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二節夏斌看上了科爾沁
雄雞破曉，天剛蒙蒙亮，夏斌在老書記的陪同下來到集體戶。楊光因為要帶科爾沁去杏樹林起得早，也剛下炕，其它幾個哥們兒都被堵在被窩里好不尷尬。
「呦！都沒起來吶。」老書記笑著對夏斌說，「我說早吧，你偏不信。這個夏娃子呀，口口聲聲說是想我，可嘮來嘮去我才明白，敢情是惦記著科爾沁吶！好家伙……一宿沒睡。」
「老連長！」夏斌不好意思了，說，「看您說的，咱們是一個戰壕沖鋒陷陣的老戰友，能不想嗎？我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呀……是！我是惦記科爾沁，這事也一點不假，我就是喜歡這樣的牧羊犬……」
楊光听出了夏斌的話里有話，猛然想起夏斌先前說起過此次出行的目的就是物色好品種的獵犬準備組建邊防警⺮隊……難道他真想帶走科爾沁？想到這兒，楊光急出了一身冷汗。李向東也听出了夏斌的弦外之音，生怕夏斌提出要帶走科爾沁，情急之下一咕嚕爬起來，招呼幾個躺在炕上的同伴。
「哎哎哎！快起來！起來！咱們請老書記和夏教導員講講朝鮮戰場上的戰斗故事好不好啊？」
李向東的話立刻引起炕上的「懶鬼」們極大的興趣，大家飛快地穿好了衣服，胡亂抹了兩把臉，齊整整地圍坐在老書記和夏斌身邊。西屋的女生听說了也都瞪著惺忪地眼楮圍了上來。只有馬志強仍像睡著了似的躺在被窩里一動沒動。
老書記瞅瞅夏斌，又看看圍在身邊的一幫孩子，不得不打開塵封的記憶，想起那個炮火連天的歲月。
「嗨！十好幾年啦……現在想起來還像昨天一樣。就是一下子不知從哪旮耷說起呢……」老書記沉思了片刻，說，「夏娃子！就說說當年咱們團參加的第三次大反攻吧，那可真是一場硬仗啊……那是一九五零年下半年，美軍成功登陸仁川以後，朝鮮戰場的局勢發生了逆轉，美國鬼子不僅一舉奪回了漢城，還越過了三八線，攻佔了平壤……」
「在這關鍵時刻，中國人民志願軍跨過了鴨綠江向美帝侵略軍發起了全面進攻……」夏斌接過話頭，說，「接連發起了三次大反攻……」
「第三次大反攻的戰斗是在年底打響的。我們所在的挺進團接到了正面主攻的任務，我們一連奉命穿插到敵軍的後方緊緊咬住他們，以確保正面部隊迅速攻佔三八線……」老書記拍拍夏斌的肩頭，說，「當時已是深夜，由于地形不熟，敵方的情況也不明，一時不知道從哪旮耷作為突破口……還是夏娃子機靈，帶著幾個人偷偷模過去很快就抓了個李承晚部隊的一個參謀，原來我們的正面是南朝鮮的一個王牌師……」
「說起這件事，還得感謝當時給咱們帶路的朝鮮老鄉……」夏斌搶著說,「那個老鄉雖然住在附近，可對敵方的崗哨和火力點卻一無所知，剛進入敵軍轄區就被那個通信參謀發現了，帶著幾個兵包圍過來，想活捉我們。虧是那個老鄉帶來的那條狗，沖過去引開了追兵，不僅救了我們，還隨手抓住了那個參謀……可惜的是那條狗為了救我們被打死了……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是一條當地的土狗，長得瘦的，比科爾沁小多了……」
「老書記！」李向東一看夏斌又提到了科爾沁，便急忙打岔說，「後來呢……」
「後來，我們在那個參謀的帶領下直插進敵軍心髒，攻佔了敵軍師部，活捉了師長，敵軍群龍無首陷入一片混亂中，為全團總攻奠定了基礎。很快我們就勝利地攻佔了三八線，並一鼓作氣拿下了漢城……事後，團長巴特爾，就是現在咱們旗的老旗長，給我們連記了一等功……巴特爾團長還在全團大會上表揚了我們一連，夏娃子，你還記得團長的那次講話嗎？他說，**在長征時曾經寫過一首贊賞咱們志願軍總司令彭德懷的詩，‘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在這里我要借用**的這首詩，表揚我們的英雄一連。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穿插敵後，唯我一連尖兵……」
「是啊！啥時候也忘不了那一天啊！」夏斌沉重地說，「就是那次戰役老連長胸部受了重傷，可是他怕同志們發現墊了好幾層棉花，把整條棉褲都快掏空了，可血還是往外淌，硬挺著開完了連隊的戰後總結會就昏了過去，被緊急送到了後方醫院，從那天起，咱們就再也沒見面……」
「時間過得真快啊……」老書記感慨的說，「一晃，我們的夏娃子都當上營教導員了。」
「老書記！夏教導員！沒吃呢吧？在我們戶吃吧。飯好了。」關小敏把裝滿苞米面糊嘟的飯盆端進屋，說，「沒啥好吃的，窩頭、糊嘟、爛糊疙瘩。」
「對！咱們先吃飯。老書記！夏教導員！來！吃吧！」
李向東一邊說著一邊給楊光遞著眼神，意思是讓楊光領著科爾沁快點離開。楊光心領神會，悄悄走出屋外，科爾沁見了歡快地跑過來，楊光拍拍科爾沁的頭左手指向杏樹林方向，右手含在嘴邊發出三聲尖利地口哨，科爾沁忽地一下竄出去，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楊光望著科爾沁跑去的方向心里不住的祈禱，如果夏斌看不見科爾沁就能打消要科爾沁的念頭，那該多好啊。
