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成灰,二嫁為妃 022︰陰晴圓缺,悲歡離合

作者 ︰ 翌

杳杳身子一顫,人群中她又怎會看不出他的身影?

略平復了心緒,杳杳轉身看向他,微微一笑,開口卻極其殘忍︰「蘇大人這副打扮,有何貴干?」

蘇意欣喜的神情僵在臉上,喃喃道︰「杳杳……」

「既然無事,蘇大人還是速速離去吧!豈不知,無皇令不得進上官府?」杳杳轉身欲去。殢獍曉

蘇意急上前一步,「杳杳,你別這樣……我是你的意哥哥啊!」

「意哥哥?」杳杳低聲重復著,說道︰「意哥哥說過他會保護我的,他說他會一輩子對我好的,可是意哥哥卻不在了……」杳杳冷哼一聲,繼續道︰「他啊,早已不在了!那個可憐的上官杳杳也不在了,早都死在蘇府里了。也許是被廚房的火燒死的,也許是高燒病逝,啊!說不定是傷心死的呢……蘇大人怎麼能來找本宮要人呢?你該回府好好找找的。」

蘇意身子一震,低訴道︰「是啊,我該好好保護她的!她應該在我身邊的。我從小就愛著她,可是即使她就在我懷里,我也無時無刻不再害怕有一天她要離去。她是那麼美麗攝人,光彩奪目。仿佛天仙下凡,一不留神便會飛回天上去。我跟你在一起無時無刻不得小心翼翼,總害怕你有一天發現你根本不愛我,只是習慣了依賴我。你還是不愛我!」

「你混蛋!」杳杳猛地轉身,淚流滿面,在這臘月的天氣里凍得小臉蒼白。她如困獸般低吼著︰「蘇意,你混蛋!明明是你從來不信我,何必裝出一副我負了你的模樣!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們逼的!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愛你!你們都說愛我,可是你們何曾善待過我!你真的愛我麼!我感受不到你愛我!你從來沒說過一句愛我!何必在我離開之後再說愛我!混蛋……」杳杳拽緊衣領,痛苦的蹲子,將臉埋于雙臂之中。

蘇意上前幾步緊緊抱住她,吻著她的發髻,低泣道︰「杳杳,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京城,帶著你爹一起,隱居他鄉,過安定幸福的日子,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他真的哭了!這個男人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哭得如此無助和彷徨!這個從小跟她一起成長的男人臉上永遠帶著微笑,曾經是他在娘親去世後偷偷陪在自己身邊,給了她雖然微弱卻是唯一的安全感,曾經他給了她美好的年少時光。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杳杳忘了哭泣,愣愣的伸手回抱住他,「意哥哥……」

蘇意又驚又喜,忙不迭的回道︰「杳杳,意哥哥在!杳杳!」

杳杳啜泣著控訴道︰「意哥哥,我好痛!好痛,好痛!為什麼你不信我,為什麼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一雙粉拳狠狠地一下一下砸在蘇意的背上,像是要讓他感受到她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杳杳……我寧願讓我代替你痛!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蘇意胡亂吻著她的發鬢耳垂。

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處在最密不可分的距離。杳杳的話一字不漏的直接傳進他的耳內,一字一頓︰「你替代不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的孩子從我的身體里一點一點抽離的時候,我有多痛!就像一顆心被生生的剝離出我的身體!剜心之痛,你怎麼會知道有多痛?我們三個人本來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是我,是我親手扼殺了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痛麼!」字字帶血,句句含淚。每說一句話,杳杳的心都仿佛被用鈍刀割過一般令人痛不欲生。

「我恨自己!」杳杳冷冷道,渾身充滿戾氣,「我也恨你,蘇—意—。」

說罷,她推開蘇意,轉身向房間走去。她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得堅決。

一扇門關上,隔開了他和她,杳杳無力的順著門板滑下去,癱倒在地上。門板上的突起的木刺狠狠的嵌進細女敕的手指里。

蘇意被她推倒在地,手掌心被地上的碎石子割破,細細碎碎的傷口最是疼痛,可此刻他卻完全沒有感覺。杳杳那決絕的語氣!讓他感覺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四肢僵硬,不能動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蘇意起身走了出去。在護送杳杳回府的侍衛們歇息的院子里,他推開一扇門。

蕭逸坐在外間,見蘇意灰著一張臉,失魂落魄的進來,連忙站起身。

從他的神情中,蕭逸已知道結果。

蕭逸略帶同情的說道︰「公子在內室。」

蘇意點點頭,並不停頓,直直走進內室,跪在地上,對著一個侍衛打扮的人道︰「多謝公子,蘇意……」無語凝噎。

那人無聲的嘆氣,道︰「罷了,起身吧。」

窗外的陽光在樹梢間柔軟的傳來。一點微光無聲的映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光影明明昧昧,時光已逝。15384257

