雅士。世間有如此冠絕之人,要是即刻見到他不知該有多好!」

眾人傾耳聆听,不及喘氣,時間倏忽而過,琴音由和緩轉為迅疾,由低調轉為高亢,兩聲並奏,猶如熾烈情感達到巔峰,正要宣泄而出,突然「叮」的一聲,主音戛然而止,猶剩空音裊蕩,旋而收回。

眾人的心隨之一收,方才覺醒。

「哇,這琴聲也太好听了,不知是什麼人所奏?」何雅琴興聲叫道。「果真是不同尋常!」「難得,難得!」「世間絕響呀!」「不知是什麼高人隱晦于此?」——眾人膛目結舌,方才聲嚷起來。

扈青芸轉目向周遭轉看一圈,凝神靜听,突然睜大雙目,指著東北方向的一處山頭道︰「听琴音回弦落點,想必撫琴之人必在那處。」她繼而轉頭對時空越道︰「越哥哥,你好生福氣,有高人雅士以如此絕聲妙響給你送行!」

時空越頗為驚愕,指著自己道︰「給我送行?怎麼會,我乃世間俗人,如何玷污得起如此神音?芸兒你不要開玩笑了。」

船頭上紫茉莉咯咯笑將起來,猶如花枝招展,說道︰「哎喲喂,時公子,認不得的,你以為這是神音,不敢領受;其實,這正是日月宮副宮主琴婆的大手筆,顯然她是為你而奏!琴婆都出手了,看來宮主是極其看重你的了。」

秋水仙點頭贊同道︰「天下間,恐怕只有琴婆有如此功力和技藝。」

時空越不解道︰「琴婆?果真是位高人!不論她為何彈奏,我等有幸聆听,實在是三生有幸!兩位姐姐,你們要代小弟轉達欣贊之意哦!」

「那不成問題!」紫茉莉道,「琴婆一向飄忽,她不現身相見,想必也有道理。各位,告辭啦!」說著,伸手示意眾女開船。秋水仙亦擺擺手,一同鑽入船身里去了。只見雙帆飽風,順急流迅速淌去,拐過了山坳口,便已不見。

時空越想秋水仙二人去得好快,亦加空山無音,又恢復了寧靜,只听水聲咕隆,奔旋滾過,有些恍然若夢。

「越哥哥,咱們走了!」扈青芸的聲音喚道。「大家上馬!」顧大嫂跳在馬背上,「撤」的一聲,勒轉馬頭。

時空越朝那發出琴音的小山頭上順眼看去,見樹木拂動,山石峭起,卻無人影。不可再耽,他也縱身上馬,拉轉韁繩,隨眾女子沿黃河水岸奔行而去。

群蹄奔撒,身影美奐,移于水畔草路上。

山風清拂,衣帶飄蕩,葉夭灼身形墜蕩在一座嶙峋大石上,日光斜照,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手里抱著一只紅檀木的精致瑤琴,弦線繃得亮直。他的目光隨著山下河岸邊急驟移動的時空越的身影而移動,面上浮動著一些悵惘之情。

微風拂來,將他的發絲搖得亂灑,衣襟刮得舒蕩。煦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浮動著淺笑的面容加增了幾分溫馨。他看著遠去的身影逐漸隱沒在柳樹叢中,只剩下濁水奔流,天地空廓,不覺「唉」的一聲,些許嘆息。

天地悠悠,空曠如此。

星輝滿天,月光如銀,淡淡灑落地上,仿佛給大地披上一層輕紗,又似在大地上灑上一層寒霜。樹影婆娑,夜色靜謐。

淡淡的火光無聲的跳動著,只是火堆中偶爾傳出「嗶啵」的木柴燃燒之音。一只縴手捏著木棍在火中輕輕攪動。另一只縴手衣袖輕蕩,抬了起去撓了撓額頭的秀發。一聲輕微的嘆息,在靜謐的月夜中顯得也不是那麼太小聲。

何奚媛坐在一塊石上,看著木柴上不斷跳動的火焰,眼神幽遠,似乎在想著心事。淡白的月輝和淺黃的火光映在她月白的衣衫上,襯得她身形娜娜,美曼異常。

她心里頭浮動著一張俊美的面容,他既多情善愛,又溫心體貼,更是對自己百般呵護,恩情深隆,實在令自己難以舍棄。如若今生自己不能陪伴在他身邊左右,那活著真是素然無味,毫無意思了。只要自己能夠和他在一起,無論生活怎樣,是艱辛,是困苦,那也是無所謂的。她也不在意有多少女孩子喜歡著他,有多少女孩子逗留在他身邊,只要自己是其中一個,那已經無比滿足了。

「我只是個鰥寡之婦,原本鐵定不再嫁取,不想自從遇著他後,好似上天開我的玩笑,我打深心里喜歡他,舍不得他——我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感覺——即便是十年之前——我好像,好像我自己原來是為了他而生的,是上天注定的姻緣,是上天的眷顧——」何奚媛在心里自言自語,不覺輕緩地搖了搖頭,「只不知他現在怎樣了,安全嗎?也在想著我嗎?我好想見一見他!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來就是這等滋味,我算是飽嘗了——」

何奚媛心中柔情無限,愛慕深深。

「娘!」何奚媛身後傳來一聲輕喚。

她回過頭去,見一個孩子衣衫整齊,腰里插著一只粉笛,臉上笑吟吟的,正是青兒。「娘你睡不著啊?」燕青關切地問。

何奚媛緩吐一口氣,道︰「青兒,快來陪娘坐一會吧!」燕青在娘親身邊的一塊空石上坐了下來。「娘在想你二姐姐,不知她現在在何處?安不安全?大嫂他們幾個雖是去了鶴嘴山,但誰知道你二姐姐是否就在鶴嘴山上?而且你時大哥他們會不會遇上官兵阻礙?這一路上也沒有個人來往報信,音訊不通,娘實在止不住不擔心。」

