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理編織者 命理編織者02悖德的過往

作者 ︰ 拋棄神明的信徒

茶水喝光了,我把茶壺舀到廚房去再加滿水。回到房間,她已經又把t-shirt和浴衣裹在身上,把枕頭豎起來放在床頭當靠墊坐著,被子拉到胸前。在床邊,坐著一個大概有二十歲左右的男人,黑發,穿著很普通的衣服。我把我們的杯子都注滿茶水,她喝了一點,繼續在手里捧著。

「你要吃點東西嗎?」我問那個男人。

男人搖了搖頭,她接過話來說︰「他不用吃東西的。」

我點點頭,把茶壺放下,坐在椅子上。她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叫程雯,雨字頭下面一個文學的文。就是那個程家的人。他叫程東來,是……我們家養的妖怪。」

雖然我不知道「那個程家」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沒有打斷她,只是默默喝著茶。程東來低著頭不說話,表情很凝重,看上去就不討人喜歡。

她繼續說道︰「我們互相喜歡已經很久了。這次我跟著家里人一起出來這邊辦事,他卻從家里逃出來找我,我們就私奔了。然後遇到了你。」

我斜著眼楮看著他們。程東來偷偷看了程雯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于是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應該是妖怪,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那眼神里充滿了柔情和憐惜,分明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心思,腦子里除了愛情,已經什麼都不剩下了吧。可笑的蠢物。一旦想到,我也曾有過如此純真的時候,想笑的感覺就更加強烈。

但是他們不可能長久。雖然程雯看上去小一些,但是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的那種滄桑感無法掩飾。這個女孩兒的經歷要比想象中更加豐富多彩。縱然有愛情,也不會像那些花季少女們一樣純真到痴呆的程度,她並不會把愛情當成生命的一切。她要比看上去成熟,甚至是衰老得多。

我靜靜地看了他們很久,一直到程雯忍不住問︰「怎麼?」

「繼續。」我平淡地說。「這點故事還不夠。」

程東來突然握緊雙拳,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要發作,但是又看到程雯沒有反應,他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放松下來。

「你還想知道什麼?」她問道。

「所有。」我說。「如果只是這樣,就只憑他能隱身的能力,你們就不至于落到那種地步。何況我遇到你們的時候,你們並不是在逃走,只是在等死而已。不把一切告訴我,我也無從下手。」

「……可是,你會被牽扯進來太深。」她的目光有些悲傷。「你自己會……」

「你想得太多了。」我笑了起來。這是欲擒故縱,還是真心話,抑或是兩者都有,我無法分辨,也不想分辨。「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你只要記住這一點,把我牢牢抓住就可以了。除此之外的事情,不是你有余力去關心的。」

她看了我半晌,忽然一笑,帶著輕松和嫵媚。「也是呢。」她把茶杯慢慢在手里轉動著。「我對那個女人很羨慕。已經死了那麼久,你還是願意為她付出這麼多。」

「誤會。」我微笑著說。「我和她基本上沒有關系。現在嘛,你就當我這是興趣好了。」

「哈哈。」她有些無奈地笑著。「那我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隨著話說得越多,她越放松,氣勢也漸漸恢復起來,雖說還沒有壓過我,但也已經不再像開始那樣被我隨意擺弄。這樣我也對她更有興趣了。那個男人一聲不吭,幾乎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作為妖怪實在是太丟人了。

「從你們程家的事情開始吧。」我說。

「啊呀,你真的對這邊的事情一無所知啊。」她微笑著說,並沒有一絲嘲弄。

「薛、程、李、鄭、陳,這五大家族,在非自然的世界里,是佛道儒三教之外最有影響的勢力。其中我們程家更特別一點,除了個人修煉靈力之外,家族里還會養妖怪來增強戰斗力。雖然還有更深的秘密,不過我想講到這個程度就夠了吧。」

我點點頭。不管她們家族有什麼樣的秘密,也不至于對具體的某一件事有什麼明顯的影響。我相信她的判斷。「你們來這邊的目的?」

「我們的主要勢力在西部的幾個省份,本來是不會來這邊的。三天之前,我們家接到鄭家的通告,希望能夠合作處理這邊的問題。就像你剛才說的,這個城市處于異常的狀態,其關鍵就在于鄭家的一個叫鄭秋的女人。我們這次來,就是來看一看狀況,是不是真的像鄭家說的那樣嚴重。」

「你們有幾個人?」

「三個。叔叔程森,表姐程雪,加上我。」

我注意到當她提起程森時,程東來一瞬間繃緊了雙臂的肌肉。

「你和程森是什麼關系?」沒有轉彎抹角,我直接問道。程東來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我們?」她思索著回答道︰「他是我遠房的叔叔。我是孤兒,從小在他家長大的。不過他也只是讓我能活著,沒把我當女兒。」

她不太想說下去,可是還不夠。程東來那奇怪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事情沒有如此簡單。我需要知道得更詳細,更具體,才有可能在這現實的縫隙里,尋找到她的一線生機。