「娘娘。」蕭逸艱難的開口,打斷了杳杳的沉思。

他遞過來一軸畫。杳杳看了他一眼,才緩緩展開畫軸。是去歲她生辰時李晟命蕭逸送來的那幅畫。

杳杳古井不波道︰「方才沒有找到,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了。原來在你這。」

蕭逸緩聲道︰「將軍府抄家前夕,皇上命我將這畫尋了回去。」若是你沒有走,便將這畫重新交予你手。

杳杳細細打量著畫中的自己,明媚嬌羞,笑顏嫣嫣。還記得那時自己出嫁不久,在蘇府卻總是被蘇夫人為難,生辰都沒有好好慶賀。那時收到這幅畫,心砰砰的跳,仿佛做了什麼不合禮法之事。

杳杳柔和的側臉掩映在陽光里,「去年都沒有好好的過生辰……蕭大哥,你送我的面具我帶進宮里了。」

還記得他說︰「你太單純,涉世未深。雖聰明伶俐,卻不善與人交際。若將己身暴露人前,最難防御。喜怒不形于色,才能立于不敗之地。」

「蕭大哥!」淚倏地滑過臉頰,這般涼!

蕭逸突然上前一步。

「別!」杳杳慌亂的後退一步,胡亂拭去臉上的淚,柔聲道︰「別讓我後悔,好麼!」

蕭逸默默的退後一步,是啊,他不能。這一步便是他和她的距離。

曾經她是蘇意的妻子,而今她成了娘娘。他和她永遠隔著一個人,便像隔了千山萬水,無論他做什麼,都永遠走不到她身邊。

那時他還可以給她一個擁抱,如今倒是什麼都做不了了。

垂下去的雙手成拳,又緩緩松開。

蕭逸拱拱手,倒退幾步,離開了房間。

身上傳來一絲冷意。杳杳打了個寒戰,雙手交叉抱緊自己,自言自語道︰「就這樣,這樣就好。」

那時被他擁在懷里,會覺得輕松。心里想著,真好,有人在關心我,有人在我最無措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指點風雲。那時可以放空身體,把身子倚在他身上,感覺來自他的力量。

那時蕭逸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揉進他的骨子里。他健壯的雙臂勒的杳杳有些疼,可卻舍不得讓他放松點。只有身體真實的同感才能讓杳杳意識到那些都不是夢,是真的有人在他身邊。

如今,她只能一個人,知道他在身後就好。她不想把他卷進來。她害怕她會貪圖他有力地臂彎里的溫暖。

房門突然被推開,杳杳回身一看,嘴角漾開笑,輕松的喊道︰「蘇姑姑!」

蘇姑姑如小雞啄米般點著頭,哽咽道︰「杳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杳杳低語道。蘇姑姑在爹爹身邊,她才放心。「等等我,不會太久的。」杳杳喃喃自語道。

「什麼?」蘇姑姑沒有听清,便問道。

「沒,沒什麼。」杳杳一笑,將話題撇過不提。「蘇姑姑,你還好麼?」

不過說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她們只是想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

從將軍府出來,上馬車時,杳杳在車廂口停頓了一下,瞥向身後跟隨的侍衛,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後她若無其事的鑽進車廂里。

隊伍里一個侍衛在杳杳看過來時微不可察的瑟縮了一下,直到杳杳進去,他才直起身子,抬頭看向蕭逸點點頭。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靈犀,你說,會不會有人放著好好的馬車不坐,同侍衛一起小跑跟著本宮回府?」杳杳伸手接過靈犀奉上來的熱茶,輕輕撇去茶沫,隨口問道。

「啊?」靈犀迷茫的回道︰「應該不會吧,若是有馬車可以坐,誰會在這大冷天去找罪受呢?」

「呵,說的是。誰會在這大冷天找罪受呢?不過若是做給人看就不同了!」杳杳輕輕搖頭,感嘆道。

靈犀一驚,跪在地上。

「靈犀,你這是作何?」杳杳將茶盞放在小幾上,親自來扶她。

「娘娘,」靈犀一咬牙,道︰「奴婢是太後賞給您的,娘娘自然對奴婢心懷疑慮。若您有什麼要問的,便問吧。奴婢知無不答,答無不盡。」

既然要扶的人扶不起來。杳杳直起身子,重新坐回榻上,雙手捧著茶盞。茶香淡淡,灼熱的溫度從指尖傳來。

良久,杳杳開口道道︰「茶涼了。」

靈犀抬頭極快的一瞥,站起身,重沏了杯熱茶進來,復跪去。

「哎……」杳杳目不斜視的看著杯中的熱汽裊裊升起,散開不見。「地上不涼麼?起來回話。」

靈犀只得站起身來,微躬著身子。

「那個時候,本宮的父親遇刺,是你和小允子幫本宮打探消息,安慰本宮,本宮有恩必報。恩怨分明,深仇大恨,本宮也是會一一還會去的。」杳杳淡然道,仿佛說著今天天氣如何,這道菜可美味這樣平凡的事情。