燕青溫和著聲音安慰道︰「娘,你不用想這麼多的。任何事情自有因果注定,你想得太多不但改變不了什麼,反而令自己身心不暢。我相信二姐姐和梅姐姐絕對安然無事,時大哥、蓮姨他們四個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嗯,青兒比娘要淡定多了,這很好!」何奚媛微微一笑,「你說得也對,娘在這里想再多也無濟于事,只能暗暗祈祝他們一路安全。只是——唉,青兒你知道嗎,琴兒她從小無父無母,雖然有我照顧長大,但再怎麼說,我一個人精力有限,如何能夠照顧周全?因此,娘真是虧欠琴兒太多了。」

「娘,你不用這麼說,我看二姐姐從小到大,娘照顧得她很好。你忘了,你一個人雖精力有限,不是還有外公、珍大叔、寶二叔一同照顧她的嗎?二姐姐與我一同長大,我看她一直很快樂的。」

「嗯——」何奚媛听如此說,也就稍微安下了心,回憶起往事來︰「琴兒的爹爹墨聲大哥是我的堂兄,十年前,他為了掩護我們一路逃開,帶了幾個家丁去引開追兵,琴兒的娘親不舍與丈夫分離,把孩子暫時交給了娘帶著,不想他們被鬼腳踢、杜荃楓帶著官兵包圍起來,官兵人數眾多,墨聲大哥和大嫂都被殘忍殺害。唉,往事不堪回首!有幸的是,我們終于取了鬼腳踢那個混蛋的狗頭,報了一份大仇。還有杜荃楓那廝,雖然此次他沒有來算他走運,但終究還是饒不得他的。」

燕青不忍去想象爹娘當年發生的慘事,即便不去想象那種慘象,心里也積恨重重,怒意難消了,捏著拳頭狠狠說道︰「娘,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全部殺了那些大壞蛋,替爹爹報仇!」

何奚媛心里吃驚,急忙問道︰「青兒,你又不知道是誰殺了你爹,如何說這話?找誰報仇?」

「噢,娘說不能饒了這些仇人,我做兒子的,父仇不共戴天,要報仇,自然要由兒子來做。」燕青說道。

「不行!」何奚媛的聲音帶著些嚴厲,「當日我把你爹爹的事情告訴你,就說過不要想什麼報仇的事。你爹爹的死,說來說去,還是與國事相關,是皇帝下旨殺他的,而且下旨殺他的哲宗皇帝已經作古,我們找誰報仇?他是個忠效的人,想必也不會願意我們做反于朝廷——」

燕青截口道︰「娘,可是我們今天已經做反于朝廷了。雖然當年是皇帝下的旨,但卻是有人暗中操縱,誣陷燕、莫兩家造反,那些當年誣陷燕、莫兩家的狗賊們現在都還活著;況且,我爹是由一些江湖高手圍殺于陝州的,難道那些親自對爹下手的人,也不可以找他報仇嗎?」

何奚媛心頭驚詫起來,聲音加重了幾分,問︰「青兒,你心頭的戾氣為何這麼重?似乎很想要報仇似的?」

「——」燕青支吾了一會,道︰「沒有呀,娘!我又不知道是哪些人圍殺爹爹的,找誰報仇呀?」

「是呀,別說你不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你爹,連娘也不知道。當年我和你爹相隔萬里之遠,也是幾近一年後才知道你爹的死訊的。」

「是嗎?」燕青雙目閃亮,不信這話,在雲萊客棧里,他曾經偷偷看過他娘藏在佛像底座里的一塊血布,上面可是寫滿了仇人的名字。

何奚媛注視了一下孩子閃亮的眼楮,勸導地道︰「青兒,你還小,還不懂得世事復雜,波雲詭譎。等你長大些,你要懂得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不說你一個人報不了仇反遭毒手,就說即便你報了仇,也要弄得無數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新一輪的仇恨又添在你身後,這實在是何苦?娘數年前練成刀法,曾經去找人報過仇,殺了風姓一家,可是,當那風家小女兒哀泣地站在娘面前時,娘看著她可憐和恐懼的眼神,又看她很小,與琴兒一般大,娘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握不住刀,心里好生後悔,不該殺了她一家,致使那個女孩成為孤兒,誰又知道自此後那個女孩的命運會怎麼樣?或許就難以存活了——」何奚媛一邊說,一邊噙淚在眶,喃喃道,「娘當時想了好多,一顆心差點就要碎了,離了那個女孩後,在黑夜里大哭了一場,自此收刀,不再想報仇的事。」

燕青想起在那面血布上確實有著一個姓風的名字,此時听娘親說得如此揪心,便握起她的手,勸道︰「娘,你放心,青兒听你的,不報仇,不讓娘擔心!」

「嗯——」何奚媛點點頭,接著道︰「娘只想殺了鬼腳踢和杜荃楓這兩個狗賊,因為這兩個狗賊當年實在太過惡劣。除此之外,娘還想殺了薊王爺,但實在怪我過于沖動,自不量力,在鄆城縣里貿然行動,不但刺殺未成,反被官家識破了身份,致使雲萊客棧慘遭攻殺,遭遇大禍,弄得大家惶惶奔逃,無家可歸。想起來,娘在鄆城縣的舉動實在——實在太過貿然——娘當時不知怎麼的——頭腦發熱得厲害!」何奚媛回想起當日的情景來心里頗為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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