夏斌心里惦記著科爾沁，胡亂扒拉一碗苞米面糊嘟，拿著半拉窩頭來到院里，走了幾個來回也沒見科爾沁的身影，急得大叫。
「楊光！楊光！科爾沁咋不見啦？別是讓人偷走了吧？」
「啊？不見啦？」李向東順桿往上爬，說，「剛才還看見它了呢……備不住真讓人偷去了……早就听說有不少人惦記呢，是不？楊光……」
「啊！是……」
「啊？那咋還不去找啊？」夏斌急了，說，「趕緊分頭找去啊！」
楊光和李向東沒搭話，其它人也沒響應。夏斌更著急了，大聲說道︰「咋都不著急呢？這個科爾沁也是個外強中干的貨！咋能誰招呼就跟誰走呢？」
「誰招呼就跟誰走？誰說的？」關小敏不知內情又听不得一句貶斥科爾沁的話，湊過去大聲說，「實話告訴你吧！沒有楊光的命令誰也別想叫走它！」
「那……科爾沁咋沒了呢？」夏斌一臉疑惑的說。
「科爾沁肯定是……」關小敏剛想說實話，猛然見吳媛媛沖她直門兒眨巴眼楮，才意識到這里的奧妙，急忙改口說，「肯定是……丟了……」
「哈哈哈……」老書記爽朗地笑了。
「你們……」夏斌明白了，說，「原來是在給我玩調虎離山計啊。」
楊光臉紅了，李向東也極不自在地低下了頭。
「哎呀！本來是件好事嗎，有啥藏著掖著的？還是我說吧！」老書記笑著說，「夏教導員看上了咱們的科爾沁了，想讓它參軍，成為一條光榮的邊防軍警犬，幫助咱們解放軍保衛邊防。這個夏娃子啊！昨兒晚上跟我叨咕了一宿，到真章時倒不好意思開口啦。不是白要，是征用，部隊上給五百塊錢作為補償。」
老書記的話就像晴天霹靂一般驚動了全戶每一個人，大家不約而同地向夏斌發起攻擊。
「鬧了半天原來你是沖著科爾沁來的啊？」艾華生氣的說，「我早就看出你沒安啥好心！別以為給五百塊錢就能帶走科爾沁，你把我們當誰啦？我們不稀罕！」
「哎？咋這麼說話呢？多不禮貌啊！」李向東說，「不過，夏教導員，這征用是不是得以自願為原則啊？想要科爾沁是不是也得我們大家都願意才行啊？我勸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們不願意！」
「對！我們不願意！不願意……」吳媛媛和關小敏拉著哭腔說。
夏斌很尷尬，但迫切需要科爾沁這樣的獵犬組建警犬隊的心情促使他必須想辦法說服眼前這些知青。夏斌走到楊光面前。
「楊光啊！其實我早就看中了科爾沁，只是沒好意思向你提出來。我知道提出要科爾沁就等于在你的心頭扎了一刀……可是，組建邊防警犬隊是部隊首長下達的命令啊！」夏斌動情的說，「你沒當過兵不知道守衛邊防的艱辛啊！咱們國家地大物博，光陸地邊防線就有兩萬兩千延長公里。就拿咱們東北邊境來說吧，一年到頭不是刮風就是下雪沒有幾天好時候，咱們的邊防戰士每天都在那里巡邏，遇到惡劣天氣視線不好時，一不小心就掉進萬丈深淵……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他們多麼希望能有條警犬為他們帶路，幫助他們守衛邊疆啊……」
夏斌的話似乎打動了眾人，院子里一片寂靜。
「你們放心，科爾沁到了部隊上有專人照顧，吃住條件都是最好的。」夏斌接著說，「就憑科爾沁這麼出色，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成為一條好警犬！說不定還會立功受獎呢！」
「我看這是件好事！」老書記接過話頭說，「科爾沁這些日子經歷了這麼多事，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吧！眼下看張光宗和方色子他們好像是蔫巴了，可是他們是不會徹底服氣的，說不定哪天就又出啥鬼點子害科爾沁呢。科爾沁參了軍就不一樣啦，我看這回誰還敢說科爾沁是瘋狗。到了部隊上科爾沁肯定錯不了，要是想了就去看看它，夏教導員給報銷來回路費，是不？夏教導員？這話又說回來啦，這是夏教導員看上咱們科爾沁了，不少人主動送上門去還不一定要呢……」
「老書記！別說了！」楊光走到夏斌面前，說，「我答應你！科爾沁你……帶走吧……不過，現在不行，我答應六家子集體戶的魏和平了，得到那旮耷去一趟。」
夏斌在先前閑嘮中知道這件事，馬上點頭應允。說，「行！去吧！」
「楊光！你……」李向東不解地說，「咋能答應他呢？啊？」
「楊光！」關小敏哭著說，「不能把科爾沁給出去啊！」
「科爾沁沒離開過你，你……」吳媛媛淚流滿面，說，「離開你它會出事的……」
「你們不用勸我了。」楊光平靜地說，「老書記說的對，科爾沁參軍是件好事。啥事能有保衛祖國的事大？放在身邊是天天能看見它，可一旦出了事誰能保護它呢？就這麼定了！夏教導員，給我幾天時間……嗯……一周以後你來接科爾沁吧！」
「好！這幾天我正想再到附近幾個屯子轉轉，一周後回來。」夏斌緊緊握住楊光的手，說，「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楊光狠了狠心說