靈犀站在那里,面色坦然,卻並不言語。

杳杳看她一眼,輕抿一口已溫的茶水。杳杳突然發問︰「你的主子是誰?」

「皇上。」靈犀並不驚慌,緩緩道。

杳杳吃了一驚,她只猜到靈犀並非太後的人,卻沒想到李晟竟會在自己的親生母親身邊安•插眼線。她怒斥︰「胡說!」

靈犀跪去,恭恭敬敬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那為何要告訴本宮?」杳杳緊盯著她的面容,生怕錯過一絲可疑的表情。

「娘娘問了奴婢,奴婢自然要回答。而且奴婢所作所為是皇上默許的。」靈犀頓了頓,道,「那時奴婢找小允子打探的消息也是皇上授意。上官將軍遇刺,皇上怕娘娘太擔心,才叫奴婢將消息告訴給娘娘。」

「你接近本宮也是皇上的意思?」杳杳皺眉道。

「是。皇上命奴婢保護娘娘。若娘娘遭太後為難,無法全身而退,奴婢會告知皇上。」

「他……」杳杳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擺手道︰「你去吧,今天本宮傳你問話的事,你大可如實告訴皇上。讓本宮靜一靜。」

靈犀欲言又止,躬身退了出去。

晚上,李晟來了昭陽殿。

「靈犀,奉茶。」杳杳喚了靈犀進來。

靈犀並不多看李晟一眼,奉了茶上來,就退至外間。

「今天可真冷。」杳杳突然道。

「是啊。先生可好?」李晟搭話道。

「無官一身輕。皇上說等臣妾回來。想來皇上政務繁忙,無暇思及臣妾。」

「杳杳,朕怕你不願回來。」

「臣妾能走到哪里去?哪里都不逃不開皇上的掌心。」杳杳微笑道。

她的笑很美,可是李晟心里卻有些發怵︰「杳杳……」

「靈犀,太後將靈犀賜給臣妾,可是她手腳粗笨,臣妾不喜。倒不如皇上將她收回去。」杳杳轉頭提高聲音喚道︰「靈犀!」

靈犀進來跪在地上。

「皇上?」杳杳微偏著頭,一臉天真無辜的問道。

「你出去。讓她們都下去。」李晟沉聲道。

一陣輕微的悉索聲後,整個殿里死一般寂靜。里外的宮人都已經離開,只剩李晟和杳杳安坐在榻上,各據小幾一側。

杳杳若無其事的把玩著手中的琉璃茶盞。燭光下她的面容依舊單純美好。

「有靈犀護著你,朕才放心。」

「臣妾記得初進宮時,第二日皇上便去了郁寧宮。那些日子皇上去得很勤。臣妾進宮是皇上還是太後的旨意?」

「先生為官剛正不阿,朕無需猜疑。先生並無意讓你入宮。朕若是傳你入宮,又不引他人懷疑,最好的辦法便是借了母後的旨意。」

上官鴻手握重兵出征,恐其有謀逆之心,召其女以為質。所以太後才同意召上官杳杳入宮。

「我那時已有婚約!」杳杳失聲喊道。

「朕知道,但朕需要一次機會。」李晟的眸中閃著微光。12y9b。

他希望在上官鴻出征的那段時日里杳杳能愛上他,將波瀾壓制最小,那是最好的結局。

「若你召我進宮,無人敢抗旨不尊。」杳杳軟聲道。若是一道聖旨,她和蘇意,和李晟不會走到今天這般地步,總會有人能夠圓滿。

他注視著杳杳,眼里有著隱隱的憐意︰「朕要的是你心甘情願。」

杳杳起身跪在李晟身前,頭伏在李晟膝上,低聲道︰「不要逼我,不要騙我,好麼!」

察覺到她的軟化,李晟重重的松了口氣,雙手穿過她的腋下,毫不費力的將她抱到自己的膝上。漆黑的華眸,仿佛將一汪夜色盡數揉碎在眼底。半晌,李晟才應聲道︰「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非常輕,但是听起來,一字卻重若千鈞。

杳杳側過身,張臂環住他的脖子,心跳依舊平緩,她慢慢湊過去輕輕吻上他的唇角。

李晟似驚又喜,他不滿足于杳杳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待杳杳想要退開時,柔軟濕滑的舌尖急追逐而去。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李晟才抱起杳杳向床榻走去。

月色稀淡,燭光微弱,卻意外的清晰勾勒出帳中情形。

杳杳面色蒼白,瑟瑟發抖,手腳亦是冰冷,她本已打定主意,這一刻卻不曉得如何反應。

李晟自然察覺到她仍有懼意,這種事卻也急不來。他環抱著她時溫柔體貼,撫模她時舒緩有力,細密綿長綿的吻從眼瞼一直延續到唇畔,耐心的徘徊在她的唇瓣,細細舌忝舐,輕輕吸吮。杳杳漸漸放松下來,依偎在他的懷里不再抗拒,直到意亂情迷的時刻,慢慢環住他。

