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五節小老滿幫忙發電報
發給馬志強家的電報是委托小老滿辦理的。早上一大早李向東就在羊圈邊上等著小老滿。電報內容只寫了八個字，「兒病重速到哈拉罕」。小老滿滿應滿許地表示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發出去。小老滿放羊每天都能跟公社郵遞員相遇，以往知青們的家書多半是讓他代辦的，不僅省去了十五里路的往返徒勞，還能比扔進信筒子更快一些投寄出去。小老滿對此也樂此不疲，誰求都幫忙，從未拒絕過。
為了能更快地見到郵遞員，小老滿特意把羊群趕往北甸子，眼瞅著快到六家子了，才見郵遞員曲大炮騎著自行車遠遠地駛來。小老滿羊鞭子一甩把羊群趕到路中央，自己往邊上一站靜等著曲大炮來在跟前。
曲大炮，原名曲祥，三十八歲。干郵遞員十幾年了。因為嗓門兒大，說話直來直去不會繞彎，送信時在屯子邊上一吆喝全屯子都听得見，人們都叫他曲大炮。對此他也並不排斥，似乎很喜歡這個外號，誰一喊曲大炮他答應得可快了。
「哎哎哎……唉！」曲大炮緊捏著手閘嚷嚷著，「小老滿呀小老滿！你是不是非得讓我把閘皮子都磨掉了不可啊！你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少羅嗦，誰沒事找你呀，你以為你是誰呀？」小老滿把寫著電報內容和地址的信紙遞到曲祥手中，說，「我這有個電報，十萬火急！你得馬上掉頭回去，先給我發了，越快越好！」
「哎哎哎……我這還一兜子信吶！」曲大炮一邊躲閃一邊說，「你找我辦的事兒我多昝忘過，等我完事兒回去就發，給你發個加急的還不行嗎……」
「不行！」小老滿把著自行車把不放，說，「等你送完這兜子信黃瓜菜都涼了！實話告訴你！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要是在你這旮耷耽誤了，你就是殺人犯！劊子手！階級敵人！」
「哎！我說小老滿！你說話能不能積點德少扣帽子行不行！你這可是求我的事，咋還親嘴打嘴巴子——哈著來吶？」
「不是我哈著來，是你小子太不給面子啦！我都跟人家集體戶夸下海口啦，說咱倆就是多個腦袋差個姓，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要一說是要緊事，二話都不帶說的，啥事都得撂下，別說是多跑幾步道啊，就是去趟科爾沁中旗也一尥蹶子沒影了。可是，你倒好，這不是打我的臉呢嗎？得啦！啥也別說了，曲大炮！我就問你一句話，這個事你能不能馬上辦吧！能辦！咱們還是好兄弟！不辦！你以後出門就多帶幾個氣門芯吧……整不好這車子備不住就得騎著你走啦！」
「你這還帶敲山震虎的啊！你要是說這話，我還真就不怕……」
「還有，從今往後再瞅見我烤‘斗杵子’、刺蝟蝟啥的，別饞得淌哈喇子啊。就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白眼狼，我就是吃不了喂狗也不讓你聞上一點味兒！」
「來不來還翻上小腸啦……我也沒說不辦啊……說了一句等我送完信再辦就引出你這麼多話來……行行行！我馬上回去還不行嗎！就當我是前輩子欠你的。錢呢？五毛一個字。八個字，四塊！」
「哎！這就對了嗎！給你！早準備好啦！我就說嗎，曲大炮哪能是那種吃紅肉拉白屎的人吶……」
「你拉倒吧！少罵我幾句就燒高香了！」
曲大炮騎著自行車走了，小老滿心滿意足地樂了，幾句「哨」嗑自然而然地溜上舌尖。
「哎哎……
東風吹來戰鼓擂，
曲大炮他真叫哏。
為人處事不耍滑,
連跑帶顛實在人。
見面首先把哥叫,
老弟跟我誰跟誰。
不是今兒個我吹著嘮啊，
一句話讓他跑長春倆來回兒……」
「哨」到這兒小老滿戛然而止，他從長春兩字想起了集體戶的知青，心情驟然冷落下來。
其實早上從李向東那里听到馬志強得病的消息著實讓小老滿很郁悶，但更讓他郁悶的還是晚上要開楊光的批斗大會的消息。啥弄虛作假欺騙組織啊，不過是張光宗和方色子整人的借口罷了。小老滿心里明鏡似的，‘見縫就下蛆’是他們一慣套用的伎倆，更何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