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一節邊防部隊要來招兵了
科爾沁草原的秋脖子很短，屯頭的胡楊樹葉子尚未黃透，西伯利亞的寒流便挾裹著風雪鋪天蓋地地襲來。一夜的功夫,屯里屯外積了厚厚一層冰雪，房上房下到處都是耀眼的白色。快到晌午頭的時候天空中已雲開霧散，明媚的陽光從烏黑的雲層里探出身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集體戶的門前開始熱鬧起來。知青們爭先恐後地跑出屋盡情享受頭場雪的喜悅，呂建國跟胡海洋打起雪仗，劉莉和宋桂秋隨後也參了戰，開始還是兩軍對壘，打著打著便亂了套，紛飛的雪球灌了關小敏一脖頸子，氣得她可勁兒亮起大嗓門兒高聲大罵，引起眾人一陣哄笑。吳媛媛的頭上也挨了一下，笑著跑過來一邊幫關小敏清理衣領上的殘雪，一邊提議說，別鬧啦！別鬧啦！咱們堆個雪人吧。楊光和李向東立刻響應，找來掃帚鐵鍬干起來。其它人見了都停了戰，加入到堆雪人的行列中。不大一會兒一個呆頭呆腦地雪人堆出來了。關小敏找來一根胡蘿卜兩個土豆插到雪人的頭上，活像個圓眼楮大鼻子的馬戲小丑。科爾沁見了圍著雪人轉了幾圈，嘴里發出陣陣低吼聲，仿佛是在警告這個龐然大物，只許老老實實不許亂說亂動。逗得大伙笑作一團。關小敏笑得岔了氣，蹲在地上直喊肚子疼。
「啥事兒把你們樂成這樣啊？」話音未落梁寶祥走進院，笑眯眯地說，「是不是誰撿到狗頭金啦？呦！這旮耷還有一個吶。嘿！還是個外國大鼻子。」
眾人喜笑顏開地圍攏過去。
「三叔！」關小敏搶著說，「這頭場雪就下這麼大太過癮啦！」
「三叔！听老鄉們說冬天雪大點好。」呂建國接過話頭說，「不是有這句話，瑞雪兆豐年嗎！」
「你拉倒吧！」胡海洋針鋒相對地說，「去年雪倒是不小，可收成呢，還不如前年。你別在這兒胡 啦！」
「你……」呂建國反唇相譏，說，「你會 你 啊，可惜沒人願意听。說句話吭哧癟肚的，費了半天勁誰也沒听明白……」
「你埋汰我！」胡海洋不干了，追著呂建國要動粗，「我今兒個非好好收拾收拾你……」
「好啦！好啦！都別爭了！」梁寶祥笑著說，「雪大點是不錯，壓壓塵土暖暖地氣，可下多了可就遭罪了。不說別的，你要干點啥都不方便不是。咱不說這些了，那啥，我來呢是想告訴你們一件好事，你們要是听了啊，管保比堆雪人高興！你們想不想听啊？」
「想！想！听！听……」
眾人催促梁寶祥快點說。
「那我先問問你們，願意當兵不？」
「願意！」
眾人異口同聲地喊。
「誰不願意呀！」呂建國說，「我做夢都想穿上綠軍裝。
「你願意誰不願意啊？」胡海洋說，「我恨不得馬上就扛上沖鋒槍。」
「哎，三叔！」李向東奇怪地問，「你問這個干啥呀？」
「告訴你們吧，我這個好事就是……部隊要招兵啦！」
「啊？真的？」
「真的！招兵的都到查干毛都了。」
「嗷……」
眾人歡呼雀躍。
「三叔！三叔！」關小敏說，「要不要女兵！我也想去！」
「那可不行！」梁寶祥說，「這回招的是邊防軍，一個女的也不要。」
「我抗議！」關小敏氣憤地說，「這是重男輕女性別歧視！我不干嗎！我要上告！」
「邊防軍？！」呂建國跟胡海洋對視了一下眼神兒，興奮地唱起樣板戲《智取威虎山》少劍波的唱段來，「老鄉——我們是工農子弟兵，來到深山……」
「你們都想去啊？」梁寶祥為難地說，「那可不行！這回名額咱們戶就一個。你們先琢磨琢磨，一會兒咱們來個民主評議，看看誰去合適。」
眾人頓時無語。過了一會兒便參參倆倆議論起來。
李向東知道楊光打小就想參軍，上學那陣兒寫作文《我的理想》別人都寫要當科學家、作家、航海家，楊光寫的是當一名解放軍戰士。
「楊光！」李向東說，「這回你無論如何都得去。」
「不！」楊光說，「我不能走！」
「別犯傻啦！這可是個好機會，錯過了後悔都來不及。」
「我走了，科爾沁咋辦？」
「你放心！有我們吶！」
「對！我們幫你照看科爾沁。」吳媛媛接過話頭說，「你去吧！」
「我不是信不過你們，也不是不想參軍，是科爾沁……你們說，它離得開我嗎。」
李向東和吳媛媛的眼前出現了去年夏秋之交楊光回家科爾沁絕食的那一幕，面面相覷之後都默然無語了。
「向東！你去吧！」楊光說，「部隊這是第一次在知青中招兵，你一定要去！到了那旮耷干好了就在部隊干，弄個連長營長的當當，不想干就轉業，分配的一色都是國營大企業。一會兒我開頭一炮，你接著就行了。」
「向東大哥！」關小敏眼圈紅紅地說，「我，我舍不得讓你走……」
「瞧瞧！這來不來的還真掉眼淚啦？」李向東笑了，說，「走不走還不一定吶。」
「啥叫不一定啊？」楊光困惑地問，「這可是正規的邊防部隊啊！」。
「我當然想去了，只要能參軍啥兵種我都去。」李向東眼楮掃視著溜在一邊的馬志強，說，「不過……」
「都別傻站著啦！進屋吧！」
李向東的話還沒說完，被梁寶祥的大嗓門兒打斷了。
眾人屢屢行行地進了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