察覺到她的軟化,他覆身壓了上去,細吻延綿到她如玉般晶瑩細膩的身體上,找到最隱秘幽深的地方,那些迸搏欲發的張力變成了狠力,狠狠地進入。

杳杳眼角掛著一滴將落未落的淚珠,在微光下閃著七彩華光。她面色潮紅,急促喘息,喉間的聲音,卻都被磨成了零碎的申銀從嘴角溢出。

不知什麼時候,最後一絲理智消散,杳杳昏昏睡去。

並沒有睡多久,杳杳就醒了過來,李晟仍緊緊摟著她,早已睡熟,呼吸勻淨綿長。

明明他們處在最親密的距離,此刻,杳杳卻覺得她離他越來越遠。無端的恐懼一點一點彌漫,最終吞噬了整個身體。困乏的閉上眼,燭花輕爆的聲音在這寂靜下來的夜里狠狠地驚了杳杳的心。

她不安地想轉過身子,卻被李晟緊緊的束縛在懷中,無法動彈。蒼涼無力之感像這夜色一般沉重的壓在眼皮上。

該走的留不住,該留的跑不了。一如抓不住的時光,一如躲不開的杳杳。

那個冬季,格外漫長,格外寒冷。

十二月里下了幾場雪,說是幾場,倒不如說是斷斷續續的一場大雪,白茫茫一片,刺得人頭暈眼花。

一切明爭暗斗似乎都在這場大雪中偃旗息鼓,安靜下來。

從那次小產之後,杳杳就特別畏寒。厚重的幔子擋住了屋外的寒風,卻也擋住了陽光。

李晟從外面進來時,下意識的站定,眨了眨眼,適應了屋子里的昏暗,才大步走到內間。

杳杳正半伏在錦塌上小憩,臉色有些蒼白,許是許久不見陽光的原因。她越來越容易疲倦,往往伏在榻上一眯眼便是一天。

李晟撫上她並未帶過多飾物的發頂,彎子,輕喚道︰「杳杳,杳杳?」

「皇上?」杳杳的聲音帶著一絲初醒的慵懶,和無法忽視的倦意。

「宣太醫來看看吧。」李晟關切的問道。

杳杳搖搖頭,起身將他讓至錦塌上坐下,才復坐在另一側,輕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回道︰「多謝皇上,臣妾只是覺得倦得很,身子沒什麼大礙。」

「將這厚重的幔子撤下去,朕叫石海多準備些暖爐送過來。」

「臣妾不喜那股子碳味。暖爐太多招人煩躁。」

李晟環視一圈屋內的擺設,簡單利落,冷清安靜,沒有陽光,便失了那份照進心里的暖意。

屋外嗚咽的風聲流竄在宮里的每個角落,檐角鐵馬泠泠有聲,蕭肅清冷。

「杳杳。」李晟牽了杳杳的手,將她抱在膝上,臉埋在杳杳的頸窩,說道︰「陪朕說說話。你的手怎麼還是這般冰冷?」他將杳杳的手攢進自己的掌中,輕輕揉搓著。

「北地雪災,王丞相今日在朝堂上奏請五十萬兩賑災銀,最近國庫吃緊,若是拿出五十萬兩……」

「皇上,後宮不得干政。」杳杳打斷他道。

李晟啞然。

「臣妾是不懂這些政事,可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個道理臣妾卻懂。明日早朝也許就有大臣提出好法子解決了。」杳杳環著他的脖子,嬌憨道。

那日夜里,李晟沒有留宿在昭陽殿。杳杳來了葵水,不方便侍寢,便推了李晟去別的宮里。

一個黑影從宮內飄往宮外,向城南快速的掠去,一瞬即逝。更夫有所覺,四下里一看,卻沒有人在附近,還以為是地上的積雪晃了眼。

城南是官宦權貴之家聚集之所在。

「皇上,你慢點!」石海虛扶著李晟走上殿,李晟揮揮手,走至龍椅前坐定。

略顯疲倦的嗓音帶著黯啞︰「昨日丞相所提五十萬兩賑災銀,眾位愛卿可有良策?」

殿下一片安靜。須臾,「回皇上,臣願將一年薪俸捐與北地,以解百姓之苦!」工部尚書孫淼抱笏拱手道。

隨著第一滴水掉進油里,整個金鑾殿像炸開了鍋,各位大臣或棄薪俸不領或自掏腰包,這些此起彼伏的響應很快湊夠了三十幾萬兩,其余的自然由李晟開國庫補齊,盡快將災銀運往北地。