「就算如此,也不足以讓你走投無路。」我仔細地雕琢著話語。「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我需要的只是‘事實’。」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的確沒必要隱瞞。」我看到程東來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我是他的女人……之一。從我九歲那年開始。」

所以她們私奔出來之後,程森才會想要趕盡殺絕。總是想佔有更多,卻不能分享,人都有這種**。這樣就解釋得通了。

「程雪呢?」我問。

「她也是森叔的女人。」

「她恨你嗎?爭寵?」

「嗯。雖然不太光彩,森叔還是最寵愛我的。」她苦笑著說。「如何?看不起我嗎?」

我沒有回答她的話,繼續提出疑問︰「如果你說的屬實,你們的私奔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才對。換成是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們。那麼,她又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大概是因為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我們抓回去吧。一旦落到她手里,我絕對沒有活路。」

「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抓你們?你,」我看了看程東來,「或者他,帶著什麼秘密?」

她沉默了一會兒,應該在考慮要不要說出來。我沒有催促,因為她肯定明白,這是決定了她們的命運的關鍵。所以她一定會告訴我。

「他的能力很特別。」程雯終于下定決心向我吐露真相。「他可以‘吞噬’其它人的靈力。」

「所以你才說他從家里‘逃’了出來,是因為一直被看管著?」我問道。

她點了點頭。程東來有些不自然地扭開臉,避過我的目光。

「然後呢?」我問。「這是很重要的能力嗎?再說,讓他吞噬掉程森的靈力不就行了?」

程雯搖搖頭。「這就是最關鍵的地方。他沒辦法使用‘吞噬’得到的靈力,只能積累起來,最後……死去的時候,轉移給其它人。」

我想了一會兒才了解到問題的所在。這只妖怪就相當于一個能走路的蓄水池,如果能抓住他,喂肥了他再殺掉,就能獲得巨大的力量;可是要守著他,同時還要讓他有機會去吃掉別人的靈力,這比抓住他難得多。高風險高回報的雙刃劍。

「靈力能做些什麼?」我轉移話題問道。

「……這還真不好說。」她笑著說。「就是一種力量,會了自然就能理解,不會的話很難解釋。就像沒辦法向生來沒有腿的人解釋行走是怎麼回事一樣。」

「你們三個人的靈力差距呢?」

「程雪比我強一些,但是單憑她還不能把我怎麼樣。」程雯說。「森叔要強上太多了,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程雪多大?做他的女人多久了?」

「她今年二十四歲,在森叔身邊有七八年了。」

「程森呢?」

「他今年應該有四十五六歲了吧。」

「性格如何?」

「……很陰沉。」她回憶著說。「雖然在和其它人打交道時總是滿臉笑容,不過都是裝出來的。大概是。他也從來不和我們商量什麼事,都是自己做決定。」

笑面虎。而且他在程雯九歲時就佔有了她,程雪跟著他的時間要比程雯長,卻還是失寵,種種跡象都表明,在他眼中女人們只是發泄的工具,沒有任何感情存在。心機深沉的人物。他是程雯生存下去的最主要障礙。

「如果你就此回去,會不會恢復到往常的生活?」我開始思考各種可能性。

「有可能。」她回答得很快,顯然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那樣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寧願死也不想以那種態存活下去。這一條路斷了。

「他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程東來。如果你自己逃走,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吧。」

「大概吧。」她回答得還是很快。「不過他為了我才逃出來,我又怎麼能拋下他不管。」

程東來臉上露出喜色,果然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這話已經說明,她會不顧生命危險和他在一起,主要的原因是責任,其次才是愛情。不論她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有可以投奔的人嗎?家里的其它親戚?」

她搖搖頭︰「不可能的。我是孤兒,沒有什麼親戚。再說森叔是我們家中很重要的人物,我又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沒有勢力會願意為了我而開罪他的。除非也是為了得到東來。退一步來說,就算有勢力願意收留我,我大概也會過著和之前差不多的生活吧。」

「他現在有多少靈力可以轉移出去?」既然帶著這麼個炸彈,不如主動引爆了他吧?我沒有明說。

「不多。」她深深地看進我眼楮里,讓我明白了她也曾考慮過這一點。程東來根本沒有想那麼深,他已經盲目了。

「走投無路了呢。」我笑著說。

程東來又緊張起來,反而是程雯也笑著說︰「是吧?」好像在說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在我的身上了。」我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說︰「你‘真的’想要活下去麼?」

她也收起笑容,毫不退讓地迎上我的目光。在她的眼神里,我讀懂了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的決心。

我點點頭,起身向客廳走去。她在我背後突然問道︰「你真的會死的。為什麼你一定要趟這塘混水?」

「大概和你的理由相同。」我沒有回頭。「像往常一樣地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晚安。」

我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睡下。雖然有些冷,沙發也沒有床舒服,從房間里還傳來摩擦聲和壓抑了的申吟,我還是睡得特別的好,沒有像往常一樣無聊到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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