下朝後,一人拉住那孫淼悄聲問道道︰「孫兄,今日朝堂之上為何一馬當先?」

那孫淼嘆氣道︰「哎,你是不知道。昨天夜里,我收到一封信,附了一頁賬目。我若是今日不表態,我頭上的烏紗帽不保暫且不提,我這顆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都不知道啊!」

「哦?」那人訝異道︰「可知何人所為?」

孫淼復嘆道︰「不知啊……連鬼影子都沒看到!」

旁邊一人听到,湊過頭來道︰「孫尚書,沒想到你也是收到一封信!下官也是啊!」

「噓!快走快走。」孫淼率先閉嘴,往四下里一看,拽著那二人快步離開。

隨著太監特有的尖利的聲音在昭陽殿門口響起,「皇上駕到!」李晟大步跨進殿里。

「杳杳!」人未至,聲先到。

碧染和靈犀匆匆忙忙的出來接駕。

「瑾昭儀呢?」李晟的笑容凝在臉上。往日這些禮儀,杳杳做得分毫不差,今日為何不出來接駕?

「回皇上,娘娘染了風寒,仍在床休息。」碧染道。

「平身。」李晟走過碧染身邊,略硬的衣擺隨著李晟的步子快速劃過碧染的臉頰。「可宣了太醫?」

「娘娘不許宣太醫……」碧染低聲回道。

「宣!」聲音里帶著怒氣。

碧染和靈犀連忙退出去,靈犀趕緊去宣太醫。

將額上溫熱了的棉帕扔至一旁的凳上,李晟以手背貼在杳杳額上,炙熱的觸感從手背上傳來。

碧染端著一銅盆走了進來,用干淨的棉帕過來幾塊規整些的冰塊敷在杳杳額上。這冰今早在小廚房的水甕里敲下來的。

李晟順勢將略微下滑的冰棉帕扶正,並用手按住。

太醫來得很快,看過之後,開了幾帖藥。

等到藥煎好,那冰帕子早換了好幾次。杳杳額上的炙熱退了些去,李晟修長的手指卻被凍得泛紅。

身子忍又會。「皇上,藥煎好了。太醫說這藥要趁熱服下,您看?」靈犀捧著一碗滾燙的藥,騰騰的熱氣升上來朦朧了她的雙眼。

?李晟溫柔的喚醒杳杳,將她半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給朕!」冰涼的手指踫到仍燙的碗壁,縮了一下,才將碗拿穩。若不是靈犀待他拿穩後才放手,恐怕又得再端一碗來。

杳杳轉過頭,埋進他的胸前,悶悶道︰「不喝好不好?」她的聲音也被這場風寒燒得嘶啞。

李晟不答話,只空著的那只手輕捏著她的下頜轉了回去,將藥碗湊至她的嘴邊。杳杳只好就著他的手將那藥慢慢吞下。一碗藥只從滾燙喝到溫涼。

待杳杳將最後一口藥吞進去,一旁的碧染立馬遞過來一枚蜜餞。

靈犀端了空藥碗出去,碧染見杳杳合上眼,猜度她又要睡去,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溪橋,你且在外間候著。」碧染囑了溪橋專心立侍在外間,才隨靈犀進了小廚房。

「碧染姐姐,這屋里幾乎密不透風,娘娘如何還染了風寒?」靈犀放下手中的藥碗,隨口問道。

碧染看她一眼,手下不停頓的準備著茶點,以備不時之需。「這我可不知道,得去問問太醫。待會找幾個手腳麻利的宮女去檢查檢查,可是哪里灌進風了。昨天夜里我當值,屋外那風嗚咽嗚咽的,還又下了雪。」

屋內,李晟將杳杳平放在床上,自己月兌了靴子,躺了上來。

碧染見狀也悄悄退了出去。杳杳迷糊著看了他一眼,道︰「皇上不去御書房?」

「嗯。」李晟閉著眼楮,只那濃密的長睫毛微微顫動著,薄唇微啟︰「朕昨夜沒睡好,整晚都在想北地雪災的事,倒不想被你這小丫頭說中了!」

杳杳心里輕松一笑,略睜了睜眼,問道︰「發生何事?」

李晟將今日朝堂上的一說,杳杳道︰「恭喜皇上。」??

李晟突然睜開眼,質問道︰「燒成這樣,為何不宣太醫?」

杳杳向邊上擠了擠,鑽進他的懷里,良久才回道︰「忍一忍就過去了。太醫來了,又得喝好幾天的藥!臣妾都快成藥罐子了!」

「不吃藥,怎麼會好!下次你若再敢這樣,朕便將你這昭陽殿的宮人統統拉出去打板子!」

「臣妾遵命……」杳杳拉長聲調半敷衍半認真的回道。

等杳杳醒來時,已是正午。

听到里間的動靜,碧染和靈犀連忙進來扶著她起來,在身後墊了繡枕。

「娘娘,可要用膳?都是些爽口清利的,已經備在小廚房了。」碧染細心的將被角掖好,待杳杳點頭之後,便親自出去準備。

靈犀將燻籠中的炭火挑旺了些,小聲道︰「娘娘,奴婢听到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講則講!」杳杳半合著眼道。

「前兩天,下了場雪,公主邀蘇大人與郊外賞雪賞梅。沒想到蘇大人回府後竟大病一場。公主再邀約,他概以身體不適拒之。」

杳杳淡然道︰「靈犀,這話可是皇上叫你說的?」

靈犀連忙跪倒在地,道︰「娘娘畏寒,這殿里裹著幔子,密不透風,娘娘又怎會無故感染風寒?除非……」除非夜里娘娘出過殿。

杳杳睜大眸子,看向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靈犀,半晌,才道︰「靈犀,本宮真是小看你了!」

靈犀重重的磕下頭去,堅定道︰「奴婢的主子是皇上,與奴婢一心為娘娘並無沖突。娘娘心善,卻對奴婢心懷芥蒂。這宮里的人都是看主子眼色生存的。主子重視,別人便不敢輕視了去。奴婢待娘娘一如既往,如有變更,願受這天下最嚴厲的懲處。」

這倒又叫杳杳刮目相看了。

「本宮記得那日玉瑤公主對本宮說,她即將下嫁蘇意,這倒是空穴來風了?」

話音剛落,碧染走進來,看到靈犀跪在地上,視而不見道︰「娘娘是要在外間用膳,還是端進來?」

「靈犀,扶本宮起來吧。」杳杳伸出玉手,靈犀連忙站起身來攙著杳杳下了床,碧染連忙從衣櫥里拿了件狐裘給杳杳披在身上。

那狐裘不算輕,杳杳被這一壓,本就虛浮的腿軟了一下,險些跌倒,幸而靈犀攙的緊。

碧染順勢在另一側攙著杳杳走了出去。

這日子,一天一天的覺得漫長,等真過去了倒也快的很。一年到頭,皇上要開除夕宴,後宮妃嬪除了太後,皇後,其他妃子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往年,蘇姑姑都會早早備下新衣年貨,爹爹在年關前會去派發米糧,除夕夜集市上熱鬧得很。而今年,杳杳都沒有了多大的心勁,那份期盼和欣喜不知躲去了哪里?

這日風急雪大,天暗下來時,屋檐上的燈籠才點著一瞬間就被吹熄了,宮女們忙著找了梯子上前添燈。

難得昭陽殿挽起了幔帳,只見窗欞上片刻工夫已覆了薄薄一些雪花,片片都有指甲大小。

「娘娘,時辰不早了,擺宴吧。」碧染領著宮女前來拜賀。

杳杳微笑頷首,隨碧染去了。

宮中宮人們能參與的筵席不過兩三次,年關還能飲酒。宮人們大多自小入宮,平日里難得放縱,倒是格外盼著這天。今日便格外喜慶,那活潑熱鬧的模樣才能讓人想起他們的年齡不大,若是大戶人家,還不過是些剛長大的孩子。

想到這里,杳杳不禁嗤笑一聲,自己也不過十六,怎的倒像已至遲暮之年,無欲無求?

外面的歡聲笑語時不時拔高鑽進杳杳的耳內,不知誰先反應過來,聲音立馬低了下去。

杳杳叫值夜的幾個宮人備了筆墨,在條案前寫寫畫畫,便忘了時辰。

不知過了多久,靈犀含著笑走進來,吞吞吐吐道一群宮女們相約晚間聚會守歲。杳杳看著她那興奮的模樣,便如初時所見。爽快的放了她們離去,只留下幾個平日沒資格在殿內侍候的宮人,看著面生,舉動也有幾分拘謹。平日杳杳也不喜殿里留人太多,此時更是遣了她們出去。

殿里立刻冷清了下來。

一幅畫未完,杳杳失了興致,燻籠里的炭火明明暗暗,身上有些冷。起身走到窗邊,果然被風吹開一道縫,細碎的雪沫子鑽進來,窗台上已覆了薄薄一層。

關上窗,那些雪沫一點一點消成水,無力的灘在那里。

正有些出神,殿外一陣窸窣雜亂的聲音,李晟走進殿來。

杳杳神色怔忪,呆呆地看著他。

他穿著玄色大氅,雪花落在上面尤為分明。石公公連忙幫他月兌下大氅,掛至一旁的架子上。

杳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他扶起她,微笑道︰「看到這宮里燈光不甚明亮,還以為你睡了。朕忍不住來看看你。」

他的氣息里帶了微醺的酒氣,杳杳轉頭讓跟進來的宮女送上醒酒湯。醒酒湯是早備下的,今日無論誰都是免不了高興地喝上些酒。

待杳杳轉過身來時,他已踱至條案前,細細觀著那幅未完的畫。

一幅初雪圖。全圖除近景樹石稍有線條筆跡外,整個畫面幾乎由墨與色渲染而成;初雪迷離中若隱若現的村落,隱約可見樹枝上,屋檐下的雪淞冰掛。左上方大面積留白,猶如晨曦迷霧,朦朦朧朧,正是「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彷佛讓人置身于幽美靜謐的雪景之中。

「還沒畫完……」杳杳說著便想將那畫收起來。

李晟伸手擋住她道︰「無妨!你這畫靈秀,墨韻潤澤,筆觸勁煉,倒與蕭逸的畫風相似。你這勁道還真與你那三腳貓功夫不匹配!」

杳杳臉色一白,便如那窗外的白雪一般。她囁嚅著道︰「皇上取笑臣妾!」說著便眼疾手快的將畫奪了過去,卷起來放進一旁的櫥櫃里。

喝了些醒酒湯,他轉身去屏風後更衣。杳杳心下暗動,除夕守歲本該是帝後相伴,不知若是由她來打破這麼多年的規矩,會如何?屏住一口氣,她輕輕找來碧染,低聲吩咐了幾句。

碧染緩緩退至殿外,不動聲色的找到了小允子,道︰「允公公,天寒地凍,不如隨我到後面歇息一下。」

小允子往內殿看了一眼,笑道︰「多謝碧染姑娘費心。才從除夕宴上出來,皇上高興,咱們做奴才的也跟著沾沾喜氣,喝了些酒,身上還暖合著。」

原來,皇上還沒去永壽宮。碧染看著庭院里新積一片的白雪,閑嘆道︰「雪下的真大!」

李晟更衣出來,和杳杳窗前,閑話守歲。說起去歲今時,杳杳嘆道︰「那場煙花就像流星雨一般,听說對著流星許願,願望會實現的!不知對著煙花許願,會不會也這麼神奇?」

李晟眉眼暗動,握住她的手道︰「有什麼願望?」

杳杳蹙起眉眼,細細想著,須臾,搖頭道︰「太多了,倒不知該許哪個?」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卻有人進來稟報。石公公低聲在李晟耳邊提醒道︰「是永壽宮。」他的聲音不高,杳杳卻耳尖的听到了。她轉過頭去,看向窗外,似乎被窗外的雪景吸引。

傳話的公公走進來,臉被凍得通紅,卻帶著最真誠的笑容。他跪倒在地,手捧一紫檀托盤,上呈青白玉酒壺,道︰「娘娘已將屠蘇酒溫了三回,擔心再熱一道,便過了火候,失了酒味。便讓奴才帶給皇上。」

他口中的娘娘自然是皇後,好個伶牙俐齒,能說會道的!三言兩語,便將皇後娘娘賢淑相候的場景描繪得如在眼前。

李晟看了杳杳一眼,道︰「拿上來吧。」

石公公上前接手,訝異道︰「雪下得這麼大?酒已涼了。」

邊上立時有靈犀回答︰「積雪已過腳踝。」被派來傳話的公公面上一急,正要說些什麼,李晟已開了口道︰「雪大難行,讓皇後早些歇息!」

杳杳依舊看著窗外,面上卻不禁露出一絲喜意。???????

「往年,都是爹爹和我還有蘇姑姑一起守歲,臣妾還以為今年要自己一個人呢。」

李晟沉默著,半合了眼,上身靠在枕上,閉目養神。

杳杳輕聲喚了靈犀取出一條毯子,起身走過去替他蓋上。正要直起身子,卻被李晟一把扼住手腕,杳杳輕呼一聲,已倒在他的懷里。許是力道過大,李晟暗哼一聲,杳杳連忙想起身,他卻不肯松手。杳杳只好找了舒適的位置,坐在他的身側。

看著他松開的眉眼,深深的川字印痕猶可見,她浮動的心卻慢慢沉靜下來。

雪輕飄飄的無聲的落在地上,雪約積越高,杳杳忍不住半倚在小幾上,打起瞌睡。

昏昏沉沉,似乎听到靈犀輕聲提醒,「娘娘。」半清醒半迷糊之間,也不知自己應了沒有。只听他柔聲道︰「別吵醒她。」

李晟輕挪她的手,托著她的胳膊,將她抱在懷里。杳杳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又暖又軟,舒服極了,這才放心睡去,早已忘了自己還要守歲。

不知過了多久,鐘聲倏地響了,伴隨著一陣陣嘈雜聲。杳杳猛地醒來,看向窗外。宮中不允許隨意燃放煙花爆竹的。身處昭陽殿,自然也看不到宮外的煙花。她想起身,卻騰地栽回去。杳杳這才反應過來,她此刻竟蜷在李晟懷里,難怪那般舒適。

「你听。」他在她耳邊輕語,氣息吞吐,竟讓杳杳感到一種從內心散發的酥麻的顫栗。杳杳看著窗外安靜的庭院,恍惚著,耳根泛起紅。半晌,才集中精神,依稀辨出那嘈雜聲竟是宮外的煙花爆竹的聲音。

她放松了身子,就勢倚在他的懷里,唇角的微笑如煙花一般絢爛奪目。「新年到了!」

李晟看著他的唇角,笑問︰「許了什麼願?」

杳杳轉過頭,注視著他的雙眼,回道︰「忘了!」

李晟忍俊不禁,竟笑出聲。「等了這麼久,等一場煙花。你竟然忘了?」

李晟的身子極暖,比十個暖爐都舒服,杳杳不禁泛起困來,尋了舒適的位置,把頭埋進他懷里,迷迷糊糊的答道︰「也沒什麼可惜的,不過是應個景。那個願望煙花怎麼實現的了。」

李晟吻了吻她的鬢角,打橫抱起她。

窗外月亮徹夜不見,宮燈整夜不眠,微弱的光經雪的反射下照進屋里,一室朦朧。

第二日,李晟先醒來,多年上朝早起的習慣使然。他一動,杳杳便醒了。

杳杳起身為他更衣,整理衣飾。李晟溫柔的看著她一雙縴縴玉手上下翻動,她總是很享受這一刻,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親自為他更衣。這些事都是石海在做。

今日不必上朝,他悠閑地看著杳杳對鏡梳妝。用過早膳之後,這才悠哉悠哉的離開。

碧染取了件大氅為杳杳披上,輕聲提醒道︰「娘娘,該去覲見皇後了。」

杳杳有片刻的恍惚,不知今天會是什麼樣的場面,幾不可聞的輕嘆一口氣,起身出了昭陽殿。才出昭陽殿不遠,竟踫到了景萃宮的蘭婕妤。杳杳還記得這個女子,她初入宮時,蘭婕妤曾隨一眾妃嬪來過昭陽宮。若說來昭陽殿的女子皆抱了了趨炎附勢之心,在一群喧鬧的女子中,蘭婕妤安安靜靜的微笑著,宛如一枝獨自在角落開放的雛菊。杳杳不禁多看了幾眼,心里暗想,這就是宮廷,不得不去做些自己不喜歡的事。

看到杳杳,蘭婕妤一愣,連忙上前見禮,道︰「娘娘。」那聲音如春風般溫柔,像是怕驚醒了沉睡的鳥兒。

杳杳微笑著回禮,沒有邀她同行,倒也沒有拒絕與她一起。蘭婕妤局促不安的伴著杳杳走了一段,索性寬下心來。

兩人都不是善談著,便這樣安靜的走到永壽宮。

一眾妃嬪都已到齊。無論位份高低,身份貴賤,亦或得寵不得寵,約有三十幾位。所有妃嬪齊聚,雲鬢如霧,烏泱泱的一殿。杳杳有剎那失神,原來他有這般多的女人。

眾人本說著話,聊著天,其中不乏有口齒伶俐,妙語連珠的,整個場面十分熱鬧。

杳杳進來時,眾人卻突然安靜了片刻。時間不長,卻足夠冷了場面。

誰人不知昭陽殿里的瑾昭儀深受聖寵,據說這瑾昭儀在初次進宮陪伴太後時便勾的皇上神魂顛倒,這嫁了人,竟還能入宮來,更是得了皇上的專寵,皇後也護著她,連太後也無可奈何,這往日頗得聖眷的歆妃也遭了冷遇。

杳杳行禮之後,皇後只淡淡的瞥她一眼,讓她落座。

瑾昭儀在皇後面前受了冷落,落在他人眼里,倒真真值得高興。除夕之夜,本該帝後相伴,怎知皇上卻為瑾昭儀破了例,讓皇後抹不開面,遭罪的不還是瑾昭儀。

「歆妃怎麼還沒到?」皇後突然問道。

一旁的夏宛忙應道︰「長信宮的宮人來報歆妃娘娘身體不適,今日不能前來。」

「嗯。」皇後淡淡的應了一句,便不再提。

眾人陪著皇後閑聊,倒也聊得起勁,不知不覺也到了午時。妃嬪們紛紛請辭,杳杳也向殿外走去。皇後並沒有為難杳杳,倒叫杳杳心里緊了起來。忍而不發,必有後圖。

回到昭陽殿,杳杳隨意一瞥,庭院里竟有宮人將積雪堆成了雪人。胖乎乎,肥嘟嘟的立在角落里,像誰家的大胖小子。杳杳喜出望外的走過去,繞著雪人走了好幾圈,才站定在雪人面前。

「碧染,你看它像不像個孩子,又胖又圓,」杳杳輕拍它的肚子,喜道︰「你看,是不是很圓?只有一兩歲的小孩的肚子才這麼圓呢!」

碧染思索了片刻,道︰「奴婢沒見過那麼小的孩子。」一旁跟過來的靈犀口快︰「等娘娘的小皇子降生下來,奴婢們就都能看到了。」

杳杳的笑僵在臉上,太醫曾說她再難受孕,其實歸根究底就是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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